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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被話術控制的王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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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中原帝王來說,掃滅不臣,擒獲對方帝王,令其為酒宴伴舞,這是一項傳統。

  這個傳統在前宋時斷掉了,不,是反過來了。

  徽欽二帝被金人俘獲后,帶回了草原,那一路舞蹈助興自不待言,各種羞辱更是不堪入目。

  最慘的還是女眷,那些女子一路被蹂躪,慘的令史官都不忍下筆。

  到了大明,太祖皇帝對歌舞沒什么興趣,他更喜歡看到對手的頭顱。

  而成祖皇帝蕭規曹隨,在二位帝王的眼中,唯有死去的對手,才是好對手。

  隨后的帝王大多碌碌,武宗,也就是先帝一直想重現祖輩武勇,可惜各種陰差陽錯,最終淪為了士大夫們茶余飯后的笑話。

  在宋、明士大夫們的眼中,和平才是永恒的主題。

  “挨了對手一巴掌,他們會把另一側臉送上去,懇請對手再抽一巴掌。”

  “為何?”

  “長威伯說,如此兩頰腫脹的才均衡些。”

  “哈哈哈哈!”

  宮女們捧腹大笑,但盧靖妃沒笑。

  這是蔣慶之給景王和裕王在宮中授課的內容,并未避開宮人。

  “殿下問長威伯,如何避免被斥之為窮兵黷武。”

  那個宮女繪聲繪色的道:“長威伯說,所謂窮兵黷武,一是少了規劃,不恤民力。其次便是沒有統籌,只知廝殺,不知廝殺也能掙錢。”

  “廝殺也能掙錢?”陳燕說道:“我雖說沒讀過什么書,卻也知曉廝殺就是殺銀子呢!”

  宮女笑道:“長威伯說,不知掙錢的將領,不是好將領。若是有機會,他會讓那些蠢貨看看,征戰原來也是能掙錢的。”

  眾人都不信。

  “娘。”

  景王來了。

  “看你,滿頭大汗的,這是去做賊了?”盧靖妃趕緊令人去弄熱水來。

  景王說道:“先前表叔問我二人這陣子可曾操練,我說操練了,表叔便讓我二人繞著西苑跑。”

  “誰跑贏了?”盧靖妃接過布巾,為景王擦拭臉上的汗水。

  景王默然。

  盧靖妃說道:“裕王看著干瘦干瘦的,竟然比你還能跑?”

  “嗯!”景王是個驕傲的人,驕傲的人不屑于撒謊和掩飾,但也因此不肯接受失敗。

  裕王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先看一會書,又溫習了一番功課,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他便出來跑步。

  他腳步輕盈,呼吸平穩。

  楊錫跟在后面,沒幾下就喘不過氣來,止步扶著大腿說道:“殿下慢些。”

  裕王充耳未聞,一直跑到了晚飯前。

  擦拭一下汗水,裕王靜坐在那里,緩緩調勻呼吸。

  表叔說過,若是劇烈運動后,要等一刻鐘之后才能進食。

  ——沒有蠢笨的人,只有懶惰的人。

  表叔用這句話來鼓勵彼時沮喪而茫然的他。

  吃完飯,裕王拿著書卷,在寢宮外就著夕陽看書。

  想到今日跑贏了景王,他嘴角微微翹起。

  景王事后有些不服氣,說過一陣子再戰。

  “可我今日,已經故意放緩了步伐啊!”

  少年的眼睛在夕陽輝映下閃閃發光。

  王申在屋里待了兩日,第一次走出了房間。

  同一片夕陽下,他瞇著眼,伸手擋了一下陽光。

  “明人怎么說?”王申問道。

  “明人什么都沒說。”隨從說道。

  “那么,就是在告訴咱們,他們不準備爭口舌之利,而是以牙還牙。這不是明人禮部的性子。”

  王申想到了蔣慶之,“通商之事不可失敗!”

  通商之事若是不成,他此次出使就成了白跑一趟。

  “準備禮物。”

  “是,對了,去何處?小人好和禮部報備。”

  “新安巷。”

  新安巷便是伯府所在地。

  第二日清晨,王申便帶著隨從,由兩個禮部小吏帶著到了這里。

  一進巷子,就見兩側人家房門開著,老人們坐在家門口,手中捧著大碗,吸溜著轉圈喝粥;或是拿著餅子,就著水吃的香甜,偶爾給小孫兒掰一塊,逗弄一番。

  幾只狗在周圍轉來轉去,就等著主人大發慈悲,給自己一些食物。

  各種食物的味兒混在在一起,讓王申想到了王庭的清晨。

  不一樣的地兒,人也不同。

  這里更平靜,少了許多紛爭。

  但也少了許多野性。

  而野性,在此時便是武力的保障。

  到了伯府外面,正好遇到媒人登門。

  “貴使還請等等。”小吏叫住了王申。

  門子好奇問道:“這是來作甚?”

  小吏笑道:“小事兒,先忙,咱們晚些無礙。”

  “那就喝杯茶吧!”門子熱情邀請。

  這是小事兒?

  王申的隨從想發火,王申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媒人見到蔣慶之就道賀。

  “婚期女方并無異議,恭喜伯爺。”

  “什么婚期?”蔣慶之詫異,“怎地沒問過我?”

  媒人一怔,“宮中沒和伯爺說嗎?”

  蔣慶之搖搖頭,示意這事兒不用爭執了。

  媒人一拍手,“哎喲,恭喜伯爺!”

  我特么……

  蔣慶之無語,“你這又恭喜什么?”

  “這婚期當時宮中人和奴說時,特地提到了陛下,說是陛下親自算的日子。奴還以為伯爺知曉呢!”

  想到道爺翻看著老黃歷,掐指計算黃道吉日,蔣慶之就覺得很喜慶。

  “婚期在二月末。”媒人說道。

  “太急了吧?”

  可日子是道爺看的,金口玉言,誰也沒法更改。

  蔣慶之叫來富城,說了此事,“……宅子差不多就行了,別折騰了。”

  從說親成功開始,富城就迸發出了空前熱情,每日除去管家之外,便泡在工地上,盯著那些工匠干活。每個地方都仔細檢查,讓工頭每天最頭痛的不是工期,而是被他挑毛病。

  “好啊!”富城滿面紅光,仿佛成親的是自己,“老奴這便去尋工頭,多給些錢,讓他多弄些人手來,保證不耽誤伯爺親事。”

  “少爺要娶娘子了!”

  連孫重樓都歡喜不已。

  “伯爺,禮部來人,說俺答使者求見。”

  “王申?”蔣慶之冷笑道:“這個蠢貨搞砸了差事,回去定然會被俺答處罰。”

  徐渭聞訊而來,“伯爺這幾日也不去見他,這廝急了。”

  胡宗憲也來了,“要不,再吊著他一陣子?”

  蔣慶之說道:“真正的對頭是俺答,王申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王申被帶了進來。

  蔣慶之坐在上首,肩頭一只橘貓,手中夾著藥煙,一言不發。

  胡宗憲和徐渭坐在左右兩側。

  那我坐哪?

  王申自然不可能坐在蔣慶之幕僚的下首。

  那么就只能站著。

  這是故意在羞辱我!

  王申沉聲道:“這不是待客之道。”

  “對不速之客,便是這等待客之道。貴使若是覺著不妥……”

  蔣慶之指著門外。

  ——滾!

  王申哪怕臉皮修煉的頗厚,依舊面色鐵青。

  “喵!”肩頭的多多舔舔爪子。

  王申深吸一口氣。“我此來大明,為的是兩國友好。”

  “友好這個詞,在你的嘴里就變了味兒。”蔣慶之譏誚的道:“我沒工夫和你扯淡,有事說事。”

  禮部兩個小吏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低聲道:“長威伯看來壓根就沒準備給王申臉。”

  “都動手了,還給什么臉?”

  王申知曉自己今日是來自取其辱,但他必須來,否則回去俺答饒不了他。

  “兩國通商之事,不知大明這邊可有結論?”

  “通商,想都別想!”蔣慶之冷冷的道。

  “那么……”王申的火氣終于忍不住了,“大汗的怒火將會……”

  “滾!”

  蔣慶之喝道。

  忍住,忍住!王申深吸一口氣,“我失態了。”

  他行禮致歉。

  “通商之事于兩國并無沖突,草原上……”

  一番口舌后,王申發現蔣慶之竟然在逗貓。

  這人果真是無禮到了極致。

  在王申過往的出使經歷中,哪怕是去死敵那里,最多是冷淡一些。但絕沒有蔣慶之這等羞辱使者的無禮。

  “說完了?”

  蔣慶之抬眸,王申下意識的點頭。

  徐渭給了胡宗憲一個眼色。

  胡宗憲表示知曉。

  從一進門開始,蔣慶之就掌握了主動權,輕松就激怒了對手。

  這特娘的才是最頂級的談判術啊!

  前世時,蔣慶之在南美曾和政府方面多番和談,從一個菜鳥,漸漸變成了老油條。

  從王申進門開始,蔣慶之就通過話術成功控制了局面,讓王申進退失據。

  “通商,想都不用想!”蔣慶之斬釘截鐵的道。

  王申覺得自己不能再忍了,既然一無所獲,那么就翻臉吧!

  就在他想翻臉時,蔣慶之淡淡的道:“許多事,可做,不可說。”

  王申一怔,旋即知曉了蔣慶之的意思。那漲紅的臉一下白了,他覺得有些頭暈,捂額搖晃了一下。

  ——通商是不可能通商的,但若是私底下有人走私,那誰也管不著不是。

  也就是把明著的事兒放在暗處做。

  這是一種控制方法,一番發現不對勁,隨時都可以中斷貿易。

  王申暗喜不已,拱手,“如此,就這么說定了。”

  “貴使請回吧!我這里還有要事。”蔣慶之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會惡心,開口送客。

  王申的面色一會兒紅的嚇人,一會兒白的令人擔心他下一刻便會倒斃……莫非是高血壓?蔣慶之本想讓王申再來一波情緒過山車,卻擔心這貨死在自己家中晦氣。

  畢竟要成親了不是。

  咱討個吉利。

  一個侍女進來,“伯爺,熱水好了。”

  “走,給你洗澡去!”蔣慶之抱著多多,笑呵呵的出去。

  “喵!喵!”多多奮力掙扎著。

  這便是你口中的要事?

  王申走出新安巷,發現自己從進門開始,情緒就失控了。他回想了一番先前的交談,突然回身看著伯府,呆滯了一瞬后,捧腹大笑。

  “貴使!”小吏蹙眉,不知他發什么神經。

  王申笑的前仰后合,突然落淚。

  “此次回去,怕是難逃大汗責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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