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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誰負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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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臻微笑看著蔣慶之,那笑意帶著歉意,但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隱著譏諷和得意之色。

  當年太祖高皇帝分封諸王,目的是讓皇子,也就是讓自己最信任之人為國戍邊。他沒想到自己去后建文帝來了個削藩,引發了靖難之役。

  而后宗室的重要性就一路下滑,但還保持著些許溫情。

  寧王謀反可以說是給了當時朝中一擊,讓君臣都明白了一件事兒,所謂的親戚,所謂的皇族,實則都是一群隱藏著的對手。

  老寧王朱權當年被成祖裹挾,被迫參與了靖難之役,但心中頗為不平。且老寧王亦有雄心壯志,卻為成祖做了嫁衣。

  他不甘心,卻忌憚成祖猜忌,于是整日裝作無心權力,多與名士交往,潛心修道。

  他的不甘直至到了玄孫輩朱宸濠,這才迸發出來。

  寧王朱宸濠謀反事敗,清理他的家底時,彼時君臣才愕然發現,原來從老寧王開始,寧王一系就在謀劃這事兒。

  所以今日藍臻開口提及老寧王之事,令人不由就聯想到了蔣慶之。

  墨家在手,墨學子弟奉你為巨子,言聽計從……

  “長威伯的忠心臣自然不敢質疑。”藍臻的聲音清朗,“可臣以為,能讓臣子善始善終方是陛下的恩德。”

  ——人心考驗不得,所以陛下,工匠的事兒,還是駁回吧!

  這番話堂堂正正,可朱希忠卻在冷笑,“從此后你等就能造謠,說慶之有反心,可陛下對他恩重,他不能,也不敢謀反。此生不反,且為兒孫籌謀……好手段,這生兒子沒皮炎的手段誰想出來的?”

  這特么是殺人誅心!

  蔣慶之卻莞爾,“你看一個人是什么樣,其實那便是伱自己的模樣。”

  不等藍臻去回味這句話,蔣慶之說道:“陛下,墨家的根本在于工事。臣最近準備打造些小東西,不說利國利民,但想來也能對大明有些益處。”

  藍臻說道:“對大明有些益處?那長威伯只管交代下來,我工部自然會代為打造。長威伯可是擔心泄密?”

  “對!”蔣慶之點頭。

  “下官保證……”

  “你拿什么保證?本伯要打造的東西能令大明軍隊脫胎換骨,若是泄密,誅你九族都不為過。”蔣慶之森然道:“殺你藍臻簡單,可那東西若是泄密,卻會給大明帶來滅頂之災!”

  藍臻一怔,旋即呵呵一笑,“長威伯說的令下官都有些懵了,令大明脫胎換骨,會給大明帶來滅頂之災……好大的口氣。下官倒是想見識見識……”

  嘉靖帝瞇著眼,心想蔣慶之說的會是什么東西?

  能令大明軍隊脫胎換骨,泄露后會給大明帶來滅頂之災。

  他知曉表弟不會信口開河,可脫胎換骨,滅頂之災……到時候弄出來卻只是尋常,群情滔滔,他也不好壓制。

  他看了一眼群臣,不少人都在笑,得意或是興奮。

  這是一個坑!

  嘉靖帝和群臣斗了多年,只是看了一眼,就知曉表弟跳坑了。

  藍臻說道:“若長威伯果真能打造出那等利器,工部的工匠……任憑長威伯挑選!”

  蔣慶之原先的計劃是從工部劃拉些普通工匠,當然,工部的普通工匠丟在外面就是豪商們重金求而不得的對象。

  至于人數,蔣慶之的底線是三十人。

  現在藍臻主動跳出來,蔣慶之心中暗喜,卻冷笑道:“工部是一個右侍郎就能做主的嗎?”

  藍臻沖著工部尚書姜華行禮,“姜尚書,下官無禮了。”

  姜華頷首,“長威伯若是能打造出利國利民的東西,我工部上下自是要鼎力支持。”

  這是背書,而且還留下了余地——利國利民即可,什么脫胎換骨,咱們別提這事兒行不?

  朱希忠低聲道:“姜華暗中幫了你一把,回頭哥哥我請他喝酒。”

  蔣慶之要避嫌,不好致謝。而朱希忠卻沒有這個顧忌。

  藍臻看似恭謹的道:“長威伯乃是大明名將,想來言出必踐……”

  臥槽尼瑪!

  道爺眸色冰冷。

  朱希忠冷笑,“回頭咱們尋到他的錯處,往死里弄。”

  蔣慶之卻拍拍他的肩膀,“不值當。”

  然后,他對藍臻說道:“本伯說話,自然是言出必踐。”

  藍臻看了神色如常的道爺一眼,“如此,下官拭目以待。”

  挖好了!

  蔣慶之也跳進去了。

  接下來就該埋人了。

  朝會散去,蔣慶之和朱希忠并肩而行。

  “長威伯!”

  蔣慶之止步回頭。

  姜華疾步走來,歉然道:“藍臻之事本官并不知情。”

  “我知曉。”蔣慶之說道。

  朱希忠問道:“我記得藍臻從前和那些人頗為疏遠,今日怎地會為他們出頭?”

  姜華搖頭,“本官也不知。”

  藍臻回到了工部,有好友進來,“聽聞你今日為那些人出頭,得罪了蔣慶之?”

  藍臻淡淡的道:“工部的工匠本就不該為私人所用,這是規矩,我一心為公,問心無愧。”

  好友嘆道:“可墨家深得陛下支持,蔣慶之又說了是準備打造利國利民的東西,你何苦去阻攔。得罪他不說,還得罪了陛下……”

  藍臻沉聲道:“我問心無愧。”

  好友嘆息而去,就在房門關上的一瞬,藍臻的身體一下就軟了下去。

  他回想著道爺當時看向自己的冷漠眼神。

  還有蔣慶之那譏誚的笑,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用意,譏諷自己只是一條為人沖鋒陷陣的狗。

  “叩叩叩!”

  有人叩門。

  “進來。”

  藍臻收斂心神,拿起一份文書。

  進來的是陳湛。

  “藍侍郎。”

  藍臻一怔,“是你。”

  “今日藍侍郎大義凜然,令人擊節叫好啊!”

  陳湛微笑道:“在下聞訊后特來恭賀侍郎。”

  藍臻右手把文書握的死死的,“他們說的那些……”

  “此事之后,藍侍郎可去地方做一任。再度歸來時,想來京師已然不同。”

  藍臻得罪了蔣慶之和道爺,去地方為官避避風頭,再度回來時,便是眾望所歸。有群臣力挺,前途不可限量。

  等陳湛走后,藍臻低著頭無聲笑著。他笑的渾身顫抖,仿佛是好笑,又仿佛是嘲笑著什么。

  “當年我讀書時曾立誓要為這個大明做些什么,科舉出仕后,我看不慣那些蠅營狗茍,不肯同流合污,可卻被打壓多年。好不容易到了京師為官,卻因不肯奉承,以至于被冷落。”

  “為了公事我夙夜難眠,為此廢寢忘食,可換來的是什么?是被冷落,被疏離。那些毫無本事,卻有背景,或是善于迎奉的蠢貨青云直上,而我這等老老實實做事的卻被壓制,這老天不公!它不公啊!”

  笑聲中帶著哭聲,“我不想低頭,可看看自己五十有余卻一事無成。再這般蹉跎下去,此生就只能止步于此。我不甘心!這個賊老天為何這般待我?”

  藍臻抬起頭,眼珠子竟然發紅,“什么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什么只管埋頭做事,蒼天不負有心人。都是哄人的鬼話。”

  他痛苦的閉上眼,“過去的藍臻死了,他死了。從今往后,我便是……曾鄙夷不屑的,蠅營狗茍中的一員。”

  “拿了小冊子來。”

  回到宮中,嘉靖帝讓黃錦從一個上鎖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冊子,他把小冊子拿在手中,腦袋微微靠后。

  “工部……在此。藍臻。”

  嘉靖帝瞇著眼,“此人勤于用事,不喜迎奉往來,可磨礪三年后大用,嘉靖二十六年十月。”

  嘉靖帝抬頭,“這是……七月。”

  “是。”黃錦低頭,心想就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卻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藍臻的耐心若是再多一些,那么三個月后,少不得一個左侍郎,或是下去治理一方,再度回京定然能執掌六部之一。

  “筆!”

  道爺伸手,黃錦把毛筆沾滿墨汁遞過去。

  道爺接過,用筆往下交叉一劃。

  藍臻二字上就多了一個×。

  蔣慶之剛到家,就見到孫重樓和竇珈藍在吵架。

  “我都說了老徐是在外面有了女人,你不信,那便打個賭。”

  “賭什么?”

  “賭……你若是輸了,從此見到我便叫一聲師父。”

  這廝,蔣慶之抬頭望天。

  “老竇你要作甚?!你別拔刀啊!臥槽!”

  孫重樓奪路而逃。

  蔣慶之無語看著二人從身前飛速跑過,回到后院后問李恬,“徐渭有了女人?”

  李恬茫然。“沒聽說過,怎地……夫君老早就說給他尋個知冷知熱的女人,時至今日依舊沒尋到,這倒是我的不是。”

  “那廝眼高于頂,一般女人怕是難入他的眼。”蔣慶之坐下,“再有,柔順的女人萬萬不可。”

  “看夫君說的,柔順的女子最是宜家宜室。”李恬嗔道。

  “我說了,不適合他。”蔣慶之態度很堅定。

  那是個能殺老婆的狠人啊!

  “若是能尋個將門虎女……那再好不過了。”

  想到徐渭拿起刀子要殺老婆,卻被奪刀反殺,蔣慶之不禁就樂了。

  “喵!”多多爬上他的膝頭,蔣慶之抱起它,“最近我在后面有事兒,無關的讓她們莫要靠近。”

  “夫君這是要打造什么?”李恬問道。

  “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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