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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這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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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殿外看著一片金碧輝煌。

  殿內,蔣慶之舉杯,“臣其實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一家子無病無災的,能吃飽飯,有地兒住就夠了。可這世間萬事啊!它不由人。”

  蔣慶之這陣子是真的疲憊不堪,喝開了之后,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您說墨家好不好?好!可那些人為何要反對?不就是覺著自己的利益被觸動了嗎?偏生用什么墨家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來反對……我還想拔槍相向!”

  蔣慶之感受了一下腰肋那里的手槍,有些蠢蠢欲動。

  “后悔了?”道爺問道。

  “以前后悔。”蔣慶之打個酒嗝,覺得自己越喝越清醒。

  “以前臣只想著為大明國祚做些事,至于別人的死活和臣哪有半文錢關系?可……哎!”

  蔣慶之喝了一杯酒,覺得越喝越順口。不禁暗自想著什么時候卷一些宮廷玉液酒回家。

  他眼神都有些迷瞪了,再度舉杯,“道爺,請。”

  黃錦捂臉。

  道爺不動聲色喝了。

  蔣慶之說道:“可后來……我這不是看著您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呃!”他打個嗝,吃了一片宮廷涼菜,“還有兩個皇子,長樂……陛下,您說這人為何就這般矛盾呢?一邊說這事兒和我無關,一邊又忍不住出手……”

  道爺抿了一口酒水,“是啊!”

  那些年他也是如此。

  “后來臣就這么一步步越陷越深,如今就這么……嘿嘿,被綁定了。鼎爺……呃!道爺,您說我這是不是作繭自縛?”

  道爺看著他,眸色溫和,“不是。”

  “我就說什么來著……”蔣慶之指指道爺,笑容可掬,“別人不懂我,道爺定然懂。其實,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蔣慶之突然把筷子一拍,“這個大明處處危機,可那些蠢貨卻視而不見。”

  “他們視而不見,可你為何要出手?”道爺問道。

  蔣慶之楞了一下,國祚的事兒在腦海中轉了一道,竟然消散了。

  他微微歪著頭,很認真的想了許久,然后很認真的說:“這是我家。”

  “去問問夫君為何還沒回來。”

  李恬看著昏暗的天色,有些不安。

  黃煙兒去了前院,回來后說道:“胡先生說了,伯爺人還在西苑,讓娘子無需擔心。”

  “最近京衛之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夫君處在風口浪尖,讓我如何不擔心?”李恬揉揉眉心,這陣子她實際上也在焦慮。

  娘家先前讓人來傳話,說二姑爺最近風頭太盛,沒事兒兩口子去莊上休養一陣子也好。順帶帶個娃回來。

  李恬知曉娘家在擔心什么。

  “伯爺回來了。”

  蔣慶之醉醺醺的回來了。

  “弄了醒酒湯來。”李恬吩咐道,然后扶著蔣慶之進來,“這是誰灌了夫君?”

  “自己。”蔣慶之坐下,身體后仰靠著椅背。

  醒酒湯喝下去,蔣慶之昏昏欲睡。

  “夫君得罪了儒家,如今更是得罪了那些武勛和將門,這竟然是遍地皆敵了。”李恬苦笑,“我倒是無所謂,可以后孩子們咋辦?”

  蔣慶之睜開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兒,輕聲道:“安心。在孩子們長大之前,定然大局已定。”

  “誰的大局?”李恬問道。

  “天下!”蔣慶之抬頭,眼中的醉意消散大半。

  “夫君沒醉?”

  “誰都沒醉!”

  蔣慶之閉上眼,“我睡一會兒,子時末初喚醒我。”

  這一夜許多人在等待消息。

  “蔣慶之出宮了。”

  “可曾沮喪?”

  “不知,不過……看著是喝醉了。”

  “竟然無事?”

  不少人家的書房遭殃。

  嚴嵩在值房里嘆道:“陛下對蔣慶之的寵信……為父也不及。”

  嚴世蕃說道:“畢竟那是陛下的表弟。”

  “帝王眼中無親情。”嚴嵩拿起毛筆,“別以為什么親情真能讓陛下手下留情。一次兩次也罷,三次四次那便是尋死。”

  嚴世蕃問道:“那蔣慶之此次堪稱是冒大不諱,陛下為何不出手?”

  嚴嵩揉揉眼角,有些悵然的道:“為父也不知。”

  深夜對于道爺來說便是白天。

  他負手站在蔣太后的畫像之前,輕聲道:“那孩子狡黠,佯裝醉了,借著酒意吐露心聲。不過那些話朕聽出來了,不是假話。”

  畫像中的蔣太后看著慈祥,當初畫這幅畫像時,她曾笑著說再活三十年,為道爺帶孫。

  可十年不到她便去了。

  “那孩子手段有時候太過激烈,幾次三番讓朕為難。此刻想來,他這是在試探朕的底線。若是朕不容,他定然會選擇疏離。”

  “您說過舅父的性子好,可這好性子的爹,卻生出了個看似平和,實則骨子里的傲氣比之夏言也不差的孩子,這是為何?”

  道爺笑了笑,“他用樹敵無數來告訴朕,朕重情,他更為重情。您說,這娃和朕較什么勁呢?”

  “您說過帝王無情,是啊!什么情義在江山社稷之前也得往后靠,否則便是昏君。可朕……”

  嘉靖帝伸手觸碰了一下畫像,“朕終究做不了那等冷情冷性的帝王。許多人在猜測朕如何能容忍慶之,錦衣衛稟告了不少,讓朕發噱。”

  “其實就一個緣由。”

  “那孩子用真誠待朕。而朕,也用真誠待他罷了。”

  陸炳在半夜時請見。

  “陛下,京衛昨日安然。”

  嚴嵩等人也來了。

  嘉靖帝看著幾個近臣,說道:“府軍右衛嘩變之后,朕令長威伯清理京衛諸將,許多人大概覺著再無后續。”

  嚴嵩說道:“京衛因此安心了不少。”

  “可朕這里不安。”嘉靖帝指指胸口,“京衛糜爛,京師誰來護衛?朕誰來護衛?”

  嘉靖帝冷冷的道:“京衛每年吃進去多少錢糧,但凡貪腐的,抄家!”

  “是!”陸炳應了。

  這才是道爺,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除去那日拿下的首惡之外,尚有多少余孽和漏網之魚?朕估摸著多不勝數!”

  哪怕知曉嘉靖帝有徹底清洗京衛的心思,可在昨夜蔣慶之喝的大醉出宮后,外界就盛傳陛下準備到此為止了。

  “陛下。”嚴嵩也是這般以為的,故而問道:“此刻京衛安然,若是動手就得快準狠,可此刻……”

  嘉靖帝淡淡的問道:“長威伯那里,此刻到了何處?”

  蔣慶之不是喝醉了嗎?

  嚴嵩等人一怔,而朱希忠卻暗自咬牙:狗東西,每次都裝醉?下次哥哥我定然要讓你知曉何為爛醉如泥!

  燕三出來,“長威伯已經在虎賁左衛了,另外,府軍前衛指揮使秦源稟告,府軍前衛枕戈待旦,正等候陛下旨意。”

  嘉靖帝說道:“令他聽從長威伯指揮。”

  “是。”

  陸炳看了芮景賢一眼,心想嘉靖帝竟然用了這位,而不是東廠,可見決心之堅定。

  但也說明嘉靖帝對東廠,乃至于對錦衣衛的不放心。

  而昨夜據傳蔣慶之在西苑喝的爛醉如泥,此刻看來,更像是嘉靖帝和他聯手糊弄了外界。

  目的便是為了能打京衛一個措手不及。

  嘉靖帝緩緩說道:“錦衣衛監察百官。”

  “是。”陸炳出來。

  “東廠,看好皇城。”

  “領命。”

  芮景賢出來。

  朱希忠覺得自己沒事兒了,準備下值后去新安巷等著蔣慶之。

  “朕口渴了。”

  嘉靖帝說道。

  就在黃錦準備令人去準備茶水時,嘉靖帝說道:“準備好酒,嚴卿,朱卿,崔卿,與朕同飲。”

  虎賁左衛此刻靜悄悄的,但大堂中燈火通明。

  傳聞中爛醉如泥的蔣慶之此刻坐在上首,下面諸將排成兩列。

  “稟告伯爺。”陳集進來,“諸衛并無異常。”

  “好!”

  蔣慶之說道:“令兄弟們開飯。”

  命令下達,虎賁左衛的將士們開始吃干糧。

  馬芳吃的和麾下軍士們一樣,都是昨日做的餅子,外加咸菜干,每人還有一塊肉干,這已經算是好伙食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看到一行人進了大營,隨即去了大堂方向。

  “看看那是……好像是秦源?”

  秦源進了大堂,行禮,“見過伯爺。”

  “旨意可有了?”蔣慶之問道。

  “陛下令下官聽從伯爺吩咐。”秦源恭謹的道。

  眼前這位便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的‘恩人’。可此刻再度見到蔣慶之,秦源心中卻毫無波瀾。他知曉,自己和這位伯爺的差距在不斷拉大中。

  大到了他生不出嫉妒心的距離。

  蔣慶之端坐著,“秦源!”

  “在!”

  秦源束手而立。

  “你部負責皇城西北兩個方向,記住,在天明時進入,堂堂正正按照那些將領招供的名錄拿人,另外,總旗以上盡數扣押!”

  “領命!”

  “謹慎,大膽!”蔣慶之看著秦源,“這是京師,是皇城。但凡出了簍子,本伯親自動手斬殺你!”

  秦源抬頭,“若是出了簍子,無需伯爺動手,下官自我了斷!”

  “去吧!”

  蔣慶之看著秦源大步出去,吩咐道:“時辰差不多了,出發!”

  晨曦中,整個京師在緩緩蘇醒。

  那些官吏來到了皇城,卻愕然發現皇城外被圍住了。

  “暫且等待!”

  幾個軍士喊道。

  “這是宮變?”有人驚駭的道。

  就在百官驚愕的時候,就聽到一聲鼓響。

  諸衛該點卯了。

  而就在此時,一隊隊軍士沖進了諸衛營中。

  陳堡沖著愕然的將士喊道:“奉陛下旨意,念到名字的出來,普通軍士與此事無關,莫要自誤……后退!”

  “這是要作甚?救我!”

  “有人反抗!”

  “斬殺!”

  蔣慶之站在皇城之上,冷冷的道。

  “伯爺,有羽林前衛百余人鼓噪作亂。”

  “盡數殺了。”

  府軍前衛,馬芳舉刀:“殺!”

  沒多久,數十人被斬殺,剩下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請降。

  “小旗……”有人看著馬芳。

  馬芳漠然道:“伯爺令,盡數殺了!”

  “蔣慶之,臥槽尼瑪!”

  “蔣慶之,你不得好死!”

  絕望的呼喊聲中,刀光閃過。

  血色彌漫中,皇城大門打開。

  西苑大門打開。

  蔣慶之策馬沖進西苑,守門的軍士們肅然行禮。

  “見過伯爺!”

  蔣慶之頷首。

  他下馬走到了無逸殿前,嘉靖帝負手站在那里。

  “陛下,臣,幸不辱命!”蔣慶之行禮。

  “可還有酒量?”

  “有!”

  “來,咱們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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