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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3章 前倨后恭魏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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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慶之到南京了。

  消息迅速傳遍了南京城。

  知道的不說,不知道的亂說,消息走樣往往是在市井……

  “說是帶了十萬大軍。”

  “都是兇神惡煞的,說是要血洗松江府!”

  “別,大明立國百余年,在太祖高皇帝之后,從未有人敢說血洗二字。你這是以訛傳訛!”

  一群婦人在菜場談論此事,被一個男子給駁斥了。

  “喲!看樣子你知曉實情?那就說說唄!不說……一看就是細作。”

  婦人們挎著菜籃子大笑。

  京師婦人講究的是矜持,這里的婦人卻大膽了許多。

  越是靠近京師的地兒,規矩就越多。天子腳下好處多,但麻煩也不少。而南方卻不同,興致來了,大伙兒說說皇帝的八卦,甚至拿他開個帶色的玩笑,誰敢說不妥?

  這是南方,皇帝遠著呢!

  男子有些瘦削,他笑了笑,“就帶了一千騎兵。”

  “一千騎兵?這可是南方,不說多,就南京城內外少說上萬官兵吧!一千騎兵,長威伯難道不怕有來無回?”

  男子呵呵一笑,“誰敢動?”

  婦人們一怔,有人說:“若是他大開殺戒,咱們難道就只能低頭給他砍殺不成?”

  “就是。”

  “都說長威伯此次來是要報復,為那幾個收稅的狗報仇雪恨,定然要血洗松江府!”

  “哎!這話就不對了。”男子搖頭嘆息。

  “如何不對?”

  男子說:“其一,縱火的也就是三五人,加上背后指使者,最多數十人。一個大案牽扯下來就不只這點人吧?”

  婦人們一怔,都覺得有道理。

  “其二,那些不是狗,是朝中官吏。他們奉命南下清查田畝,就算是后續收稅,收的也不是咱們的稅,而是那些貴人們的稅。”

  男子伸出第三根手指頭,“其三,說血洗的是傻子,被人蒙了都不知道。這是大明,有律法在。長威伯乃是宰輔,得帶頭遵紀守法。就算是要動誰,他也得按律行事。該殺的跑不了。不該殺的,就算是在他的眼前蹦跶,他最多是踹一腳罷了。”

  婦人們都覺得這番話有道理,可和市井傳言出入太大。

  “那他來作甚?”

  “先不說這個,就說說賦稅。”男子笑吟吟的道:“原先有功名的讀書人都不交稅,如今有些關系的也不用繳稅。

  那些人兼并了多少田地,收納了許多人口。如此朝中賦稅少了,可每年支出卻越來越多。

  總不能讓百官衣食無著吧!總不能讓官兵餓著肚子和俺答的鐵騎廝殺吧?最終還得是加稅。這些年加的賦稅被誰接了?”

  婦人們面面相覷。

  “好像是……好像是咱們?”

  “不是好像,就是咱們!”男子篤定的道:“松江府那些人為何要縱火,便是想阻攔此事。若此事成了,朝中有了錢糧,咱們的日子不就寬裕了?是不是這個理?

  咱們在這說長威伯和新政這不好,那不好,咱們吶!這是助紂為虐,給自己挖坑!”

  婦人們愕然,旋即默然。

  沒有人是傻子,哪怕是沒讀過書,但這些婦人每日管著家中的柴米油鹽,對價格和賦稅最是敏感。

  “是啊!這事兒對咱們是好事呢!”

  “可……可那些投獻的人,他們的好日子可就沒了。”

  “他們投獻進了貴人家,圖的就是賦稅低一些。若此事成了,賦稅……哎!你說若是成了,難道朝中還能減免了咱們的賦稅不成?”

  “除非是有什么天災,否則免是不可能免的。”男子說,“輕徭薄賦,這是陛下當初登基時說的話,不過當年剛想做此事,卻被那誰……楊閣老給阻攔了。否則咱們能提前數十年過上好日子不是。”

  “都說楊閣老賢明,陛下昏聵呢!”

  “扯淡。這話誰說的?可是讀書人說的?陛下要讓咱們過上好日子,就得從他們的身上割肉,他們肉疼,所以便顛倒黑白。”

  婦人們不懂朝中大事兒,但都恍惚覺著此事有些不對。

  “別忘了,那什么……沼氣池可是長威伯和墨家弄出來的。天下糧食產出因此多了一成,糧價這兩年是不是降了些?”

  “是啊!”

  “長威伯做了此事可曾大張旗鼓的吹噓?”男子嘆道:“他從未吹噓,那些貴人開口君子不言利,閉口禮義廉恥。可他們做了什么?兼并田地吸納人口,這是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呢!

  長威伯有句話,說,百姓其實不蠢,只是消息閉塞罷了。可他們會看,看誰在真正的做事,看誰能讓咱們的米缸子滿起來,讓咱們的錢袋子鼓起來。

  看誰只說不做,只會滿嘴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

  男子見婦人們在沉思,笑道:“我有個表弟在京師,便是在長威伯家巷子口擺攤子,他啊!說了許多長威伯的事兒。這只是一些罷了。”

  “那咱們如何知曉誰好誰懷?”

  “簡單!”男子說:“還是先前那句話,看一個人,別看他說了些什么。就說南京諸位貴人,他們為國為民,可做了什么?”

  “咦!好似……什么都沒做。”

  “做了。”

  “做了什么?”

  “貴人出行,不得阻攔。每次貴人出行,那些小販就倒了血霉,輕則攤子被人打砸,重則被一頓毒打。”

  “是啊!他們……好似什么都沒做。”

  男子悄然出了菜場,晚些竟然到了蔣慶之駐地。

  “老孫!”

  孫重樓出來,“如何?”

  “狗曰的,那些人果然在散播謠言,說伯爺要血洗松江府。”男子便是孫不同,“伯爺可在?”

  “少爺在后院釣魚。”

  那日陳集說后花園奢侈,蔣慶之今日得空,便去賞玩了一番。樓臺水榭不少,美不勝收,牛筆的是,竟然有個人工湖。

  人工湖不大,但對于后世在鴿子籠中長大的蔣慶之來說,堪稱是不敢想象。

  湖里有魚,冬去春來,氣溫上升,那些被養的癡肥的魚兒紛紛出來覓食。

  “娘的,竟然不怕人?”

  對釣魚佬來說,不怕人的魚,釣起來沒有成就感。

  最讓蔣慶之無語的是,他拉上一條大魚后,后續竟然跟著一溜大魚……

  這群大魚在岸邊沖著他搖頭擺尾,好似在乞食。

  這魚沒法釣了,還不如用棍子打。

  “伯爺!”

  孫不同走到邊上。

  “嗯!”蔣慶之把大魚丟在魚護中,隨手甩桿。

  “那些人在散播謠言,說您此行是準備血洗松江府。”

  “這是想鼓動南方官民同仇敵愾。背后那人倒是懂點兵法,不過,手段太直接。”蔣慶之笑了笑。

  “另外,外界都說新政是要搜刮百姓。”

  “這是指鹿為馬。”蔣慶之嘆道:“前宋王安石變法,那些人便是用了這個法子。數百年后,他們的子孫竟然沒有一絲長進嗎?”

  孫不同笑道:“小人反駁了一番,那些婦人顯然是醒悟了。”

  “沒用,南北隔閡多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變的。唯有利益能改變這一切!”

  蔣慶之笑了笑,“去催促東廠那邊的人,王惠貪腐的證據盡快拿到手。”

  “是。”孫不同出去,尋到剛接待了個客人的徐渭。

  “這事兒……我知道了。”徐渭微微蹙眉,急匆匆去了后花園。

  “艸!”見到蔣慶之時,他正看著被大魚拖走的魚竿跳腳,“都沒魚餌也吃?”

  “伯爺。”

  “老徐啊!”

  蔣慶之指指邊上率先坐下,徐渭沒坐,微微垂首,“方才有個舊識來訪,多番暗示,說若是伯爺改弦易轍,那么南方官民將會放開一個口子……”

  “什么口子?”蔣慶之問。

  “墨家!”

  “允許墨家進入南方?”

  “是。”徐渭說:“作為交換,他們希望伯爺能起雷霆,落春雨。”

  “雷聲大,雨點小。”蔣慶之失笑,“一群腐儒,說話也弄的酸溜溜的。”

  “伯爺,那人還暗示,若是伯爺不肯,非得要弄出個一二三來,那么,南方的春雨,也會化為冰霜。”

  “這是威脅我?”

  “是。”

  蔣慶之笑的很開心。

  “徐承宗在干什么?”

  “在國公府。”

  “這位魏國公,難道要騎墻?”蔣慶之起身,“我來了兩日,歇息的也差不多了。那些人都在等著看我耍猴。都在猜測誰是那只猴兒……”

  “外界盛傳是刑部尚書張泉。”徐渭笑道:“張泉看似鎮定,可夜不收那邊稟告,張泉暗地里去求見汪巖,被拒。接著又去求見徐承宗,被拒……”

  “誰的屁股都不干凈,若是盡數拿了興許有冤枉的,若是隔一個拿一個,多半會有不少漏網之魚!”

  “徐承宗不動,這是有恃無恐嗎?”蔣慶之挑眉,“傳話,南京難安,徐承宗難辭其咎!”

  徐渭說:“伯爺這是要敲打魏國公?”

  “他是最大的一只猴兒,若非老朱臨行前說徐承宗可以拉攏,我今日便要讓他名聲掃地!”

  就在蔣慶之傳話沒多久,徐承宗來了。

  “魏國公,這是來作甚?”

  蔣慶之依舊在湖邊。

  他甚至都沒起身。

  按理這等姿態會激怒徐承宗。

  徐渭在一旁冷眼看著。

  只見徐承宗上前一步,拱手。

  “我來,聽長威伯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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