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核心實驗室,冰冷的藍光勾勒出精密儀器的輪廓。
王缺站在巨大的培育罐前,里面沉睡的獵人雷利爾漂浮在淡金色營養液中,狂暴的氣息被完全壓制。
雖然看上去昏迷了,但王缺知道,這只是表象,但凡他放開壓制,這家伙瞬間就能破罐而出。
伸手一握,當初改造都摩的同款銀藍手術刀出現在他手中。
“開始記錄。”王缺低語,智腦的微光在實驗臺亮起。
他意念微動,無形的力量操控著手術刀,鋒利的能量刃精準地劃開雷利爾的胸膛。
沒有預想中鮮血噴涌的景象,切口處溢出的,是粘稠如膠,閃爍著不祥紫紅色幽光的流質。
“血肉形態的能量化...深淵的侵蝕已深入本源。”
王缺低聲自語。
“記錄,物理結構幾近崩解,卻能在能量層面維持生命’與形態。深淵之力成了新的“血液’與‘骨骼’,支撐著這具非生非死的軀殼。”
說完,將一枚探針深入那紫紅流質中。
儀器讀數急劇升,顯示出遠超常理的能量密度與侵蝕波動。
探針表面瞬間蒙上腐蝕的痕跡。
“能量化程度極高,常規物理結構僅存表象,內部已徹底被高濃度的深淵能量占據。這解釋了其被分尸后仍能復活的特性只要核心的深淵力量未被徹底凈化或封印,能量化的‘身體'便能重聚。’
“另外,對方應該掌握了深淵力量方面的權柄,這權柄保證了對方的深淵力量不會被徹底清除。”
“兩者相加,形成了一種另類的永生。”
現在的獵人,說他是人類,顯然是不符合實際了,說他是一團深淵力量凝聚起來的超凡生命,更加合適一點。
目光在傷口邊緣停留,切口邊緣的組織像擁有獨立生命般瘋狂蠕動,飛快增殖,試圖愈合傷口。
新生的“血肉”也并非細胞,而是由純粹且污濁的深淵能量交織凝結而成,散發出強烈的侵蝕性氣息。
這種驚人的詭異活性,真的有些像是豐饒的賜福。
眾所周知,仙舟人,以及一部分豐饒民,也擁有這種程度的活性。
仙舟的記載中,有些戰士被敵人砍掉了頭,都可以短時間重新接上。
唯一不同的,仙舟和豐饒民,即便擁有堪稱詭異的生命力,但他們依舊是血肉生命。
當然,魔芋爽之后生根發芽另說。
而獵月人,確實已經不是血肉生命了,雖然他還有心臟,頭腦,五臟六腑之類的概念,但這些器官,同樣完成了能量化,結晶化,不是原本的血肉態。
“難怪能撐過五百年...也難怪如此瘋狂。純粹的深淵,可不講理性。”
完成最后的解剖,王缺將銀藍手術刀收起,讓檢測了一遍智腦的信息記錄,確認了沒有問題,然后才放開對獵月人的壓制。
失去了王缺的力量壓制,被解剖的獵月人幾乎在呼吸之間,就完成了恢復。
表面上看不出半點傷痕。
不過,對方依舊沒有恢復意識,只是身體上的壓制被放開了。
“接下來,就是縫合意識,將他混亂的意識重新排列,至少要恢復一定的交流能力。”
王缺看著眼前的軀體,思索起來。
編輯一個人的意識,或者說記憶,回憶,認知,這對王缺來說,并不算難。
如果是普通對象,一把火燒了,然后轉化為信息態,想怎么編輯就怎么編輯。
但這招對獵月人,顯然是不好使的。
倒不是不行,而是王缺需要對方保持這種深淵力量凝聚的狀態。
如果將其信息化,肯定是會影響這種狀態的。
“嗯,首先要在對方的意識海中捕捉一個個破碎的意識,然后按照順序將其,最關鍵的是,需要留下力量,防止這些記憶被深淵之力再次影響。”
“嘖,你要是不能在之后給我一個驚喜,那我可真的要狠狠壓榨你的剩余價值了。”
看著眼前的軀體,王缺低聲自語。
下一刻,王缺的意識如同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沉入獵人雷利爾那破碎不堪的意識海中。
獵人的意識海洋,如風暴肆虐的末日之境。
記憶的碎片如同被無形巨力撕裂的畫布,扭曲、翻卷、互相撞擊,發出無聲的尖嘯。
漆黑的深淵氣息如同粘稠的毒霧,在碎片間流淌纏繞,不斷撕裂著本就脆弱的意識結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混亂與瘋狂。
這是五百年分尸之苦與深淵侵蝕共同造就的精神廢墟。
“嘖,比預想的還糟。”
意識矗立于混亂的精神之海,王缺感嘆一聲,就對方這個精神狀態,就足以瞬間摧毀任何試圖探索的凡人意志。
獵人...大概從索琳蒂絲跳入月亮倒影后,就瘋了。
所幸,王缺不是普通人。
心念微動,周身緩緩泛起一層柔和而堅實的鎏金色光暈那是高度凝練的秩序神力。
金光所及之處,如同定海神針般鎮壓汪洋。
狂暴翻騰的混沌精神海洋,在秩序神光的照耀與撫慰下,竟奇跡般地逐漸平息下來。
尖銳的記憶碎片碰撞聲減弱,狂暴的深淵氣息仿佛遇到了天敵,不安地退縮著。
混亂的潮流開始變得粘滯,繼而緩緩沉淀。
緊接著,王缺立于意識海中央,雙目微闔。
更為精妙的力量自他體內流淌而出,比起秩序的力量,他更熟悉的,自然是信息的力量。
以神念為引,信息權能為梭,他開始對這片廢墟進行整理與排序。
散落各處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又似被靈巧的手指撥動,開始歸位拼接。
童年的片段,戰友的笑顏,殘酷的戰場、戀人的美好、輝煌的黑王朝、悲痛的背叛......屬于雷利爾過往的畫卷,在信息權能的梳理下,逐漸變得有序起來。
它們從混沌中剝離,形成一片片相對清晰的記憶圖景。
那些被深淵扭曲的部分,也被秩序神力強行矯正。
最終,在無數沉浮的記憶拼圖中,一個畫面被清理得格外清晰,并被無形之力推到意識海暫時平靜的“水面”之上:清冷的月光下,一個女子的溫柔側影。
盡管雷利爾的意識主體仍在沉眠中,但在這片被王缺強行梳理過的意識海里,那屬于他最深最本源的渴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微弱卻執著地亮起。
一個模糊的意念,如同嘆息般回蕩在這片重構的精神空間:“索琳蒂絲...”
王缺注視著這縷執念,感知著意識海的初步穩定,微微點頭。
這樣,就算是可以了。
退出獵月人的意識海,王缺看向對方,打了個響指。
壓制獵月人意識的力量散去。
高大的身影猛然起身,睜開了眼睛:“索琳蒂絲!!”
一聲怒吼,卻發現眼前已經不是熟悉的場景。
愣了一下,他才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感覺怎么樣”王缺笑著問道。
雷利爾沒有立馬回答,他重新閉上了眼睛,數個呼吸后,他消化了自己的記憶。
“...多謝。”他低聲道。
在自己那個被鎏金色和銀藍色編織起來的記憶海中,他看見了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為,以及瘋狂的樣子。
“不客氣,我可不會平白無故做好事。”王缺咧嘴一笑。
雷利爾點頭:“我知道,有付出就應該有收獲,我欠你的。”
“你明白就好,不過,現在的你似乎還給不起我報酬...”王缺看著他,想了想,道:“而且,你應該還有更想做的事情,唔,我就不留你了,期待你會為我帶來驚喜。”
‘治好’雷利爾,王缺也沒有想過立馬可以收取報酬。
現在的雷利爾也給不起報酬,所以,這份收獲,在未來。
一個恢復理智的獵人,可以為了愛人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呢王缺很期待。
“...謝謝。”
再次感謝一聲,深淵之力涌動,獵人消失在實驗室中。
湛藍星域黑塔空間站。
王缺異地登錄,完成頂號。
拿出手機一看,就看見了軟梅的留言。
阮梅:有空嗎來一趟空間站下層。
‘看來模擬宇宙已經完成一次測試了”
王缺內心暗道。
他回去睡了一覺,這一覺,恐怕開拓者測了一晚上吧。
嗯,不過也不用心疼星核精,反正黑塔給的好處也不少。
看了一眼手機,黑塔沒有給他發信息,但模擬宇宙的文件包里,更新了不少資料。
王缺也沒急著看,還是先去看看阮梅要做什么吧。
想著,王缺向目標艙段走去。
黑塔空間站是一個很立體的空間,它并非是平面的。
除了科員們生活,做研究的區域外,空間站內還有很多地方,是不對外開放的。
這些地方,要么是封存著危險的東西。
要么就是黑塔或者黑塔的朋友們會借用,用來做各自的研究。
阮梅便是其中之一。
在劇情中,阮梅就曾經在空間站的底層培育了一只繁育令使,雖然只短暫地存在了一小會,但也向我們展示了這位天才的可怕。
宇宙中最頂級的強者,不過是她手中的玩物。
搭乘電梯下到最底層,王缺走出電梯,就看見周圍的地板上有不少像是糕點一樣的小東西在蹦蹦跳跳的玩耍。
是貓貓糕。
這些小家伙算是阮梅在生命領域的代表作之一。
別看這些小家伙一個個都是萌物,但實際上,它們每一個的背后,都代表了某個銀河大人物的特質。
提取特質,創造生命,這便是阮梅的可怕之處。
在阮梅的故事中,她甚至真正復活了天才俱樂部#8拉姆。
要不是拉姆自己拒絕了復活,現在天才俱樂部恐怕會更加熱鬧。
后來,阮梅也為此創造了貓貓糕:拉姆之友。
總之,別看貓貓糕很可愛,但技術力高的可能突破天際了。
視線略過一個個小可愛,很快落在身著水墨色系變體旗袍的溫婉女子身上。
她微微垂首,素白的手指在琴弦間輕盈跳躍、揉捻、勾挑。
絲弦聲如幽谷泉流,在空寂的星穹下蜿蜒。
初時低徊,仿佛深谷中悄然綻放的第一瓣蘭蕊,帶著初生的羞怯與試探,顫巍巍地吐露微芒。
繼而,指法漸繁,吟猱注間,樂音層層蕩開。
時而清冷疏離,如月下獨影;時而蘊藉纏綿,似幽香暗送。
高音處,絲弦繃緊,錚然如玉碎冰裂,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決絕與傲岸,如同絕壁之上臨風而立的孤蘭。
低徊時,絲弦的余韻卻綿長深遠,如墨滴入水,緩緩暈染開一片靜謐的憂傷與亙古的寂寥。
不得不承認,當天才對一個領域有興趣時,她必將成為該領域當之無愧的魁首。
王缺在璃月也沒少聽絲弦大家的演奏,但無一人可以與阮梅比較。
阮梅整個人似乎都與琴、與樂音融為一體。
她指尖的每一次動作都帶著一種近乎完美的韻律與節制,將《幽蘭曲》中那份深藏于孤絕之下的澎湃生命力與對宇宙至理的探求,通過這動人心魄的絲弦之聲,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哪怕是不通樂理之人,也可以感受到那種驚艷的美感。
王缺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倚在門框上,目光落在阮梅撥動琴弦的指尖,又掠過她沉靜如水的側顏,最后投向舷窗外那無垠的星河。
終于,一曲終了。
阮梅的手指輕輕按在猶自嗡鳴的弦上,止住了余音,然后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門口的王缺。
王缺輕輕撫掌,掌聲在空曠的偏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幽蘭》,果然名不虛傳。”他的聲音帶著贊嘆,“阮梅女士的琴技,更是已臻化境。”
王缺頓了頓,似乎在回味那琴音的每一個細節:“更難得的是,你指下流淌的,并非僅是技藝之精妙。
“這曲中之“幽”,是星海深處的孤寂,是生命誕生之初的謎團;這曲中之‘蘭”,是絕境中不屈的綻放,是對‘存在本身永恒而靜默的探求。”
“妙哉,贊哉!
王缺給出肯定。
這不是亂說,王缺好歹也是戲曲愛好者,對于演奏者的表達,還是可以理解一二的。
果然,聽到王缺的話,阮梅的面容柔和了些許,點點頭:“琴弦撥動,時間便流往過去,往往可以讓我看見更多。”
她收起琵琶,緩步走向王缺:“我想了解一下你目前的生命形態。”
雖然之前王缺說了自己的情況,但口述的,只能描述一個大概,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從別人的口述中直接明白一個雙重令使的生命形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這種情況,又和阮梅的課題重合度極高。
所以,哪怕阮梅很少和人交流,也不喜歡和人交流,也愿意向王缺提出請求。
“這算是要求嗎”王缺挑眉。
軟梅搖搖頭:“不,作為交換,我也可以將我的生命形態展示給你,這是雙贏。”
王缺眼眸微亮。
最近是怎么了登神之后,好像運氣都變好了呢。
回提瓦特一趟,弄到一個獵月人做研究資料,現在又來一個阮梅交換生命形態...
都是他沒有,并且渴望得到的知識啊。
“如何交換我們都放開自己的防御,互相看嗎”王缺問道。
阮梅點頭:“可以,若是你需要,也可以互相上實驗臺。
空間站主管,艾絲姐曾經評價過阮梅女士,說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學者。
如今,王缺也算見識到了。
為了了解自己不了解的生命形態,阮梅可以給出的籌碼,簡直讓王缺心驚。
說句不好聽的,王缺就做不到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從而放棄自身的信息安全,甚至是上實驗臺讓對方研究。
當然,如果是分身,那就另說了。
“實驗臺就算了,現在開始嗎”王缺眼里出現一絲興奮。
阮梅搖搖頭:“先去實驗場吧。”
王缺跟隨阮梅穿過光線幽微的通道,抵達一間布滿精密儀器與生物培養容器的環形實驗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能量場隔絕氣息。
這里應該就是阮梅在空間站的實驗室之一。
“開始吧。”阮梅的聲音平靜無波,指尖輕點,實驗室中央的能量屏障悄然消散。
然后,她率先解除了自身的生物力場防護。
一股深邃且恐怖的生命輻射自然流出。
如果說,之前的阮梅如同溫婉江南女子,那么,放開限制后的阮梅,就是一尊克系邪神。
僅僅是接觸的一瞬間,王缺就至少在阮梅身上讀取到了不下于百萬種生命的信息特征。
眼里閃過一絲驚訝,王缺卻也沒有拖延,同樣收斂起作為雙重令使的本能防御。
就在王缺完全敞開的剎那,阮梅原本沉靜如水的眼眸驟然一凝。
她的感知同樣瞬間籠罩了王缺,兩人進入互相讀取的時間。
而在阮梅感知到王缺生命形態的一瞬間,她便沉迷了進去。
在她的感知中,王缺的生命形態并非一個凝聚的“個體”,其存在的核心信息如同破碎的星塵,以某種難以理解的形式分布式地彌散在量子層面與虛數維度之中,彼此間維系著超越時空的同步聯系,卻又仿佛獨立運作。
這形態雖穩定,卻徹底顛覆了常規生命存在的基石。
當然,這個基石什么的,阮梅并不在意,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顛覆過了。
阮梅感興趣的,是因為王缺的生命形態,有些類似于她曾經某個失敗實驗的目的造物:分布式存在生命體。
這是一種理論上能夠在多個地點同時存在,且任一實體獲取的信息可傳遞至所有實體的分布式生命形態。
打個比方,如果將所有的緹寶視作一個整體,那么,分布式存在生命體就可以視作緹寶的超級強化版。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玄幻小說中,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你,但你們可以共享認知的存在。
總之,這種生命一旦存在,必然的非常厲害的。
在阮梅之前的實驗中,該實驗項目的成果在誕生123秒后湮滅,失敗原因是情緒探測器傳來了巨大的悲傷。
阮梅曾經猜測,這種生命大概率可以感知到某種宇宙的真實,從而因為無法面對,選擇集群自我消亡。
可在她眼前的王缺,顯然沒有這種情況出現。
‘類似于分布式存在生命體,但又不一樣,這就是黑塔說的信息態嗎”
阮梅眼眸發亮,雖然暫時還沒有完全了解,但她內心已經有了更多的靈感。
她思考的時候,王缺也在不斷吸納梅的生命形態信息。
信息粒子沒入阮梅的生命形態深處,瞬間觸及了無法言喻的恐怖。
眼前看似溫婉的女子,其生命形態如同是一個沸騰的由無數生命信息構成的活體宇宙!
百萬千萬億兆數量已失去意義,感知中是無盡的生命數據洪流。
億萬種截然不同的生命特征,從最原始的微生物胞裂到星際巨獸的鱗片結構,從硅基生物的晶體脈絡到能量生命的躍遷頻率....
甚至是活體的星球,吞星的巨獸...
無數超越常理的生命形態信息被強行糅合、編織,卻又保持著各自獨立演化的軌跡,共同構成了阮梅這一存在的基石。
難怪阮梅敢說解構星神的話。
如今的她,根本就是一座由無數生命碎片構成的扭曲卻又遵循著詭異內在邏輯的活體圣殿。
繁雜到了極致,有序得令人窒息。
而王缺也逐漸理解了阮梅的道路。
解構一切,理解一切,最后統合一切。
如此一來,當她行到終點的時候,星神...自然也就被解構了。
‘雖然阮梅的道路和我的不一樣,但理念和手段我完全可以學習。”
“特別是這種將無數生命形態信息融合在一起的手段...若是可以理解,那么,我是否可以像她堆疊生命一樣,堆疊命途呢”
‘若是可以將所有的命途力量堆疊在代行者身上,并且有序的融合在一起,那么...我是否可以復現一部分存在’
王缺腦海中靈感同樣翻涌起來。
正如阮梅說的,他們兩人的合作,是雙贏。
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