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國營二飯店的霓虹燈在潮濕的海風中微微閃爍。
宴席上出了事,不過最終還算賓主盡興,因為錢進很大方,給每個人都打包了一份好飯菜。
此時月上半空,泰山路筒子樓里的燈光在夜色中星星點點。
樓小光踩著掉漆的自行車,鏈條“咔啦咔啦”響了一路,最后它停在了徐衛東家樓下。
“東哥!東哥!”樓小光扯著嗓子喊,聲音里帶著哭腔,“錢總隊讓人給欺負了!”
二樓窗戶“砰”地推開,探出徐衛東吃胖了的臉。
他盯著樓小光看了一眼,吆喝說:“你等著我,媽了個巴子,怎么回事?”
作為錢進最親密的戰友,作為錢進一直在努力幫扶的幫手,他可見不得錢進吃虧。
徐衛東顧不上穿褂子,光著膀子露出一胸膛的護心毛跑下樓:“怎么回事?”
樓小光將情況仔仔細細說出來,又把錢進的安排告訴了徐衛東。
徐衛東立馬開始招呼人。
他先招呼王東。
王東家里剛添置了電視機,鄰居們都在他家里看電視。
他本來想抓住機會嘚瑟一番,結果得知錢進被人惹了頓時勃然大怒,擼起袖子抓了把改錐下樓來:“誰?誰他媽敢動咱錢總隊?”
不一會兒,勞動突擊隊的十幾號骨干先全聚在了居委會門口。
周山湖的燒烤生意正火爆,他是被人從燒烤攤子上叫出來的。
此時他正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聽完樓小光的講述,他把煙頭狠狠摁滅在旁邊的水泥墩子上:“馬德華?什么時候海濱市又冒出來這么一號人?”
石振濤從治安所趕回來,說道:“市供銷總社那小子?最近剛被調到錢總隊麾下的外商辦當差?是他吧?”
“就是他!”樓小光難忍怒火,“錢總隊請他們外商辦的同事在我們飯店吃飯,這孫子帶幾個混混往錢大哥身上潑酒,還說……”
“操他姥姥的!”王東一腳踹在木炭電線桿上,震得路燈直晃悠,“哥幾個抄家伙,濤子你查到他家地址沒有?”
石振濤說道:“查到了,兩個電話就查清了。”
“這小子以前人五人六的住在五臺山路供銷總社干部樓里,不過最近一家子人被趕出來了,現在住燕山路的筒子樓里呢。”
“先去辦他!”王東捏著拳頭說。
“慢著。”周山湖攔住要沖出去的王東,瞇起那雙看慣了三教九流的眼睛,“這事兒得盤盤道。”
他從兜里掏出包牡丹煙散了一圈,“樓大廚剛才說,錢總隊想把所有人給逮起來?他有沒有特別提起這個帶頭的孫子?”
樓小光搖搖頭:“沒有,他就說今晚要看到所有人。”
周山湖抽了口煙瞇起眼睛琢磨,說道:“先別動馬德華,他畢竟是錢總隊麾下的人,咱們先動他不好看,這事得問問錢總隊……”
“老周你開什么嘰霸玩笑?就他帶頭惹事,咱們不弄他?”王東瞪大眼睛,“你可別忘了誰讓你有了今天……”
“不是咱們不弄他,而是別著急弄他!”周山湖打斷他的話。
“我當然知道錢總隊對我的再造之恩,所以我得盡心盡力的給他辦事。”
“你們自己分析一下,馬德華是錢總隊的手下,如果咱們把他給辦了,這確實能給錢總隊出氣,可對錢總隊的工作不利啊。”
“大家想想,錢總隊剛在他們單位當了科室負責人,結果科室里有人得罪了他,他的朋友就把這人給辦了,這種事傳進他們單位去,他這個領導還怎么開展工作?”
“錢總隊肯定想到這點了,他未必想讓咱收拾馬德華,他會自己收拾這孫子的,咱們得相信錢總隊的本事!”
王東看向徐衛東。
徐衛東陰沉著臉伸手扶著下巴作沉思狀。
最終沉思出個屁來。
他放了個屁,解釋說:“今晚吃毛豆吃的有點多。”
好幾個人一起罵他:“你他娘的!”
“把大勇哥叫過來,大勇哥也是供銷體系里的人,而且他腦子活。”周耀祖出主意。
王東立馬騎上自行車出發:“我知道邱大勇的住處,我去找他。”
周山湖說道:“已經知道馬德華的住處了,這是落到咱菜板上的肥肉,可以先不用管,咱們接下來要研究那五個跟著馬德華去找事的盲流。”
樓小光苦惱的說:“我不認識他們,這幾個人沒自報家門。”
周山湖說道:“你見過他們?記得他們的樣子?”
樓小光點頭:“那肯定了。”
周山湖說:“我找‘老刀’問問路,他在海濱市吃的開,認識的人最多了,找他問路準沒錯。”
供銷總社搬運大隊的宿舍里,晉升成為副大隊長的邱大勇正在磨他那把開箱用的撬棍。
楊勝仗把錢進當心腹來培養。
調職之前他沒有將王浩這個副隊長直接扶正,而是將他送入了鐵路搬運大隊當大隊長,又把鐵路搬運大隊的副大隊長祁進寶調到甲港搬運大隊做大隊長。
祁進寶有個堂弟叫祁東,是接任了楊勝仗倉儲運輸部部長職務的人。
祁東上任之后,不動聲色的將邱大勇升職做了甲港搬運大隊的副大隊長。
這事沒有引發任何波瀾,但內部人了解內幕:
邱大勇知道自己能升職是楊勝仗的幫助,是楊勝仗看在錢進面子上,幫錢進培養一個嫡系。
他正在忙活著,有人看到外面急匆匆來了人便迎出去,然后很快進來:“大勇哥,泰山路來人了!”
邱大勇披上那件印著“大干快上”的工裝走出去,問道:“東哥?這么晚了……”
“錢總隊讓人給干了!”王東喘著粗氣說。
一聽這句話,邱大勇臉色頓時變了,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摁住他肩膀厲聲道:“怎么回事!進醫院了嗎?”
王東喘了口氣,把事情原委講解一通。
最后他伸手往車把上使勁一拍,怒道:“老邱,錢總隊可是讓人給欺侮了,當著他手下的面被人往臉上潑了酒啊!”
邱大勇的表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轉身朝宿舍吼了一嗓子:“兄弟們!抄家伙!”
聲音傳進去,臨近的三間宿舍像被捅了的馬蜂窩。
窗戶接二連三地打開,鐵鍬、撬棍、捆貨的麻繩雨點般扔出來。
小伙子迅速集合完畢,清一色穿著藍工裝,出來以后便開始挑選自己順手的家伙,一個個的短發寸頭在月光下泛著青黑的光。
邱大勇帶人騎上車。
去年剛跟著錢進的時候,他們只有一臺自行車,拿著就跟傳家寶一樣小心仔細。
如今搬運工們幾乎人人有一輛自行車,為了方便上下班,他們賺工資攢錢后都是優先買了自行車。
錢是他們自己攢的,自行車票卻是錢進幫忙搗鼓的。
所以盡管前幾個月錢進下鄉了,可誰是大爹他們一清二楚,牢記于心。
浩浩蕩蕩的自行車隊伍穿過街頭路口,迅速集結于居委會門口。
周山湖把自己的分析講給邱大勇聽。
邱大勇聽后沉著的點頭:“老周沒說錯,是這么個事。”
“辦公室里的矛盾辦公室解決,放在外面托人辦那會惹人恥笑,到時候錢大隊的主任位子怕是坐的燙屁股。”
“咱們先收拾那五個盲流子,他們身份……”
“查出來,就是幾個被工廠開除的小比崽子,他們混在一起人五人六的組成了個忠義幫,實際上就是個一群狗屁東西。”周山湖輕蔑的說道。
銅哨子是個關鍵突破口,他以銅哨子和上面刻的字跡進行調查,迅速鎖定了忠義幫一伙人的身份。
再結合樓小光對鬧事五人組的穿著打扮和相貌進行介紹,周山湖托道上的兄弟打探到了五人組的具體身份,也找到了他們的下落。
邱大勇聽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贊賞,但又體貼的說:“錢大隊不想讓你重蹈覆轍……”
“大勇哥你放心,我都省的。”周山湖立馬說。
“我跟這些人早就不來往了,更不會參與他們的事,不過現在我不是管著燒烤隊嗎?”
“燒烤隊四處開攤,難免得跟社會上這些人打交道,我這才又跟他們聯系上了。”
“但你和錢總隊放心行了,我跟他們劃清界限了,他們來吃烤肉喝啤酒,那沒說的,我請客。”
“可他們要是想去搞事那對不起,隔著我遠遠地,我現在有正經工作了,魏主任還給我介紹了個姑娘相處,我怎么可能還回去瞎混?那我不成傻子了?”
邱大勇又拍拍他肩膀:“好,你明白此中道理就行了。”
“現在他們在哪里?”
“清泉池!”
城南區的清泉池澡堂是座有著青磚灰瓦的老建筑。
它是嵩山路街道上的著名小集體企業,24小時營業,深受夜班工人的喜愛。
此時澡堂門口掛著盞昏黃的電燈,照得“男浴”兩個紅漆字格外刺眼。
推開門穿過大堂就是更衣室,里面彌漫著劣質肥皂和腳臭的混合氣味,再往里拐個彎則進入澡堂子。
里面中央是個大熱水池,四周有淋浴頭和長條凳,凳子上散落著幾個印有“安全生產”字樣的搪瓷盆。
“馬哥,今天那姓錢的慫樣,笑死老子了!”蛤蟆鏡青年——以前鑄件廠的臨時工張建軍,正躺在水池里搓肚皮哈哈笑。
沒了眼鏡遮掩,他那雙三角眼顯得格外陰鷙。
馬德華往身上撩著熱水,得意地晃著腦袋:“我還尋思這小子是什么牛逼人物呢,奶奶的,我哥進去之前還跟我說,以后見到這小子得躲著點……”
“躲他媽個屁,他那種歪貨也就是在國營二飯店里,老子不便跟管大寶那些人起沖突,要是在外面,哼哼,你們看我想不想殺人就完事!”粗壯的青年段英雄說道。
干瘦的青年六子有些惴惴不安:“馬哥,咱可是在東海廳動手來著,這沒事嗎?我聽說東海廳那地方……”
“行了,六子,媽的你別總是那么膽小。”段英雄嘲笑他。
“咱只是去沖那個錢進臉上潑了一杯酒,又沒讓你去偷東西,你怕什么?”
六子悻悻的說:“讓我偷東西的話我倒是不怕,我六子的手藝冠絕全海濱,國營二飯店的鎖我看過了,我都能開。”
馬德華懶洋洋的說道:“用不著讓你偷東西,今晚就是找哥幾個幫我撐個場子。”
“很好,這場子撐的很成功,他奶奶的,我算是給我哥出了口惡氣!”
“德福大哥真是栽在了這孫子手里?”張建軍疑惑,“我看他沒什么本事,讓你潑了一臉酒也沒敢怎么著。”
“而且還沒有人給他幫忙,馬哥說的對,這孫子在他媽你們單位根本混不下去。”段英雄大大咧咧的說道。
馬德華說道:“我堂哥那事還有許多疑點,應該是我堂嫂……算了不說這事了,反正我現在看透了。”
“他錢進就是銀樣镴槍頭,我堂哥肯定不是栽在他手里,估計是我堂哥那個老登岳父看他不爽要整他,只是用了錢進的名義而已。”
“不管了,哥幾個今晚好好泡澡,我先回去,明天還得去上班,等明天下了班哥們安排,咱們去人民流動食堂喝扎啤吃烤肉去!”
幾個混子頓時歡呼。
六子憂心忡忡的問:“你明天上班小心點,那個錢進會不會給你穿小鞋?”
“他敢!”馬德華傲然說道,“這次我潑他臉上是酒,他要是敢給我穿小鞋,我他娘潑他臉上就是硫酸了!”
段英雄使勁拍水:“馬哥,威武霸氣!”
馬德華離開,他們五個繼續吹噓起來。
然后澡堂門突然打開,生銹的合頁發出刺耳的呻吟。
無數青年和壯漢像潮水般涌進來,瞬間填滿了整個浴池區。
王東打頭,手里的螺紋鋼“咣當”一聲砸在瓷磚地上。
邱大勇帶著手下知青隊堵死了后門。
朱韜帶人則把住了所有窗戶。
聲勢浩大。
浴池里為數不多的人嚇了個哆嗦,本就渾濁的洗澡水里冒出一連串氣泡。
有人被嚇得放屁。
張建軍等五個人下意識往角落里挪。
他們飛快掃了眼進來的人。
這是怎么回事?
五個人滿臉慌張,暗暗祈禱這不是來找自己的。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
“忠義幫?張建軍?段英雄?成六子?杜新忠?竇紅星?”王東的聲音在澡堂里回蕩,“認識我國棉六廠的王東不?”
張建軍一伙頓時僵在了水池里。
五個赤條條的男人,面對一百多個手持家伙的壯漢,活像砧板上的五條魚。
張建軍想往水里鉆,被周山湖一把揪住頭發提了起來。
“東、東哥……”張建軍的嘴唇直哆嗦,熱水順著他發白的臉往下淌,“您是東哥?不知道小兄弟們哪里得罪了你……”
“誤你媽個會!”邱大勇的撬棍“啪”地拍在他身邊,濺起一片水花,“往錢主任身上潑酒的時候,怎么不說誤會?”
澡堂里的其他客人早就躲到了角落。
有個老頭肥皂泡都沒沖干凈就往外跑,被門口的知青客氣地攔住了:“大爺,穿好衣裳再走,別著涼。”
兩個青年上來幫大爺擦拭身上的肥皂泡,友好的笑道:“我們是治安突擊隊的,來抓逃犯。”
大爺嚇得兩腿顫顫。
結果打眼一看,人家青年還真掏出了紅袖章。
這樣他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打群架的呢。”
“那不能,現在是新中國不是舊社會,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治安突擊隊的人戴上了紅袖章。
大爺見此又回到水池子里搓了起來。
既然是治安突擊隊抓逃犯那自己怕個屁?
這熱鬧必須看。
周山湖蹲在水池邊,用張建軍的蛤蟆鏡挑起他的下巴:“以前在鑄件廠干過?你爹是偷鐵賣錢被抓的張禿子吧?”
徐衛東也用自己這邊的門路打探過五個人,他冷笑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混賬兒混蛋!”
“這崽子他爹原來偷過單位的鐵?我說他怎么會偷單位的汽油票然后被我們打投辦給抓過呢!”
張建軍已經癱在了水里。
六子仔細看周山湖,然后猛的撲到池邊,帶著一身水給周山湖磕頭:
“微山湖老大、微山湖老大!我錯了!我不對,我不該、不該不是,我不知道錢主任是大哥您的朋友……”
“我朋友?狗屁!那是我大哥!”周山湖冷笑,“還有你這孫子是誰?你他娘怎么知道我以前的歪號?”
六子弱弱的說:“我是成六子,我我跟著坐山虎虎哥混的。”
“前些日子虎哥去你那里吃燒烤的時候他帶著我的,你你忘記我了?咱是自己人……”
“少你嗎給我拉關系套近乎。”周山湖一腳將他踹回水池里。
“你是小老虎的小兄弟?我他娘真要笑傻了,這什么世道?小老虎出來混的時候都混不上我的小弟,我那時候都不收他這樣的慫貨。”
“結果你是他的小兄弟?結果你竟然有膽子去往我大哥臉上潑酒?!”
周山湖真的笑了起來:“現在社會上都是怎么個事?江湖人辦事不講江湖規矩了?你們不先盤盤道就直接下手?”
“得虧我他娘退出江湖了,否則跟你們這些沒腦子的東西混在一起,遲早要受到牽連被送去吃花生米啊!”
段英雄畏畏縮縮的爬上來說:“大哥,您說的對,我們沒盤道,我們、我們是被那個馬德華給蒙蔽了。”
“他說錢進……”
“閉嘴!”有大漢上來一腳把他踹回池子里,“再敢提錢主任的名字,老子把你塞鍋爐里涮了!”
知青隊里有人去清泉池的鍋爐房里拎來了五個裝煤的竹筐。
王東用螺紋鋼敲著筐沿:“自己鉆進去,送你們去治安局,敢反抗……”
他看了眼邱大勇手里的撬棍:“讓你們吃這個吃到飽!”
周山湖一聽急了:“送他們去治安局?那不是便宜他們了?”
“按照江湖規矩來辦事,他們自己不盤道就惹事,那這舌頭沒什么用,用竹簽子在舌頭上來個三尖六洞!”
六子聞言當場流淚了:“饒命,微山湖大哥饒命啊!”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竇紅星驚恐的說:“你們這是動用私刑,這是違法的!”
“我知道你們,你們現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們不能跟我們一樣,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啊!”
王東看向邱大勇。
他心里犯嘀咕。
按照自己以前的脾氣,這些人肯定是抓上來先狠捶一頓解解氣再說。
可現在加入了保衛科,每天接觸法律他變得格外守法,還真不想動用私刑。
邱大勇淡淡地說:“你們五個很有種,往錢主任臉上潑酒。”
“你們跟我說說,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這么做?”
張建軍急忙說:“不是我們干的,大哥,你可以去查,不是我們潑的酒啊,是他馬德華干的啊!”
“馬德華、馬德華這癟犢子當時跟我們說,他要請那個錢老大喝酒……”
邱大勇點點頭:“哦,請錢老大喝酒,那事情簡單了,我們不送你們去治安局了,回請你們喝一頓酒好不好?”
段英雄露出驚喜表情:“好啊、好啊。”
成六子看他如看傻逼。
邱大勇等人則笑了起來。
他指向被人搓了一天已經變成灰色的池水說:“喝吧,好好喝,什么時候喝的往外噴酒了,咱這事什么時候就算完了。”
張建軍五個人傻眼了。
他們爭先恐后開始哀嚎:“別啊,大哥,饒命啊……”
“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給錢主任下跪道歉……”
“大哥這會喝死人的,真的,這水里有尿還有屎,喝了會死人的……”
邱大勇不耐煩:“那就去治安局吧,去治安局死不了人。”
張建軍反應過來,低聲說:“咱這次沒犯什么事呀,大不了把他馬德華供出來,咱去治安局沒事啊!”
其他四個人反應過來眼睛亮了,紛紛說:“去治安局,我們愿意去治安局。”
邱大勇對石振濤招招手:“振濤,那這里就是你的活了。”
石振濤戴上紅袖章說道:“行,我這就抓他們進去進行審問,嘿嘿。”
“放心吧,明天一早就放他們出門,他們身上絕對什么事都沒有,但身體里頭嘛……”
他招呼手下隊員問:“所里的電棍充滿電了吧?”
隊員興奮的說:“傍晚就充滿了,那會不是來了一條野狗嗎?我用電棍把它給電死處理了,狗毛焦了,但身上沒什么事。”
石振濤說道:“好,那待會電他們的時候避開頭上和褲襠里的毛。”
“不能避開褲襠,”徐衛東來勁了,“我們打投辦也用過這玩意兒,電雞可厲害了,那家伙一電就直了,嘿嘿,一個勁往外吐東西,以后再也沒用了。”
五個混子嚇慘了。
他們聚在一起,然后水面上緩緩飄起來一坨答辯……
不知道是哪塊料被嚇拉了!
張建軍蹲在水里磕頭如搗蒜:“別啊,各位大哥,饒命啊,我喝、我喝還不行嗎?別送我們去治安局啊!”
徐衛東沖左右說:“他媽的,這坨大黃肯定是他拉的,否則他不會這么痛快的愿意喝洗澡水。”
其他人琢磨一下,紛紛點頭。
五個混子哭喪著臉猛灌水。
他們倒是講衛生,特意避開飄起大黃這個地方,去了對角線位置‘咕嚕咕嚕’一個勁的喝。
泡澡老頭看傻了。
活了七十多年,頭一遭看見有人喝糞水!
周耀祖招呼他:“老伯,上來吧,這水臟了!”
老頭急忙往上爬,很后悔:“早知道剛才就回家呀,這可怎么辦?我也臟了!”
五個混子灌了個水飽,喝的五迷三道,肚子脹的跟懷孕了七八個月似的。
他們最后勉強爬上水池,跪在地上就往外噴水。
王東如今最是守法,他怕五個人被灌死,決定幫他們一把。
他將五個人踹的翻身躺在地上,伸出大腳踩在他們肚皮上給他們進行了絲足保健。
考慮到他那滿腿黑毛,還是黑絲絲足。
這時候外面有人擠進來,低聲說:“錢總隊來了,讓我們把人帶出去,不讓我們給人家浴池增加麻煩。”
王東點頭表示明白。
他伸手指向那五個煤筐。
五個混混像被揪了脖子的雞,乖乖鉆進了煤筐里。
邱大勇的人力氣足,他們像抬豬似的往外搬。
經過更衣室時,張建軍突然哭喊起來:“我的褲子!我的手表!”
“要個屁表!”一個知青往筐上踹了一腳,“留著看勞改時間啊?”
錢進本來陰沉著臉心情很差,可看著突然出現的五個煤筐和筐里光溜溜的五個男人,他的表情一下子就震驚了。
帶派啊老鐵!
邱大勇和徐衛東哄笑著把浴池里的事說給錢進聽。
錢進第一反應也是哈哈笑,可隨后他聽說成六子是個小偷還想找周山湖拉關系,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哪個是成六子?”
“告訴我,馬德華除了你之外,還有小偷哥們嗎?”
“沒有?狠狠,那我告訴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就在你的面前,你要是好好表現我承諾不但不找你們五個的麻煩了,還給你們一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