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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不站隊,真實的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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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老了,對所謂的規矩會不屑一顧。

  陳錚就是這么一個人,高興了可以和一個孩子似的,對誰不滿也不加掩飾,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那日老夫進宮,正好遇到那誰……盧偉,正和陛下訴苦,說家中的女兒不愿嫁人。話里話外都在暗示。

  小子,老夫很是好奇,為何當初你舍棄了盧氏,選了那個不打眼的女子?是擔心陛下忌憚?你想多了,對于陛下而言,所謂的外戚,不過是一只猴兒罷了。”

  陳錚一邊吃著蔣慶之的腌蠶豆,一邊喝著小酒,美滋滋的說著蔣慶之的八卦,“自古深情最難得啊!小子,莫要辜負了大好年華,趁著自家還能折騰,便好生去折騰。女人嘛!多收幾個又如何?”

  徐渭笑道:“陳公,伯爺已有妻。”

  那是盧氏的女兒,難道還能做小,你就不擔心盧靖妃會被活活氣死!

  陳錚斜睨著他,“你徐渭自詡狂放,卻也被這等所謂的規矩束縛。人活著就該肆意。只要不有損他人,想如何便如何。

  不想成婚那就截然一身。想娶幾個,只要你情我愿,那就娶幾個。什么正妻小妾,那只是男人弄出來的狗屁規矩罷了。”

  蔣慶之有些好奇老頭兒的心態,“那陳公說說,一個女子可能有幾個男人?”

  徐渭覺得老板瘋了。

  陳錚卻毫不猶豫的道:“只要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他看著蔣慶之,“小子,覺著老夫太過離經叛道?”

  邊上的景王已經聽傻了。

  蔣慶之說:“此言大善。”

  陳錚看著蔣慶之,突然笑道:“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子,吾道不孤也!哈哈哈哈!”

  蔣慶之笑了笑,“男女實則都是人。”

  “妙啊!”陳錚目露異彩,“人實則與豬狗并無不同。”

  “不,人有魂。”這一點蔣慶之不敢茍同。

  “人有五臟六腑,豬狗也有五臟六腑,為何不同?”

  老頭兒和蔣慶之杠上了。

  “肉軀只是魂魄的載體。”蔣慶之點燃藥煙,眸色幽幽,“萬物的本質乃是魂魄,外在肉軀只是在這個世間存在的一種形式,一個載體罷了。”

  “載體?”陳錚陷入了沉思。

  “伯爺,外面來了個少年,說是有重要事,咱們問了他只是搖頭,說非得見了伯爺才肯說。”

  蔣慶之見到村正的大兒子時,這廝正蹲在墻角吃干糧。干糧是烙餅,他吃的頗為香甜。

  “伯爺!”

  聽到聲音,老大起身,有些手足無措。他低著頭,不敢看蔣慶之,“見過伯爺。”

  “是何事?”蔣慶之問。

  莫展站在他的左側,孫重樓在右側,蔣慶之確信,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來了,也休想能刺殺自己。

  老大低著頭,“我爹說了,村里來的那支商隊不對勁,他們吃的飯團和倭寇一樣,還有海腥味,那些人悶嘴葫蘆般的不說話,不像是商人……眼神也不對勁……”

  老大說的有些凌亂,但已經足夠了。

  蔣慶之又問了些情況,隨即吩咐道:“給他弄些熱乎的吃食,對了,可能繼續趕路?”

  老大用力點頭,“還能走幾個來回。”

  蔣慶之莞爾,“那就辛苦一趟。”

  他回到后面,陳錚還在沉思……對于這個年歲的老人來說,死亡是最大的威脅,活著的意義能支撐他們在渾身病痛的晚年堅持活下去。

  “地方村正發現了倭寇。”蔣慶之一開口,徐渭就霍然起身,“守城的官兵靠不住了。”

  這反應……景王點頭,“大股倭寇能深入到松江府,必然有人帶路。”

  老四是真不錯,蔣慶之發現陳錚正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顯然是想看看自己對景王的態度。

  奪嫡奪嫡,奪的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作為皇子師,作為皇子的長輩,你蔣慶之夾在兩個皇子之間,如何自處?

  陳錚覺得換了自己都會頭痛。

  他干咳一聲,“景王該去讀書了。”

  這個借口太拙劣,蔣慶之甚至覺得老頭兒是故意的。

  本想參與此次謀劃的景王走了,書房內就蔣慶之、陳錚、徐渭三人。

  陳錚問:“兩個皇子你更看好誰?”

  徐渭嘆息,“陳公,伯爺不參與此事。”

  “他是皇子師,也是長輩。新政之爭會延續許多年……新帝的態度至關重要。”老頭兒竟然不避諱帝王生死的話題,大膽如徐渭也只能自嘆不如。

  “站隊是為了牟利,我為何要站隊呢?”蔣慶之淡淡的道:“至于什么新帝,什么新政。那是大勢。大勢在我,那么水到渠成。大勢不在我,就算我削尖了腦袋去迎奉也無濟于事。”

  “大勢……”陳錚想到了當初嘉靖帝剛登基時的大勢,“當下的大勢你以為在何方?”

  “在我。”

  “大明說是朱氏的天下,其實從成祖之后,便是儒家的天下。當下儒家依舊籠罩著大明,你憑何說大勢在新政?”

  老頭兒南下可不是來玩耍的,其實,他再度出山也并非是貪慕名利,而是嘉靖帝令人傳話:

  ——先生,新政已然再啟!

  當年嘉靖帝登基后就大刀闊斧的改革,雖然沒說新政,但種種手段都是新政。

  再度行新政?

  陳錚想到第一次新政失敗后,嘉靖帝幾度遇險,最后遁入西苑避禍的境遇。第二次行新政,那幾乎是不成則死。

  這個弟子……太特么執拗了吧!

  陳錚一打聽,得知嘉靖帝竟然讓自己的表弟,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總掌新政大權。哪怕是不守規矩如他,依舊覺得道爺是瘋了。

  他急匆匆入京,便是想看看這個帝王是真瘋還是假瘋。

  但一番話下來,道爺對蔣慶之贊譽有加。他把蔣慶之這幾年做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讓陳錚也為之震驚。

  墨家巨子。

  大明名帥!

  早期新政的謀劃者和執行者。

  沼氣池利國利民,整肅清洗京衛,令成祖之后的大明第一次有了直面草原異族的能力,并戰而勝之……

  剿倭!

  讓東南得以安寧。

  北征一戰擊敗大明最大的威脅俺答,讓大明再度平衡了北方局勢。

  九邊迎來了久違的平靜。

  清理田畝,殺猴儆雞……

  陳錚越聽越覺得這個年輕人有趣,但嘴上卻嘟囔,說什么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類的話。

  道爺重情,莞爾道:“既然先生不放心,那要不等慶之回來了,讓他和先生辯駁一番。”

  蔣慶之曾舌戰群儒,大獲全勝,道爺覺得自家表弟能讓先生刮目相看。

  可陳錚卻耐不住性子,便南下來尋蔣慶之。

  陳錚的身份不同,加之人老了,不再顧忌規矩,便問了嘉靖帝對兩個皇子的看法,以及立儲的意愿。

  ——國不可無儲君。

  否則帝王突然一去,弄不好就會大亂。

  但嘉靖帝卻苦笑說了二龍不相見的判語,以及先太子的逝去。朕見了他,隨后……就去了。

  至于兩個皇子選哪一個,嘉靖帝并未明說,只是默然。

  陳錚盯著蔣慶之,“儒家煌煌然如烈日,你何德何能敢說撼動它?再有,老夫在京師時,與陛下談論你許久,老夫從未見陛下對誰這般看重過。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建言立儲?可知國無儲君的危險。”

  “二龍不相見的判語讓陛下患得患失,這個不提。就說立儲。”蔣慶之并未回避這個問題,見陳錚老眼炯炯,不禁莞爾,覺得老頭兒有趣,“陳公只想著國無儲君的危險,卻忘了一事。”

  “何事?”

  陳錚覺得自己算無遺策,“小子,莫要覺著自己算無遺策,當年老夫輔佐陛下與楊廷和等人明爭暗斗,經歷的比你更多。雖說不見刀光劍影,那等不見血的廝殺才令人膽寒吶!”

  蔣慶之淡淡的道:“陛下說是擔心立儲之后有二龍并存。”

  陳錚點頭。

  太子是幼龍,一旦立儲,便有了兩條龍。

  必死其一!

  “陛下重情。”

  “這也是老夫愿意再度出山的緣故。否則老夫寧可學了莊子,在泥地里打滾。”

  “陛下就兩個兒子,一旦立儲,無論太子是誰,二人之間從此就成了君臣。另一個皇子只能黯然去封地……就此父子相隔。”

  陳錚身體一震,“這個老夫倒是沒想過,可他是帝王啊!帝王……”

  “帝王難道就不該有親情?帝王就該無情無義,就該是孤家寡人?”

  蔣慶之看著陳錚,輕聲道:“你把一件事,一個人看得越重,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出各種理由去挽留那件事,那個人。人,最喜的是恒常。而陛下在追求的,便是親情的恒常。”

  陳錚愕然,“你是說,什么二龍不相見……只是陛下的借口。他真實的目的,是想把兩個兒子都留在身邊?”

  蔣慶之點頭,“陛下執拗,什么二龍不相見,先太子乃是被人毒殺。陛下自家也多次遇險。他豈會不明白二龍不相見這判語的荒謬。他信了一半,但另一半卻是自我哄騙。目的……”

  京師。

  “爹!爹!”

  長樂的聲音在殿外傳來,很是快活。

  道爺抬頭。

  長樂提著食盒,歡喜的進來,“爹,我今日做了表叔教的鍋包肉,我嘗過,好……好吃。”

  這語氣怎么像是有些心虛呢?

  黃錦哆嗦了一下。

  道爺淡淡道:“哦!”

  長樂打開食盒,把自家做的飯菜端出來,殷勤的為道爺布菜,“爹,你嘗嘗。”

  道爺夾了一塊鍋包肉送進嘴里,脊背突然一緊。

  “爹,好吃嗎?”

  長樂眼巴巴的看著他,有些心虛的問道。

  每個廚子都覺得自己做的飯菜……就算是不好吃,但也不難吃。

  道爺眉心舒展,“好。”

  長樂頓時就樂了,“那我回頭……等表叔從南方回來了,我便去和他再學幾道菜。”

  “好。”

  看著長樂出去,道爺低頭看著鍋包肉……黃錦一臉苦色,準備接盤。

  道爺又夾了一片送進嘴里,緩緩咀嚼著。

  “味兒,不錯。”

  他緩緩咀嚼著,仿佛在品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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