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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本王朱載坖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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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爆炸聲中,城下騰起硝煙,伴隨著慘嚎聲一起而來的是沖上城頭的敵軍。

  “殺!”

  身材高大的敵軍目光犀利,砍殺一人后,掃了周遭一遍,盯住了看著孱弱的裕王和楊錫主仆。

  一個看著孱弱卻有富貴氣,一個看著白白胖胖的,披著甲衣都不像是廝殺漢,更像是戲班子。

  自從敵軍發動了總攻后,城頭已被數度突破,每一次都是陳益帶著麾下把敵軍趕下去。

  隨著戰事熾熱,敵軍越發瘋狂了,攻勢一波接著一波。

  燕山前衛也是重建過的,但畢竟沒見過血,兩日攻防戰下來損失不小。但陳益來不及心疼,就得帶著他們四處救火。

  那些雜牌軍到了此刻就分出了優劣,有的能奮不顧身廝殺,有的能躲就躲。雖然不敢逃跑,但腳下慢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裕王甚至看到有人裝死。

  “殿下!”楊錫尖叫,“讓奴婢來!”

  那個敵軍悍卒正沖殺而來,裕王沒動,“我沒攔著你。”

  楊錫哆嗦了一下,“奴婢……奴婢若是戰死了,求殿下恩典,照拂奴婢家人。”

  那個悍卒以一對四,砍殺兩人后,剩下的兩個守軍掉頭就跑。

  “草泥馬!”楊錫厲聲叫罵,舉著長刀意欲往前沖,卻回頭看了裕王一眼后,央求,“殿下快走!”

  裕王站在那里,看著敵軍悍卒狂喜著沖來。

  他雙腿發軟,但很奇怪的是,心中卻格外寧靜。

  他是個意外的產物……母妃不得嘉靖帝喜愛,生下他后依舊小透明一個。

  母憑子貴在道爺有了三個兒子的基礎上不存在。

  子憑母貴,嘉靖帝連多看他的母妃一眼都沒興趣,仿佛當初那一夜是喝多了。

  對于道爺來說,女人更多是繁衍后代的工具,若非需要一個繼承人,他寧可去和神像香火為伴。

  小透明般的裕王在宮中漸漸長大,他學會了看人眼色,學會了被欺負后不動聲色的告狀,也學會了演戲……

  歷史上裕王的錢糧被扣下不發,他無可奈何之下選擇向嚴世蕃行賄。

  這是皇子,還是皇長子,不出意外便是未來的帝王,竟然需要向臣子賄賂才能拿到自己分內的錢糧。

  這個暗搓搓的狀告的很精明。

  但嘉靖帝不知是不知情還是什么,竟然未曾出手。

  以至于嚴世蕃得意洋洋的吹噓……連特么皇子都得向老子低頭。

  他一生艱難,直至嘉靖帝駕崩,這才走出了潛邸,直面這大好河山。

  隆慶開關是大明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件大事。

  由此,大明打開了國門,通過貿易徹底盤活了南方經濟。

  換了后世,這樣的經濟格局能讓人做夢都笑出聲來。

  但南方經濟的活躍,換來的不是國家強盛,而是埋下了禍根。

  南方越發富庶,而北方卻因為異族的威脅越發窮困。

  南北差距越拉越大……當這個差距大到了一個地步后,南方的士大夫和豪商們開始不滿了。

  他們在叫囂昏君,在叫囂陛下貪鄙,貪財……

  一句話,北方包括帝王在內都是窮親戚,咱們都特么出五服了啊!你們還想來沾光?

  于是南方系的官員們一波波的為他們發聲。

  風聲雨聲讀書聲,實則是錢聲名聲欲望聲,聲聲入耳。

  在這樣的背景下,必須要發展北方經濟。

  但草原總是會孕育出一波波的強悍敵人。

  好不容易把俺答的野心弄沒了,就在大明君臣覺得四海升平時,萬歷三大征開始了……

  這是亡國的開端。

  當帝國余暉再度鎮壓住了東邊的那個惡鄰后,北方又孕育出了一個敵人。

  曾對大明俯首帖耳的蠻清。

  若是大明處于嘉靖或是萬歷初年,那么這個敵人不足為懼。

  但此刻的大明在經歷萬歷三大征后,無論是精銳軍隊還是家底都幾乎被耗空了。

  而隨之而來的是無休止的內耗,這才給了蠻清機會。可即便如此,若非天災人禍,那個驛卒依舊會從事自己這份看似沒有前途的職業。

  只要大明內部不亂,那么外部壓根就無機可尋。

  先是人禍,接著天災,內亂開始……異族漁翁得利。

  蔣慶之當初換了個名字,把這段歷史當做是故事教給了裕王等人。

  特別是裕王,蔣慶之更是直接泄露了天機。

  ——每逢三百年必有天災。

  天災加人禍!

  這是亡國景象!

  ——老三,北方不能再耽擱了。

  裕王站在那里,腦海中都是這句話!

  北方要想發展,就必須掃清外部威脅。否則你越發展,異族就越眼紅。軍隊不給力,那些發展成果只會成為異族的戰利品。

  所以,大明國祚要想延續下去,必須先擊敗俺答!

  所有人都覺得蔣慶之此戰的目的是擋住俺答南下,但裕王在猜測,表叔的目的不止于此……

  擊敗俺答?

  如此才能讓俺答消停下來。

  如此大明才能從容發展北方經濟。

  唯有南北經濟的差距被縮小,乃至于拉平,大明內部的矛盾才能形成一個平衡的局面。

  矛盾不會消失……但可以平衡!

  如今蔣慶之正在踐行自己的戰略目標……為擊敗俺答而努力。

  裕王作為他的弟子,此刻也在面臨抉擇。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退了無可挑剔。

  但一個聲音卻在裕王的腦海中越來越響亮。

  ——大明的領導者需要勇氣!

  蔣慶之說過大明不乏聰明人,不,是聰明人太多。

  但大明缺乏的是什么?

  是勇氣!

  ——陛下當年與群臣決裂,與天下士大夫決裂,看似莽撞,實則是陛下用無上勇氣在踐行那句話……

  ——天子御國門!

  帝王的威嚴便是另一道國門。

  帝王威嚴一旦被打掉,這個大明離亡國就不遠了。

  所以,作為大明的繼承人!

  我朱老三!

  我朱載坖當寸步不退!

  裕王舉起長刀,眼中有掙扎之意,但旋即他就沖向了敵軍悍卒。

  遠處的陳益在廝殺時不經意看到了這一幕,不禁肝膽欲裂。

  “小心!”陳益厲喝,他不顧對手,撒腿就朝著裕王這邊狂奔。

  裕王若是戰死在亂嶺關,他陳益難逃一死不說,隨后的戰局也將會急轉直下。

  敵軍悍卒顯然沒想到裕王竟不退反進,不禁楞了一下,心想難道這看似富貴人的年輕人難道是刀法好手?

  “啊!”

  就在他琢磨時,一聲刺耳的尖叫傳來。

  那個白胖子步伐凌亂的沖了過來,舉刀劈砍。

  這特么……亂披風刀法?

  悍卒謹慎格擋。

  白胖子的長刀飛的特么不知哪去了,人撲倒在他悍卒身前。

  這時裕王來了。

  “殺!”

  裕王舉刀奮力劈砍。

  悍卒下意識的格擋。

  鐺的一聲,裕王的長刀就被格擋開了,但比白胖子好的是,他還能握緊長刀。

  這必須要感謝前陣子教他刀法和弓馬的孫重樓的嚴苛。

  裕王的長刀被蕩開后,悍卒這才發現自己高估了這兩個棒槌。

  他狂喜伸手,準備抓個活的。

  裕王絕望之下,不管不顧的再度揮刀。

  悍卒隨手舉刀格擋,另一只手卻依舊伸過來。

  突然這只手停住了。

  裕王看到悍卒面色漲紅如豬肝,隨即他的長刀落下,輕松把悍卒的刀劈開,順勢從悍卒的脖頸那里切入……

  鮮血迸射了裕王滿臉都是,他用力拔刀。

  悍卒的脖頸那里被砍斷了大半,腦袋有些詭異的往右側偏垂。

  但他并未看向裕王,而是看著地面。

  那個白胖子就仰倒在他的雙腿之間,右手依舊捏著他的要害,而且還在發力捏……拽……

  而在陳益的眼中卻是裕王奮力一刀斬殺了悍卒。

  “老子眼花了嗎?”陳益不敢置信的道。

  裕王看著悍卒緩緩跪下,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染血的長刀。

  “我殺人了!”

  攻防戰如火如荼,就在此時,數百騎從另一面沖進了亂嶺關。

  馬蹄聲敲打著石板,城頭廝殺正酣,無人顧及。

  到了盡頭,當先一人飛身下馬,急奔上城。他目光梭巡,找到了裕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厲喝:

  “陛下令,亂嶺關守住,重賞!臨戰潰逃者,全家處死!”

  守軍一怔,這時那數百人下馬沖了上來。

  有人回頭看了一眼,“是宮中侍衛!”

  臥槽!

  裕王回頭,陳益回頭……

  那數百人身手矯健,加入戰團后,很快就把局勢拉了回來。

  而那些雜牌軍也被全家處死的嚴厲給嚇住了,人人爆種。

  只是一波,就把不適應守軍從兔子變成野狼的敵軍趕了下去。

  “明人來了援軍,刀槍犀利之極。且他們來了之后守軍突然士氣大振,萬戶……”

  抵近指揮的比吉苦笑,“先前有城墻倒塌了一截,哪怕有火器助守,可只需半日,我便有把握從缺口那里突入……眼看著守軍大勢已去,卻節外生枝,這是天意嗎?”

  比吉看著城頭那些守軍,“早些時候我軍撤下城頭,守軍便會癱坐。此刻卻人人奮勇。此戰……”

  “萬戶!”諸將看著他,眼中都有絕望之色。

  兩日之期看似不短,可當守軍人人奮勇時,就兩萬人馬想攻陷亂嶺關,那是做夢。

  而缺口那里此刻明軍正在瘋狂用沙袋封堵。

  “來不及了。”

  比吉搖頭,“此刻我更擔心明人會源源不斷的派來援軍。哪怕是螞蟻,多了也能咬死猛獸。若是咱們被困在此處,對于大汗來說……便是大敗。”

  眾人看著四野,不禁打個寒顫。

  “撤軍!”比吉目光堅毅,“任何后果我來承擔,馬上撤軍!”

  鐺鐺鐺!

  鳴金聲中,城頭正在和侍衛交談的裕王聽到陳益罵道:“娘的,不能讓他們撤了!”

  裕王走過去,問:“為何?”

  陳益說道:“長威伯交代過,必須把敵軍偏師牽制在亂嶺關之前。隨后他自有布置。可如今……”他看看那些守軍,“雖說士氣大振,若出城野戰,臣以為……依舊不是對手。”

  裕王問:“只需留下他們即可?”

  “是。”陳益苦笑,“可敵將果決,此刻就算是臣放棄堵住那個缺口,他也不會留下。”

  “我興許有法子!”

  裕王說道。

  “殿下……”

  裕王沖著楊錫招手,“把我的大旗拿來。”

  此次出京嘉靖帝特地給了他大旗,皇子領軍的旗號鄭而重之的由王以旂交到他的手中。

  必要時,當讓異族看看我朱氏的果敢!

  這是道爺的話。

  “收拾營地,馬上撤離。”比吉在交代事兒。

  “萬戶!”

  這時有人指著關上說,“那是……那是誰的大旗?”

  比吉抬頭。

  下午的陽光頗為刺眼,比吉瞇著眼看去。

  “是龍旗!”

  驚呼聲中,比吉面色鐵青。

  在大明,龍旗代表著皇權。

  此刻關上豎起龍旗,唯有一種可能。

  亂嶺關中有一位皇子!

  而且,必須是皇長子!

  撤軍,還是留下來猛攻亂嶺關?

  比吉緩緩策馬上前。

  城頭,朱老三在將士們驚愕的目光中,沖著城下咆哮。

  “本王朱載坖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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