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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陪你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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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的第二日,李煥早早起來,還破天荒的照照銅鏡,整理了一番衣冠。

  “如何?”他回頭問妻子。

  常氏瞥了一眼,不負責任的道:“一表人才。”

  吃早飯時,李煥看似溫和,等他急匆匆出門后,仆婦卻嘀咕,“老爺今日看著有些惶然呢!”

  常氏慢條斯理的繼續吃早飯,自我安慰道:“女婿如今越發了得了,作為他的丈人,夫君最好弄個閑職,如此兩相宜。”

  孫兒李方才三歲,頗為聰慧。他被母親抱著過來,往日常氏早已笑吟吟的伸手,可今日卻呆住了。

  “祖母,祖母。”

  “什么?”常氏抬眸。

  李方奶聲奶氣的道:“祖母,筷子拿倒了。”

  常氏低頭一看還真是,她掩飾的笑道:“倒了好,倒了家宅平安。”

  李煥到了太常寺,眾人都早早來了。

  今日是嚴世蕃就任的日子,眾人都無心理事,李煥更是如此,甚至整理了一番自己手頭的事兒,準備交接。

  不是辭職,而是準備告病。

  等了半個時辰不見人,就在眾人覺得這位小閣老霸氣側漏時,一個官員來了。

  “嚴寺卿此后常在直廬,太常寺日常……李寺丞可在?”

  李煥懵逼出來,“本官在此。”

  官員說道:“陛下吩咐,此后太常寺事務,由李寺丞執掌。”

  李煥一怔,眾人緩緩看向他,等官員一走,瞬間就圍了過來。

  “恭喜李寺丞!”

  “今日是寺丞,明日定然便是寺卿。”

  李煥還處于震驚之中,腦子里回蕩著昨日女婿的話。

  ——要穩住!

  穩住什么?

  女婿是讓我穩住,別得意忘形了。

  此次賑災李恬雖然并未親自上陣,但籌集分發物資也累的夠嗆。夫婦當日一覺睡的昏天黑地。

  “起了。”

  “別鬧!”

  “夫君,該起了。”

  “叫你別鬧!”

  “天都大亮了。”

  蔣慶之摟著妻子,“再睡一會兒。”

  李恬掙脫出來,穿衣后開門看了一眼,“呀!出太陽了。”

  久違的陽光照在了院子里,結冰的樹枝上,一溜溜的冰柱垂下,像是冰花。

  蔣慶之的睡意也消散了大半。不知從何時起,他習慣了懷中有這么一個人,摟著她心中就特別踏實。

  “起床!”

  蔣慶之用極大的毅力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一邊哆嗦一邊穿衣。

  “夫君快出來看。”

  李恬歡快的聲音在外面傳來。

  “有什么好看的?”

  蔣慶之嘟囔著,打著哈欠出了臥室。

  天空中依舊有一層淡淡的霧氣,陽光透過霧氣,有些朦朧的照在院子里。

  濕潤的烏黑瓦片上,積雪猶存。融化的冰雪順著屋檐下的冰柱滴落。青黑色的地磚上,一個個小窩被雪水敲打著,水花四濺……

  一只鳥兒駐足在屋頂,清脆的鳴叫著。

  突然飛來一只鳥兒,頃刻間兩只鳥兒鬧作一團,只是眨眼功夫,便振翅高飛。

  “喵!”

  肩頭一沉,蔣慶之伸手摸摸多多的脊背。

  他閉上眼,“這一關,算是過了。”

  李恬仰頭看著霧蒙蒙的天空,嘴角翹起,“夫君,他們都說你是善人呢!”

  “善人多了去。”蔣慶之說道,但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滿足和愜意。

  “對了,他們說夏公準備回鄉了。”李恬說道。

  “我會去看看。”

  早飯時,看著那些護衛一臉倦色,蔣慶之吩咐道:“此次賑災辛苦,每人五百錢。”

  “伯爺英明!”孫不同帶頭高呼。

  蔣慶之心想若是換個地兒,換個環境,這廝必然是亂世中的一根攪屎棍。

  竇珈藍看著也是喜氣洋洋的,蔣慶之隨口問道:“那些債還完了嗎?”

  竇珈藍搖頭。“還有些,不過不多了。”

  這女人的韌性之強,讓蔣慶之也為之佩服。

  孫重樓正和富城說這五百錢存四百錢,他拿一百錢回頭請富城去看雜耍。

  富城板著臉說他該存錢準備娶娘子了,可背負著的雙手卻在得意的彈動著手指頭。

  “富城。”蔣慶之吃好了。

  “伯爺。”富城有一種本事,不管處于什么狀態或是表情,在蔣慶之一聲呼喚后,馬上就能轉換為恭謹的模樣。

  “讓人告訴夫人,早些時候準備的院子讓人灑掃干凈,一應用具都配齊了。”

  “是。”富城應了,隨即自己去后院稟告。在整個伯府,除去蔣慶之這位男主人之外,能出入后院的男人就只有富城和孫重樓,偶爾夏言那個老頭兒也可以。

  “夫君是想挽留夏公,不過夏公孤傲,就怕不肯。”李恬一聽就知曉蔣慶之的用意。

  “總是要試試的。”富城說,“夏公閱歷豐富,且德高望重,留下來對伯爺幫助頗大。”

  李恬搖頭,“夫君沒想這些,在他眼中啊……”

  李恬突然想到了道爺,在蔣慶之眼中,道爺是什么?

  夏言又是什么?

  這個男人摟著自己的時候,感覺是摟住了整個世界,那種心滿意足讓她也跟著歡喜,但卻心疼。

  “希望能挽留住夏公吧!”

  夏言在收拾東西。

  他如今住在一家客棧中,掌柜見是他便想不收錢,可夏言哪里肯,說多少便是多少。

  東西不多,幾件衣裳,還有幾串錢。

  大清早夏言就去了車馬行,前日說好的,今日他來繳納定金。

  “午后就出發,夏公早些過來。”掌柜親自出馬接待這位貴客。

  “到時候老夫在城外等候。”

  夏言走出車馬行,就看到了一個內侍。

  道爺身邊的內侍。

  “陛下說,京師難道就再無留戀之處?讓你夏言不顧而去。”

  夏言沒想到道爺竟然會來挽留自己,他說道:“老夫老了,一把老骨頭想留在家鄉。至于京師,過往皆是云煙,權力欲望皆成空。”

  他用這番話表達了自己對權力的不屑一顧。

  內侍說道:“二位皇子還年輕,陛下問夏公,可愿為皇子師?”

  這是正兒八經的邀請,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子師。趕來送他的老友在內侍身后拼命點頭,甚至還伸手在脖子那里拉了一下,示意不答應就弄死他。

  嘉靖帝就這兩個兒子,哪怕后續再有子嗣,年齡也趕不上趟了。也就是說,未來的大明皇帝就會出自于這兩個皇子之中。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帝師啊!

  雖說比不上再度起復為首輔,但多年后卻能令夏言的兒孫受益匪淺。

  “慶之呢?”夏言問道。

  蔣慶之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子老師,嘉靖帝為此專門給他一把戒尺,上打昏君……錯了,上打皇子,下打朱時泰。

  “長威伯……”內侍微笑道:“長威伯事兒多啊!”

  “是啊!”夏言想到蔣慶之,眼角微微瞇著,微笑道:“那小子身為墨家巨子,此后的事兒怕是會越來越多。”

  內侍微笑道:“那夏公……”

  夏言搖頭,“陛下,臣告辭。”

  說完,夏言轉身就走。

  這才是那個傲然的夏言!

  嘉靖帝說過,若是夏言致意要走,便讓內侍去送行。

  內侍跟著夏言回到客棧,一路苦勸無果。

  夏言進了房間,拿出一卷書打發時間。

  半個時辰后,他起身,“走了。”

  他準備在城外等候車馬行的大車。

  剛步出城門,夏言就看到了路邊的蔣慶之。

  他身后就只有莫展一人,一身青衫,含笑拱手,“夏公,天色不錯,喝一杯?”

  長棚中,孫重樓說道:“夏公,是家中最好的美酒。”

  夏言咽喉涌動,“那便喝一杯。”

  二人進了棚子,一壺酒,一道令夏言念念不忘的腌蠶豆。

  二人坐下,夏言連喝了三杯。

  他臉頰微紅,說道:“慶之,老夫此去悠游林下,含飴弄孫,也算是得了善終。想當年……俱往矣。”

  “夏公。”蔣慶之喝了一口酒水,“夏公曾在廟堂之高俯瞰天下,身負天子厚望。一朝歸鄉,午夜夢回時,可能忘懷這些?”

  夏言搖頭。

  “夏公以為自己老了嗎?”

  “不,老夫尚能騎馬疾馳,尚能怒斥丑類。”

  “夏公可知我的心愿?”蔣慶之舉杯。

  “為了大明國祚?”夏言笑道,吃了一枚蠶豆,瞇著眼享受。

  “這個中原每逢新朝興起,大軍出塞令異族膽寒,天可汗之名威震四方。一漢當五胡,胡無人,漢道昌……那些慷慨激昂去哪了?在隨后的蠅營狗茍中,在隨后的國勢頹喪中消散了。”

  蔣慶之敬了夏言一杯,自己卻喝的愁眉苦臉的,“王玄策出使能滅國,蘇武牧羊信念不失……是什么在支撐著他們?”

  蔣慶之一飲而盡,“是脊梁骨!”

  他指指自己的心,“是華夏!”

  蔣慶之伸開雙手,“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這個煌煌華夏,為何往往淪為異族的牧場?我想用一生去尋找答案。”

  “這條路艱難,但注定榮耀。我的目標……”

  蔣慶之拿著酒杯,緩緩說道:“讓大明的戰船鋪滿海面,風帆遮天蔽日。讓大明勇士的足跡遍及天下……大明的疆土不再是輿圖上的那般。”

  蔣慶之指著遠方,目光炯炯的道:“凡大明軍隊軍靴踏過之地,皆是我大明疆土。”

  “你這想法太過瘋狂……慶之,你想要什么?”夏言老眼發紅。

  蔣慶之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

  蔣慶之看著夏言,“夏公不想見證這些時刻嗎?還是說,夏公已然失去了勇氣!”

  夏言仰頭喝了杯中酒,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他指著蔣慶之,“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你這豎子有如此豪氣,那老夫便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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