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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這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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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后,徐渭尋到了胡宗憲,把先前辯駁的事兒說了。

  “怕是積郁已久。”胡宗憲旁觀者清,“伯爺此次從蘇州府歸來,看似云淡風輕,可不時卻會沉思良久。偶爾我也聽他說什么……這是個千年宿疾,不推翻它,治亂循環就會一直延續……還說什么……要把這個牢籠徹底擊碎……”

  “是了,今日聽伯爺提及儒家的弊端。還有什么文理……”

  蔣慶之自然不會平白無故沖著一個教書先生發火,剛開始是有感而發,后來卻是帶著目的性。

  他在等!

  那位老先生也算是京師名儒,卻甘于去為一群孩子啟蒙。且看樣子弟子不少,其中想來也有出類拔萃的。他只需開個口,財富就滾滾而來。出去打個秋風,也足夠他養老所用。

  這等人心中有理想,只是走偏了道。

  若是拉過來……

  抱著多多,看著屋頂上的貓窩,蔣慶之滿頭黑線,“怎地把貓窩弄在了屋頂?”

  黃煙兒在邊上說:“伯爺在蘇州府時,多多就愛在屋頂歇著。娘子擔心它冷著了,便讓人在屋頂給它弄個窩。”

  “喵!”多多用肉爪子拍了拍蔣慶之。

  “招蜂引蝶!”蔣慶之摸摸它的腦袋。

  “夫君。”李恬從屋里出來,手中拿著一本冊子,“這年禮也該準備了,今年可有增減?”

  “吏部熊浹那里送一份。”

  “那位老大人據聞剛直不阿,怕是不肯收。”李恬也聽聞過熊浹的名聲。

  “不收?你只管送,弄不好熊浹會嫌棄禮輕了。”

  李恬按下此事,“夫君在等誰呢?”

  往日蔣慶之早已躲進書房或是禁地,不知擺弄些什么。今日回家后他卻在院子里溜達,仿佛在等著誰。

  “一位老先生。”

  “很重要?”

  “嗯!”

  新安巷,王庭相一路問了過來,發現街坊們很是熱情,便對錢正說道:“往日老夫也曾去過權貴家,那些街坊多敬畏,而此處的街坊卻如同對鄰居一般,可見長威伯此人并無什么權貴架子。”

  錢正說道:“他也沒生發幾年。”

  “你不懂。”王庭相說道:“越是那等沒生發幾年的越是得意。所謂暴發戶便是這個意思。驟然富貴,這人就會不知所措,興奮莫名,總是要尋機炫耀一番。”

  到了伯府大門外,錢正去叩門。

  門開,門子出來,“敢問是……”

  錢正拱手,“還請通稟長威伯……”

  “老夫王庭相。”王庭相過來,“有事求見長威伯。”

  門子點頭,“還請進來喝茶。”

  二人進去,有人帶著他們去側邊屋里喝茶。

  蔣慶之聞訊笑道:“果然來了。”

  他去了前院,王庭相師徒正在喝茶,見他進來便起身行禮。

  “坐。”蔣慶之壓壓手。

  “老夫來,是有些事兒想與長威伯探討一番。”王庭相看著蔣慶之,目光炯炯,“這些年老夫也頗為困惑,為何我儒家子弟一出仕多貪腐,為地方豪強也頗為不堪。今日長威伯一番話點醒了老夫,這是從根子上就錯了。”

  正在琢磨下一盤大棋的蔣慶之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心中卻暗自歡喜。

  這個老頭兒,不錯!

  正是他需要的人選!

  “長威伯說我儒家面對王朝困局而無計可施,老夫也曾飽覽史書,看著那些前輩……確實是無計可施。只能坐觀王朝覆滅。那么,長威伯……或是說墨家可有法子?”

  王庭相目光炯炯的看著蔣慶之,“長威伯說儒家說,墨家做,今日老夫便洗耳恭聽。”

  這是砸場子來了?

  孫重樓挽起袖子,剛想上前,就覺得耳朵一痛,他回頭,“師父……”

  “老實點!”富城低喝。

  “那老頭兒氣勢洶洶呢!”孫重樓不滿的道。

  “你覺得他的氣勢能有伯爺兇?”富城問道。

  孫重樓一怔。“不能!”

  “那你急什么?”

  孫重樓揉揉耳朵,見蔣慶之拿出藥煙,便上前為他點煙,回頭沖著竇珈藍瞪眼。

  竇珈藍冷笑,給他一記眼鏢。

  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我說過,儒家面對當下的困局無計可施,這話王先生可認同?”

  夏言來了,見到王庭相一怔,“這不是王庭相嗎?”

  胡宗憲問:“夏公認識此人?”

  “京師名儒,為人清高,不屑于和那些蠅營狗茍之輩廝混。記得當年老夫為首輔時,一次去赴宴,便有此人。席間眾人皆對老夫阿諛奉承,唯有此人無動于衷。老夫這才記住了他。”

  胡宗憲說道:“聽聞是伯爺先上門砸場子,這位多半是想扳回顏面。”

  王庭相點頭,“是。”

  蔣慶之繼續說道:“儒家無計可施,但依舊在夸夸其談,這話沒錯吧?”

  但凡隨便問一個儒生對當今的看法,多半是帝王昏聵,朝中奸佞橫行。

  而我儒家自然是沒有錯的,錯的都是帝王和佞臣。

  當然,還有一個罪魁禍首,那便是權閹。

  王庭相點頭,“是。”

  他聽多了那些歌舞升平的話,聽多了所謂當今局面皆是昏君和佞臣造成的屁話,故而覺得蔣慶之對當下儒家夸夸其談的評價很是贊同。

  他雖然贊同,卻不能說出去。他不怕,卻擔心弟子們被牽累。

  他可以靠著為孩子們啟蒙謀生,弟子們還年輕,不能把大好年華都荒廢了不是。

  是人,就得學會妥協,否則遲早會走投無路。

  蔣慶之微笑道:“王先生可知曉沼氣池為天下農人增收多少?王先生可知沼氣池可為大明減少多少流民?”

  王庭相認真的道:“沼氣池剛出時,老夫還質疑過此物,說是嘩眾取寵。后來得知果真如此,老夫當時就對弟子們說,長威伯此舉造福天下萬民,造福于大明,功德無量,可此后呢?”

  “王先生是擔心墨家曇花一現嗎?”蔣慶之莞爾,“正好,年底之前墨家將推出一個東西。想來不會令王先生失望。”

  王庭相心中微動,“不知老夫可能知曉?”

  蔣慶之微微搖頭,“此事尚需保密,不是不信任王先生,而是……儒家無處不在,若是提早泄露此事……”

  王庭相越發心癢難耐了,“老夫發誓,若是泄露此事,必將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對于這等老先生來說,名聲比性命還重要。

  蔣慶之笑了笑,“如此,跟我來。”

  胡宗憲有些驚訝,“那東西伯爺視為無上珍寶,怎地愿意讓此人去接觸?”

  夏言意味深長的道:“老夫不知,不過老夫卻有個疑惑。王庭相乃是名儒,士林中享有清譽。若是他靠攏墨家……”

  徐渭陰惻惻的道:“就如同你老胡突然轉投儒家一般,伯爺能吐血三升。”

  臥槽!

  胡宗憲一怔,“士大夫們怕是會惱羞成怒,羞憤欲狂!”

  他看著徐渭,“為何不是你背叛伯爺,轉投儒家?”

  徐渭淡淡的道:“就儒家那些雜毛,也配我去轉投?這個天下能讓徐某效力的不過伯爺罷了。”

  徐渭覺得唯有蔣慶之能容忍自己狂放不羈的性子,換個東主,多半會和自己翻臉。

  而且那些東主蠢的令他忍無可忍,忍無可忍就會出言譏諷。

  和那些愚蠢的人相比,蔣慶之的身上總是有讓徐渭驚訝,甚至是自嘆不如的地方,每每令他暗自欽佩。

  轉投儒家……呵呵!

  小院落,蔣慶之拿起燧發槍。

  裝彈,瞄準。

  只身跟著蔣慶之來到小院落的王庭相被嚇了一跳。

  硝煙散去,蔣慶之招手,“王先生請。”

  王庭相跟著蔣慶之走到了甲衣靶子之前,蔣慶之指著靶子胸口處的孔洞,一言不發。

  王庭相伸出觸摸了一下孔洞,還能感受到溫熱,甚至有些燙手。

  他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頭去捅那個孔洞,被邊緣的鋒銳處割傷了手指頭也茫然不知。

  王庭相抬頭,“這是……”

  “我墨家給諸位君子準備的新年禮物。”蔣慶之矜持的道。

  王庭相回頭看看方才站立的位置,“八十步?可有八十步?”

  膛線燧發槍加上米涅彈,精度不可同日而語。多番測試后,蔣慶之的槍法提升飛快,距離也相應拉開了。

  “九十步!”

  九十步,一百多米!

  王庭相不是那等腐儒,他顫聲道:“九十步,九十步開外我大明將士便能以此破甲,無堅不摧。如此,不等短兵相接,敵軍已然死傷慘重。這……這是……這是無上利器!絕世鋒銳!”

  “昨日老夫還耳聞那些人聚會時商議,年底之前長威伯定然拿不出利國利民的東西,到時如何羞辱長威伯。羞辱?這是自取其辱!”

  王庭相一把搶過燧發槍,“老夫可能一試?”

  “好說!”

  晚些,嘭的一聲。

  “沒打準。”

  “再來!”

  “嘭!”

  “中了,中了!”

  “中了小腿。”

  “甲衣洞穿,老夫老矣,提不動刀,殺不了人,卻能手持此物殺敵。我大明多少人口?若人人手持一支,天下何人能敵?”

  王庭相深深一禮,“老夫,心服口服。”

  “我這里正好有一事為難,王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長威伯請說,但凡能做到的,老夫義不容辭!”

  晚些,王庭相走出小院落,帶著弟子們告辭。

  走出伯府,錢正沒問王庭相去了哪里,而是提及了自己的文章。

  “文章事休提,老夫此后怕是沒工夫為你等解惑了。”

  “先生這是……要遠行?”

  “不遠,就在城外。”

  “是為人西席,還是入幕?”這些年多少人家想請王庭相為自家西席,或是為幕僚,報酬豐厚的令人心顫,但老先生一概嗤之以鼻,哪怕過的清貧也不改初衷。

  錢正也為自家先生高興,畢竟人也得吃五谷雜糧不是。

  “西席,不過教導的卻是一幫子沒怎么讀過書的孩子。”

  “先生說的是哪家?”

  “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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