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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帶頭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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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月子后,李恬第一次赴宴是跟著母親常氏,去了常氏的娘家。

  今日是常氏堂妹嫁女,常氏帶著李恬來,讓主家覺得特有面子。

  女眷這邊多是親戚,有幾個官宦人家的娘子,見到常氏和李恬趕緊迎過來寒暄。

  夫人外交在任何時候都比男人外交管用,畢竟枕頭風一吹,幾個男人不迷糊?

  正在說話時,一個婦人沖進來,嚷道:“外間說長威伯瘋了!”

  李恬一怔,常氏怒道:“這話什么意思”

  說不清楚老娘收拾你。

  婦人看了常氏一眼,那臉上都是紅暈,眼中都是八卦和興奮之色,“說長威伯建言清查天下田畝。”

  臥槽!

  李煥執掌太常寺后,常氏和他下面官員的女眷打過不少交道,眼界今非昔比。

清查天下田畝,這不是要挖那些士大夫的根嗎  女婿這是瘋了?

  常氏板著臉,“胡言亂語。”

  婦人是來幫忙的遠房親戚,自覺雙方地位差距太大,無法和常氏套近乎,也就是無欲則剛。她喲了一聲,“姑母不信?可去外面問問,男賓那邊都鬧開了。”

  “娘!”就在常氏準備令人去問時,李恬隱蔽的拉住了她,低聲道:“夫君自有道理。”

  “這是在刨根。”那幾個官宦女眷轉瞬就消失了。常氏惱火的道:“此事怕是不假,女婿就沒和你提過?”

  “沒。”蔣慶之早上叮囑李恬出門多帶幾個護衛。

  李恬不知這是為何,此刻知道了。

  氣氛突然一變,常氏母女這邊無人問津,也就一個主家的親戚在作陪,臉上的笑容僵硬的就如同人偶。

  常氏坐立不安,可此刻卻不能走,一旦走了,便坐實蔣慶之瘋了的傳言。

  吃席時,母女二人竟然獨霸一桌。

  沒人敢和她們坐在一起。

  幾個官宦女眷坐在一起,偶爾看向常氏母女的眼神中帶著冷意。

  清查田畝會帶來什么?

  娘的!

  地龍要翻身了。

  嚴嵩回到了值房,嚴世蕃、趙文華二人都在。趙文華看著頗為興奮,嚴世蕃卻面色冷峻。

  “爹。”嚴世蕃起身去扶嚴嵩,嚴嵩擺擺手,“事兒急切,莫要弄這些。說說,奏疏里如何說的。”

  趙文華把奏疏遞給嚴嵩。

  嚴嵩看了看,閉上眼。

  ——摸清大明家底!

  這個托詞用的太假!

  摸清家底要作甚?

  抄家?

  “爹,此事戶部首當其沖。呂嵩那邊的立場至關重要。”嚴世蕃的獨眼多了冷意,“那些人定然會極力反對。否則……”

  趙文華笑道:“否則原形畢露。”

  “你家中的田地不少吧?”嚴世蕃陰惻惻問道。

  趙文華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多。”

  “不多?”嚴世蕃冷笑,“蔣慶之建言清查田畝,后續是什么誰都清楚。賦稅!”

  嚴嵩把茶杯重重的頓在桌上,沉聲道:“他捅了馬蜂窩,咱們卻避不過。”

  嚴世蕃點頭,“那些人會反撲,用各種手段來阻撓此事。蔣慶之首當其沖。可咱們也得表態。”

  三人默然。

  嚴黨是嘉靖帝圈養的狗,若是敢反對此事,或是騎墻,嘉靖帝能忍?

  “殃及池魚!”趙文華從老對頭要倒霉的興奮之情中清醒過來。

  “蔣慶之在何處?”嚴世蕃問,嚴嵩說:“跟著陛下去了永壽宮。”

  “這廝把咱們害慘了!”聰明絕頂的小閣老跺腳,“避無可避,避無可避!”

  嚴嵩思忖許久,“再想想,興許有別的法子?”

  嚴世蕃苦笑,“爹,別的事兒我都能想法子,可這個……這是要斷那些人世代富貴的根基。就如同殺人父母般的大仇。除去硬碰硬之外,再無手段。”

  “老夫也是這般想的。”嚴嵩嘆息,起身,“老夫這便去請見陛下。這事兒……看看陛下的意思,可能收回成命。”

  趙文華說,“陛下應當知曉此事的后果,弄不好會反對。”

  永壽宮,蔣慶之拿著一本清靜經在看。

  “能清靜?”道爺換了道袍,看著仙氣飄飄。

  “不能也得能。”蔣慶之抬頭,“既然開啟了賦稅革新的頭,那些人便會把新政,把陛下視為死敵。這是你死我活的爭斗,既然如此,何須客氣?”

  “清查天下田畝,隨后如何?”嘉靖帝像是在考教蔣慶之。

  新政得有個領頭羊,就是類似于范仲淹和王安石的帶頭大哥。

  嚴嵩自然不成,道爺想都沒想過。

  可看看自己能信任的臣子,有的忠心沒問題,但能力不足。有的能力不錯,但忠心……

  比如說陸炳,嘉靖帝敢打賭,自己這位奶兄弟若是被授以新政大權,第二日他便會暴病不起。

  至于崔元,朱希忠……崔元不敢,朱希忠是老滑頭,且身后拖累太多,無法傾力而為。

  看來看去,唯有蔣慶之適合。

  蔣慶之緩緩說道:“當下的賦稅乃是人頭稅。若是取消人頭稅……”

  嘉靖帝的身體一震,“按照田地征稅?”

  蔣慶之微笑道:“正是。”

  攤丁入畝啊!陛下!

  歡喜不?

  嘉靖帝指著他,嘴角抽搐,“你……這是要斷掉那些人的根吶!”

  道爺丟出賦稅革新的炸藥包,不外乎便是想逼迫那些人妥協。稅必須繳納,但繳納多少,大伙兒可以坐下來商議一番。

  斗爭和妥協從來都是親兄弟,密不可分。

  在斗爭中妥協,在妥協中斗爭,這是道爺和群臣斗了半輩子領悟的真理。

  但蔣慶之卻一家伙就要把那些人的鍋給砸了。

  “若是按照田畝征稅,土地兼并便會無利可圖。那些人能世代富貴靠的便是這個。沒了免稅的特權,你可知那些人會如何?”

  “他們會如喪考妣。會怒不可遏,乃至于瘋狂報復。”

  “你就不懼?”

  “懼怕……是有些。”蔣慶之笑了笑,“大明到了當下境地,若是不來一場洗精伐髓的革新……陛下,臣擔心國祚難以延續。”

  “你和老三老四……”

  “陛下,二位皇子請見。”正好有內侍來稟告。

  嘉靖帝嘆道:“這必然是知曉了你那份奏疏之事。”

  “父皇。”

  “父皇!”

  朱老三和朱老四在門外行禮。

  “表叔。”

  乖……蔣慶之笑了笑,“知道那事兒了?”

  “嗯!”

  “正好陛下提及了國祚之事,當初我曾說,大明若是一切不變,百年后必然會有不忍言之事。”

  蔣慶之閉上眼,史書上記載的那些殺戮仿佛歷歷在目。

  他是需要國祚來保命。

  可這一刻,他卻不知自己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那些不舍。

  “大明最大的問題便是那群人,那群被臣稱之為既得利益者的肉食者。他們趴在大明身上瘋狂吸血,不斷掉他們的根,那就會斷掉大明的根。”

  蔣慶之抬頭,“臣,義無反顧!”

  這是請命的姿態!

  新政!

  我來!

  道爺深吸一口氣,拍拍蔣慶之的肩膀。

  “昨日朕拋出了賦稅革新的話,連黃錦都在憂心忡忡。昨夜……大伴,把那些奏疏搬出來。”

  黃錦帶著兩個內侍,搬了幾個木箱子出來,打開,里面盡是奏疏。

  “都是為了賦稅之事。”嘉靖帝譏誚道:“各等勸阻,各等良言,各等忠心耿耿。”

  “臣都能想出來是什么理由。”蔣慶之笑道:“不外乎便是會引發天下人群起反對,暗示若是不收回成命,江山危矣。”

  這不是玩笑。

  后來萬歷帝派人去各地收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吧?

  可他派去的官吏和內侍卻處處碰壁。

  彼時的大明窮的沒辦法了,萬歷帝一咬牙,“收!”

  咱來硬的!

  阻撓變成了殺機。

  就如同當初那些人對付道爺的手段一樣,一把火燒死了那些官吏和內侍。

  還敢不敢來了?

  那些人在地方冷笑等著京師的反應。

  蔣慶之敢打賭,萬歷帝絕壁是怒不可遏,史書記載他為此數日不食,可有毛用。

  臣子們進言,“陛下,再這般下去,天下,怕是要……”

  要什么?

  要易主了!

  嘉靖帝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蔣慶之。

  蔣慶之坦然和他對視。

  “這條路不好走。”

  “但必須得走。”

  “朕這是第二次走這條路。”

  “此次會多個人。”

  “不怕?”

  “不怕。”

  “那么……”

  嘉靖帝目光中帶著欣慰之色,正好嚴嵩來求見,看到嘉靖帝走到蔣慶之身前,眸色溫和,說:

  “前宋仁宗令范仲淹等人寫下革新之策,神宗令王安石總掌大局。鼎故革新……之重托,慶之!”

  蔣慶之微微昂首,“臣在!”

  嚴嵩站在殿外,兩個皇子不顧什么二龍不相見的忌諱,探頭看去。

  嘉靖帝拱手。

  認真的道:“拜托了!”

  一種莫名的感動,讓裕王眼眶發熱。

  景王的風寒還沒好,他忍著咳嗽的欲望,屏住呼吸,看著表叔……

  蔣慶之退后一步,鄭重躬身行禮。

  “臣,領命!”

  嘉靖三十年冬。

  在大明首輔和兩位皇子的見證之下,長威伯蔣慶之接過了主持新政的大權。

  這一日,京師晴天有霹靂。

  這一日,城南一個瘋子突然喊道:“要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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