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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周夏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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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的初夏和南方不同,早上會感覺有些微涼。

  富城不大喜歡盛夏,總覺得太熾熱了些。他更喜歡春季,凌晨起來會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機。萬物仿佛都在復蘇,能從每次呼吸中感受到一種讓自己安靜的氣息。

  初夏也還好,早晚會覺得很愜意。

  樹枝上有嫩葉,地上有嫩草。家里角落的嫩草,富城總是會讓負責灑掃的仆役留一些,至于青苔,更是不許動。

  孫重樓在家時嘀咕過他的怪癖,說他有些少爺說的什么……文青病,結果挨了富城一記鐵砂掌,屁事沒有。

  凌晨之前,整個京師都在沉睡中,富城緩緩睜開了眼睛。

  人到了年紀后,覺就會少。一旦醒來,腦子里瞬間就充滿了各種念頭。

  富城回想了一下自己年輕時,那時候總是睡不夠,但凡有睡覺的機會,他總是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若是沒人管,他能睡到午飯后。

  如今卻不成了,晚上睡的不踏實,一旦醒來就再難入睡。

  剛醒來,腦海中就冒出許多念頭和事兒。

  最近京師來了一群不要臉的老怪物……這是夏言的話。

  這些老怪物頗為倨傲,進宮后嚎啕大哭,一再提及當年君臣聯手和佞臣楊廷和等人抗爭的艱難。

  富城當年在宮中也知曉些,當年楊廷和壓制嘉靖帝,雙方借著大禮議事件展開了不見血的權力廝殺。

  彼時站在嘉靖帝這邊的人少的可憐,楊廷和等人勢大的令富城擔心會不會出現一個曹阿瞞似的權臣。

  但嘉靖帝畢竟是嘉靖帝,他用張璁等人為馬骨,很快就拉攏了一批人馬,和楊廷和等人展開了漫長的爭斗。

  爭斗結束,楊廷和黯然隱退,其子楊慎被發配云南。

  但這事兒沒完,楊廷和雖然跋扈,但畢竟有底線。當他隱退后,那些士大夫們肆無忌憚的沖著嘉靖帝和他的那些人馬下手。

  嘉靖帝數度遇險,火災,勒殺……

  張璁等人也不討好,被各種圍攻。

  那些站隊嘉靖帝的人,有的選擇了堅持,但畢竟是來投機的,虧本買賣不能做不是。

  當嘉靖帝擋不住對方的攻擊時,不少人選擇了隱退。

  或是告病,或是各種理由。

  嘉靖帝重情,賞賜頗豐。

  這些人走了,嘉靖帝獨木難撐,只好遁入西苑。

  而后,這些人在江湖看著嘉靖帝用夏言,用嚴嵩等人構筑起了一道隔離墻,自己在這堵墻之后和士大夫們繼續博弈纏斗。

  堪稱是危機四伏,步步艱難。

  沒有人站出來和嘉靖帝同甘共苦。

  直至冒出來一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是個憨憨,竟敢以儒家為目標……要知道哪怕是大禮議最為激烈之時,嘉靖帝這邊的人馬也不敢把儒家當做是攻擊的目標。

  甚至連士大夫這個群體都不敢去輕易觸碰。

  唯一能做的便是壓制對方,從輿論,從官場手段……一步步壓制對方,讓自己一方攫取更大的權力。

  那些投機者在家中喝著小酒,看著那個年輕人不自量力的和儒家開始了廝殺。

  他們覺得年輕人很快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成為千年儒家征戰史上一個不值一提的對手,被掃入歷史垃圾堆。

  年輕人左沖右突,漸漸的,竟然被他打開了局面。

  這廝,有點意思哈!

  投機者們愕然,但依舊覺得年輕人會在龐大儒家的打擊之下灰飛煙滅。

  隨后,年輕人自爆身份。

  墨家巨子!

  原來如此!

  投機者們嘆息,覺得年輕人不爆出身份還好,爆出來了,只會讓儒家把他視為死敵。

  儒墨大戰弄不好便會波及西苑。

  嘉靖帝也該怕了吧?

  道爺!

  無懼!

  反而更加堅定的站在了年輕人的身后。

  一步步走出了自我劃定的牢籠。

  當北征之戰開啟后,投機者們知曉,這是一次決戰。

  不只是大明和草原異族的決戰,更是儒墨大戰,也是君臣大戰的決戰。

  此戰年輕人勝,數十年的君臣之爭就會傾斜。一直處于劣勢的道爺,將會完成逆襲。

  挾從成祖之后從未有過的大勝之威勢,繼而發動反擊!

  這是道爺的機會。

  也是投機者們眼中的機會。

  他們祈禱年輕人能獲勝。

  如此,自己也能再度出山,在道爺逆襲和反擊中攫取好處。

  但他們覺得這是奢望。

  有人酒后說:自成祖后,大明對草原異族再無大勝。那個年輕人何德何能,也配?咱們還是洗洗睡吧!

  不,是繼續快活,繼續舞。

  就在投機者和士大夫們都在等著北方戰敗的消息時,捷報飛至。

  整個大明宛如天崩地裂了一般。

  士大夫們懵逼了。

  誰都知曉此次大捷帶來的重要意義。

  道爺將會藉此展開逆襲戰,反擊戰。

  而年輕人和他統帥的那支虎賁之旅,便是道爺最強大的武器。

  他們怒不可遏,可怒火竟然大多是沖著俺答而去。

  你特么不是戰無不勝嗎?

  你不是威震九邊,令大明最強悍的邊軍都只能躲在城中瑟瑟發抖嗎?

  你特么!

  竟然敗了?!

  竟敢敗了?!

  就在士大夫們怒不可遏時,投機者們卻在狂喜。

  機會來了啊!

  他們知曉嘉靖帝會展開反擊。

  但道爺啊!

  反擊需要幫手不?

  看看咱們這些老伙計,如今都在枕戈待旦,就等著您一聲召喚。

  來啊!

  快活呀!

  是富貴啊!

  權力啊!

  滾滾而來。

  但道爺仿佛忘掉了有這么一群曾和自己并肩戰斗的臣子。

  臥槽!

  陛下!

  您這是健忘了嗎?

  投機者們剛開始還矜持著,等嘉靖帝令那個年輕人總領新政大權時,他們坐不住了。

  嚴黨執政,拿了大半權力。

  這是維系隔離墻的需要。

  新政的背后同樣是權力。

  這權力都被分潤光了,還有咱們什么事兒?

  于是投機者們坐不住了,紛紛走出家門,一臉忠心耿耿的沖著京師呼喊。

  嘉靖帝重情,一一安撫。

  隨后就是封官。

  一一安置。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可這群老怪物卻盯住了蔣慶之和新政。

  宮中當時宴請這群老怪物,席間有人說,年輕人行事不夠穩妥,我等當為他們掌舵把關。

  這話什么意思?

  蔣慶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新政的事兒,還得要靠咱們。

  王以旂等人隨即展開反擊,從沼氣池開始算起,把墨家和新政的功績一一列出來。甚至隱晦的提及了這幾年的爭斗成果。

  那時候可沒你等!

  老怪物們嗤之以鼻,有人說蔣慶之此次南下必然會碰壁,到時候還得要靠陛下和咱們來為他收拾殘局。

  雙方畢竟都是帝黨,所以這次暗戰一觸即發,也一戰而退。

  這些人不死心,有人說墨家沒落多年,還有多少學問被繼承了下來。要不,咱們去看看?

  投機者們雖然是帝黨,但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

  “他們是儒!”

  李恬抱著孩子,常氏手中拿著撥浪鼓逗弄著大外孫,“你爹說了,那些老怪物也是儒家一脈,看似支持新政,可畢竟和女婿道不同。所謂什么……”

  “道不同,不相為謀。”李恬看著白了許多,也豐腴了不少,“那些人今日要去城外的墨家基地挑刺。”

  “女婿不在,那些人欺負人呢!”常氏冷笑,“你大哥昨日回家說,如今京師士林正在看熱鬧,說陛下身邊的人在窩里斗。我看吶!女婿南下本就兇險,這些人是想在他背后捅刀子。”

  李恬壓住心中的擔憂,“嗯!那些人攻訐墨家,便是要讓遠在南方的夫君分神。”

  “無恥!”常氏罵道,然后逗弄小外孫,“大鵬說可是?”

  孩子咯咯笑著。

  今日去城外的老怪物們不少。

  加上隨行的人三十余,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城外墨家基地。

  周夏在等候。

  “見過諸位前輩。”周夏的稱呼很是微妙。

  前輩……你等當年曾和士大夫們爭斗多年,算下來咱們也是同袍吧!

  周夏的話里釋放了善意。

  為首的老怪物叫做孫迪,他淡淡的道:“墨家沒落千年,聽聞再度出現老夫頗為詫異。不過,機械之術畢竟落了下乘,做學問,還是要從儒學做起。”

  這些人來勢洶洶,本就在預料中。

  但周夏卻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露出了敵意。

  周夏看到了夏言。

  夏言帶著兩個護衛來了,沖著周夏擺擺手,示意等老夫來和這群老鬼交流。

  周夏笑了笑,“敢問孫公,儒學可能強大大明,可能抵御外敵入侵?”

  周夏是誰?

  蔣慶之的大弟子,蔣慶之不在京師,他便是墨家的執掌者。

  所以,別人面對這些老怪物的逼迫,會選擇退避三舍。他,卻寸步都不能退。

  一旦退了,就代表著墨家,以及蔣慶之的態度。

  所以,他目光炯炯盯著孫迪,“孫公對此有何見解,在下洗耳恭聽。”

  孫迪淡淡的道:“人心教化才是治政的關鍵,機械之術只會讓人心不古……老夫等人今日來,是想問問墨家,可愿融入儒學?”

  統治者最怕的是什么?

  是人心浮動,人心不古。

  他們希望百姓都是蠢的,只知曉聽從吩咐。

  做牛做馬。

  孫迪提出了讓墨家融入儒家,實則便是吞并之意。

  夏言冷笑,他知曉這些人是想藉此來獲取儒家的好感……一群投機者,這時候選擇向儒家示好,便是擔心新政失敗后被牽累。

  眾目睽睽之下。

  周夏微微一笑,“為何不是儒學融入墨學呢?”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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