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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六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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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旨意隨即就到了通政使司。

  接到旨意的官員看了一眼,身體就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僵硬在那里。

  “是何旨意,讓你老兄這般驚愕。”有相熟的官員取笑道,“莫非是地龍翻身了?”

  官員緩緩道:“是。地龍,翻身了。”

  “是何事?”

  “陛下令長威伯入政事堂,總攬……新政事宜。”

  值房里瞬間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官員苦笑道:“地龍真的要翻身了。”

  至于蔣慶之這把年紀進政事堂,往日眾人會覺得駭人聽聞,此刻卻壓根沒人在意。

  和宰輔之職相比,總覽新政大權才是重點。

  旨意到了趙文華那里。

  趙文華不想看,但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擺擺手,“速速發去各處!”

  那么年輕的宰輔!

  那么年輕就執掌新政的權臣!

  這一切都是趙文華夢寐以求的。

  但他知曉那只是白日夢。

  此生都不可能實現。

  今日蔣慶之卻把他的白日夢變成了現實。

  那種巨大的失落感,令趙文華不禁茫然沮喪。

  隨即,旨意在迅速擴散……

  兵部,王以旂正和幾個官員商議事兒,一個小吏不顧規矩沖了進來。

  “大膽!”

  有人厲喝。

  “等等!”王以旂止住了眾人,問:“是何事?”

  小吏喘息著,“陛下剛下的旨意,以長威伯總攬新政事宜。”

  值房內瞬間凝固。

  王以旂嘴角抽搐,突然笑道,“好!好!好!”

  他目光炯炯看著眾人,“長威伯接手新政大權,本官胸中錦繡,盡可一一施行。”

  王以旂搖頭,“這個大明啊!”

  一種見證歷史,參與歷史重大進程的味兒,讓這位老兵部哽咽了。

  吏部,當旨意傳達到熊浹那里時,他正在發火。

  “陛下既然決意發動新政,吏治便是重中之重。王火此人能力平庸,怎能付以重任?打回去!打回去……門外探頭探腦的是誰?”

  老天官發現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的,怒道:“做賊呢?有事說事。”

  門外官員進來,面色凝重,“尚書,陛下旨意,令長威伯總攬新政事宜。”

  熊浹的老臉瞬間就紅了。

  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會倒下。

  “好!”

  熊浹的吼聲在吏部傳來,“都打起精神來,在老夫死之前,誰也別想魚目混珠。”

  工部,姜華聞訊先是愕然,然后嘆道:“天下從此多事了。”

  工部看似個技術衙門,但許多事兒都離不開工部的支持。值房里的兩個侍郎和幾個官員驚愕。

  “尚書,這……”

  “咱們該如何應對”

  “我工部如何表態?”

  支持,會帶來巨大的麻煩。

  不支持,就要和蔣慶之、墨家割裂。

  時至今日,墨家城外的那個基地已然成了工部的盟友。

  燧發槍,火炮……據聞還有許多好東西正在那個基地中研發。

  若是決裂……

  一個官員說道:“別忘了,若是咱們反對,長威伯也可撇下咱們,用墨家來代替工部行事。”

  “他沒這個權力!”

  “你這話說的底氣全無!你難道忘了前宋時的那位拗相公?蔣慶之的性子可不是范仲淹,而是王安石。我工部若是反對新政,他撇開咱們又有何妨?”

  “可工匠在咱們手中!”

  “他真要令咱們工部調撥工匠,只要理由正當,難道咱們還敢不從?要不,你去試試?”

  那個官員漲紅著臉,姜華知曉此人歷來反對墨家和蔣慶之,便說道:“長威伯,怕是比那位拗相公更為犀利。”

  眾人心中一凜,知曉尚書做出了決斷。

  有人說:“別忘了,那位可是大明名帥,能把敵軍尸骸堆積為京觀,被草原異族稱之為殺神!你等以為他不敢下狠手?”

  “可若是下狠手,他便會引發公憤,朝中百官只需拖延一番,什么新政,頓成笑談。”

  “尚書……”

  眾人看向姜華,最終還得這位來拍板。

  姜華揉揉眉心,“按理,我工部依令行事,誰也沒法置喙不是。”

  眾人面露喜色點頭,唯有那位鐵桿反墨家的官員眼中有不滿之色,但卻不敢流露出來。

  “工部以往便是干苦力的,宮中營造,京師京造,天下城池,天下堤壩……工匠,工事,是吧!”

  眾人點頭,越發歡喜了。

  “這些年老夫在工部發現了不少弊端。”姜華說:“比如說九邊,每年九邊都會耗費大量錢糧用于修葺邊墻與城池,用于營造堡寨……”

  九邊就是大明君臣身上的甲衣,不,是天下人的甲衣。

  異族來了?

  有九邊!

  咱們縮在這條由長城和一系列城池組成的防線內高枕無憂,自得其樂。

  但俺答的出現打破了這個格局。

  號稱二十萬大軍南下,令所有人都懵了。

  那一刻,什么高枕無憂……當廟堂君臣凝重的神色出現在百官眼中時,所有人都知曉,這條防線,特么的,不靠譜!

  “所謂九邊,近十年來其實形同虛設,任由俺答麾下來去自如。老夫曾建言,既然九邊無法阻攔俺答,那么,何不如重振天下衛所?”

  眾人想到了當時朝中的反饋。

  “工部,做好自家事即可。”姜華笑了。“老夫的建言被視為手伸太長。于是九邊每年繼續修葺,無數錢糧盡耗其中。工匠和民夫們以去九邊營造為畏途,擔心被俺答擄走……”

  “是誰改變了這一切?”姜華看著下屬們,“是長威伯。一場大捷解除了北方威脅。老夫看到了希望,懂嗎?希望!”

  姜華眼中多了興奮之色,“長威伯定然會支持老夫,支持我工部之策。九邊,不足為憑,為何要每年靡費巨量錢糧?”

  一個官員說:“這些年水災不少,我工部建言修建堤壩,戶部卻以錢糧不趁手唯有拒絕。如此……這錢糧不就有了?”

  “正是如此。”姜華越想越歡喜,“本官曾與長威伯說起過天災之事,長威伯說,歷朝歷代,天災都是摧毀王朝的最后一把火。”

  “墨家擅工事,長威伯執掌新政,必然會倚重我工部!”

  “是啊!火器營造,最終還是得我工部。”

  “咱們的苦日子,要到頭了。”

  就在眾人歡喜時,那個對墨家不滿的官員說:“可天下人會如何看此事?我工部若是站在長威伯那邊,天下人會如何看我工部上下?”

好處有,但壞處呢  你等就不怕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眾人默然。

  姜華一拍桌子,“長威伯都敢接下新政大局,本官……”

  尚書,您這……不符合您的性子啊!

  姜華須發賁張,“本官盡忠職守,誰特娘的敢沖著本官,沖著工部下手,本官……草特娘的!便真站在長威伯那一側又如何?!”

  他這是在暗示:別特娘的逼人太甚,否則本官就真的投靠新政了。甚至,投靠墨家。

  從城外回京后,徐階沒去直廬,而是回到了禮部。

  “蔣慶之瘋了!”

  禮部右侍郎王文奧是徐階的人,他在禮部以剛直聞名,此刻他站在那里,須發賁張,“清查田畝,這是要官逼民反嗎?”

  左侍郎陳釗面白無須,溫和的道:“陛下要行新政,奈何?”

  徐階看了陳釗一眼,此人是嚴嵩的鐵桿,左侍郎陳河在和蔣慶之爭斗了數次敗北后,黯然去南京就職。而后嚴嵩一番運作,把陳釗弄到禮部為左侍郎。

  左侍郎就在徐階之下,整日下面有個人盯著你,哪怕他看著溫和,可徐階就以溫和聞名,這不是照鏡子嗎?

  這便是嚴嵩打進禮部的楔子,盯著徐階,牽制徐階。

  徐階溫和的道:“新政,自然是該行。不過不可操切不是,本官擔心的是民意沸騰。”

  咱們不反對新政,但新政該如何施行,值得商榷不是。

  “清查田畝并無問題,問題在于會引發什么?”王文奧猛地坐下,余怒未消,“閣老,就說京師,隱匿田地和人口的人家有多少?一千,兩千……這些人都是朝中中堅。若是激怒了這些人,這新政如何推行?”

  徐階微微頷首,“本官便是這個意思。”

  “不但如此。”王文奧撫須,“一旦激怒了這些人,他們在朝中,在各部捅刀子,下黑手,讓政令無法施行,這是因小失大呀!”

  徐階看了陳釗一眼,陳釗知曉嚴嵩父子的意思,希望能在這波大潮中蹲在后面,看著蔣慶之等人去弄潮……

  ——等他們被淹死了,咱們再出頭。

  這是嚴世蕃的話。

  陳釗微笑道:“此事吧!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咱不干涉!

  這是騎墻的做派,像極了陸炳。

  “是啊!陛下應當會有所顧忌!”王文奧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些,“那只是蔣慶之的一己之見罷了,呵呵!”

  笑聲中,外面有人進來。

  “閣老,陛下有旨意公布。”

  帝王旨意一般都帶著針對性,無需公布,施行就是。

  一旦公布,就像是軍中露布告捷一般,至少得是令天下震動的事兒。

  三人都知曉,這道旨意必然和新政有關,甚至和蔣慶之的奏疏有關。

  “什么旨意?”王文奧問。

  “陛下令長威伯總攬新政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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