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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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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崔元指著蔣慶之厲喝。

  蔣慶之平靜站在那里,“臣只是提供了一種選擇,另外,臣也可指導諸將操練重建后的京衛。至于何去何從,臣不敢妄言,臣,告退。”

  蔣慶之走了,殿內陷入了沉寂中。

  不知過了多久,崔元說道:“陛下,虎賁左衛將士對蔣慶之敬若神明,若是把虎賁左衛打散了分到諸衛為骨干,用不了多久,這京衛會是誰的?”

  蔣慶之回到了家中,叫來徐渭等人。

  “方才我在西苑建言,京衛重建兩條路,其一把虎賁左衛打散分到各衛為骨干,其二,由我來教授諸將操練之法。”

  胡宗憲蹙眉,“伯爺,恕我直言,歷朝歷代都不會允許拱衛京師的軍隊被人控制。若是打散虎賁左衛,分于京衛為骨干……就算陛下再信任伯爺,可伯爺自家也說過人性本私,我以為,伯爺此舉不可取。”

  “犯忌諱!”徐渭沒有胡宗憲的糾結,直說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太子重生,陛下也不可能給他在京衛坐大的機會,這無關父子情義,這是人的本能。伯爺……”

  徐渭和胡宗憲相對一視,都覺得老板最近是不是累糊涂了。

  “都覺著我糊涂了?”蔣慶之莞爾,摩挲著桌子上的戒尺,“京衛清洗勢在必行,此事雖然得罪人,可雷厲風行就是了。可重建……誰能擔此重任?”

  徐渭想了想,“京師武勛不堪大用,哪怕是成國公亦是如此。仇鸞等人志大才疏,九邊……九邊諸將畏敵如虎,讓他們來主導京衛重建,能力不足不說,弄不好把京衛也變成了軟腳蟹。”

  “所以看來看去,唯有伯爺最合適。”胡宗憲突然身體一震,“伯爺這是故意的?”

  “看來陛下是準備重建京衛了。”

  楊清手握棋譜,正在打譜。

  “這是個好消息!”韓瑜笑道:“京衛諸將盡數被拿下,京師武勛早已墮落不堪用,九邊諸將畏敵如虎,誰能主導京衛重建?唯有蔣慶之。”

  楊清落子,然后琢磨了一下,“主導京衛重建看似風光,可之后呢?”

  “蔣慶之在京衛的威望會空前高漲,陛下晚上可還能安枕?”韓瑜譏誚的道:“知曉陛下為何把夜里睡覺改成了白日嗎?”

  楊清抬眸。

  韓瑜說道:“那年宮變,幾個宮女差點把他勒殺了。從此后,陛下就害怕在夜里入睡,一閉上眼,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呵呵!”楊清不禁莞爾,“原來如此。”

  韓瑜精神一振,“重建京衛之事唯有蔣慶之最合適。他接手之后,讓咱們的人別阻攔,甚至要贊同。”

  “讓他去風光。”楊清落下一子,“果然是妙手!”

  “爹,你還不明白嗎?”

  直廬里,嚴世蕃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遺憾之色,“蔣慶之選擇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便是在告訴陛下,這事兒犯忌諱,他不想干。”

  嚴世蕃對崔元搖頭嘆息,“崔駙馬若是當時不開口,蔣慶之唯有與陛下坦言。”

  嚴嵩坐下,“為父如何不知?不過重建京衛之事重大,不但關乎陛下安危,你我也在其中。讓蔣慶之主持最好。”

  “從此后此事便是陛下心中的一顆釘子,遲早會讓陛下猜忌他!”陸炳說道。

  “可惜了。”嚴世蕃把筆一丟,“此人能在權力誘惑之前忍住,果然是不俗。”

  道爺今日睡的少,起床后飯也不吃,在殿前來回踱步。

  “那瓜娃子,他以為朕看不到那些?”道爺負手踱步,秋風中顯得頗為仙風道骨,“赤果果的說什么兩條路,朕看他是哪一條都不會選!”

  黃錦賠笑,“陛下,先用飯吧!至于長威伯,回頭您再責罰他就是了。”

  “你說說朕該如何責罰他?”嘉靖帝止步回身。

  黃錦說道:“要不……吊起來打?”

  “吊起來打?”嘉靖帝一怔,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太美,“那瓜娃子定然要大聲叫屈。罷了,朕怕夜里母親又會托夢來呵斥……”

  嘉靖帝隨后去了盧靖妃那里。

  “陛下。”盧靖妃把他迎進來,說道:“今日有人和臣妾嘀咕,說什么京衛群龍無首,夜里做夢都是噩夢。臣妾心想這等事哪是深閨婦人能說的?便斥責了此人,順口說此事陛下自有主張。陛下覺著臣妾處置的可還好?若是不妥只管說,臣妾回頭令人傳話出去。”

  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堆,道爺聽了倒也不覺得厭煩。坐下后,愜意的道:“弄了吃的來,不要繁瑣,就一碗湯面,清淡些。”

  “可要辣椒油?”盧靖妃問道。

  “怎地,你這里也有?”道爺愕然,心想上次朕不是令黃錦去新安巷抄沒了嗎?

  盧靖妃笑道:“臣妾在陛下那里吃過一次,便覺著頗為受用。上次臣妾不是賞賜了華亭縣主一對玉如意?蔣家的回禮便是一大罐子辣椒油。”

  嘉靖帝看了黃錦一眼。

  每次他令黃錦去新安巷抄沒辣椒,每次那瓜娃子都會說沒了,然后擠一擠的弄些打發來人,讓道爺吃的小心翼翼的,擔心吃完了斷頓。

  黃錦低眉順眼的,心想長威伯果然藏私了,下次去再多要些。

  湯面加上辣椒油,點綴了些綠葉菜,看著賞心悅目。

  吃了湯面,嘉靖帝喝了一杯茶水,問道:“在你眼中,朕可是那等刻薄的帝王?”

  盧靖妃一怔,心想這是誰惹到了嘉靖帝。她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一下用詞,“在臣妾眼中,陛下愛憎分明。”

  黃錦覺得這話精辟。

  道爺嘆道:“是啊!可……怎地就不肯信朕呢?”

  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盧靖妃使個眼色,陳燕跟了上去。

  果然,黃錦落在了后面,陳燕悄然問道:“這是誰惹了陛下?”

  黃錦說道:“長威伯有事兒沒和陛下通氣,有些忌憚陛下猜忌之意。”

  晚些,陳燕出現在了新安巷中。

  “娘娘說了,陛下對伯爺堪稱是貼心貼肺,伯爺卻……哎!”

  蔣慶之愕然,他覺得自己的法子沒錯兒,給道爺遞上了梯子,順著下來就是了。

  “哎!”

  蔣慶之覺得自己枉做小人,便去廚房鼓搗了一番,提著兩個罐子去了西苑。

  都是老熟人,蔣慶之打開罐子,一股子香味襲來,侍衛們垂涎欲滴,蔣慶之笑道:“來一口?”

  “伯爺又在逗小人了。”侍衛們知曉這是給道爺的,趕緊幫他把蓋子蓋上。

  蔣慶之提著兩個罐子到了永壽宮時,道爺正在殿前的空地那里練拳。

  這太陽都偏西了,您這不怕引來太陽真火?

  蔣慶之腹誹著,把罐子擱一邊,自家席地坐下,招手叫來黃錦身邊的小內侍。

  “叫啥?”

  “張童。”

  “多大?”

  “十三。”

  這小內侍看著比裕王和景王小了許多,但卻格外純真。

  白白嫩嫩的張童有些怯生生的,黃錦干咳一聲,“張童才將到陛下身邊,你莫要欺負他!”

  “我是那等人嗎?”蔣慶之笑道。

  道爺一套拳打完,張童小跑著過去遞上布巾,仰頭問道:“陛下可要喝茶?”

  “新來的還不知陛下的習慣。”黃錦站在蔣慶之身邊,“別欺負他!”

  “你說第二次了。”蔣慶之沒好氣的道。

  “你進宮多次,何曾對誰這般問過話?”黃錦冷笑。

  蔣慶之說道:“我只是看著他的眼睛,覺著有些自慚形穢罷了。”

  黃錦一怔。

  道爺看著仰頭的張童,微微頷首。

  張童小跑著過去,“陛下要喝茶,快些!”

  “哪來的?”蔣慶之問道。

  “說是家中窮了揭不開鍋了,三兄弟都爭著想進宮,大半夜的他娘在哭,說三個孩子誰去都不忍,張童聽到了,便去了廚房,拿著菜刀……”

  蔣慶之:“……”

  “這娃當夜就差點就死了。”黃錦唏噓道:“看著他,倒是讓咱想到了自己當年。”

  道爺走了過來,蔣慶之起身,“這天不錯,臣想著適合飲酒,可家中娘子卻說臣這身子骨要少喝。您說這男人喝酒,老娘們嘀咕什么呢!臣一惱火,便來陛下這里蹭一頓。”

  嘉靖帝擺擺手,黃錦低眉順眼的去安排。

  “帶了什么?”

  道爺嗅了一下。

  “這一罐是清燉羊排,這一罐是鹽菜扣肉。您吃的清淡,便吃羊排,臣重口吃扣肉。”

  “扣肉?”

  飯菜擺好,罐子里的菜弄出來。

  羊排果然清淡,看著清湯寡水的。

  道爺吃了兩塊,贊道:“食物越是清淡,越能吃出本味。比什么美味佳肴都動人。”

  “吸溜!”他說話的功夫,蔣慶之吃了兩片扣肉,一臉美滋滋的模樣。

  “不是要飲酒嗎?”道爺指指酒杯,黃錦過來準備倒酒,道爺搖頭,“讓他倒。”

  蔣慶之擦擦手,給道爺和自己滿上。

  “這一杯,敬您。”蔣慶之一飲而盡。

  道爺喝了半杯。

  蔣慶之連敬了幾杯,沒多久便有些微醺。

  “京衛之事臣一直想直接說,可想來想去,這事兒臣有些臨陣脫逃的嫌疑。”蔣慶之抿了一口酒水,“最近這陣子,臣有些疲憊。”

  嘉靖帝看著他的眉眼,“你長得……和母親有些像。”

  蔣慶之樂了,“我像姑母?”

  嘉靖帝點頭,問道:“想出京?”

  道爺啊!

  您這是不讓人活了是不?

  蔣慶之點頭,“是。”

  “也好。”嘉靖帝夾了一片扣肉,入口即化的口感讓他不禁贊道:“不錯。”

  “臣親手做的。”蔣慶之得意的道:“若論吃,臣敢說自己天下第一。”

  “地方官你定然是不肯做的。”嘉靖帝喝了一口酒水,“北面俺答偃旗息鼓,想來近期會很安靜。”

  蔣慶之覺得自己的想法在道爺眼中無所遁形。

  “前陣子倭寇在東南鬧的有些不像話,朕記得你當初曾在發配路上鼓動官兵擊敗倭寇。”嘉靖帝緩緩說道:“你這是想去一趟?”

  蔣慶之心中一喜,“是。”

  嘉靖帝說道:“東南官兵面對倭寇束手無策,虎賁左衛也未曾出過海,你若是沒把握,朕這里另行安排人去……”

  “陛下!”蔣慶之握著酒杯,“別的事兒臣可以謙讓,唯有此事……就算是二位皇子和臣爭,臣也寸步不退。”

  他的眼中恍若多了兩團火焰。

  “殺倭寇,臣,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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