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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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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慶之早有準備。”

  羅文定強笑道,“幸而我等并未出手。不過就算他來了也不能拿咱們如何……”

  幾個豪強都有些遺憾,沒有人發現羅文定那笑容之下的凄涼味兒。

  “諸位還請去安坐,我去去就來。”

  羅文定拱手,隨即往后院去。

  轉過飯廳,羅文定就加快了腳步。他急匆匆到了自己的書房,把書柜推倒,后面竟然別有洞天。

  推開一扇門,里面有個小房間,堆滿了木箱子。

  羅文定打開幾個木箱子,里面不是錢財便是各種珍貴之物。

  甚至能看到不少女子的首飾……若是仔細看,能看到幾件首飾上有暗沉的血跡殘留。

  羅文定拿了幾枚銀錠,想想又拿了幾件金首飾。他急匆匆出了書房,就往后門去。

  一路到了后院,有仆役正在尋他,問:“老爺,午飯吃什么?”

  “吃……”羅文定哪有心思想這個,隨口敷衍,“吃肉,羊肉!”

  他到了后門,先聽了一番外面的動靜,沒發現異常,不禁笑了,“蔣慶之啊蔣慶之,你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羅文定的手段吧!等你拷問出口供時,我早已遠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下次……再見!”

  他推開后門,走了出去。

  然后,渾身一僵。

  兩側,兩把長刀架在他的肩頭。

  “羅文定!”

  “是小人。”

  “那就對了!”

  長刀一轉,刀背重重的砸在了羅文定的脊背上。

  “饒命!”

  凄厲的聲音中,羅家的前門被撞開。

  一隊隊軍士沖了進來,正準備各自散去的家丁們見狀都愣住了。

  “棄刀跪地不殺!”

  厲喝聲中,棄刀聲和跪地的聲音不絕于耳。

  什么要收拾殘局,什么能力挽狂瀾,此刻在那些甲衣鮮明,殺氣騰騰的官兵面前,都成了笑談。

  幾個豪強愕然,其中一人問:“弄錯了吧?我等是來……”

  “跪下!”一個軍士厲喝。

  身后,一排排軍士手持火槍上前。

  “三息!”

  副百戶舉起手,“一,二……”

  幾個豪強毫不猶豫的跪了。

  “我等是來收拾殘局的……熬!”

  此人隨即挨了一槍托。

  “搜!”

  羅家被控制住的同時,華亭北門,也就是通波門外來了一隊步卒。

  五百人!

  陣列整齊的站在城下。

  城頭,胡偉面色如常,“問問哪來的?”

  “百戶。”早上搜查車隊的軍士上來,面色慘淡,“城中之戰結束了。”

  “如何?”胡偉問道,隨即面色慘然。

  若是倭寇勝,此刻城中必然大亂。

  可此刻的華亭城,卻安靜的就如同一座無人的空城。

  一直在幻想各種結局的胡偉緩緩回身。

  長街上,一隊騎兵正在疾馳而來。

  勾結倭寇,私自放行……

  胡偉一跺腳,“羅文定誤我,走!”

  胡偉按著刀柄,帶著軍士急匆匆下了城頭。

  出去后,他笑著拱手,“諸位是……”

  陣列肅然,一動不動。官兵手握燧發槍,目光冰冷。

  這特么的是悍卒!

  必然是蔣慶之的虎賁左衛!

  羅文定那個蠢貨,還真以為蔣慶之一無所知,會被他突襲得手。

  可城中之戰從開始到結束,竟然一刻鐘都不到。

  也就是從倭寇發動到被包圍,被俘虜的整個過程走下來,竟然一刻鐘不到。

  這幾乎就是一觸即潰。

  倭寇不是兇悍異常,滿百不可敵嗎?

  這個困惑在胡偉的腦海中閃過。

  為首的副千戶問:“你是何人?”

  “下官百戶胡偉。”胡偉拱手,“敢問貴軍是……”

  “胡偉?”副千戶回頭低聲問話,胡偉眸子一縮,心想難道是消息外泄,這些人知曉了我是內應?

  他下意識的道:“下官還得去別處報信,就此別過。”

  副千戶回頭,說道:“且去!”

  還好,身份沒泄露……胡偉心中狂喜,上馬后還不敢打馬疾馳,而是緩緩而行。軍士跟著他,二人一前一后,在陣列的左側緩緩而行。

  長街上的那隊騎兵沖了出來,喝道:“胡偉何在?”

  羅文定被活擒后,不過是一頓拳腳就交代了事兒的經過。

  胡偉是內應!

  胡偉一夾馬腹,“走!”

  副千戶回頭,眸色森然,“走哪去?舉槍,射馬!”

  一隊軍士回身,舉起燧發槍。

  “齊射!”

  砰砰砰砰砰砰!

  戰馬中槍慘叫著,馬背上的胡偉努力控馬,可戰馬卻蹦了一下后,慢慢軟倒。

  胡偉站好,回身。

  一隊軍士持槍而來,一邊走,一邊給火槍上刺刀。

  刺刀的鋒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

  胡偉下意識的跪下,“是羅文定,是羅文定讓下官做的。”

  副千戶輕蔑的道:“軟蛋。”

  騎兵帶隊的百戶過來,笑道:“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沒想到倭寇比上次咱們在臺州府時更弱。”

  副千戶搖頭,“不是他們弱,而是咱們更強了。”

  百戶問:“那邊可曾封鎖了官道?”

  副千戶點頭,問:“未曾見到出逃的。”

  “有人在城外接應。”百戶拱手,“下官這便去了。”

  “好!”副千戶頷首,帶著麾下依舊堵在城門外。

  “今日,許進不許出!”一個軍士喝道。

  城門內,那些想出城的人都一臉苦色。

  “想跑?”副千戶冷笑,“這些蠢貨不知伯爺為此謀劃了多久,今日正是收網的好日子。只是不知指揮使那邊如何了。”

  朱藝正在逃。

  他等了半個時辰,見城中并未有煙火升騰,就知曉事兒不對。

  松木良子一行人太多,人多就容易被發現。所以進城后就必須盡快動手。

  半個時辰不動手,說明事不可為,或是失手了。

  朱藝打馬疾馳,不時回頭看一眼越來越遠的華亭城。

  他咬牙切齒的道:“蔣賊,下次我回來時,定然會讓你付出代價!”

  咿律律!

  馬兒突然長嘶,接著減速。

  朱藝猛地回頭。

  前方。

  一隊軍士站在官道上。

  火槍舉著。

  緩緩對準了他。

  “下馬!”

  小旗官舉起手,“否則格殺勿論!”

  朱藝愕然。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念頭,整件事兒的過程流水般的閃過……

  “這是個圈套。所謂花魁大賽,便是一盞燈,而我等,便是蔣慶之等候多時的飛蛾!”

  他仰頭看著藍天,被陽光刺的眼中流淚。

  “通倭乃是死罪。我朱藝……我朱藝不服!”

  朱藝摸出短刀,舉刀喊道:“我不服!憑何我就該憋在華亭?憑何不能在廟堂指點江山。我,不服!”

  他反手一刀捅在馬背上,馬兒吃痛,卻不是疾馳,而是猛地人立而起。

  噗通!

  朱藝落馬。

  小旗官愕然,“娘的,老子還以為遇到了一條好漢子,還想著給你個體面的死法,誰曾想竟是個窩囊廢?”

  幾個軍士上去一頓毒打,朱藝慘嚎著說:“我是朱藝,我是朱藝……”

  “竟拿到了一條大魚?”小旗官大喜,“去個人稟告,就說咱們拿到了逃走的朱藝。”

  縱火案的主犯之一!

  落網!

  蔣慶之此刻正在問話。

  花魁大賽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臺上歌舞升平,臺下,羅文定被帶來了,那些豪強看著狼狽不堪的羅文定,都目光復雜的沉默著。

  歌舞失去了吸引力,花錢買來的選票也沒人用。

  “小人和倭寇一直有聯絡,為他們銷贓……”

  羅文定在瑟瑟發抖,甚至在沖著蔣慶之諂笑。

  “丑態百出啊!”有人嘆息,有物傷其類的感慨。

  “小人……小人還曾為倭寇帶路,曾……令家人跟著倭寇洗劫地方。”羅文定不想說,可邊上仗刀而立的孫重樓獰笑看著他的脖頸,讓他不敢不說。

  蔣慶之問,“鄉里鄉親的,你就不怕做噩夢?”

  羅文定知曉自己必死無疑,但此刻交代了,會少吃些苦頭,他說:“那些人的死活,與小人何干?只要能弄到錢財,小人……什么都愿做。”

  “這便是地方豪強?”陳錚嘆息。

  張童說:“他們說儒家多君子呢!石頭,你說這些君子到哪去了?”

  孫重樓想了想,“哪有什么君子,多半是偽君子吧!”

  “那以后誰說自家是君子怎么辦?”

  “少爺說,一個人缺什么,就會越是標榜什么。”

  “哦!把自稱君子的,多半是小人嘍?”

  “沒錯。真正的君子,哪用自我標榜。言行一致,習以為然。”

  “哎!原來沒有君子嗎?”張童有些失落。

  兩個純真的人一番對話,讓那些平日里喜歡標榜自己是君子的豪強和讀書人們面色難看。

  蔣慶之目光轉動,看著松木良子,“松木良子?”

  “是。”松木良子跪在蔣慶之三步之外,孫不同就在她的身后仗刀而立。

  “聽聞,你本是倭國貴女,未婚夫死于我手,便帶著倭寇為禍大明東南,想尋我復仇?”

  蔣慶之很好奇,在這個時代,倭國竟然能出這等奇女子。

  松木良子平靜的道:“不是。”

  “那是為何?”

  “我只是為了家族繼承權。”

  蔣慶之有些小失望,他吸了口藥煙。

  “知曉本伯為何要留活口嗎?”

  松木良子搖頭,“不知。”

  征伐倭國需要帶路黨,被俘的倭寇中愿意配合的不少,但此輩出身卑微,不如松木良子這等貴女知曉的多。

  “那么,留著你有何用?”蔣慶之瞇著眼,緩緩舉起右手,藥煙在指尖燃燒,煙氣繚繞。

  身后,孫不同慢慢拔刀……

  松木良子看著蔣慶之,突然趴下。

  用五體投地的姿態,表示自己的臣服。

  “我,愿為伯爺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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