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李啟來說,死亡并不意味著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又一次,他再次化為了蜉蝣的幼體。
又是三年蟄伏成長,又是一日羽化飛天,又是追逐日月,這似乎,也是一場輪回。
一場輪回的事!
“又有蜉蝣追逐日月,也是巧了……”
在水域旁的孤山上坐定閉關了很多年的大修士,又一次的注意到了這不一樣的蜉蝣。
她在這里已經閉關很久了,景色亙古不變,每年固定的季節,都有大量的蜉蝣羽化,朝生暮死,從無任何例外。
而如今,這里卻是突然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只不一樣的蜉蝣。
“躍出原本的命運軌跡,這是一種逆天改命么?!”
她呢喃自語。
轉眼間,又是幾十年過去,她已經見到了十幾次的蜉蝣越天,她的感覺里,似乎有一股不滅的執念,在蜉蝣之中輪回,生生死死,永恒不滅。
她的心緒也是變化,不斷的觀察,只是并沒有發現什么特殊的地方。
畢竟,若真有神異,那越天的蜉蝣,也不至于朝生暮死……
之后又是幾十年,三年一輪回,每一次,總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只蜉蝣,脫離原本的命運軌跡,不斷的往上。
而百多年歲月,在這里閉關的大修士,也修成了自己想要的道法,要出去追求不滅的仙道。
這個世界,廣袤無盡,孕育諸多玄奇,同時,每數萬年,也總有真仙誕生,無敵十萬年,然后羽化隕落。
哪怕是仙,也并非不死,并非不滅。
但就算這樣,也依然讓無數的天驕,不斷的去追逐。
大修士離開了,去追逐自己的道。
而這世界寂靜的一角,蜉蝣的故事,亦是不斷繼續著。
三年一輪回,一次次的飛到天上,也一次次的墜落在大地,一切似乎毫無意義。
但每一次輪回,總有痕跡締結,也總有不滅的執念在凝聚。
一次次,蜉蝣飛的越來越高,只是就算這樣,也永遠不可能靠近日月,更遑論其他。
轉眼就是百年,又一次三年,離去的大修士突然回來,氣息多了幾許風霜,幾許血腥,幾許疲憊,仙路多尸骨,眾生皆爭渡,她雖也是不凡,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非凡之人。
又一次,她看著蜉蝣追逐日月,不禁心想:“仙路不見盡頭,我能走多遠呢?!”
如此一日夜,她見到了蜉蝣的起落,隨后又有念頭生出:“相比百年前,它似乎飛的更高了,大概高了有十米……”
“只是天高九萬里。”
之后她離開了,她會來這貧瘠的地方,不過是一念好奇,想知道,當初見到的三年一輪回,是否還在繼續。
歲月匆匆,又是五百年,大修士又一次回來,歲月如刀,沖刷之下,她雖不老,但眸光卻帶著幾點滄桑,更有幾許,天心的無情。
而她身上,也多了很多的傷痕,就連臉上,都多了一道刀印,要是五百年前,她定會抹去疤痕,但如今,卻根本沒有這種想法,只是將其留著,以此銘記。
大道爭鋒,仙道之下,區區皮相,不算什么。
這一個月夜,水域之中蜉蝣漫天,月光下,漫天飛舞,有種異樣的美。
不過,她并沒有看這些景色,只是看著那高處一只特殊的蜉蝣,看著對方抵達巔峰,看著對方墜落。
同時,她心里出現一個數字,知道對方又飛高了五十米。
她不知道,這里面究竟是真有意志在輪回,還是有執念在傳承,也不知道,三年一飛的蜉蝣,是否是同一只,不過,她也不在意真相究竟如何。
她看著蜉蝣的飛起與墜落,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爭渡!爭渡!
卻永遠都看不到盡頭,也到不了終點。
這一次,她呆立了足足三天,才離開了這里。
等她下一次回來,已經是千年之后,歲月流轉,本來大地該是滄海桑田,但這里竟然依舊如故。
不過她知道,這是正常的,因為這個地方,乃是死域,不存修行的靈機,天地的變化,也幾近于無,自然狀態下,千年萬年甚至更久,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曾經有真仙說,這一處的天意已經死了。
死域綿延萬萬里,傳言這里曾經發生過仙戰,的確真仙獨一無二,一世只有一人,但世上總有例外。
千年歲月過去,她已經是一頭白發,看起來并不老,但生機卻很微弱。
她遭遇了大敵,艱難死戰,才勉強逃出。
對方是真正的不世之材,歲數只有她的一半,境界也比她低上一些,但卻能逆境界而征戰,她拼盡手段,也只能勉強保命。
“呵!”
“仙道……”
她喃喃,心緒茫茫然。
近兩千年歲月,她遭遇的危機不少,但這一次,她是真的倦了。
這世上,似乎就從來都是以體質論高低,甚至就連她,也是靠著非凡的體質而崛起,而她的體質,遠遠算不上第一梯隊。
縱使她從不懈怠,日夜苦修,參天悟道,但有些東西,好像一早就已經定下。
誰人可以成仙,誰人只能化為墊腳石……
的確,世上有傳說,體質乃至桎梏,凡體才是最強,但那都是你走到巔峰之后,再去考慮的事了,若是夠強,后續再斬去非凡體質也就行了。
但要一開始就是凡體,根本見不到崛起的希望。
畢竟,你樣樣都不如人,憑什么逆天而行?!
于是,她停了下來,回到了很早之前的起點,又一次看著蜉蝣起落。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參悟修行,只是觀察著全部的蜉蝣幼體,但在她的視角里,所有的蜉蝣幼體都是一樣的,只有每三年,會有一只在羽化后,變得稍微特殊一些。
也只是稍微特殊,因為就算是特殊的蜉蝣,窮盡自己一日生命所能抵達的高度,也沒有她一步邁出,來的高遠。
一切,都似乎毫無意義。
如此,三年,六年,九年……
蜉蝣依舊,她越發的衰弱,她若在福地養傷,自然不至于此,但這里天道斷絕,靈機不存,造化無有,當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