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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說殺你就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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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軍右衛的軍營大門打開。

  剛集結完畢的將士有的茫然,有的興奮。

  張新林帶著諸將策馬過來,沖著麾下喊道:“蔣慶之要弄死咱們,咱們可能坐以待斃?不能!”

  王德看到那些將士鼻息咻咻,不禁暗喜。

  “如今之計唯有叩闕,請陛下嚴懲蔣慶之。京師諸衛今夜都將響應……”

  法不責眾這個古老的真理讓那些將士不禁松了一口氣。

  “出擊!”

  張新林率先策馬掉頭。

  “駕!”

  長街上,蔣慶之帶著數十騎沖到了盡頭,右轉過去不遠便是府軍右衛的駐地。

  “止步!”

  前方有人厲喝,竟然是數十兵馬司的人。

  為首的將領喊道:“再不止步,殺!”

  蔣慶之喝道:“本伯蔣慶之奉旨行事,擋路者殺!”

  將領一怔,身邊軍士說:“百戶,是長威伯!”

  將領咬牙,眼神閃爍,“弓箭……”

  身后沒有傳來預料中的拉起弓弦的聲音,將領緩緩回頭,發現自己的麾下都在后退。

  “百戶,長威伯有旨意!”

  “旨意若是假的,我等便是瀆職!”

  “小人們不懂什么道理,只知曉長威伯是陛下的表弟,他謀反……能有何好處?”一個小旗伸手擋住了自己的麾下,“退!”

  將領厲喝,“放箭!”

  幾個軍士拉弓。

  “黃炳!”蔣慶之喊道。

  身后黃炳張弓搭箭,就在將領回頭時,一箭正中他的胸腹處。

  “沖過去!”

  蔣慶之喊道。

  孫重樓策馬沖到了蔣慶之身前,舉著盾牌喊道:“攔路者死!”

  “避開!”有人喊道。

  兵馬司的人趕緊閃避。

  馬蹄聲轟隆,隨即右轉。

  百戶倒在地上,小旗走過來,單膝跪下,“今夜府軍右衛生出了亂子,此刻長威伯帶著數十騎趕去,這不是謀反的架勢。

  若是謀反,長威伯必然會帶著虎賁左衛,或是去鎮壓虎賁左衛,而不是趕來府軍右衛。百戶,小人不知您為何如此,不過為了這些兄弟和小人的一家老小,抱歉了。”

  百戶苦笑著,喃喃的道:“抱歉……我也很抱歉。”

  “出營后馬上趕往西苑,一路無論是遇到誰,記住,殺!”

  張新林在叮囑麾下,“在到達西苑之前,務必要讓將士們見血。”

  也就是殺的人越多越好。

  “領命!”

  王德看著最前方的將士走出軍營,心中一松,“大事成矣!”

  張新林看著夜色,呼吸急促了一瞬,他閉上眼,輕聲道:“這都是你等逼的。”

  噠噠噠!

  王德突然蹙眉看向右側。

  “有馬蹄聲。”

  噠噠噠!

  馬蹄聲漸漸清晰。

  右側一片屋宇外側,突然沖出一騎。

  騎士身著布衣,抬頭看過來。

  “殺了他!”張新林咆哮。

  數騎策馬沖了過去。

  騎士的目光越過這幾騎,看向了張新林等人。

  數騎疾馳而去。

  男子身后涌出了十余騎,接著騎兵越來越多……

  “撤!”

  那數騎掉頭就跑。

  數十騎沖出來,跟在布衣男子身后,緩緩減速。

  剛出營的將士們止步。

  大營內被火把照的恍若白晝。

  大營外,晨曦尚未露頭,天地間處于黎明前最為昏暗的時刻。

  噠噠!

  噠噠!

  布衣男子緩緩策馬而來。

  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感受到那股怒火。

  “張新林何在?”

  布衣男子開口。

  “你是何人?”前方帶隊的是張新林的心腹百戶朱越。

  “本伯蔣慶之!”

  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瞬消失了。

  軍營內外寂靜的讓人不安。

  連馬兒都仿佛感受到了這股氣氛,竟然安靜了下來。

  張新林面色煞白,“他……他不該是在虎賁左衛等待旨意嗎?”

  那數十騎簇擁著蔣慶之緩緩而來。

  王德厲聲道:“指揮使,事已至此,我等若是請降必死無疑。蔣慶之只有數十騎,掩殺過去……什么名將,難道他還能以數十騎抗衡我數千虎賁?”

  “指揮使!”眾將看著張新林。

  “陛下得知府軍右衛諸將蠱惑你等謀反,震怒。”

  蔣慶之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京衛將士的遭遇,陛下清楚,本伯也清楚。將領貪鄙,吃空餉,貪墨你等的錢糧。平日里非打即罵,更是驅使你等為奴仆……”

  “不好,蔣慶之這是在蠱惑,指揮使……”王德一咬牙,喊道:“殺了蔣慶之,清君側!”

  軍中他的幾個心腹也跟著喊了起來。

  將士們有些騷動。

  “陛下說,只誅首惡!”蔣慶之說道:“至于你等,老弱病殘的退回兵部,剩下的經過苦練,皆可留下。”

  “他這是緩兵之計!”張新林說:“如今只有叩闕,懇請陛下開恩,我等才有活路!”

  “那是謀反!”蔣慶之冷笑道:“當年楊慎帶著百官在左順門外叩闕,結果如何?盡數被拿下,廷杖之下血肉橫飛,至今那些官員依舊在流放地蹉跎。”

  “咱們殺了人,蔣慶之心狠手辣,別忘了當初他是如何整肅虎賁左衛的,別想著法不責眾……畢竟死人了呀!”

  蔣慶之一怔,身邊徐渭急促道:“伯爺,您說的投名狀……”

  好狠的手段!

  “蔣慶之便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殺了他,咱們去叩闕!”朱越殺氣騰騰的拔出長刀。

  “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蔣慶之冷冷的道,“本伯在此,誰敢跨出一步!殺無赦!”

  本來騷動的將士們安靜了一瞬。

  朱越往前幾步,“我!”

  噗噗噗!

  噗噗噗!

  大地仿佛在震動。

  聲音越來越沉重。

  噗噗噗!

  整齊小跑的聲音在右側傳來。

  眾人情不自禁的看過去。

  一面大旗從右側轉角出出現。

  接著是一隊隊步卒。

  “左側有動靜!”有人喊道。

  左側,一隊隊騎兵突然涌了出來。

  帶隊的竟然便是顏旭。

  “是虎賁左衛!”

  騎兵旋風般的沖了過來,顏旭一聲令下,在軍營左側列陣。

  戰馬在不安的打著響鼻,甩動著腦袋。

  張新林面色慘白,“事敗了,事敗了!”

  王德強笑道:“指揮使,此刻天還沒亮,趁勢沖出去制造混亂,只需在城中縱火……”

  張新林緩緩看著他,“我部可能沖出虎賁左衛的攔截?”

  “我部操練有素……”

  “操練之法都是從虎賁左衛,不,是從蔣慶之那里學來的。你覺著弟子能勝過先生?”張新林慘笑道:“你此刻喊一嗓子看看?”

  王德的臉頰顫抖,深吸一口氣,“殺出去才有生路!去縱火,去殺人,去劫掠……”

  “殺啊!”

  數十人沖出陣列,奔向蔣慶之。

  可跑了幾步卻覺得不對,回頭一看,大隊人馬默然不動。

  這數十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竟然呆立原地。

  蔣慶之指指朱越。

  墨家巨子說三更殺你,絕不留你到五更。

  孫重樓策馬過去。

  “殺!”朱越躍起一刀。

  眾人只見刀光閃縮了幾下,孫重樓手中便多了一顆人頭。他高舉人頭,帶著被飛濺到的鮮血的臉上獰笑著,“我家少爺說要殺他,閻王爺也攔不住!”

  “十息內,棄刀跪地!”蔣慶之舉起手。

  輕輕往后一招。

  身后,虎賁左衛的步卒列陣向前。

  顏旭喝道“進!”

  騎兵如墻,一步步逼近大營。

  “……八、七……”

  當啷!

  長刀落地,一個軍士跪地。

  當啷……

  兵器不斷落地,府軍右衛的將士如同被大風吹拂的麥地,紛紛跪地低頭。

  蔣慶之策馬上前,身后步卒緊緊跟隨。

  “張新林!”蔣慶之瞇著眼,看著今夜的罪魁禍首。

  “下官……”張新林面色慘白,下馬跪地,“下官是被人蠱惑,伯爺,下官是被人蠱惑啊!”

  張新林膝行過來,到了蔣慶之馬前,他舉著雙手,仰頭道:“伯爺,是王德!王德這幾日一直在蠱惑下官,說若是不動手,下官往日所為難逃一死。下官罪該萬死……可……下官愿意檢舉,下官知曉軍中誰貪腐,誰能干……只求饒了下官一命。”

  “拿下!”蔣慶之指著張新林。

  他抬頭,微笑問道:“誰是王德?”

  王德呵呵一笑,拔出長刀,“大丈夫不為五鼎食,便為五鼎烹。敗了便敗了,何苦跪地求饒,沒得讓人小覷。”

  王德看了看眾人,最后沖著蔣慶之說道:“今夜我本勢在必得,沒想到功敗垂成。長威伯乃我大明名將,可惜的是,卻也是墨家巨子。哈哈哈哈!”

  王德大笑著,把長刀擱在脖子上,猛的一拉。

  人落馬。

  戰馬不安嘶鳴著。

  蔣慶之拿出藥煙點燃,心中那顆大石頭終于落地。

  他吸了一口藥煙,吩咐道:“府軍右衛盡數看管,早飯照舊供給。誰若是鼓噪,斬殺了。”

  “是。”顏旭領命,帶著人把府軍右衛的將士趕進營中。

  “出太陽了。”孫重樓歡喜的道。

  蔣慶之策馬回頭,見東方一縷晨曦浮現,周邊云霞淡微,卻隱隱帶著紫色。

  “天亮了。”徐渭也是心中一松,說道:“今夜好險。”

  蔣慶之說道:“你在此坐鎮,我去西苑一趟。”

  他帶著護衛到了西苑外,數百將士正在戒備。

  “是長威伯!”

  朱希忠心中一松,歡喜招手,“慶之!”

  晨曦中,蔣慶之策馬緩緩而來。

  他下馬。

  走向大門處。

  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變故,也仿佛印證了夏言的話:小子,那些人并非如你想象中的蠢,他們若是一心想弄誰,想想商鞅,想想王安石,想想那些身敗名裂的勇士……

  是啊!

  那些人就如同是一堵高大的圍墻,這堵墻叫做門閥,叫做豪族,如今叫做士大夫……上千年來無數人在這堵墻之前碰了個頭破血流。

  我呢?

  會如何?

  蔣慶之捫心自問。

  他抬頭。

  數百將士在看著他。

  就在先前蔣慶之令人傳話,府軍右衛的亂子已經平息了。

  將士們看著這個年輕人,情不自禁的行禮。

  蔣慶之下意識的舉起手回應。

  他微笑看著那些晨曦中的臉。

  敵人是很強大。

  但我并不孤單!

  我將更為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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