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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接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早安大明

  俺答想過此戰的各種過程和結局。

  最差的結局就是給明軍制造了巨大的傷亡,沖進京畿一帶劫掠一番后撤軍。

  他不認為明軍能擋住自己南下的步伐。

  若非忌憚蔣慶之斷自己的后路,俺答甚至會直接南下,而不是停在大同一線逼迫明軍出城決戰。

  他自信滿滿,準備用這一戰來奠定自己草原霸主的地位。至于那位所謂的黃金家族的大汗,讓他淪為歷史吧!

  他也想過大明的各種應對方式。

  比如說令大同和宣府明軍謹守不出,明軍精銳在京畿之前阻截自己的大軍。

  如此,后有大同宣府明軍破壞糧道,斷他歸路。前有明軍精銳攔截。

  但他絲毫不懼。

  他甚至希望明皇能如此應對。

  他的麾下全是騎兵啊!

  來去如風。

  他需要做的就是殺戮!

  沖進關內后,四處殺戮,讓明軍所謂的精銳跟在自己身后疲于奔命。

  當然,若是明軍坐視,那就有樂子看了。

  他會沿著明人京畿一帶尋找突破口。

  明軍精銳不過數萬,哪能把整個京畿看牢?

  只需一支偏師插入,他就能調動整個明軍。

隨后,他進可攻打京師,退……大同和宣府明軍難道還擋得住本汗的大軍  真特么是個笑話。

  但蔣慶之來了。

  在大同,俺答和蔣慶之互相試探。

  比吉率偏師南下攻打亂嶺關,這就如同是圍棋中的試應手。

  投石問路。

  看蔣慶之如何應對。

  俺答對此寄予厚望。

  但沒想到的是,蔣慶之竟然破釜沉舟,把山西一線的明軍精銳盡數抽調到了亂嶺關,而且明皇竟把自己的皇長子也派到了亂嶺關。

  蔣慶之把整個山西都拋開了。

  要么你攻破亂嶺關,隨后山西再無可用之兵。

  隨你折騰。

  要么我守住亂嶺關,讓你只能二選一,傾力南下,或是無奈和我蔣慶之在大同一線周旋,直至糧盡退兵。

  俺答覺得自己和蔣慶之就像是明人口中的兩個棋手。

  這一招一式,你來我往,他漸漸落入下風。

  那么就決戰吧!

  俺答使出了殺手锏。

  他冒著被蔣慶之和亂嶺關明軍夾擊的風險,準備悍然南下。

  但他有七成把握能用這個手段把蔣慶之逼出城來。

  果然。

  蔣慶之出城了。

  俺答看似云淡風輕,實則心中的得意難以言喻。

  甚至興奮若狂。

  多少年沒有過這樣興奮過了!

  俺答在得知蔣慶之出城后,仿佛回到了年輕時。

  他覺得自己把蔣慶之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位大明名將,不過如此!

  決戰之前,俺答信心滿滿。

  有趙全的白蓮教作為內應,十萬大軍在手,而蔣慶之不過手握兩萬京衛罷了。

  這一戰他若是不能勝,不!

  本汗不可能敗!

  那一刻,俺答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他能感受到最細微的風。

  能嗅到青草的味兒。

  能看到遠處的敵軍大旗。

  能聽到那些貴族的牢騷。

  他目光敏銳,精神仿佛進入了一個巔峰狀態。

  他發誓,自己年輕了二十歲。

  而擊敗蔣慶之,將會證明這一點。

  人老了,剛開始是不會服氣的。

  他們會處處和年輕人比較,找到自己的長處,以此證明自己還年輕。

  這種情緒來源于對死亡的畏懼。

  俺答不怕死,他此生經歷了太多磨礪,覺得死亡不是事兒。

  唯有一個遺憾,不能以帝王之尊而死。

  趙全多次勸他建國稱帝,俺答也動過心,但他仔細琢磨了一番,自己雖然勢力龐大,但下面不服氣的人卻也不少。

  而且黃金家族的血脈還在草原上流淌,他若是稱帝,那些不滿的部族將會投靠那位大汗,由此,自己將會多一個強大的敵人。

  所以俺答忍住了誘惑。

  此次南下,他的終極目標就是收復大都。

  所謂大都,就是此刻大明的京師。

  蒙元時,曾是他們的都城。

  收復大都,統治大明北方,隨后挾勢回歸草原,滅了所謂的黃金家族,以此威勢號令草原,誰敢不遵?

  這是帝王霸業!

  哪怕是糧草被焚燒,俺答的雄心依舊。

  當大同守軍開始后撤時,這股雄心膨脹到了極點。

  俺答甚至在憧憬自己挾勢從草原回到大都后,重演當年忽必烈滅掉南宋的那一幕。

  但當硝煙散去時,俺答覺得那些夢想頃刻間化為冰水,從自己的頭頂百會那里注入體內。

  他渾身冰冷,手腳發涼。

  “大汗!”

  “大汗!”

  是誰在呼喊?

  俺答茫然看去。

  是孟憲。

  孟憲的嘴唇在蠕動著,神色焦急。

  他在說什么?

  俺答此刻仿佛聾了。

  他猛地一掙,世界再度回歸。

  “大汗,要馬上做出應對。否則蔣慶之會發動反擊!”孟憲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樣沮喪的大汗。

  自覺還能管理表情的俺答不知曉,此刻的自己面色蒼白,雙目無神……

  他看著前方,瞬間做出反應。

  “讓勇士們準備總攻!”

  面對蔣慶之的悍然一擊,俺答做出了符合梟雄身份的應對。

  “告訴他們,明人只有中路有火器,中路猛攻,左右兩側……全力一擊!”

  “大汗令,全軍出擊!”

  “出擊!”

  那些貴族面色鐵青,卻也知曉此戰的關鍵時刻來了。

  而且俺答也指出了明軍的弱點,兩側京衛依舊是冷兵器。

  “不要吝嗇那些勇士。”俺答對貴族和將領們說道:“草原上的勇士就如同野草,割掉一茬接著便會長出一茬。”

  有貴族嘀咕,“大汗的精銳呢?”

  我們的勇士拼光了,你還剩不少。到時候順勢收攏我們的部族,誰敢反抗?

  脫脫看了那人一眼,把他定在了必死的名冊中。準備回頭就尋個由頭弄死此人。

  俺答蒼涼的聲音傳來,“本汗的精銳將會盡數出擊!此次,不生則死!”

  他拔出長刀,呼喊道:“讓明人見證我等的武勇,勇士們,出擊!”

  “萬歲!”

  布廷舉刀,第一個沖了出去。

  這個蠢貨啊!

  雖然希望這個看似粗魯,實則粗中有細的兄弟早死,但此刻僧格卻希望他能活著回到草原。

  一旦兵敗,俺答需要四處征伐,通過兼并那些小部族來補充自己的損失。驍勇善戰的布廷便是最好的工具人。

  他策馬到俺答側面,“父汗,布廷他……”

  俺答看到了這一幕,“悄然拉回來。”

  “是。”

  “萬歲!”那些勇士看到大汗的兒子親自出戰,不禁熱血沸騰,紛紛跟著策馬疾馳。

  數騎追上了布廷,有人拉了他一下,布廷身不由己減速,怒道:“為何拉我?”

  “大汗!”

  布廷回頭,看著那些勇士狂熱的跟著自己而來。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被超越。

  “殺敵!”

  布廷舉刀高呼。

  “殺敵!”來拉他的人也舉著刀高呼,隨即悄然和布廷回到了中軍。

  “為何?”布廷怒道。

  “父汗更需要你!”僧格冷冷道:“此刻需要的不是勇士,而是應對。”

  “可勇士們需要有人身先士卒!”布廷反駁,“你這樣的膽小鬼自然無法理解。”

  “你看父汗身后還有什么?”僧格厭惡的看著自己的兄弟。

  俺答身后只剩下了兩千騎,這是他作為大汗的特權。

  “若是……父汗需要人護衛。”僧格低聲道。

  “此戰咱們依舊有勝機!”布廷說。

  “可也得做好萬全準備。”僧格看著那些貴族,“一旦戰事不利,那些人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咱們。那時候我們需要抱團。明人有句話,叫做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布廷,到了這等時候,咱們需要攜手應對……”

  布廷一咬牙,“罷了。”

  他不甘的策馬掉頭,看著前方蜂擁而去的勇士們。

  “砰砰砰砰砰砰!”

  中路明軍戰線上不斷傳來爆鳴聲,硝煙不斷被吹散……露出了那慘烈的一幕。

  尸骸堆積如山,后續的敵軍需要提韁躍馬才能直面明軍。

  “咚!”

  “砰砰砰砰砰砰!”

  剛越過同袍尸骸的敵軍在火槍齊射之下紛紛落馬。

  “跟上!”朱時泰喊道。

  他的小旗部上前。

  “舉槍!”

  朱時泰舉起火槍。

  楊勝也是如此,他屏息瞄準了一個敵軍。

  你在看著我殺敵嗎?

  楊勝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楊召。

  父親有些膽小,這是某次他聽到父母吵架時母親的話。

  膽小怕死!

  這是母親對父親的評價。

  但父親對他的愛卻如山一般深沉。

  在父親去北方的前一夜,楊勝聽到父母談話,母親極力反對,說寧可吃糠野菜也要一家人在一起。

  但父親楊召卻說:老子也不想出遠門,可大郎喜歡習武,所謂窮文富武,打熬筋骨要花錢吧?

  筋骨受損要花錢醫治吧?

  再有,難道咱們就能看著大郎去做個軍士?

  “不能!”母親堅定的說。

  “那就得請人教導大郎兵法。”父親嘆道:“我問過了,請人教兵法不便宜。”

  “很貴嗎?”

  “那些兵法都是……前宋將門知曉吧?都是家傳的,傳子不傳女。人憑何傳授給大郎?要錢呢!”

  “那……要不我多織些布,為人漿洗也能掙錢。”

  “遠遠不夠。”父親笑道:“此次我要出門三年,報酬優渥。三年歸來,足夠為大郎請一個武先生。”

  “可若是……”

  “若是什么?死?”沒說自己要去哪的父親笑道:“撫恤翻了三倍。”

  那個怕死的父親啊!

  他就這么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出塞的不歸路。

  “開火!”

  朱時泰的聲音壓住了鼓聲。

  楊勝扣動扳機。

  我來!

  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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