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出這點,已經難得可貴,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楊守成笑著撫摸胡須,輕聲說道:“對于我們這些人而言,尊嚴又能值幾個錢?以前洋人當政的時期,誰沒給人當過狗,誰沒跟人下過跪?”
“你信不信?如果現在大難臨頭,生死攸關,他們一個個絕對跪的比誰都快,所謂尊嚴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歸根結底都是利益驅使。”
以前他們以為陸良來到香江,只是想以香江作為跳板,更好的進入國際市場。
何況陳杰斌還出面了,索性就給他們幾分薄面,解散了大D會。
不僅以極低的價格出售了至祥大廈,還打算以陸良為首,以李哲鉅為媒介,重新組建一個金融組織。
就像古時候,以文人傲骨著稱的曲阜孔家,嘴上功夫比誰都了得,但是每逢改朝換代,他們投降的比誰都快。
因為他們知道,縱使國號更改,江山易主,但信奉天地親君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的儒家之道,就是最好的治國愚民之策。
而孔家則是與儒家綁定在一起。
所以江山易主,對老孔家來說,就只是換了個老大而已,以后該怎么賺錢,就怎么賺錢。
對于香江這些本地勢力也一樣,但是陸良明顯不想帶他們一起玩,還不讓他們自己去玩。
這才是真正的緣由。
短時間內不能從市場賺錢,他們可以接受,但長期如此就是絕對不能容忍。
以戰求和只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想讓陸良知道。
我們不想招惹你,是因為你的實力確實強大,但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阻礙陸良的計劃,就是一個教訓。
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擾。
楊齊盛恍然大悟,但又眉頭緊皺:“陸良絕對不會同意的。”
陸良已經擺出君臨香江的姿態,現在讓他低頭,除非有個非常好的臺階。
楊齊盛猛然抬眼,驚訝道:“所以鄭叔叔才主張搶購的籌碼,進可成為阻礙陸良計劃的絆腳石,退也能成為那個臺階?”
“醒目仔。”楊守成微微頓首,露出贊許的眼神,籌碼就是他們的主動權。
楊齊盛頓感疑惑:“老爸,那你為什么跟我說的那么清楚?”
正常情況,這種事情他是沒有資格知道的,哪怕他是現任英皇集團的總經理。
楊守成沉吟片刻,沉聲道:“我當了一輩子的馬仔,我不想你也當一輩子。”
“去吧,帶著這個消息去找陸良。家里的事不用管,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一直認為陸良跟李家的合作,應該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李家并不是什么小卡拉米,他們已經跳脫了香江,在布局國際市場,養虎為患的道理,陸良不可能不懂。
關鍵是陸良在香江認識的人不多,只能選擇名氣與實力兼具的李哲凱。
如果這個時候,楊齊盛帶著他們的秘密去投靠陸良,絕對能被重視。
因為消息一旦被陸良得知,還代表楊家背叛了大D會,徹底斬斷自己的后路。
楊齊盛一怔:“不用做的那么絕吧?”
“絕?如果不夠果斷,只會兩邊得罪,這是我們楊家的機會。”
楊守成目光如炬,渾濁的老眼爆發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光芒。
陸良不是小卡拉米,一旦勝利的天平傾斜,投靠他的人絕對會如過江之鯽,連綿不絕。
楊家想要脫穎而出被重點扶持,除了提前投靠,還必須擺出毫無保留的態度。
楊齊盛沉默良久,點頭說道:“老爸,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除了工作,生活最好也要投其所好,英皇最近不是學高麗搞了幾個女團?”
楊守成不厭其煩,就像面對遠行的游子,囑咐著生活與工作中的點點滴滴……
上午十一點半,A股已經收盤,但港股還有半個小時交易時間。
過去兩個半小時,港股三大指數,紛紛放量下跌。
尤其恒生指數,給人一種搖搖欲墜,隨時都會跌穿23000點的感覺。
十一點五十分,沉寂很久的耳麥,響起梁文輝沙啞的聲音:“清倉了。”
就在剛剛,隨著最后一筆價值三千萬美元的空單,化作平均單筆只有五萬港幣的訂單,天星量化也完成了平倉。
孫玉濤堪稱國服最強輔助,此前天星量化賬上16億美元的浮盈,結算之后,不僅一點都沒有虧出去,哪怕扣除印花稅之后,還多賺了1.18億美元。
總收益來到17.18億美元。
陸良淺淺一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午間收盤,只剩下最后幾分鐘。
他笑著說道:“待會收盤,該去上廁所就去上廁所,五十分后重新集合。”
話音落下,耳邊傳來一聲聲收到。
陸良看著K線圖,直到12點整,K線也不再動彈,他才摘下耳麥。
走出辦公室,看到梁文輝也從隔壁走出來,他伸著懶腰說:“陸總,吃飯去?”
“走,一起。”陸良微笑頓首。
這個時候,徐嘉偉輕聲告知:“陸總,英皇的楊總過來拜訪您,就在接待室。”
“上午不是說了,今天誰來拜訪,都說我不在嗎?”陸良面露不悅。
徐嘉偉趕忙說說:“我跟楊總說了,但他說,他知道您在,有要事告知。”
“文輝,你就自己去吃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陸良眉頭緊鎖,跟梁文輝打聲招呼,邊走邊問:“楊齊盛什么時候過來的?”
“十一點二十五分。”
陸良嗯了一聲,臉上突然露出笑容,走進接待室:“齊盛,怎么突然過來了?”
楊齊盛趕忙說道:“陸良冒昧來訪,打擾你工作,實在不好意思。”
陸良笑呵呵:“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說這個,一起去吃個飯吧。”
“待會吧,我們還是先聊正事,你應該也挺忙的。”
聽到楊齊盛的話,陸良笑容依舊,不過已經坐在旁邊,燒起熱水,準備沖茶。
楊齊盛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鄭嘉春、劉俊雄、郭德勝以及家父等人,已經籌備了約五十億美元的資金,資金大概在下午2點湊齊,打算以救市之名,開始收購匯豐與渣打銀行的股票。”
“他們知道,你想入股這兩家銀行的其中之一,因為涉及股票數量巨大,如果直接收購恐怕會付出非常高昂的代價,所以才會在周五做空港股,制造股災的行情。”
父親說過,只要他們判斷準確,說的越詳細越容易取得陸良的信任,前提是不能有二心,必須毫無保留,全盤告知。
“哦”陸良驚訝,笑著說:“這些謠言傳得還像模像樣的,齊盛,你都是從哪聽到的?”
“家父上午在依云山莊開會,是他親口告知于我。”楊齊盛知道還沒有取得陸良的信任,陸良對他還有所提防也很正常。
站在陸良的角度,突然有這么一個人跑過來,難免會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詐他。
“剛聽你說,楊先生好像也出資15億港幣?好像有點自相矛盾吧?”陸良笑道。
“父親以前是游走各大家族的中間人,我們楊家因此得以發展,但不想讓我走他的老路,他希望楊家在我手上發揚光大。”
楊齊盛突然抬眼,一臉認真說:“就算居于人下,也要當人下的第一人。”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楊家實力不夠強大只能當狗,但就算是當狗,他們也要當那只吼得最大聲,對敵人最兇,對主人最忠誠的狗。
“齊盛,不用那么妄自菲薄,大家都是把楊先生當成可靠可信的朋友。”
陸良失笑,抬頭看了一眼鐘表:“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下午還有點事要處理,不如我們先去個吃飯吧。”
“好的。”楊齊盛眉頭緊鎖,話到嘴邊但還是忍住了。
他其實很想詢問陸良,到底有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