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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遺留下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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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做的不錯,可惜咱們這邊卻有人犯蠢!”

  豐源樓的后院,韓瑜砸了茶杯,面色鐵青,“在發現蔣慶之去虎賁左衛后,便該馬上令王德鼓動張新林動手。那些蠢貨卻覺著把握不大,非得等蔣慶之帶著虎賁左衛出營才肯。可蔣慶之卻不等旨意到,便帶著數十騎搶先趕到府軍右衛,就差那么一點啊!”

  楊清坐在他的對面平靜喝茶。

  “事已至此,奈何!”

  “這是多好的機會!”韓瑜在水榭里疾走了幾圈,止步拍打了一下石桌,“若是昨夜府軍右衛能發動成功,咱們在諸衛的人再這么一蠱惑,楊公你可信,此刻西苑弄不好便亂作一團……”

  “弒君嗎?”楊清平靜問道。

  “又不是沒做過,怎地?你竟怕了?”韓瑜冷笑道。

  “他們做過,老夫沒做過。”楊清說道:“可你卻忘了,若是京衛攻占西苑,蔣慶之可會循規蹈矩等著旨意才敢出動虎賁左衛?另外,你等忘記了秦源!”

  “府軍前衛?”

  “正是。”楊清說道:“你忽略了一個消息,昨夜陛下令蔣慶之去鎮壓府軍右衛之后,府軍前衛全軍在戒備。”

  韓瑜一怔。“上次演武敗給蔣慶之之后,府軍前衛便沉寂了下來,甚至跟著蔣慶之北上過。秦源如今算是陛下的人……”

  “唯有陛下能驅使他!”楊清冷笑道:“一旦諸衛發動,秦源必然會率軍增援西苑。別忘了,他們說北上時蔣慶之曾親手操練過府軍前衛。那人乃是名將,經過他手的府軍前衛,你等以為就憑著那些亂軍能擊敗他們,攻進西苑嗎?”

  韓瑜呆立原地,“一旦西苑穩固,蔣慶之回師……”

  “那些亂軍見到蔣慶之,就會想到大同城外的京觀,就會想到俺答麾下大將的慘敗。他們可敢直面蔣慶之?”

  楊清把茶杯放下,“故而那些人說昨夜讓陛下和蔣慶之逃過一劫,是他們小覷了陛下,更小覷了蔣慶之。

  昨夜最多是勢均力敵。從蔣慶之不守規矩令虎賁左衛出營開始,咱們就再無半分勝機!”

  韓瑜深吸一口氣,“可這也是僭越!”

  “沒錯。”楊清叫人拿來圍棋,“剩下的與我二人無關,來,手談一局,為這肅殺的秋季殺伐一場!”

  韓瑜坐下,拿了幾枚棋子握在手中,“昨夜京師諸衛有些不安分。”

  “單!”楊清放了一枚棋子在木制棋盤上,“經歷刺殺后,陛下如驚弓之鳥,在京衛徹底能讓他安心之前,他不會支持蔣慶之和咱們對著干。”

  “你輸了。”韓瑜張開手,手中四枚棋子。

  “陛下,有臣子彈劾昨夜長威伯擅自令虎賁左衛出營。”

  彈章已經到了道爺那里,嚴嵩居然在冷笑,:“此輩居心叵測,臣以為當嚴詞呵斥!”

  嘉靖帝沒看彈章,剛睡醒的他喝了一口茶水,“第一個是誰?”

  “御史張強。”

  “流放云南。”

  “是。”

  嚴嵩看了嘉靖帝一眼,“云南那邊,據聞那位黔國公病了。”

  當下的黔國公沐融不過四歲,一切都是叔父沐朝弼做主。

  云南是沐氏的地方,流放到云南去,會不會成為沐朝弼的工具?

  嚴嵩已經想到了后續的事兒:沐融身死,沐朝弼上疏求繼承權。

  嘉靖帝漠然道:“據聞沐氏役使閹人數百?”

  “是。”嚴嵩說道:“且黔國公府中仆役侍女皆穿著綾羅綢緞。”

  “沐氏……比朕更為富庶。”道爺的話聽不出喜惡,但嚴嵩卻心中冷笑,晚些回到直廬,對嚴世蕃說道:“云南那邊送的禮退回去。”

  “爹,為何?”嚴世蕃不解。

  嚴嵩坐下,嚴世蕃起身為他弄茶水,又叫人去拿點心。

  “坐你的。”嚴嵩舒坦的嘆息一聲,“先前為父試探了一番,陛下對沐朝弼沒什么好感。”

  嚴嵩對自己的定位很準:老夫便是陛下圈養的一條狗,陛下指哪我去哪。

  “云南太遠,京師鞭長莫及。”嚴世蕃有些不舍,但最終還是點頭。

  “爹,彈劾蔣慶之的奏疏越發多了。”嚴世蕃把一堆奏疏推過去。

  “為父就不看了。”嚴嵩不用看便知曉大致內容,“陸炳那邊說了,昨夜蔣慶之若是晚到片刻,府軍右衛便要大開殺戒了。”

  “嘖!陸炳還真是……大節不虧啊!”嚴世蕃揶揄的道:“墻頭草看來是做膩味了。”

  “他依舊是墻頭草,不過昨夜我等與蔣慶之榮辱與共罷了。”嚴嵩吃了一塊點心,拍拍手,“當下最大的問題不是昨夜府軍右衛嘩變,而是經此一事后,陛下對京衛不再信任。”

  “我讓趙文華去問陸炳了。”嚴世蕃說道:“陸炳說,昨夜京衛大多在觀望,有些異動,不過沒敢動手罷了。”

  “除非張新林得手,否則他們哪敢?”嚴嵩揉揉眉心,“陛下對京師安危最為敏感。此事后,朝中格局怕是要變。”

  “陛下會暫且妥協。”嚴世蕃笑道:“如此咱們也算是有了喘息之機。”

  “從陛下為墨家發聲之后,朝中明槍暗箭不斷,說實話,為父也頗為焦頭爛額。如此也好!”嚴嵩松了一口氣。

  “蔣慶之那邊,爹你如何看?”嚴世蕃問道。

  “這一波彈劾蔣慶之應當會安然度過。不過隨后陛下會選擇暫時妥協。墨家會再度隱入暗中。蔣慶之若是聰明,便該出京。哪怕是去北方和俺答糾纏也好。”

  嚴嵩仰頭,把脖頸擱在椅背上,嚴世蕃趕緊起身過來,“爹,可是脖頸不舒服?”

  “嗯!難受。”嚴嵩閉上眼,指著右側后頸。

  “我讓你少看文書你偏不聽。那些雜事丟給徐階就是了,有我盯著,難道他還能翻天不成?把雜事丟給他,其一能讓外面看看爹的寬宏,其次讓徐階疲于奔命,沒工夫琢磨咱們……”

  “對,就這里,右邊一點……嘶嘶!”嚴嵩被捏到了酸痛處,臉都皺成了一團,“徐階……徐階此人隱忍,莫要小覷他。另外,二位皇子那里……”

  “爹,陛下看似身子孱弱,可多年來卻未曾重病過。我看陛下還長著呢!至于二位皇子,還得看陛下的心意。咱們先不插手……”

  嚴嵩拍拍兒子的手背,“好。”

  “爹,你睡一會兒吧!”嚴世蕃低聲道。

  嚴嵩默然,嚴世蕃看著他蒼白的頭發,不禁心酸。他悄然出了值房,外面隨從行禮。

  “小聲些。”嚴世蕃低聲問道:“徐階在何處?”

  “徐閣老說禮部有事兒,便回去了。”

  嚴世蕃走出直廬,負手看著遠方。“徐階最近可有呈獻青詞?”

  隨從說到:“有,前日就有一篇。”

  “老狗,這是想曲線救國呢!”

  嚴世蕃冷笑,突然回頭,“對了,曲線救國這詞……我怎么記得是誰……是蔣慶之說的,是了,便是他說的。”

  隨從笑道:“昨夜蔣慶之可是焦頭爛額,險些栽了個大跟斗。”

  “此人若非對頭,我嚴世蕃倒是愿意和他做個朋友。”嚴世蕃有些遺憾的道。

  昨夜的騷亂在這個上午引發了些議論,朝中攻訐蔣慶之的奏疏漸漸多了起來。

  “說是長威伯帶著幾個護衛便殺進了府軍右衛,一刀斬殺了指揮使張新林,再一刀殺了那個什么千戶……好家伙,一人就從頭殺到尾。”

  “說是長威伯帶著那個什么修羅……阿修羅,兩個人就把府軍右衛殺了大半。”

  幾個閑漢在聊著昨夜的事兒,不遠處,孫重樓眉飛色舞,“珈藍,我說過什么?我孫重樓遲早有一日要名動京師,你看!”

  竇珈藍翻個白眼,“阿修羅也是名聲嗎?”

  “為何不是?”孫重樓得意的道:“那誰說的,不能流芳千古,便遺臭萬年,哎喲!”

  蔣慶之抽了這廝后腦勺一巴掌,“回頭好生讀書,別把無聊當有趣。”

  孫重樓捂著后腦勺嘟囔幾句,眼前一亮,“哎!到了。”

  前面就是李恬娘家。

  早上李恬娘家來人,說常氏病倒了,這不蔣慶之便帶著媳婦回娘家探望。

  “姑爺來了。”

  門開,仆役歡喜的回身喊道。

  夫婦被迎進了后院,常氏坐在后院中,看著面色有些發白。李恬的姐姐李萱和姐夫向承也在。

  “也沒什么事,就是氣的。”常氏笑道:“沒得讓你們白跑一趟。”

  李萱看了妹妹一眼,“早上謠言滿天飛,有人說妹夫昨夜深陷亂軍之中,被……有人說妹夫昨夜參與了叛亂,娘這是關心則亂,一下就病了。”

  李恬趕緊一番解釋,向承笑著拱手。

  “慶之,我聽聞昨夜陛下震怒?”向承是戶部檢校,正九品,但因為身份是蔣慶之的連襟,所以姿態高了些。

  “沒怎么怒。”蔣慶之說的是實話,道爺二十多年來和那些人斗了個不分勝負,早已習慣了。

  他說實話,可落在向承眼中便是裝比。

  呵呵!

  向承笑了笑,“早上我在戶部,有人說彈劾你的奏疏不少。京衛這邊留下了無數麻煩。京衛不穩,陛下能不怒?不能吧?”

  常氏嘆道:“二姑爺。”

  “丈母。”蔣慶之微笑道。

  “可是大姑爺所說的?”常氏擔心的道:“陛下一旦震怒,你這里……”

  蔣慶之苦笑,“許多事不方便說……”

  他若是說了,難免有泄密,或是裝比的嫌疑。

  可他犯得著嗎?

  可看丈母娘為自己憂心忡忡的模樣,蔣慶之又不忍。

  那位連襟的話看似關心,實則帶著嫉妒情緒,蔣慶之沒興趣和他較勁,便起身說出去走走。

  他出去后,李萱低聲對向承說道:“你說那些作甚,沒得讓妹夫難堪。”

  向承發牢騷,“我也是擔心他……慶之身份非常,陛下若是惡了他,回頭儒家那些人能活吞了他。”

  “煙兒。”李恬突然開口。

  “夫人。”黃煙兒進來。

  “把我帶來的點心拿進來。”

  “是。”

  黃煙兒提著食盒進來,李萱沒好氣的道:“眼巴巴的帶著點心來作甚?人來就好。”

  “就是。”常氏心中熨帖,卻故作嗔怪。

  李恬打開食盒,“早上夫君去了西苑,不但蹭吃蹭喝,臨走前卷走了陛下給長樂公主準備的點心。這不,我想著帶來給你們嘗嘗……”

  向承:“……”</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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