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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哭?哭也算時間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剛才去忙工作的王振山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手里端著個搪瓷缸子:“都歇會兒,喝口涼茶。”

  錢進出去一看,有婦女挑擔子挑來兩桶涼茶。

  他要了一碗嘗了嘗。

  里面準加了糖精,怪甜的。

  王振山左瞅瞅右看看,最后仰頭看著煥然一新的屋頂,發現缺漏處已經補上了新瓦頓時夸贊:“好手藝!比縣里的建筑隊強多了!”

  他出來招呼錢進:“錢主任,午飯安排水餃怎么樣?我跟羅師傅商量了……”

  “臥槽,別啊。”錢進激動了,“中午飯不能讓羅師傅負責,我我我很尊重老同志,可是人家突擊隊是大老遠過來干活的……”

  王振山哈哈大笑:“瞧你!”

  他解釋說:“我跟羅師傅商量了,今天讓他露一手,他從附近大隊找了幾個手腳麻利會做飯的婦女一起來包水餃。”

  錢進很惶恐:“羅師傅露一手?我怕我們隊員吃的露一褲襠啊。”

  王振山笑的更猛烈:“你來的時間短,一點不了解羅師傅的本事。”

  “羅師傅能來公社管食堂,他可能沒點本事嗎?老話說得好,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沒有金剛鉆不攔瓷器活!”

  “實話告訴你,羅師傅一旦認準做飯,味道很好的!”

  錢進一時之間沒有更好選擇。

  整個公社他只信任自己的廚藝,可他不能去當廚師。

  王振山跟他商量:“公社食堂米面糧油不太夠了,所以我想去供銷社賒個賬……”

  這話說起來難為情。

  堂堂公社書記還要賒賬。

  還好,自店公社是個窮地方,他已經習慣賒賬這種事了。

  錢進聞言痛快說:“公社提供地方、提供人手,我來提供米面糧油,大大的有!”

  “那我不跟你客氣了,現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公社確實財務很困難。”王振山無奈的笑。

  兩個倉庫大體改造進行的很快。

  畢竟勞動突擊隊來了七十號人,人多力量大。

  等到中午吃飯之前,倉庫已經脫胎換骨。

  雪白的墻壁上貼著鮮紅的標語,嶄新的窗戶敞開著,飄進來槐花的香氣。

  有青年正在黑板邊緣課程表畫框,他的仿宋體漂亮得像是印刷出來的。

  “就差這個了。”石振濤從帆布包最底層取出個布包,小心翼翼地展開——是張領袖同志半身像。

  “掛哪兒合適?”

  王振山指著正對門的墻面:“就這兒!讓同學們一進門就感受到革命的溫暖。”

  中午燦爛的陽光透過新安的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剛剛擺放整齊的課桌上。

  王振山看的有些恍惚,這勞動突擊隊的效率真不是蓋的,等到下午再查漏補缺,那自習室一下子就成型了。

  “怎么樣?”石振濤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工裝后背已經濕透,“不比咱泰山路學習室差吧?”

  錢進點頭:“不錯,很不錯。”

  王振山又開始挨個和突擊隊員們握手,握到描摹仿宋體字跡的青年時格外用力:“小趙同志啊,你這手字,不去當老師可惜了!”

  改造自習室是小事,反而招待突擊隊是大事。

  王振山帶錢進去食堂查看午飯進展。

  大煙囪里已經飄起了裊裊炊煙。

  錢進看到食堂前的空地上,一些婦女正在將好些嫩綠的蔬菜浸在涼水里洗,洗完以后又送去了沸水大鍋里焯水。

  他感到奇怪。

  這什么蔬菜?

  見多識廣如他還真沒見過!

  “王書記,面活好了!”羅師傅大聲喊,“按你說的,今天不過日子了,白面里頭摻了三分之一的富強粉。”

  王振山滿意的呵呵笑:“好,這就好。”

  錢進洗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跟著走進食堂。

  二十多個婦女已經忙活開了。

  食堂幫工王嬸帶著幾個小媳婦在剁肉餡,菜刀在案板上敲出歡快的節奏。

  食品店的曹梨花竟然也來了,領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婦女在揉面,粗壯的手臂把面團摔得啪啪響。

  最里頭,還有老太太在剝蒜。

  別看年紀大,手很巧,蒜皮亂飛,白花花的蒜瓣正要裝滿一個小盆子里,然后送進蒜臼里被搗成泥。

  錢進從旁邊經過,辛辣的香氣直往人鼻子里鉆。

  “油來了!”金海把兩桶菜籽油放在灶臺邊,金黃的油面晃動著,映出婦女們喜笑顏開的臉。

  羅師傅習慣性大喊:“按人頭算,今天每人半斤肉,三兩油,一定要讓街道的同志吃個舒舒服服!”

  “還要讓他們吃個新鮮的,在城里沒吃過也吃不到的,哈哈!”

  看著送來的菜籽油和面板一樣又大又厚實的豬肉,王嬸的刀停了一下:“乖乖,過年都沒這么闊氣!”

  羅師傅抹了把額頭的汗,說:“你繼續剁肉,人家城里同志來幫咱們修倉庫,可不能虧待了人家。”

  錢進卷起袖子加入洗菜的行列。

  卻被婦女們給勸走。

  他其實很好奇:“這到底是什么菜?”

  “是麥蒿。”王振山揭曉答案,婦女們哈哈笑,“城里的領導都沒見過這個。”

  錢進恍然大悟:“這是麥蒿啊?麥草?!”

  他肯定見過,小時候也見過,下鄉時候也見過。

  可他見到的麥蒿都是已經挺大棵的了,不像現在這些這么小這么嫩。

  而且主要是他也想不到。

  他還真不知道這玩意兒能吃,更不知道能包包子、包餃子。

  嬌嫩的小麥蒿在水里舒展開來,像一朵朵綠色的小傘。

  公社特意挑的都是剛抽薹的嫩芽,指尖輕輕一掐就能滲出清香的汁液。

  錢進看著一盆盆的麥蒿,猛然反應過來:“要湊咱大幾十號人吃的麥蒿,這得需要多少人去挖啊?”

  這樣他有些急了:“這不是勞民傷財嗎?不對,倒是不傷財,只能算是勞民。”

  勞民也不行!

  壞口碑。

  用不著王書記開口,婦女們七嘴八舌的解釋了:

  “現在各隊都在最后一茬找麥蒿,馬上麥子就要抽穗了,到時候想找也找不到,到時候只能任憑野草生長了……”

  “各隊都找出來數不清的麥蒿,是他們隊里知青負責把嫩的挑出來送過來……”

  “麥蒿不管老的嫩的,在俺們隊里都沒有用,因為要吃這麥蒿啊,就得配大油水,俺們鄉下人家里哪有什么油水浪費在它身上?”

  李寡婦把醒好的面團揪成劑子,動作麻利得像在變戲法,她笑道:“記得六零年那會兒,餓得啃麥蒿,澀得舌頭發麻……”

  有人趕緊打斷她:“說那些干啥!”

  她朝門外努努嘴,“又來了一批麥蒿。”

  鋤草工作是源源不斷的從地里鏟出麥蒿,嫩麥蒿則是源源不斷的被挑出來送過來。

  送麥蒿的確實都是知青。

  錢進跟他們點頭打招呼,知青們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笑容。

  王嬸把剁好的肉餡倒進大盆里,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泛著紅白光澤。

  焯水后瀝干的麥蒿剁碎撒入,翠綠的野菜和肉餡混在一起,很有春天的味道。

  然而今天已經立夏了……

  “看好了啊,這才是正經麥蒿餃子的做法。”羅師傅舀了一大勺菜籽油澆在餡上,金黃的油立刻把麥蒿裹得發亮。

  他又撒上一把粗鹽,如老樹根般粗糙有力的雙手插進餡里攪拌起來,油光漸漸滲入每一片菜葉。

  婦女們問錢進:“領導,沒吃過吧?”

  錢進笑著搖頭:“沒用,在城里只吃過韭菜餡的……”

  “這也得用上韭菜,要借味兒。”已經有人切好了韭菜末,混著蔥花撒進去。

  食堂后廚熱氣蒸騰。

  大鐵鍋里的水已經滾開,白蒙蒙的蒸汽在天花板上結成水珠。

  公社找來的婦女們包餃子的手法都很利落,拇指一捏就是一個胖乎乎的元寶,整整齊齊碼在蓋簾上,像列隊的士兵。

  看看時間點,王振山去把突擊隊員們給叫了回來。

  “下鍋嘍!”

  隨著滿身灰塵的突擊隊員們列隊來到食堂門口,婦女們忙活起來。

  掀開鍋蓋,一團白霧“呼”地從鍋里竄上房梁。

  餃子撲通撲通跳進沸水,在鍋里打著轉兒。

  灶膛里柴火兇猛,火苗洶涌地舔著鍋底。

  外頭早就饑腸轆轆的隊員們聞到了面香味。

  石振濤的喉結上下滾動:“這味兒好,今天終于要過年了。”

  眾人排隊洗手洗臉擦頭發,然后按順序入座吃飯。

  第一鍋餃子出鍋時,整個食堂熱鬧起來。

  錢進送過來兩箱白酒。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白胖的餃子躺在搪瓷盆里,皮兒薄得能看見里面隱隱的綠色,邊緣捏出的花邊像小姑娘的裙褶。

  菜籽油和豬肉的香氣混著麥蒿特有的清香,勾得人肚子直叫喚。

  王振山舉起酒杯開席,一番祝酒詞說的熱情洋溢。

  他很高興。

  因為他知道隨著自習室的建立,他在縣里頭可以小小的立個功。

  之所以公社里建兩個自習室就能在縣里立功露臉,主要是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在3月份的時候國家下發了政策,支持各街道和各公社等工基層地區辦夜校、辦學習室、自習室等具有學習性質的建筑單位。

  這也是知青們要讓公社給支持的理由之一。

  但很多公社特別是貧困地區的公社不具備這條件。

  本來自店公社也不具備條件,所以昨天王振山才會那么為難,所以其他公社會出現知青鬧事的情況,導致縣治安局出面抓人。

  王振山說完了讓錢進說。

  錢進就倆字:

  “趁熱!”

  羅師傅帶著婦女們給每人盛了滿滿一大海碗的水餃。

  他們舍不得吃,他們每人只分到幾個餃子,然后喝點帶著油水的餃子湯泡餅子就滿意了。

  錢進夾起一個吃。

  牙齒剛咬破面皮,滾燙的汁水就滋了出來,燙得他直哈氣。

  味道很獨特,鮮香驚人。

  確實是他從沒吃過的水餃。

  他好奇問王振山:“這是羅師傅調餡兒?”

  “對。”王振山笑。

  錢進驚訝了:“那他水平夠高呀,怎么平時做菜那個樣?”

  王振山繼續笑,笑的有點尷尬:“羅師傅廚藝是不錯的,但他平日里過于節儉,舍不得放油舍不得放調料甚至舍不得多用柴火。”

  “另外一個,”他咳嗽兩聲放低聲音,“他覺得我們這幫領導干部工作不得力,對人民貢獻比志愿軍差多了,那么就不能比志愿軍吃的好。”

  他對于這個邏輯感到無奈。

  錢進不予評價。

  反正今天水餃很好吃。

  即使這幾個月跟著小集體企業賺到錢、拿到福利的突擊隊員們平日里也難以吃到這么好吃的水餃,一個個吃相很是豪邁。

  大水餃一口一個,油汁順著嘴角往外流,再用手背一抹……

  錢進還沒怎么喝酒,就醉了。

  這幫人真是可以的,不但不像一般城里人下鄉那樣矯情,甚至表現的比農民還要樸實。

  他們如此做,倒讓王振山等領導干部很高興。

  王振山也用手背抹嘴上的油,襯衣袖口立刻油亮一片。

  錢進吃的就斯文了。

  他先用筷子戳破餃子皮,讓熱氣散一散,讓麥蒿的清香隨著熱氣飄出來。

  喝一點漏出來的肉湯,再小心翼翼地咬下半邊開吃。

  嫩滑的麥蒿裹著肉汁在舌尖打轉,菜籽油和豬油的醇香把野菜的澀味化成了鮮甜。

  等他這邊剛吃上幾個水餃,石振濤已經扒完第一碗,正把餃子湯倒進碗里晃蕩。

  乳白的湯面上浮著油花,他哧溜哧溜喝得滿頭大汗:“這湯都好喝,又香又鮮,真棒!”

  食堂里先是吧唧吧唧的聲音,又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溜聲。

  “再來一鍋!”羅師傅又往沸水里倒進一批餃子。

  第二鍋餃子吃完,突擊隊員們終于放慢了節奏。

  王振山很滿意,招呼說:“再來一鍋,再來一鍋!”

  “謝謝領導的款待,但不行了,”石振濤解開褲腰帶,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真不行了,肚皮要撐破了……”

  王振山說道:“大小伙子吃這幾個水餃能說吃飽了?”

  “而且這是麥蒿餃子,越吃越開胃,來吧,再來一碗!”

  他招呼錢進。

  錢進一個勁擺手。

  他的碗底積著一汪金黃的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食堂后窗有孩子們的嬉鬧聲。

  幾個小腦袋迭羅漢似的扒在窗臺上,眼巴巴地望著大人們滿嘴流油。

  錢進端著碗去后窗,一人分了一個,孩子們立刻歡呼著跑開。

  吃完飯,勞動突擊隊還得去忙活。

  他們還要給自習室安置好電路、掛好燈泡,這樣公社會安排電力所增設電線桿,把電路拉過去。

  石振濤已經習慣了帶隊。

  錢進將工作安排交給他,自己可以繼續忙活計劃中的工作。

  下午,他先把公社附近的生產隊會計給挨個叫到了辦公室。

  生產大隊的主要領導可能被馬德福滲透了,生產隊領導可不會被滲透。

  馬德福自視甚高,他看不上生產隊的人,在他眼里這都是泥腿子頭目罷了。

  可生產隊會計實際上是當下跟供銷社工作最搭邊的崗位。

  所以之前封長帆才說,他可以一個電話安排各生產隊、生產大隊的會計配合錢進工作。

  勞動突擊隊忙活一整天,晚上乘坐卡車返程。

  下工的知青們帶著書本來到自習室打眼一看,目瞪口呆:

  大變樣!

  這下自習室真有學習氛圍了!

  錢進這邊又開始下鄉。

  鄉下的日子簡單有序,過的很快。

  五月剩下的日子風平浪靜。

  馬德福不再做任何折騰,他安安靜靜的上班,冷冷淡淡服務。

  他不再找分銷站一行人,分銷站的人更是似乎忘記了他曾經是供銷社主任。

  雙方盡量不接觸。

  到了五月底,錢進把周圍生產隊、生產大隊都給走遍了,也把情況摸清了。

  他開始掀飯桌。

  你們不想吃?

  那就別吃了!

  突擊隊來修理自習室的時候,李衛國曾經答應反水。

  可這人蛇鼠兩端,會很沖動的做決定,后悔了又不認這個決定。

  錢進從他開始敲打。

  正好6月1號當天兒童節,錢進把分銷站的負責人們全給叫來了。

  他們站在辦公室外面排隊,李衛國第一個被叫進去。

  錢進將一沓子資料扔在李衛國面前,說:“李站長,今天是重要談話,不廢話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先看看吧。”

  李衛國膽戰心驚的打開資料看,最上面是張西坪生產大隊的聯名信,落款處按著十幾個紅手印,像一灘灘未干的血:

  “這是最近五年里,西坪生產大隊的藥品、農藥和醫療物資記賬單,下面有市里給的額度也有縣里配發物資的單據,上面有你簽字。”

  “你自己看吧,他們大隊少了不少東西。”

  李衛國身子晃了晃。

  終于絕望了。

  錢進最近日子里沒有聲響。

  他還以為是終于偃旗息鼓,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結果劫難在這里!

  大劫將至!

  “往下看,雙溝公社王家莊生產隊的張大娘還記得嗎?”錢進用手指點了點桌子,“你給她開的假藥,差點要了老人家的命。”

  “他家里當時來找過你,你不承認是吧?沒關系,藥品還在,你當時開的假藥還在,你不承認那就讓治安員同志們想辦法讓你承認。”

  李衛國看后面的資料,手發抖的厲害。

  錢進身后的窗戶玻璃上映出他扭曲的人影,像是索命的冤魂。

  “錢主任,我、我不是,我答應過你了,你說過你給我寬大處理……”他說話開始顛三倒四,“不過馬德福手里也有我的把柄,我是害怕,我確實罪惡多端,可我害怕……”

  錢進說道:“我給你爭取寬大處理,問題是你想要這個機會嗎?”

  “要!我要!”事到如今李衛國是對他死心塌地了,“你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讓我怎么說我就怎么說!”

  錢進收起資料揮揮手:“去吧,早有這個覺悟不就好了?”

  “讓于振峰進來!”

  于振峰進來后點頭哈腰。

  他最是精明,已經從李衛國出門后的樣子猜到了結果。

  但他沒想到錢進從會計們手里拿到了如此確鑿的證據!

  于是等他看到一張張單據上統計的精確數字,看著生產隊接貨單上自己的簽名和縣里調配單上自己的簽名,再看看差出來的數字。

  他搶著說:“錢主任,我犯錯誤了……”

  “先別說,什么也別說,先喝口水,免得你到時候又咳嗽個不停。”錢進冷笑。

  于振峰急忙說:“不咳嗽了,我我我病早好了,錢主任,我要當面向縣領導、市領導控訴馬德福的犯罪行為!”

  “我要戴罪立功,我我我已經——錢主任,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呀!”

  最后的話里帶上了哭腔。

  錢進面無表情。

  于振峰顯然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但是!

  哭也算時間!

  他費了這么多勁把馬德福的整個班子所犯下的錯誤全給調查出來,然后這幫人以為現在向他哭訴向他懺悔就算完事?

  不可能的。

  正好如今距離收麥子之間有些時間,他前段時間不能把一幫人全給辦了,那是為了保障春耕工作的順利進行。

  現在春耕結束,夏收秋收還不是時候。

  正好讓他有機會從上到下捋一遍,重新培養一個干凈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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