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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懸在頭頂上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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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輿論率先從市井開始反轉。

  “都說廣寧伯十惡不赦,長威伯乃是為民除害,更有人說彈劾長威伯的都不是好鳥,想把長威伯弄下臺,他們好繼續魚肉百姓……”

  嚴嵩撓撓頭,捋捋頭發,問:“魚肉百姓?”

  稟告消息的隨從說:“是。說朝中錢糧不濟,有人建言加稅,陛下不肯,長威伯反對,長威伯便建言清查權貴田地人口,收他們的稅來彌補,那些權貴便怒了,想借著此事來拉他下臺。另外傳言中讀書人也成了幫兇,趁火打劫的畜生。”

  嚴嵩看了兒子一眼,“東樓如何看此事?”

  嚴世蕃拿起一份奏疏,“這是蔣慶之的反擊,背后……有陛下的影子。”

  “錦衣衛!”

  嚴嵩說。

  “嗯!”嚴世蕃揚揚手中的奏疏,“王以旂上奏疏了,為蔣慶之辯解,這是其一,另外,王以旂建言嚴懲楊驍,又說京師權貴多不法,當嚴查,嚴懲!”

  “這才是反擊!”嚴嵩瞇著眼,“先前群情滔滔,蔣慶之宛若過街老鼠。老夫還說王以旂等人為何不出手相助……”

  “蔣慶之身邊有夏言那條老狗在,又有唐順之等人輔佐,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自然知曉要等對手把手中的棋子都丟出來,覆水難收之后,再行反擊。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定然要讓對手再無反擊的余地。”

  嚴世蕃傲氣十足,但對夏言卻還有幾分忌憚在。

  “先前王以旂等人不發聲,是害怕被牽累吧?”老駙馬一夜未睡,此刻看著疲憊不堪。

  嚴嵩搖頭,“他們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豈會怕這個?”

  “曾有老友問王以旂進了墨家可后悔,王以旂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嚴世蕃幽幽的道:“且看著,后續反擊會接踵而至。”

  有人來了,是通政使司的官員。

  “元輔,小閣老,有奏疏、”

  “哪的奏疏?”這不是送奏疏的時間點,多半是急事兒。

  “彈劾廣寧伯的奏疏。”

  “都有誰?”

  “禮部肖卓,工部幾個官員,吏部熊浹……”

  “等等,熊浹也參合了?”嚴世蕃問。

  官員點頭,“熊浹在奏疏中說,廣寧伯之事分明是有人想借刀殺人,此風不可長。熊浹建言清查京師權貴不法事……”

  崔元一驚,“這……這和王以旂是異口同聲。”

  “熊浹難道也徹底投了蔣慶之?”嚴嵩父子都為之驚愕。

  熊浹執掌吏部,一旦他徹底投向蔣慶之,蔣慶之就能藉此掌控官員升降之事。

  崔元面色鐵青,。“兵部王以旂是蔣慶之養的狗,工部姜華是個沒立場的,但凡墨家和蔣慶之能給工部機械之術,源源不斷弄些新東西出來,姜華怕是愿意拜在蔣慶之門下為走狗。兵部,吏部乃是大部,被蔣慶之掌控,戶部呂嵩態度曖昧……陛下難道能坐視?”

  嚴世蕃冷冷的道:“兩份奏疏都劍指京師權貴,駙馬好像也是權貴吧?”

  臥槽尼瑪!

  崔元大怒,卻忍著,他面色鐵青,“也好,讓陛下,讓天下人看看他蔣慶之的手伸的多長。”

  這年頭哪個權貴的褲襠里沒有屎?

  一旦被抓住了把柄,要么從此低頭淪為別人的跟屁蟲,應聲蟲,或是沒落……

  王以旂和熊浹奏疏中的建言一下就擊中了權貴們的要害。

  本來看熱鬧的崔元,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熱鬧。

  他看了嚴世蕃一眼,陰惻惻的道:“小閣老家中怕是……”

  你嚴世蕃也好不到哪去。

  嚴世蕃眸色一冷,嚴嵩干咳一聲,“好了,此刻最要緊的是看后續風向。”

  嚴世蕃點頭,“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王以旂和熊浹上了奏疏,建言清查京師權貴不法事。”

  永壽宮,嚴嵩低著頭,等著嘉靖帝的回應。

  有翻閱奏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后,接著繼續……

  道爺抬頭,“知道了。”

  就這?

  不表態?

  這場聲勢浩蕩的輿論大戰該有個結果了吧?

  所有人都在等著宮中道爺出手,給這事兒一個結論。

  但道爺卻不吭氣。

  “外間不少人都等著陛下開口。”芮景賢抬頭看了嘉靖帝一眼,見道爺眼中有譏誚之意,急忙低頭,“那些權貴不少都悔了,說被廣寧伯誤了。”

  “不過是借口罷了。”嘉靖帝淡淡的道:“借此來打擊新政,想脫身……”

  芮景賢說:“陛下,東廠那里……奴婢手中有不少京師權貴的把柄,只需陛下吩咐,奴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錦衣衛和東廠握有不少權貴的把柄,但嘉靖帝一直未曾動用。

  嘉靖帝淡淡的道:“耍猴兒,總得要先耍耍才好。欲取先予,讓他們先得意……”

  芮景賢仿佛看到一個神靈在俯瞰著人間,看著那些權貴在彈冠相慶,在得意洋洋。可卻不知神靈手中握著掌心雷,若非想看戲,想耍猴兒,早已一巴掌拍死了他們。

  “那些人于國無益。”嘉靖帝說:“唯一的用處,便是牽制那些士大夫!”

  芮景賢不解,“奴婢愚鈍……”

  “權貴犯錯,會找替罪羊。”黃錦嘆息,覺得芮景賢這個老對頭的智商越發堪憂了。

  “呃!”芮景賢還是不明白,等看到桌子上的奏疏時,突然醒悟,“陛下是說,那些權貴會把鍋丟給士大夫?”

  “王以旂和熊浹的奏疏來的正是時候,朕若是出手,誰敢置喙?可一旦出手,士大夫們便會趁火打劫,煽風點火……”

  嘉靖帝饒有興致的道:“那瓜娃子大概最喜看到這等局面吧!看到對手左右為難,看著對手前倨后恭……解氣!”

  “陛下引而不發。”

  夏言接到了消息。

  “告知慶之,問問他的看法。”

  禁地,蔣慶之靠著小型機床在喝酒。

  酒是低度酒,專門弄來給李恬喝的。

  蔣慶之把這玩意兒當做是啤酒灌,得知此事后,說:“告知夏公,利劍懸在頭頂才有威懾。落下了,反而落了下乘。”

  道爺的這一招和后世的那句話異曲同工。

  ——核導彈最大的威力不在于發射出去的結果,而是在發射架上。

  威懾,引而不發。

  “是。”

  夏言聞訊后一怔,“懸而不發,引而不發……讓權貴們膽戰心驚,各種猜測不安……這等人最是狡黠,為了脫身,定然會反轉刀口……進而把被割肉的事兒擱在一邊。好手段!”

  夏言當年執政時雷厲風行,此事若是換了當年的他,定然會借機出手,清理京師權貴。

  但由此也會樹敵無數……當年老頭兒就是這么漸漸成了孤家寡人。

  “陛下和伯爺大概是想到一處去了。”胡宗憲笑道。

  “說實話,陛下的手腕老夫一直是佩服的。”夏言點頭,“此次陛下引而不發,手段出乎了許多人的預料。陛下有此手腕不奇怪,慶之……”

  “這是帝王心術。”

  夏言和胡宗憲相對一視,都有個疑問:這等帝王心術蔣慶之從哪學來的?

  “難道墨家后來改弦易轍了?”夏言撓撓頭,老頭兒學問過人,想到墨家就想笑,“當初一群莽夫靠著苦行僧般的清規戒律橫行一時,不求聞達,只求快意恩仇。誰若是讓墨家去學什么帝王心術,那些巨子能一巴掌拍死此人。”

  什么狗屁帝王心術?

  咱們墨家是有仇就報,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什么引而不發,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胡宗憲笑了笑,“伯爺的學問繁雜,說實話,在我看來,墨家的學說……總歸有限。伯爺的學識卻恍若無底深潭,就在你以為他江郎才盡時,突然就蹦出個東西來,讓你瞠目結舌。”

  “墨家沒落千年,這千年來,天知道那些老鬼弄出了什么東西。人無聊了,看著死對頭儒家春風得意,又沒法子出手,便把一腔不如意和怒火發泄在琢磨新東西上。”

  “夏公此言甚是。由此可見,要做學問還是得清靜。”

  “可世間有幾人能耐得住寂寞?”夏言嘆道:“若非家中變故,慶之多半會在蘇州府默默無聞。時也命也,把他推到了如今的風口浪尖之上。老夫看著他一力支撐墨家,看著他左沖右突……”

  “夏公心疼了?”唐順之回來了。

  夏言點頭,他和蔣慶之的關系在不斷演變,到如今更像是一個祖父和兒孫之間的情義。

  “如何?”夏言問。

  心學若是能站在新政這一邊,那是絕大的利好。

  只要徐渭點頭,夏言愿意勸說蔣慶之和他握手言和,幫助徐渭在政事堂站穩腳跟……這也是牽制嚴嵩父子的妙招。

  一石二鳥。

  唐順之開口,把他的一只鳥兒擊落,“徐渭的意思,不站隊!”

  夏言深吸一口氣,老頭兒灑脫一笑,突然罵道:“王八蛋!”

  禁地。

  蔣慶之喝了一口微甜的酒水,自嘲一笑,“夏公等人大概會很好奇,這等帝王心術我從何處學的。”

  他嘆息看著蒼穹,四周的屋檐仿佛組成了一口井。

  “在后世,這些所謂的帝王心術,網上隨處可得!爛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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