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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心軟,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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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人死了二十余人。”吉能稟告道。

  俺答在一份文書上簽名,遞給一個文官,“告訴他們,本汗也想建城,可當下財力物力皆不濟。”

  “是。”文官欲言又止。

  “可是有人不滿?”俺答問道。

  文官說道:“有人說……若是不建城,便形同于流寇一般。”

  俺答看了吉能一眼,“吉能,你以為如何?”

  吉能說道:“若此刻建城,耗費的錢糧不少。且需要許多工匠。”

  “不夠嗎?”文官問。

  “差得遠。”吉能毫不客氣的道:“那些蠢貨只看到了住在城中的好處,卻看不到因此帶來的壞處。若是定居下來,不出二十年,勇士們便會忘記如何騎射。”

  俺答擺擺手,文官告退。

  “其實,本汗是想建城。”俺答眸色幽幽,“那位大汗雖說向本汗示好,可骨子里卻看不起本汗,說本汗竊據汗位……那個蠢貨,難道本汗的汗位不是他賜予的嗎?”

  “那就是個被架空的蠢貨。”吉能毫不客氣的嘲笑著那位過世了一年多的蒙古大汗。

  “建城是一個象征,吉能。”俺答說道:“我們需要一個象征來凝聚那些部族。四處游牧是更符合我們的傳統,但許多時候,我們必須做出妥協。”

  “可缺了許多東西!”

  “白蓮教那些人說會幫忙,另外,趙全等人一直在本汗的耳邊嘀咕,說建城所缺之物,在大明那邊應有盡有。”

  “可惜了。”吉能說道,“我們此刻需要休兵。”

  “是啊!”俺答喝了一口茶水,蹙眉不滿的道:“這茶很苦澀。”

  “南邊有好茶。”

  “所以,通商之后,用牛羊和毛皮能換取許多我們緊缺之物。”俺答說道:“這也是本汗愿意休兵的緣由之一。”

  “可氣的是,明人竟然不許明著通商。”吉能冷笑,“說是暗中各自輸送貨物,欲蓋彌彰。”

  “不,這是可攻可守。”俺答輕聲道:“吉能,不要小看我們的敵人。暗中輸送貨物,一旦有不妥,明人隨時都能切斷貿易。”

  “可明著通商也能!”

  “所謂的中央之國,最要緊的是面子,也就是堂堂正正。”俺答笑道:“不過當今明皇卻不同。俗話說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明皇卻毫不在意這個,不但斬殺本汗的使者,還令傳首九邊。”

  “明皇執拗。”吉能笑吟吟的道:“且和臣子們鬧的不可開交,干脆躲進西苑不出頭。”

  “我們應當慶幸明皇和臣子們鬧翻了,否則兩者聯手,吉能,一個對我們仇視,且執拗的帝王,他會一直盯著我們,傾力對付我們。所以,我們應當感激那些臣子。”

  “那些明人的士大夫嗎?趙全說大多是些不要臉,且貪婪的蠢貨。”

  “對手的蠢貨越多,對我們越好。”俺答說道:“那個蔣慶之就是個聰明人,這樣的聰明人吃了虧,他第一件事想著的必然是報復。”

  “是狼群圍殺了他的麾下,有本事他便去尋狼群復仇。”吉能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我以為應當安慰他。”

  “請他來。”俺答拿起一份文書,吉能起身告退。

  他去了蔣慶之駐地。

  “伯爺,吉能來了。”

  徐渭進來,便看到蔣慶之在帳篷里……好像在玩泥巴。

  黑色的,黃色的……

  蔣慶之抬頭,“我這便來。”

  他拍拍手,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堆‘泥巴’裝在壇子里。

  而這些泥巴的原材料,便是他出京前采買的,裝了幾大車。

  “吉能!”

  “長威伯!”

  二人笑吟吟的拱手。

  “大汗聽聞了那件事,很是遺憾。”吉能說道。

  “多謝。”蔣慶之含笑道。

  周夏在看著老師,耳畔徐渭在噴吐毒液,“記住了,無論你與誰有仇,無論多大的仇,一旦涉及到正事,你都得把那些心思收起來,甚至忘掉仇恨。否則你走不遠。”

  “我知。”周夏以前一直是個傳統的讀書人,出仕后也一直在翰林院,不是讀書便是給裕王授課,可以說閱歷這一塊是最弱的。

  徐渭說道:“你的老師此刻恨不能宰了吉能,可你看,他笑的多開心!”

  蔣慶之笑的不但開心,而且真誠。

  “如此,便嘮叨了。”

  蔣慶之愉快的接受了俺答的要求,準備去赴宴。

  接近大營時,一隊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的奴隸緩緩走來。

  蔣慶之止步。

  前面的奴隸抬頭,看到蔣慶之等人的衣裳和甲衣后,有人尖叫,“是朝中來人了,是來贖我們的嗎?”

  那些奴隸抬頭,數騎疾馳而來,一頓皮鞭抽的那些奴隸紛紛躲避嚎哭。

  但一雙雙帶著期冀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蔣慶之。

  蔣慶之微笑道:“是明人?”

  “是。”吉能笑的更開心:“大汗的使者被傳首九邊,大汗說,這是他派出去的人,自取其辱他認了。

  而這些奴隸雖說要做苦力,卻能活下來,可見大汗仁慈,長威伯以為呢?”

  蔣慶之微笑著。

  吉能一邊窺看他,一邊說道:“這些年我們帶來了不少俘虜,聽話的都分給田地,為大汗耕種,長威伯看到的這些都是不聽話的。他們會做苦力……大約五六年,再往后便瘦骨嶙峋,不堪用了。”

  蔣慶之看著他,“多謝解說。”

  前方一個中年奴隸跪下,“大明邊軍陳校,拜見貴人。”

  一個騎兵沖過來,舉起皮鞭想抽打。

  “住手!”吉能喝住了騎兵,然后,他緩緩退后一步。

  蔣慶之站在那里。

  一個個奴隸跪倒。

  “大同李九,見過貴人。”

  “宣府王虎,見過貴人……”

  一個個奴隸生澀的說著久違的籍貫和姓名。

  陳校抬頭,“敢問貴人,可是來贖回我等的嗎?”

  蔣慶之默然。

  身后不遠處陳堡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道:“我恨啊!恨自己無能!恨大明無能!”

  莫展閉上眼睛,“我們該救他們。”

  “可如何救?”陳堡說道:“難道搶?這里一萬精銳騎兵,咱們才兩千五,一旦合圍,別說是救他們,咱們也會全軍覆沒。”

  “伯爺……看看伯爺可有法子。”

  蔣慶之走到了陳校身前,“本伯回去后,會稟告陛下,為你等籌謀。”

  “竟然不是嗎?”陳校垂首,“是了,小人被俘罪該萬死,本不該還有活命的念頭。”

  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他看到了一個背著孩子的婦人,就走過去。

  婦人抬頭,“貴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孩子看著三四歲,餓的不行,嘴里含著的好像是草根。

  “石頭。”蔣慶之回身,孫重樓把包袱拿來,蔣慶之拿出了干糧,一半給了婦人,剩下一半,都分給了些看著身體虛弱的奴隸。

  “此刻吃完。”蔣慶之說道。

  他就站在那里,一個騎兵過來,幾個奴隸惶然躲避。

  “臥槽尼瑪!”蔣慶之突然暴怒,他搶過徐渭手中當做是拐杖和護身兵器的棍子,一棍子就把騎兵抽落馬下。

  慘嚎聲中,蔣慶之把棍子遞給徐渭。

  然后笑道:“我若是打折他的腿,俺答汗可會抱怨?”

  吉能微笑:“長威伯不怕可汗報復?”

  “你大可試試。忘了告訴你。”蔣慶之看著吉能,“主持與俺答部貿易的人,正是本伯!”

  吉能眸子一縮,揮揮手,兩個隨從過去,把那個好似跌斷了腿的騎兵架走。

  蔣慶之就等著這些奴隸吃完了干糧,這才回身:“走吧!”

  見到俺答時,酒宴已經準備好了。

  酒過三巡,吉能舉杯說道:“可惜那些勇士了。”

  蔣慶之喝了一口酒,蹙眉,覺得太特么難喝了,他問道:“那支狼群可能剿滅?”

  吉能說道:“那支狼群有數百頭野狼,為首的狼王頗為狡猾。過往在此狩獵時,大汗也曾想伏擊滅了它們,可數度出手都被那頭狼察覺避開。”

  脫脫看了吉能一眼,“大汗甚至懸賞百匹好馬,只求能剿滅狼群。不少部族在圍獵時出手,從未成功過。長威伯……”

  吉能笑道:“不是大汗不肯出手,而是……哎!”

  脫脫說道:“長威伯用兵了得,可有法子?”

  徐渭坐在后面,對胡宗憲說道:“這二人一唱一和,這是想把伯爺套進去。”

  “伯爺坑人手段了得,他們不過是白費口舌。”胡宗憲舉杯,徐渭搖頭,“這酒真難喝。”

  蔣慶之嘆息,“我倒是有些把握。”

  眾人一怔。

  吉能笑道:“是嗎?幾分?”

  “七分總是有的吧。”蔣慶之看著有些信心不足。

  脫脫說道:“要不打個賭?也算一件樂事不是。”

  蔣慶之問道:“賭什么?”

  吉能說道:“我看……要不就賭貿易吧!若是長威伯不能滅了狼群,大明當公開與咱們貿易,而不是私底下形同于走私。”

  脫脫嘆道:“明皇執拗,長威伯這里……怕是也為難。”

  “何必激將?”蔣慶之冷冷的道:“我若答應了,可你等能拿出什么賭注?”

  吉能看了一直作壁上觀的俺答一眼,俺答喝了一口酒水,“貴使想要什么?”

  “俺答汗既然懸賞百匹好馬,那么,若我能滅了狼群……”

  “保證每一匹馬都能讓你等眼饞。”有人譏誚的道。

  蔣慶之盯著俺答,俺答莞爾,“此乃小事。”

  “是嗎?那么,先前本伯看到千余奴隸……若我贏了,便把他們送還大明!”

  俺答眸子一冷,“你要奴隸作甚?”

  “我只問,可否!?”蔣慶之眸子里多了冷意。

  氣氛有些緊張。

  莫展手握刀柄,孫重樓卻拿著羊腿在啃,一邊啃,一邊看著俺答的脖子。

  “你盯著他的脖子作甚?”周夏問道。

  “看看哪里好下手!”

  俺答突然一笑,“如此,便依你!”

  帳內氣氛驟然一松。

  若是能公開貿易,不但節省了許多成本,而且還能打臉明皇……當初動輒斬殺俺答使者,如今卻笑吟吟的恭迎俺答的商隊。

  蔣慶之伸手,“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只手輕輕拍了一下。

  蔣慶之起身,“回了。”

  這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吉能看了俺答一眼,起身相送。

  晚些他回來,脫脫正在笑,“……那狼群狡猾,多番絞殺都無用。蔣慶之此人據聞跋扈,沒想到竟然為了奴隸而心軟了。”

  “他是想立功。”吉能坐下,“那狼群咱們曾多次絞殺,各種手段都使盡了,依舊無可奈何。蔣慶之就那點人馬,他必輸無疑。”

  “等歸去后,惱羞成怒的明皇自會收拾他。”俺答說道:“記住,不要弄什么小動作,省得他不認賬。”

  “大汗放心。”

  蔣慶之一回去就閉關了。

  大帳里,他小心翼翼的把一些粉末混合在一起,滿頭大汗的攪拌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喊道:“石頭!”

  “少爺!”

  孫重樓進來。

  蔣慶之招手,“來,力氣活。”

  孫重樓接手了粉碎和攪拌的任務,干的輕松之極。

  “娘的,你這一身力氣哪來的?”蔣慶之揉著自己發酸的手臂,很是羨慕。

  “少爺,這是什么?”孫重樓問道。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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