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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各自的路(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的女友來自未來!

  子夜,23:45分。

  寶格麗的晚宴已經結束,但資本永不眠,一如黃浦江水上那永不黯淡的流光,隨著微瀾輕輕晃動,將整座城市的繁華與欲望都沉淀在這片無聲的流淌之中。

  晚宴結束后,就是純粹的派對時間,只不過地點換成了寶格麗頂層的露天酒吧,這里更私密,也更野性,比起晚宴時上流社會的文質彬彬,這里的奢糜放浪,就更顯真實……

  有人在高腳凳上笑鬧著將香檳傾灑,琥珀色的液體順著桌面流淌,無人制止。

  陽臺一角,裙擺與西裝褲腿在昏暗光線下曖昧摩挲,一只女人纖細的手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某位男士松開的領帶,而另一處的沙發深處,傳來壓抑又放縱的輕笑……

  賀天然獨自倚靠在冰涼的玻璃護欄邊緣,俯瞰著腳下這座龐大而喧囂的不夜城,他指尖夾著一支新點燃的細長香煙,卻許久未吸一口,任由青白的煙霧在微寒的夜風中絲絲縷縷地散逸。

  宴會上不會允許發生過于出格的行為,白聞玉也不會允許自己在那種場合失態,她只是在得到一個沉默的答案之后,轉身提前離開了會場,按照最初的計劃,連夜飛離了上海。

  想起母親離開時那種失望至極的眼神,賀天然默然抬起頭,看著夜空中那些零星飛過的航班,怔怔出神。

  “別看了,白姨應該早就走了。”

  余鬧秋出現在他身邊,她轉過身,靠在護欄上,徐徐拿起賀天然擱置在旁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含在紅唇中,卻沒有火點燃。

  賀天然側過頭,肩頭聳動了一下,隨后手臂伸出褲包,拿出一支煤油打火機,拇指與食指夾住機身,中指向上彈開機蓋,收回時順勢打動砂輪,一簇火苗輕輕“嚓”地一下在他手上綻開。

  女人垂頭借火點燃了煙,賀天然手一撤,收回火機放在一旁的煙盒上,終于開了口:

  “你滿意了?”

  “怎么感覺……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你跟曹艾青分手不是遲早要讓你父母知道的么?還是說,你想這么一直拖著?既然你這么看重我們之間的‘合作’,那么我也應該拿出點重視,可不能等到我幫你做完事之后,被你無情地甩開,更不能允許你可以跟個沒事人一樣去再續前緣。”

  余鬧秋噴出一口煙,望著煙霧中朦朧的臉。

  她心里的天平每往賀天然這里靠近一分,她與賀元沖的聯盟就疏離一分,但毫無疑問,她每進一分,就越要逼得賀天然往身邊只有她的絕路上走。

  “我當然不開心……但不是因為曹艾青,原因有兩個,”賀天然抬手撣去眼前的煙霧,一臉肅容:“第一,你讓我在我母親面前難堪了,而且我不喜歡在跟家人親近時,被外人打斷,你的出現,導致我想送我母親的禮物都沒送出去……”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是剛才挑選的那枚B.zero1碎鉆戒指。

  余鬧秋看著那枚戒指,鎮定自若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但賀天然還沒說完:

  “第二,我不知道你們余家是如何教養你的,如果你自持矜貴,覺得與我合作是委屈了你,那我們的合作可以隨時終止,趁著你我都沒有任何損失。

  但是余小姐,如果你選擇繼續的話,我必須提醒你一句,我們的計劃,涉及到兩個家族的結合,一個家庭的誕生,盡管你我都是虛情假意,但我還是希望我未來的……合作伙伴,能夠在這方面擁有足夠的體面,畢竟我倆都不是什么‘孤兒’。”

  余鬧秋被說的柳眉緊蹙,最后從嘴里憋出幾個字:

  “你最好真的是你說的這樣。”

  “我有騙過你?”

  “呵,你答應送我的珠寶呢?”

  賀天然一愣,他沒預料到竟能從余鬧秋這個女人嘴里,聽到這種話來,這本來只是他白天的一個隨意承諾,現在看來,這或許也是對方在情急之下翻出的一句辯駁之語。

  “余小姐,今天你壞了我很多事,禮物,我自然是不會再送,而且我想你身邊應該也不差這些東西,如果你真的需要讓我兌現我的承諾,那么……”

  他拿起放置在護欄上的煙盒與火機,往前向余鬧秋的身旁一擱。

  “這個送給你。”

  “你羞辱我?”

  “是讓我們都記住,今天發生的事。”

  男人重新轉過身,他手上的香煙已經積了長長一截灰,他終于抬手,輕輕彈落,那點焰光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隨即湮滅在下方無盡的燈火輝煌里。

  夜風吹拂,帶著黃浦江特有的、微咸而潮濕的氣息……

  賀天然感受到一絲涼意。

  他伸了伸手……

  下雨了。

  “……下次,我會幫你。”

  過了半晌,男人身后,終于傳來了余鬧秋帶著一絲決意的回應。

  “這不是宴會上說好了的嗎?決定這種事,說得多了,會顯得沒什么重量。”

  “不……我是說……讓賀元沖,徹底出局。”

  賀天然心中意動,但他沒有側頭,也沒接話,右肩感受到有人靠近,隨后是臂彎被鉆擠后的微曲,是余鬧秋重新挽上了他。

  女人現在身上依舊穿著出席寶格麗的那身晚禮服,一襲深藍絲綢長裙,背部深V鏤空,僅靠幾條纖細的同色系絲帶維系,勾勒出蝴蝶骨的清晰輪廓與大片雪膩肌膚,優雅與危險在她身上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似乎是感受到了涼意,她就這么默不作聲地挽緊了男人的手臂,與她身上那縷薔薇尾調的香水氣息一同,不容拒絕地侵入賀天然的感官。

  “但……我有一個條件。”

  賀天然聞言終于扭過頭看著她。

  男人知道,催賀元沖履行上次在會所時的承諾與完全讓這個弟弟出局,對余鬧秋來說是兩個價碼,若沒在自己身上得到對等的許諾,這個女人不可能心血來潮,冒著跟賀元沖翻臉與丟掉余家海港區利益的風險來幫自己……

  “要我回港城之后,在父母面前承認你的地位?”

  余鬧秋搖搖頭,頓了頓,又緩緩地將腦袋靠在男人的肩上。

  “這次你說的對,伯母對曹艾青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的多,她肯定一時半會不會接受我,但好在……我們可以來日方長。”

  賀天然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什么,有些掙扎地道:

  “……那你?”

  “我只是……”

  男人覺得自己的胳膊又被摟得緊了些,但余鬧秋卻沒抬頭看他,而是保持著這個姿勢,停了好幾秒,才道:

  “我只是覺得……今晚有些冷了。”

  女人言語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兩人身后,有人隨手將價值六位數的腕表褪下擱在酒水淋漓的桌面,作為某個賭約的籌碼。

  更暗的角落里,資本如暗流涌動,幾句低語或許就定下了明日的收購案,一杯烈酒或許就敲定了某個明星的代言。

  這微微細雨中的天臺,依舊是另一個形態的名利場,只是規則更赤裸,交換更直接。

  賀天然沉默著,聽著身后種種的瑣碎聲響,忽然覺得這漫天冰涼的雨絲,也洗不凈這人間灼熱的欲望。

  他知道,余鬧秋需要更實質的“綁定”,來抵消她即將對賀元沖采取的決絕行動所帶來的風險,而自己,若是拒絕,若是錯過了這一次,那么至今為止,他安排的所有表演,很有可能都會將前功盡棄……

  而就在這時,一個略帶沙啞,卻帶著熟悉穿透力的聲音,如同利刃般切開了這欲望一般不休的雨幕:

  “賀天然。”

  兩人同時轉頭。

  溫涼就站在幾步開外,沒有打傘,雨水打濕了她依舊穿著的紅色禮裙,那抹耀眼的紅在昏暗雨夜中像一團不肯熄滅的火焰,微濕的布料緊緊貼服在身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她的發絲末端被雨水濡濕了幾分,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直直地看向賀天然,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他臂彎里的余鬧秋,都不存在。

  賀天然看著雨中的溫涼,就像是溺水之人終于抓到了一根浮木,一種近乎本能的沖動讓他立刻做出了選擇……

  “余小姐,你這話說的有些晚了,或者說……你介不介意加一個人?”

  “賀、天、然!”

  不等余鬧秋發作,賀天然猛地抽出了手,朝著溫涼一步便跨了過去,迅速脫下了自己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溫涼冰涼的肩膀上,將她整個人,連同那抹倔強的紅色,一起裹住。

  “不是說在房間里等我么?上來怎么連傘都不打?”

  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和一絲不易分辨的……關切,或者說,是抓住救命稻草后的慶幸。

  溫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目光越過賀天然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臉色瞬間冰沉的余鬧秋臉上,嘴角勾起一個極淡、卻充滿挑釁意味的弧度。

  賀天然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向余鬧秋,語氣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玩世不恭:

  “余小姐,我想糾正一句你之前說過的話,你說不會讓我跟個沒事人一樣再續前緣,我想說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之間為什么會有這出‘合作’你是知道的。還有你的建議,我是心動了,但今晚嘛……哈哈,我們可以下次。”

  說罷,他甚至沒有去看余鬧秋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神,便自然地伸出手,攬住了溫涼的腰肢,以一種保護亦是宣告占有的姿態,擁著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通往酒店內部的入口。

  露臺之上,細雨如霧。

  余鬧秋站在原地,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門后,下頜線繃緊了一瞬,隨即又緩緩松開。

  她看向護欄上賀天然留在那里的煙盒,她徐徐拿起,抽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含在唇間,然后又拿起那只煤油火機。

  打火機的浮雕圖案,是一支燃燒著的玫瑰。

  “嚓——”

  火石摩擦,橘色的火苗在雨幕中頑強地竄起,映亮她眼底的不甘與怨毒。

  她湊近想去點燃,可一陣裹挾著雨絲的冷風恰好卷過,“噗”地一聲輕響,那點光亮瞬間熄滅,只留下一縷更加嗆人的青煙,如同她今夜的邀約。

  她不死心,再次用力撥動砂輪,火苗卻如何都打不燃了。

  余鬧秋仰起頭,望向那片漆黑壓抑、不斷落下雨水的天空,從齒縫間擠出一句低不可聞卻又充滿恨意的詛咒:

  “……連你,也跟我作對。”

  另一頭,光可鑒人的電梯門無聲合攏,將室外微涼的雨汽與喧囂徹底隔絕,只剩下狹小空間內壓抑的寂靜。

  賀天然與溫涼并肩站著,姑娘肩上還披著他那件昂貴的西裝,伍鸮如一道沉默的影子,粗壯的手指精準地按亮了賀天然所在的酒店客房的按鈕。

  就在電梯即將開始下降的瞬間,賀天然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煩躁與難以言說的黯然:

  “去一層。”

  伍鸮按向關門鍵的手指頓住,沒有任何疑問,依言取消客房樓層,按亮了一層的按鈕,電梯微微一頓,開始向下運行。

  溫涼側頭看向他,有水滴從她的發梢滑落,沿著脖頸的曲線沒入被西裝遮蓋的領口。

  她能感受到身邊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低沉氣壓,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

  “房間里有吹風機,或者……你先回去換身干衣服也好……”

  “滾。”

  一個冰冷的、帶著明顯厭棄的字眼,如同淬了冰的針,猝不及防地從賀天然唇間刺出。

  聲音不高,卻在這密閉的空間里顯得異常清晰、刺耳。

  溫涼剩下的話全部哽在喉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披著西裝外套的肩膀微微縮了一下,像是被這個字實實在在擊中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賀天然,眼底方才在雨中那份執拗的亮光,瞬間黯淡下去,只剩下錯愕與一絲……受傷。

  賀天然吼出這個字后,便立刻后悔了,但他沒有轉頭,也沒有道歉,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拳頭,他死死盯著眼前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仿佛那是什么生死仇敵。

  伍鸮依舊背對著他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

  電梯內的空氣,因為這一個字,徹底凝固成了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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