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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章 ?為誰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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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明一朝個性官員層出不窮。

  張居正覺得官場黑暗,上官平庸,帝王昏聵。換個人明哲保身就是了。這位爺卻不同,爺不伺候了,回家耍去。

  但他畢竟功名心強,最終還是回歸官場,削尖腦袋往上爬。

  誰能丟掉名利欲望?

  蔣慶之一直在琢磨這些名人,無論是張居正,還是海瑞,還是那些在大明歷史上閃閃發光的臣子,他沒發現這等人。

  人無私心,便是人偶。

  唐順之卻是個例外。

  這位爺是貨真價實的視名利為糞土。

  官場黑暗,我看不過去,也無力改變,那么眼不見為凈,回家去。

  唐家不窮,有錢。唐順之卻布衣芒鞋,衣食簡陋的讓人不敢置信。

  他大才槃槃,許多達官顯貴都想舉薦他再度出仕,包括那位趙文華。

  許多名士都以莊子為榜樣,莊子面臨出仕的邀請時,說了個龜的故事。他寧愿在泥濘中活,也不愿去和肉食者們為伍。

  人總是知易行難,能做到知行合一的如鳳毛麟角。

  唐順之就做到了。

  我寧可做那只烏龜,簡衣陋食,布衣芒鞋,也不愿去官場沾染濁氣。

  直至倭寇之禍越演越烈,這位才出山。一桿長槍身先士卒,大局,謀略……一步步平定倭患。

  陽明先生便是知行合一,文武全能的榜樣。而他的弟子們能做到的,也唯有這位荊川先生。

  蔣慶之一直想把唐順之拉到身邊,武不提。文的話,唐順之幾乎是個全才。不是說文采,而是謀略。

  大局、細節,這位信手拈來。

  唐順之的性子灑脫不羈,不喜羈絆,蔣慶之把他視為知己,不肯勉強他,故而一直未曾開口。

  沒想到唐順之竟然主動留下,蔣慶之大喜過望,“來人!”

  “少爺!”孫重樓進來,“可是要把小少爺送回去?”

  “擺宴,擺宴!流水宴……”蔣慶之搓著手,“荊川先生,要不……搬過來?”

  蔣慶之弄那么大的動靜,唐順之覺得有些過了,但他是灑脫之人,笑道:“我若是搬過來,你等怕是不消停。”

  “為何?”

  來到大明后,蔣慶之一直覺得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不是性格的緣故,而是三觀差異太大。

  唯有唐順之,無論蔣慶之聊什么都能接上話,而且對他那些被此刻世人視為離經叛道的想法也頗為贊同。

  人生難得一知己,憋悶了幾年的蔣慶之恨不能和唐順之抵足而眠,就像是和大學的好友久別重逢時那樣。

  “許多事兒,我見了便會說。”唐順之溫和的道:“這是我的性子,歷來不為人喜。”

  心學,知行合一……內心坦蕩。

  蔣慶之明白了這位荊川先生為何對官場不屑一顧。

  他是想什么,就做什么,說什么。什么和光同塵,什么千言不如一默,言多必失……在唐順之這里不存在。

  我對外無所求,無欲則剛。

  我只遵循內心的真實意愿活著。

  蔣慶之是真的肅然起敬。

  “我喜自在,如今在道觀中安住頗為清靜。”唐順之起身,“你忙你的,我四處轉轉。”

  后院,李恬得知蔣慶之吩咐擺流水宴,就問:“是什么喜事?”

  黃煙兒剛去打聽來,“伯爺和那些荊川先生在一起相談甚歡,突然就說要擺流水宴。”

  “罷了。”李恬笑了笑,“大鵬呢?”

  “娘子!”乳娘抱著大鵬回來了。

  “這是什么?”李恬接過襁褓,看到了木雕。

  “這是那位荊川先生送的。”乳娘說。

  “先摘下來吧!”黃煙兒說。

  “伯爺說戴著。”乳娘說道。

  “嘖!”黃煙兒有些好奇,“我從未見過伯爺對誰這般尊敬過。”

  “伯爺來了。”

  蔣慶之進來了,李恬問,“是什么喜事?”

  “此后荊川先生會時常來家中,吃用和咱們一致。”

  這是極為尊重的安排,李恬點頭,“好,我會安排下去。”

  見蔣慶之歡喜,李恬笑道:“難道那位是諸葛孔明般的人物?值當夫君這般歡喜。”

  “諸哥?”蔣慶之笑了笑,“荊川先生便是荊川先生。”

  流水宴席一開,外界各種猜測都來了。

  “嚴嵩低頭了,主動把賬簿遞給了戶部,蔣慶之這是在歡慶勝利。”仇鸞在家氣咻咻的轉圈,“嚴嵩迂腐,嚴世蕃為何低頭?”

  管事苦笑,“京師許多人都在等著那位小閣老和蔣慶之斗起來呢!誰知曉他竟然縮了。”

  仇鸞止步。“嚴家交了賬簿,咱們就坐蠟了。”

  “侯爺,戶部那人又來了。”門子來稟告。

  “娘的,真當本侯不敢動手不成?”仇鸞眼中兇光閃過。

  “侯爺!”門外,護衛們正在待命。

  侯府好,他們就好,侯府衰敗,他們也跟著如落水狗。

  但凡仇鸞一聲令下,這些護衛真敢動手。

  管事也在等著仇鸞的決斷。

  遮掩,動手,裝死狗,低頭。

  就這四種選擇。

  仇鸞突然問:“嚴家送了多少賬簿?”

  “一馬車!”管事說。

  嚴家的家底外界知之不多,但嚴氏父子的貪婪有目共睹。一馬車賬簿,想想那是多少田地,多少人口。

  嚴嵩貪婪,卻畏懼嘉靖帝,他最終交賬簿不奇怪。

  嚴世蕃不但貪婪,而且膽子大,在外面喝酒公然說自己便是無名之宰輔。

  乃至于說大明離不了自己。

  這話把道爺置于何地?

  這等人會甘心低頭?

  一馬車……嚴家沒藏私,也就是說,嚴世蕃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放棄了反抗,選擇向蔣慶之低頭。

  “侯爺!”門子再度來了,“那秦林說了,咱們再不交賬簿,他便去莊子上自行清查了。他還威脅說,朝中御史正在候命。”

  從清查田畝行動伊始,在京的御史們摩拳擦掌,把此次行動看做是一場饕餮盛宴。

  御史要想出頭,要想出政績,就得彈劾。彈劾的職位越高,政績就越出色。

  咸寧侯府雖說不如以往,但好歹也是個侯不是。

  仇鸞閉上眼,“侯府上下效忠陛下之心天日可鑒!天日可鑒!”

  管事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位同樣貪婪的侯爺。

  你竟然就這么服軟了?

  “是。”

  管事急匆匆去了大門外,戶部秦林正和兩個侯府護衛對峙,神色不善。管事干咳一聲,說:“請進。”

  秦林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也做好了強闖侯府的準備。

  大兒子三次鄉試失利,止步于秀才。此生出仕無望。秦林這位老父親為此愁白了頭,和妻子每每提及此事都唏噓不已。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戶部心甘情愿主動報名的人不多,秦林就是其中一個。

  大明特色的門蔭只會落在那些權貴家,或是高官家,皇親國戚家。普通官員想都別想。

  秦林就一個念頭,越是艱難的事兒,越容易出政績,越容易升官。

  唯有做高官,才能惠及兒孫。

  誰都不知道他巴不得侯府的人動手,若是能動刀子更好,秦林保證不反抗。、

  管事一句請進,讓秦林黯然神傷。

  管事心中一個咯噔,晚些去稟告仇鸞,“那人看著竟頗為遺憾。”

  “什么遺憾?”仇鸞正在心疼如絞。

  “好似巴不得咱們動手。”

  仇鸞一怔,“赴死對他有何好處?不對,此人定然是想求死。”

  在側的幕僚身體一震,“侯爺,那日吏部熊浹親臨送行,親口許諾會重用這些官吏,讓那些戶部官吏精神大振。”

  “若是受創,乃至于身死。戶部、吏部、蔣慶之都會為了他們出頭。人死了,兒孫卻能享受遺澤。出仕為官不在話下。”仇鸞面色發青,“蔣慶之那個畜生,他這是在誘惑那些官吏主動求死!”

  “此次戶部是主動報名,當時在下還覺著蔣慶之有些婦人之仁,一句話的事兒,誰敢不去?可轉念一想,這般兇險之事,主動申請的會是什么人?”幕僚面色煞白,。

  “近乎于軍中的死士!”仇鸞明白了,他霍然起身,“蔣慶之這是把兵法用在了此事上。”

  在戰時,軍中犯事的士卒被編入死士營。主將會把他們投進最危險的地兒去,讓他們戴罪立功。

  要么死!

  要么就等著戰后的軍法處置。

  為了脫罪,那些死士營的軍士悍不畏死,往往能打開局面。

  戶部這些主動報名的官吏,大多是想藉此走出困境,和軍中死士差不離。

  “那個狗東西!”仇鸞面色鐵青。

  “哈哈哈哈!”幕僚卻大笑了起來,就在仇鸞面色不善看過來時,幕僚拱手,“在下為侯爺賀!”

  “嗯?”仇鸞此刻滿腦子都是那些賬簿,那些田地人口。

  按理來說,交稅服役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而不交稅,不服役,這是違律,也就是特權。

  人是一種能適應各種習慣的生物,當習慣了不交稅,不服役后,這些肉食者就視為理所當然。

  幕僚說:“若是先前侯府動手,那秦林定然會順勢求死。他死了惠及兒孫,可卻禍及了侯爺!侯爺洞察其奸,并未上當。這不是可喜可賀?”

  這時有人來稟告,“侯爺,五城兵馬司的那些雜種方才一直躲在邊上,見秦林進了侯府,這才出來。”

  這是在蹲點!

  仇鸞瞬間汗濕脊背,他喘息了幾下,“擺宴,擺宴……全府酒肉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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