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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修理鋪立功,縫紉機入場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有了車間,有了工作環境,接下來便是要解決人和機器、原材料的問題。

  裁縫老師是魏香米帶人去解決的。

  其中張紅梅是重點。

  面對上門的魏香米,張老師傅原本有些猶豫,畢竟她退休后過上了清閑的日子。

  但聽魏香米說了錢進的計劃和優厚的待遇后,張老師傅有些心動了。

  她少女時代便在舊社會的裁縫店工作,解放后加入國棉六廠。

  因為豐富的經驗和優秀的技術,加上工作熱情和為人民服務的堅定理念,一路干到車間主任的職位,在職期間拿下諸多榮譽。

  如此一來,退休后在家的日子相對來說屬實是過得平淡無奇。

  魏香米還是很會做思想工作的。

  她展示出城鄉人民對于成品衣服的渴求姿態,又配合給出了120元的月薪。

  從1956年至今,全社會黨政軍企廠采用的都是24級工資制。

  120元的月薪級別很高,在部隊來說對標的是正營級和副團級干部,在政府來說對標的則是副縣長級的領導。

  放在國棉六廠,這對標的也是副廠長和重要科室部門負責人。

  張紅梅是真正的領袖同志擁躉,她并不在乎待遇,她在乎的是自我人生價值。

  實際上她工資很不錯,家里不缺錢。

  今年國家下發了《關于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連續工齡滿10年的工人可領取退休費。

  具體來說,是解放戰爭時期參加工作者,退休工資為退休前工資的80。

  建國后工齡滿20年者,退休工資是退休前工資的75,工齡10到15年者,則是工資的60。

  但實際執行中,像國棉六廠這些單位通常按國家標準的70到85發放。

  張紅梅條件好,她在國棉六廠剛成立的時候便入廠工作了。

  這樣工齡滿20年了。

  然而國棉六廠沒給她按國家規定的標準發放,給她發放的是二次標準的頂格,也就是85,另外15是暫緩發放。

  老太太丈夫有退休金,子女都在工廠國企上班,這樣她的退休金便夠用了。

  魏香米一看她不看重錢,便從為人民服務這點來勸她出山,勸她能夠將自己的技術傳授給更多人,為社區、為集體再做貢獻。

  她為此拿出了一疊報紙,展示了上面關于錢進的先進工作報道。

  她告訴張紅梅。

  即將成立的泰山路人民服裝廠并非簡單為了賺錢,更主要的是錢進同志接觸了外國豐富的成品衣服市場后,想為海濱市人民引入各種款式,豐富國人的穿衣環境。

  張老師傅被錢進的思想覺悟打動,最終答應了服裝廠的邀請。

  錢進得知這個消息后,立刻安排了辦公室,專門接待張老師傅。

  張紅梅今年已經六十二歲。

  在21世紀好些城里人的六十多歲根本不見老態,放在美利堅更不是事,多少七老八十的老頭還在為公職打拼呢。

  有個金毛老頭七十多歲離開公職,快八十的時候又通過積極打拼再度回到了公職崗位,立志要繼續為國家復興和股市上漲服務。

  然而在當下不行。

  像張紅梅這些老同志,她們年輕時候在舊社會吃的差、工作強度大。

  建國后國家一窮二白,靠她們加班加點、不辭勞苦給慢慢的發展了起來。

  缺營養加上工作勞累,她們很顯老。

  六十多歲的張紅梅頭發幾乎全白了,挺直了半個多世紀的腰桿也有些彎。

  魏香米把老同志請來居委會辦公室,錢進連忙起身相迎:“張師傅,歡迎歡迎!您的到來,真是我們服裝廠的福氣啊!”

  張老師傅很客氣,說道:“錢主任過獎了。”

  “我啊,只是略懂點裁剪縫補工作上的皮毛,您先別著急期待我能干什么,實際上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錢進誠懇地說:“張師傅太謙虛了,您的手藝,那可是真正的老手藝,我們正需要您這樣的師傅來帶帶我們這些新手。”

  另外他們還需要張紅梅來帶頭吸引其他退休老師傅加盟人民服裝廠。

  張紅梅畢竟是老車間主任,是市三八紅旗手、工廠內五一勞動獎章等諸多榮譽獲得者。

  在這個講究榜樣力量的時代,她就是一面旗幟。

  她加入了泰山路的人民服裝廠,那一些觀望的老師傅就會跟著加入。

  畢竟張紅梅家里不缺錢,其他老師傅家里未必不缺。

  即使不缺錢,可誰又會嫌錢多呢?

  要知道現在是沒有返聘一說的,退休了就得回家閑著,只有退休工資可以領,沒有額外收入。

  主要是各工廠企業單位沒有多余的崗位安排給退休老工人,也沒必要安排給他們。

  計劃市場經濟體制確實有些僵硬。

  錢進親自陪同張紅梅到剛改建的倉庫去看了看。

  老師傅對工作環境挺滿意的。

  畢竟墻壁雪白、門窗嶄新,里面貼著大幅的宣傳畫、掛著領袖半身像。

  這都是她非常熟悉的東西。

  勞動突擊隊開始選女知青進入人民服裝廠,錢進則又帶隊開始往倉庫里搬運機器。

  本來他認為這事不著急,畢竟馬上是中秋節了。

  既然準備工作都到位了,他便沒必要進行拖延,9月17號是中秋節,15號當天,錢進組織隊員們去搬運縫紉機。

  自然,縫紉機也是他從商城買出來的。

  縫紉機構造簡單,從六十年代開始風靡,一直到九十年代都是城鄉家庭婦女最為倚重的工具之一。

  所以即使到了21世紀,市場上也存量了大批的老式縫紉機。

  這種二手機器在商城里不值錢,并且從舊到新、各個牌子都能找到。

  錢進一口氣買了四十臺縫紉機。

  為了避免產生轟動效果,這些縫紉機里有些是部件嚴重生銹了、有些則是損毀了的。

  上午,錢進招呼勞動突擊隊去搬縫紉機。

  機器個頭不大,它們的主體也就是機頭是可以存放進機座里的,這樣長寬高都不足八十公分,一個成年人就能搬動。

  自然,也可以在大號金箱子里進出。

  所有縫紉機被他照例擺在了工人新村房子里。

  有了復式樓新房子,工人新村這邊基本上被棄用了,過去半年他下鄉時候就當作了大型倉庫。

  隊員們浩浩蕩蕩跟著他進門,打眼一看。

  排列整齊全是縫紉機!

  石振濤當場慕了:“嘿喲,這么多機器?錢總隊還是你厲害,要不說蛇無頭不行嗎?這有些事情只有蛇頭能辦,咱可辦不了。”

  蘇昌順挨個撫摸挨個看:“蝴蝶牌、燕牌、首都牌,還有工農牌——全是大牌子呀。”

  “怎么還有生銹的?”他看到了后面幾臺品相很差的機器。

  錢進解釋說:“這些全是報廢的縫紉機,是我托司機朋友從南方的工廠買回來的報廢機,否則你們想想就行了,這年頭除了國家,誰有能耐一次性搞到四五十臺機器?”

  隊員們紛紛點頭。

  有青年嘆氣說:“別說四五十臺,一臺也能夠難倒人。”

  “我二月份結婚的時候,要不是錢總隊幫忙,我家可湊不齊這三轉一響。”

  米剛蹲在一臺機器前看,猶豫的問:“錢總隊,這縫紉機毀壞的挺厲害,你說咱還能修好嗎?”

  錢進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堅定,擺出了蛇頭、火車頭的架勢:“米隊長,別小看咱們的力量,領袖同志都說過,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

  “告訴你吧,這里的機器曾經全都有問題,是我托人在當地找維修工師傅給修了一大批,剩下的來不及維修只能帶回來由咱們自己負責。”

  “但人家師傅檢查過了,說這些機器沒有大毛病,只要用心修,這些廢鐵都能變成寶貝。”

  米剛蹲下身,隨手翻動著一臺縫紉機:“問題是,這機頭都生銹了,還能用?”

  錢進也蹲下身,拿起一把扳手,熟練地拆下一顆螺絲:

  “別看它們現在這副模樣很嚇人,實際上都是小麻煩,該上潤滑油的上潤滑油,該打磨的打磨。”

  “要是缺零件也好辦,這個我找我們后勤主任幫忙,肯定能找到維修替換部件。”

  這確實不是大麻煩,用不著進商城采購,社會上的縫紉機保有量大,很多維修站里就有換下來的部件。

  人多力量大。

  一人搬一臺縫紉機,十多個小伙子幾趟就把機器全搬上了找來的卡車上。

  卡車十幾分鐘開到了泰山路,直接就往人民服裝廠的新廠房里卸裝。

  魏香米抱著雙臂用皮鞋鞋跟敲著石板路,饒有興趣的盯著正在卸下的縫紉機看。

  金屬部件在楊哥哥中泛著黯淡的光澤,有幾臺機器的漆面剝落得厲害,活像得了皮膚病。

  要修理縫紉機得需要專業人士,恰好,現在人民流動修理鋪派上用場了。

  經過大半年時間的發展,人民流動修理鋪規模擴張,現在也有十個人了。

  錢進把曲東方、趙建國等老根底叫了過來,他們現在是組長,維修經驗更豐富。

  隊員們卸貨,卸下一臺他們檢查一臺,沒有問題送入廠房擺好,有問題記錄問題擱置到廠房前頭:

  “這臺踏板斷了。”

  “這個梭芯套銹死了。”

  “看這個,針桿都彎了!”

  錢進在商城買的時候,便是買了一批中看不中用的架子貨。

  所以問題多多對他來說不算問題,他很淡定。

  本來興致勃勃的魏香米沒興致了。

  她心急的蹲在一臺最破舊的機器前,皺著眉頭踩動踏板。

  皮帶輪艱辛轉動,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像是鐵門的合頁生銹了。

  她翻開底板看,里面的梭床已經銹成了一坨,一團斷線像蜘蛛網一樣纏得到處都是。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啊。”曲東方過來跟著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掏出小本子開始記錄。

  他的字跡工整有力,把每臺機器的問題都詳細標注出來。

  魏香米無奈的問他:“曲師傅,你看這機器還能修嗎?”

  曲東方咂嘴。

  還沒有仔細檢查,他不敢下定論。

  錢進見此就笑了起來。

  來活了。

  根據慣例,他這個帶頭大哥又要進行戰前動員了:“來,修理鋪的同志們往我這里看。”

  “我們眼前的這些機器,看起來是廢品,但只要修復好,就能成為生產的好幫手。”

  “是,修理工作很艱難,很多機器損毀很嚴重,可你們見過這做倉庫以前的樣子吧?那時候有人跟我說,這就是一座危房,不能用了。”

  “我說,不修繕它自然是危房,可是只要我們好好修繕,它還有大用場!”

  說著他用拳頭去敲擊墻壁。

  內外各加固了一層紅磚的墻壁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石振濤帶隊參與了倉庫的修繕工作,這活讓他一直沾沾自喜。

  因為太有成就感了。

  于是錢進這邊一動員,他立馬精神抖擻:“你們修理鋪要是干不了不要緊,我帶隊去干。”

  “沒事,我晚上不回家了,就待在這里研究維修機器,這機器是人造的又不是神仙變出來的,既然有人能造它,那我就能維修它!”

  東北漢子趙建國甩手:“石隊長,哪里涼快你去哪里吧。”

  “錢總隊招呼的是我們修理鋪,又沒招呼你們治安突擊隊,你著什么急?”

  “是不是,同志們!”這話是他跟曲東方、宋守仁幾個人說的。

  幾個人鼓掌:“你是哪里涼快去哪里吧,指望你修理這機器?我看還不如砸了它們回爐煉鋼重造呢。”

  錢進樂呵呵的笑:“不錯,這精神面貌才對嘛。”

  趙衛國對宋守仁說道:“老宋,咱也別擱這兒光吹牛逼,得能干出成績來。”

  “我看多數機器咱能修,有那么三兩臺機器不好收拾,你要不然去把你師傅找來?”

  宋守仁說道:“不著急,咱們先修修看。”

  一人一個修理箱,他們各自挑選一臺有問題的縫紉機開始維修。

  根據錢進的指點,修理鋪這些師傅們各自選了方向進行重點學習。

  曲東方這半年里專門修理精密機械,他修手表修收音機都是一把好手。

  縫紉機不是他的強項,偏偏他選中的是一臺無法調節針腳長度的機器。

  宋守仁抽空過來看了兩眼便找出問題:“這個壓緊桿調節螺絲滑絲了。”

  他打亮手電照進去,瞇著眼睛觀察螺紋:“得重新攻絲,或者找個匹配的替換。”

  一通百通。

  縫紉機不是什么精密機械,曲東方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后便能修理了。

  他從工具包里掏出了絲錐和扳手,哼哧哼哧忙活起來。

  魏香米看著師傅們忙碌的身影,心里踏實了不少。

  她走過來對錢進點頭:“錢總隊,你是帥才,以勞動突擊隊為根底進行各方向人才培養,這點子很對。”

  “我把你這工作思路上報給區里了,估計從第四季度或者明年開始,區里會號召各街道向咱們學習,要充分利用勞動突擊隊的勞動力了。”

  錢進客氣了兩句沒接話。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改革開放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了。

  明年開始,恐怕勞動突擊隊就要瀕臨解散,隊員們得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了。

  魏香米對師傅們的維修工作挺滿意,錢進不滿意。

  他看修理鋪幾個人打算埋頭自己干,便搖搖頭說道:“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思路要不得,你們得進行流水線工作。”

  “趙建國,你負責拆卸外殼,維修外殼上的問題。”

  “老曲你之前搞精密機械是吧?那你拆卸損毀的零件,宋守仁你是專門學過縫紉機維修工作的,那你就帶人負責維修問題。”

  很快,倉庫變成了一個修理廠。

  拆卸下來的零件按類別擺放:

  這邊是一堆銹跡斑斑的梭床,那邊是各種型號的壓腳和針板。

  蘇昌順做事仔細,他帶著幾個剛招進隊里的女隊員,用煤油浸泡小零件,然后用牙刷一點一點刷去銹跡。

  “老趙,這個挑線簧斷了,咱們有備件嗎?”曲東方舉著一個彎曲的金屬片喊道。

  趙衛國走過來,瞇著眼看了看:“咱有備件,但這是什么機器上的?我怎么沒見過?”

  “這臺機器。”曲東方指向身邊。

  宋守仁湊過來瞅了瞅:“嗨,這是老式飛人牌的專用簧片,現在怕是難找。”

  他轉向錢進,“錢總隊,你們單位后勤上有辦法找找這種型號的配件嗎?”

  錢進立刻在小本子上記下:“需要幾個?”

  “五個全得更換。”宋守仁說道。

  錢進騎上摩托車:“還有什么需要的?我馬上就去市五金廠那邊跑一趟……”

  “還不如去廢品站看看有沒有報廢的同款機器呢。”趙建國出了個主意。

  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錢進讓石振濤帶人去附近街道的回收站,碰到有壞掉的縫紉機就拆開卸零件帶回來。

  泰山路勞動突擊隊全區聞名,在附近街道上都是名人,他們去卸下幾個小零件不算事。

  反正他們不是免費拿走,而是以勞動突擊隊的集體名義買下來。

  錢進從五金廠回來,一行人還在緊鑼密鼓的忙活。

  有一臺工農牌縫紉機的傳動機構卡死了,趙建國不得不拆開整個機頭。

  “看,這個主軸軸承已經碎了。”趙衛國指著幾塊金屬碎片說,“得找個直徑12毫米的滾珠軸承替換。”

  他的手上沾滿了黑色機油,連皺紋里都嵌著油泥。

  看到錢進拎著箱子回來,有人熱情招呼他:“嘿,錢總隊回來了,是帶了零件回來了?”

  錢進舉起箱子示意,宋守仁趕緊迎上去。

  他打開箱子一看,里面整齊地放著各種型號的零件,有些還泛著新加工的光澤。

  錢進是動用關系買來的新零件。

  這年頭還是名聲和關系好用,一個電話打過去,似乎能解決所有事。

  “太好了!”宋守仁如獲至寶,他立刻找出需要的軸承遞給趙建國。

  趙建國火速開動,他清洗了軸承座,然后抹上黃油,小心翼翼地將新軸承壓進去:

  “這個要慢慢來,偏了就會影響整臺機器的精度。”

  曲東方正在拆卸一根彎曲的針桿,他拆下來后將問題交給宋守仁。

  宋守仁在工具箱里翻了翻,沒有合適的針桿。

  錢進便說:“我再去找找。”

  宋守仁擺擺手:“用不著,這針桿還能用,我修理一下即可。”

  他把針桿固定在臺鉗上,用銅錘一點一點敲直,然后用砂紙打磨。

  錢進問道:“能行嗎?”

  “我試試,硬沒問題,只要這個針桿垂直度誤差不超過0.1毫米就能用,”宋守仁漫不經心的說道,“否則會影響針腳均勻度。”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放在縫紉機上說的就是這玩意兒。”

  蘇昌順協助趙建國組裝已經修好的機器,他們給每個活動部件上油,調整螺絲的松緊度。

  “試試這臺。”趙衛國直起酸痛的腰,指著剛修好的一臺縫紉機。

  有個女隊員坐上去,踩動踏板,機器發出均勻的“噠噠”聲,針頭上下飛舞,在試縫的布片上留下一行整齊的線跡。

  錢進見此露出笑容:“很好,修理的不錯。”

  趙建國用抹布擦手上的機油,也嘿嘿的笑了起來。

  領導的表揚就是動力!

  “修這臺機器吧?”蘇昌順將銹蝕最嚴重的一臺縫紉機搬過來。

  “這外殼銹得厲害,拆卸的時候得小心點,別弄壞了內部的零件。”趙衛國迅速上手,然后緩慢而謹慎地擰著螺絲。

  錢進看了看,說道:“不行的話,這臺機器算了,我看它夠嗆了。”

  四十臺機器并非都得修好。

  實際上第一波就是五六個師傅帶二十來個徒弟,這樣他們都用不上三十臺縫紉機。

  錢進之所以會買上這么多問題機,只是為了打消眾人懷疑而已。

  但修理鋪的幾個人驕傲的很。

  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然機器都修的差不多了,那不差最后一臺兩臺,一定要全修好。

  這臺縫紉機最難維修,螺絲在鐵銹的侵蝕下,幾乎銹死在螺帽里,而且它又變得十分脆弱,一個不小心就會掰斷。

  沒辦法,趙建國只好往上加潤滑油,每擰一下,都需要花費不少的力氣。

  曲東方將小板凳放過來坐下,他指了指皮帶輪說道:“還要修嗎?你們看,這傳送帶已經老化得不成樣子了,根本無法正常運轉。”

  然后隨著趙建國拆開外罩,更多問題出現。

  曲東方指著縫紉機的針桿說道:“針桿磨損太厲害了,得換針桿吧?這次敲可就沒用了,肯定會影響縫紉的效果。”

  趙衛國不甘心:“試試,反正進入最后的攻堅戰斗了,怎么也得打它個完全勝利!”

  他拿起一把鋼絲刷,對生銹嚴重的零件進行除銹。

  鋼絲刷在他的手中飛舞,外層疏松的鐵銹在刷子的摩擦下,紛紛掉落。

  錢進抄著褲兜在旁邊看的連連點頭。

  趙衛國干活很仔細。

  這方面他比不了。

  生銹這么嚴重的縫紉機,在他手里轉了一圈后變得像樣起來。

  他清理銹跡的時候不放過縫紉機任何一個角落,哪怕是那些難以觸及的縫隙,也被他清理得干干凈凈。

  錢進覺得要是在21世紀,趙建國可以去酒店當衛生檢查員,太能鉆細節了。

  清理了銹跡,還要添加潤滑油。

  趙衛國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箱蓋,用滴管吸取潤滑油,然后沿著縫紉機的齒輪、軸承等部位,緩慢的往里滴,滴兩下轉一轉。

  潤滑油的滴入,讓原本干澀的部件逐漸變得順滑,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等他干完活,錢進遞給他一支煙:“行,老趙,你是干這行的好料子,以后修理鋪在你們哥幾個手里肯定能大放光彩!”

  沒人不愛聽好話。

  趙愛國美滋滋的吸了一口煙說:“這沒啥,干一行愛一行唄。”

  “錢總隊你把這攤子交給俺哥們,那俺們肯定得干出點名堂來,要不然不得叫人民流動食堂那幫人給笑掉大牙?”

  “還有人民服裝廠的女同志。”曲東方抬頭看了一眼補充道。

  他研究這臺縫紉機的零件,基本上研究一個報廢一個,幾乎都要更換,所有的都得維修。

  尤其是這臺縫紉機的主軸和送料連桿,完全報廢。

  宋守仁琢磨之后還是沒辦法,說:“這軸損壞得太厲害了,只能賣給回收站了。”

  “那就不修了。”錢進決定報廢這臺破爛機器。

  結果宋守仁、趙建國幾個人還上來那股子倔勁了:“這機器能修好,現在就差主軸,送料連桿、旋梭、所軸、抬牙軸和油泵都有現成的。”

  “對,換個主軸就修好了,別看外殼帶著銹,其實我們修好了它跟新機器差不多。”

  “想辦法搞它一根主軸,否則這么多零件閑著也是閑著,基本上就浪費了……”

  宋守仁點點頭,說道:“是啊,這機器少了關鍵零件,就像人沒了胳膊腿,沒法正常工作。”

  錢進一時無語。

  他懶得再去單獨找一根主軸,因為五金店沒有賣的,那他索性記下了縫紉機的牌子和款式,又去商城買了一臺同款機器,愣是自己動手卸了根主軸下來……

  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主軸帶回來,歡呼聲嗷嗷響。

  “錢總隊真牛逼!”

  此類贊嘆聲連綿不絕。

  錢進聽后樂了。

  挺好,這波還是賺了。

  一百多塊錢買了個破縫紉機,然后賺足了情緒價值,這筆買賣還可以。

  情緒價值很有價值!

  換上主軸,宋守仁高興的一個勁拍大腿:“正好,錢總隊你真是神了,你找來的這根主軸完全匹配!”

  錢進暗道肯定匹配,現在有一臺同款縫紉機失去了它的主軸呢。

  趙衛國將外殼安裝阿訇,拿著一塊干凈的布,仔細地擦拭起來。

  他擦得很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污漬,對待這臺最破縫紉機的態度最好,最后擦拭得那叫一個一塵不染。

  擦完后,他又對縫紉機做了個檢查。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笑:“應該沒問題。”

  宋守仁立馬上去啟用縫紉機,進行試運行。

  照例是將一塊布料放到縫紉機上,然后輕輕踩下踏板,縫紉機立馬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

  “多好聽!”趙建國狠狠一拍宋守仁肩膀。

  宋守仁呲牙咧嘴。

  針尖快速地在布料上穿梭,線跡沒問題,針腳均勻緊密。

  旁觀的女隊員看著布料上的針腳點頭:“這臺縫紉機修得狠狠,運轉得很順暢。”

  宋守仁幾人滿臉的得意洋洋。

  成就感極強。

  跟勞動突擊隊修好了這倉庫似的。

  曲東方抓住機會裝逼。

  他拿起布給身邊的人看:“這縫紉機的線跡不大對,你們看,我發現這里稍稍有些松散。”

  “怎么回事?”

  “估計是挑線簧松緊度有問題。”

  三個人一起忙活又進行微調。

  挑線簧有調節旋鈕,曲東方一點點地增加挑線簧的彈性。

  再次啟動縫紉機,線跡確實變得更緊密更整齊。

  錢進鼓掌贊嘆:“牛逼!霸道!無敵了!”

  真是一群戲精!

  但這種工作著實可以增加團隊凝聚力和士氣。

  大半天忙活下來,四十臺縫紉機井然有序的擺放了起來。

  整個倉庫里彌漫著一種充滿朝氣的氣息。

  錢進喜歡這種感覺。

  大家雖然忙雖然累,可是對未來充滿期待。

  這點跟新世紀的打工人不一樣。

  主要就是希望不一樣。

  打工人知道,自己干的再努力也是給老板干的,自己就是牛馬。

  現在有個好處,老百姓真切的認為自己是主人。

  所以哪怕現在日子過的艱難,哪怕知道以后還有更多的困難等待著自己,但不管是流動修理鋪的師傅還是勞動突擊隊的隊員,他們都毫不畏懼。

  錢進喜歡這種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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