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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道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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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吉士張居正被道爺晾在殿外一上午,午飯后才默然離去。

  早晚天氣漸涼,傍晚,楊清換了一件厚袍子,手握一卷棋譜,笑瞇瞇的進了書房。

  來訪的韓瑜看著頗為愉悅,手握折扇不住的扇動著。

  “韓公這是遇到喜事兒了?”楊清笑道。

  “翰林院有人傳話,張居正回到值房后,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韓瑜把折扇合上,“此子心高氣傲,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被范重大羞辱,再被陛下這般折騰,果然是受不住了。”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不過此子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未曾受過多少磋磨。故而一朝被重挫,便心灰意冷倒也正常。若是有良師益友規勸,興許能學會隱忍,從此蟄伏下來,以待天時。”楊清伸手拂了一下棋盤,“來一局?”

  “也罷!”

  二人相對坐下,猜先后,韓瑜執白先行。

  座子放好,開局四平八穩,但很快韓瑜就在右上角挑起戰端……在楊清小飛掛角時,他選擇了脫先,在左下角那里靠住了一間高掛的黑子。

  “無禮!”楊清淡淡的道,選擇了雙飛燕。

  “大勢在我!”韓瑜不理被夾攻的白子,而是板住了被自己靠住的黑子。

  韓瑜抬頭,“你若是封,我便三三求活。你若是三三搜根,我便小尖出頭。你能奈我何?”

  楊清搖搖頭,“你啊你,傲氣太盛,這些年沒少因此吃虧,如今依舊如故。”

  “世人太蠢,你讓老夫如何能低頭?”韓瑜說道。

  “蔣慶之如今進退兩難,若置之不理,此后恐無人追隨。若是出手相助,必然會得罪陛下。有趣!”

  楊清拈著一枚黑子沉吟著。

  “可他必須出手。”韓瑜見楊清幾次想落子,卻又收了回去,便嘲笑道:“怎地,進退兩難了?”

  楊清嘆息,“進亦憂,退亦憂。何不如江湖之遠自逍遙。”

  “張居正乃是庶吉士,且才華橫溢,假以時日進政事堂也不是不可能。此等人一朝落魄,談何逍遙?”韓瑜譏誚的道。

  “此事張居正只是個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蔣慶之。”楊清說道:“韓公,這只是開始。”

  韓瑜點頭,“老夫知曉。既然是生死對頭,那就要見血不是。張居正恰逢其會罷了。”

  “陛下那邊……”楊清說道:“莫要小覷了蔣慶之。”

  “陛下的性子多年未變,說是剛愎自用,實則便是好顏面。這些年敢于批龍鱗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張居正也不會例外。蔣慶之若是出手,只會自找沒趣。”

  楊清突然挑眉落子。

  他同樣不去解救被板住頭的那一字,而是選擇了點三三。

  落子后,楊清抬頭,微笑道:“魚與熊掌,你要哪一個?”

  清晨,蔣慶之醒來后,習慣性的伸手擁住了身側的妻子。

  他喜歡懷里有個人兒的感覺,擁著妻子,他愜意的嘆息一聲。

  李恬的眼睫毛微微顫抖,緩緩醒來。

  多多就在腳邊,伸爪子拍了蔣慶之的腳一下。

  “少爺,起床了!”

  孫重樓的呼喊聲照例傳來,雷打不動。

  “我覺著就這樣過一輩子,值當了。”

  “不覺得厭倦嗎?”李恬睜開眼睛。

  “不,哪怕每一天,每一刻都這般重復著,我依舊樂此不疲,倍感愜意。”

  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有四十多歲了,可蔣慶之依舊是個有些老派的性子。

  他既喜歡一個人的生活,但也喜歡身邊有家人陪伴的那種充實感。

  無需陪他說話或是什么,只需有親人在側的感覺,蔣慶之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哪怕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他也倍感心安。

  “起床!”

  蔣慶之打雞血般的起床,飛快穿衣。

  推開門,多多一溜煙就跑了。

  今日練武,蔣慶之的刀法格外凌厲,連孫重樓都要避其鋒芒。

  “少爺這是吃藥了?”孫重樓摩挲著光溜溜的下巴問道。

  “吃什么藥?”竇珈藍不解,以為是什么能增進功力的好藥。

  “上次我在護國寺那里遇到個江湖郎中,賣什么大力丸,還有什么……”孫重樓想了想,“對了,叫做什么擎天一柱……嗷!老竇,放手!松手!”

  “孫重樓!”竇珈藍擰著孫重樓的腰間皮肉,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來一套,再來……

  孫重樓掙脫了,一邊跑一邊喊道:“你這女人只會這一招,難怪嫁不出去!”

  嗆啷!

  拔刀聲中,竇珈藍怒而追殺。

  蔣慶之杵著長刀,搖頭嘆道:“該!”

  連富城都視若未見,甚至還給竇珈藍加油,“給他一刀。”

  孫不同來了,“伯爺,成國公那邊令人傳話,張居正的去處定下來了,去陜西。”

  徐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他剛和胡宗憲來了一次推手,結果被老胡推的毫無還手之力。

  “伯爺,陜西那邊可不是啥好地兒。這近乎于流放。”

  陜西民風彪悍,且想撈取政績的難度頗高。

  胡宗憲氣定神閑的過來,斜睨了徐渭一眼,“陜西那邊最近有些官職變動,新上任的布政司使乃是他們的人。”

  “張居正去了,便是羊入虎口。”夏言老了,老不以筋骨為能,早上就在小演武場邊上繞圈散步。

  蔣慶之說道:“今日就得出手,否則我擔心張居正會告假。”

  “告假?”徐渭說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若是長假呢?”

  “那得多長?”

  “三五年。”

  徐渭:“……”

  蔣慶之回到后院,吩咐人準備洗澡水。

  他羨慕孫重樓冬天也能洗冷水澡的身體,而自己哪怕是夏季也得用溫水。

  浴房里傳來了蔣慶之的歌聲,正在琢磨如何讓娘家人相信蔣慶之并無嫌棄自己之意的李恬都被那嘶吼般的歌聲震住了。

  “……不喜歡孤獨,卻又害怕兩個人相處,這分明是一種痛苦。”

  接著歌聲風格大變。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

  鬼哭狼嚎聲中,蔣慶之大喊一聲,“爽!”

  人生總是會有無數坎坷等著你,這是生命的體驗。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既然無法改變,那么就去接納它,學會享受這一切……這是前世某位神棍說的,彼時蔣慶之大學畢業即失業,花了十元錢,在一條小巷子里得到了一碗雞湯。

  他趕早到了西苑,道爺頗為意外,“這娃是抽了?”

  蔣慶之顯然沒抽,進殿后就吸吸鼻子,“陛下沒吃呢?”

  道爺搖頭,淡淡的道:“還早。”

  蔣慶之坐下,“臣也沒吃。”

  這是鐵了心專門來混早飯的。

  道爺不以為忤,“傳膳吧!”

  蔣慶之說道:“陛下,臣知曉一家賣早飯的,做的肉餅美味無比,要不……”

  嘉靖帝看著蔣慶之,就像是看著一只猴兒在和自己耍把戲,“也罷。”

  “叔大。”高拱站在屋檐下,沖著準備進值房的張居正招手。

  “何事?”張居正過去,看到幾個官員和庶吉士在另一側,不時瞟這邊一眼。

  那神色像是幸災樂禍,又像是得意洋洋。

  “說是讓你去陜西。”高拱顯然沒想到那些人下手這般狠,“低個頭吧!向陛下認個錯。”

  張居正看著他,微笑道:“我無錯!”

  “陜西不是好地兒!”

  高拱苦笑。

  “可我說過定然會去嗎?”張居正微笑依舊。

  高拱:“……”

  肉餅攤子就在一個巷子口,做肉餅的是一對夫妻。

  丈夫看著兇神惡煞,妻子看著頗為柔順,且很是勤勞,忙個不停。

  “來四個,五個肉餅。”蔣慶之先請道爺坐下,自己瞅了一眼鍋里的肉餅,馬上就熟了。

  肉餅味道不錯,讓道爺胃口大開,但唯一讓他不滿的便是男人的嘮叨,不停的絮叨自己的妻子。

  他微微蹙眉,這時有個客人沖著婦人喝道:“這擦的是什么?油脂都還在,重新擦了。”

  婦人愕然,剛想過去,男人卻搶先一步,用袖子拂拭了一下桌子,陪笑道:“這桌子用了多年,油脂都浸進去了,您擔待。”

  回過頭,他見妻子有些不安,便低聲道:“無事,大不了不做他的生意。”

  可沒多久,這男人又開始絮叨起來……

  吃完早飯,蔣慶之對道爺說道:“陛下,臣聽聞庶吉士張居正要去陜西任職?”

  “怎地?”道爺負手緩緩而行。

  “臣聽聞一個故事。”蔣慶之說道:“多年前有位帝王頗為和善,有臣子便說帝王和善會導致威權旁落,而有臣子卻說陛下和善,群臣心悅誠服……”

  道爺嗯了一聲。

  “前面一個臣子進言多了,便被后一個臣子彈劾,說他誹謗君王,于是便被趕到了莽荒之地為官……”

  你這不是在說張居正嗎?

  黃錦跟在后面,忍不住想翻個白眼。

  “十余年后,那個說陛下和善,群臣心悅誠服的臣子已然成為權臣,某日此人突然發難。帝王被迫逃出京城,隨即發詔書召喚天下勤王。可最終來的卻只有那位被他趕到蠻荒之地的臣子……”

  “你想說什么?”道爺止步問道。

  “陛下,滿口阿諛奉承,滿口海清河晏,滿口陛下英明的臣子,并非社稷之臣。”

  “你是想說,張居正乃社稷臣?”

  “張居正那番話乃是年少輕狂之言,此人臣雖說交往不多,也就接觸過兩次,可臣知曉此人剛直,臣敢打賭,去陜西的消息傳到他那里,此人必然會寧折不彎……”

  “難道他還敢抗令不成?”

  “不,他會辭官歸鄉!”

  道爺看著蔣慶之,“這又是請朕吃早飯,又是費心費力編故事,難得你這般有心。說說道理。”

  “嫌貨的才是買貨人!”蔣慶之指的是那對擺攤的夫婦,“越是在乎,就越會挑刺嫌棄。”

  黃錦一琢磨,還真是這回事兒。

  “他會辭官?”道爺卻笑了,“朕倒是聽聞曾有人這般做過,那人叫做什么……”

  “唐順之。”蔣慶之說道,他知曉道爺需要的是一個臺階,而這個臺階必須得給足了,于是便說道:“臣愿與陛下打個賭。”

  “說說。”

  “若是張居正不辭官,臣……”蔣慶之咬牙,“臣家中的臘肉盡數送進宮去。”

  這手筆可不小……黃錦有些流口水了。

  “若是他辭官呢?”道爺淡淡問道。

  “臣請陛下寬恕這個年輕人。臣曾聽聞,年輕人犯錯,神靈也會選擇原諒。還有一句話,叫做不犯錯的年輕人,不是庸才,便是蠢材。”

  道爺看著蔣慶之,看的他頭皮發麻時,淡淡的道:“也好。”

  翰林院,幾個庶吉士在值房里低聲說話。

  “確定了,去陜西!”

  “該!”

  “下衙后去喝酒慶賀一番。”

  “陜西那邊剛就任的布政司使對墨家和蔣慶之不屑一顧,曾說若是有墨家子弟犯在自己手中,定然要迎頭痛擊。”

  “張居正有難了。”

  一個庶吉士進來,“哎!張居正出來了。”

  張居正走出了值房,看到各處值房涌出了不少人,不禁冷笑。

  他去了掌院事的值房,遞上了自己的告假書。

  “宿疾?”

  “是。”

  “你這個……要多久?”

  “下官想歸家休養,興許三五年,興許……”

  歷史上張居正就在家里蹲了三年,三年后局勢變化,這才重返翰林院。

  走出掌院事的值房,張居正回到自己的值房,辭官需要一個程序,他還得忍耐數日。

  看著熟悉的一切,張居正突然苦笑,“滿腔熱血終成空。”

  蔣慶之跟著道爺回到了西苑。

  “去問問。”道爺吩咐道,黃錦隨即令人去翰林院打探消息。

  希望歷史一切照舊……蔣慶之暗自念道,隨即盤腿坐下,深呼吸……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腳步聲。

  “陛下,翰林院庶吉士張居正剛上了告假書,說是宿疾,請辭歸鄉休養。”

  蔣慶之沒睜眼睛。

  “如夏言般的傲氣!”道爺幽幽的道。

  蔣慶之難掩心中喜意,睜開眼睛,故作茫然,“什么?”

  “出去!”道爺喝道。

  等蔣慶之走后,道爺閉上眼睛開始靜修。

  “陛下,有人彈劾范重大。”

  “知道了。”

  青煙裊裊中,道爺輕聲道:“朕哪里在乎一個庶吉士,不過擔心這娃被孤立罷了。又是早飯又是打賭……”

  這些手段在道爺眼中無所遁形……黃錦笑道:“若長威伯知曉彈劾范重大乃是陛下的吩咐,不知會作何想。”

  “不必告知他。”

  “是。”

  蔣慶之已經知道了,是朱希忠告訴他的。

  “哥哥知曉你看重那個庶吉士,范重大被彈劾,奏疏中說他身為御史,卻受人指使彈劾臣子,為人謀利。如此,張居正之事就該重議。慶之,慶之……”

  蔣慶之緩緩回身看著永壽宮方向。

  “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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