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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劉家有大驚喜,下馬橋獻存貨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幾天沒下雪,溫度越來越低,積雪被低溫的海風吹成了鋒利的冰碴。

  錢進把軍大衣領子豎起來,仍覺得后脖頸像被刀片刮著。

  他聽到身后沒聲音了,回頭一看,陳井底竟然沖他跪下了!

  這把錢進弄的不好意思,上去將他拽起來:

  “搞什么啊,我當初是收了你哥哥的禮物答應把你留在城里的,奶奶的,大過年的你別搞我,你這是給我折壽呢!”

  陳井底漆黑的臉膛上洋溢著幸福又興奮的笑容,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空著的手跟結印似的瘋狂比劃。

  錢進說道:“得了,我看當務之急是得給你找個手語老師,你這比劃的也不正規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以后我有事找你你給我辦事就行了,不用搞下跪作揖這一套,這是封建糟粕!”

  兩人說話間下樓,到了門口突然有人吃驚的說:“什么意思?你倆送禮成功了?”

  錢進嚇一跳。

  扭頭看發現是騎車青年沒走。

  他明白了。

  這孫子想要看他們笑話呢!

  他懶得回應,豎起中指帶著陳井底就走了。

  道路兩邊的筒子樓在夜幕中若隱若現,墻皮剝落處露出民國時代的紅磚,他來的時候看起來像是結痂的舊傷,現在再看像是美人紅唇。

  今天可是夠充實的。

  錢進不知道自己在海濱市有沒有親戚,而魏清歡則在海濱市沒有親戚,兩人倒是不用忙活了。

  魏雄圖母親是海濱市的,但關系最近的大舅已經徹底撕破臉了,這連帶著他沒法去見其他親戚,于是正月里他也空閑起來。

  正月初四,錢進騎上摩托車下鄉。

  這次要去下馬橋生產隊。

  他載上了張愛軍,又在車把和車座后頭掛了好些東西,擰著油門轟轟轟出門而去。

  摩托車在路上吃力的奔馳著,錢進暗道得虧買的是輕騎75,要是輕騎15恐怕還馱不動兩人加上這么些年貨呢。

  他先送張愛軍回家。

  張愛軍不想回生產隊,他能猜到自己日羊的新聞肯定傳遍公社了。

  但錢進覺得那畢竟是他的家鄉,張愛軍跟自己不一樣,父母都在呢。

  這家伙年前不回家已經很過分了,年后正月里再不回家說不過去。

  所以他強行要求張愛軍回家。

  摩托車先開到了毛頭渡生產隊。

  今天陽光很好,挺多小孩在村口放鞭炮,看見來了摩托車新奇的圍上來觀看。

  張愛軍揮手:“去去去,都滾蛋。”

  孩童們第一時間沒認出他來,看到一個半邊臉包著紗布的壯漢突然下車沖自己揮手,嚇得他們哇哇大叫,膽子小的都哭了。

  但很快他們認出了張愛軍的身份。

  有小孩瞪眼看他:“大軍叔,你從監獄里出來了?”

  張愛軍一聽這話惱了:“誰坐監了?誰瞎說的?”

  其他小孩嬉笑著說:

  “大家都這么說,都說你坐監去啦。”

  “你用牛子懟了隊里母羊的溝子,人家說你被治安員拉走打靶去了……”

  “大軍叔俺爸說你把母羊給懟死了,你是饞羊肉了嗎?我也饞,你能不能分我一塊羊肉……”

  張愛軍的黑臉漲得通紅,眼珠子都紅了:“日你嗎的,日你親媽的!誰教你們瞎說的?都給我站住,不準動,不準跑!”

  錢進無語了。

  三人成虎。

  張愛軍以后沒法回家鄉了。

  而張愛軍雖然腦袋瓜子不那么靈,卻也有基本常識。

  他怒氣沖沖又不無悲哀的說:“領導咱走吧,我就說我不能回來,你說我回來干什么?回來叫人編排笑話嗎?”

  錢進將皮夾子遞給他說:“我其實想讓你回來看看你父母,把工資和票什么的給他們。”

  皮夾子里是大團結,足足二十張大團結。

  張愛軍頭腦簡單,看到這么多錢后注意力轉移了:“啊?你怎么給我這么多錢?”

  錢進說道:“這是你的工資!”

  “我還有工資?我以為我跟你吃那么多,你管我飯就不用發工資了。”張愛軍嘿嘿笑。

  沒人不喜歡錢。

  錢進說道:“你救我多少次了?我還能不給你發工資?不過這些錢你別自己留在手里,你在城里用不著花錢……”

  “給我的娘嗎?”張愛軍還挺舍不得,但最后往自小長大的村子里看了看,還是咬咬牙帶著錢票年貨走進生產隊去。

  錢進騎上摩托車先去劉家生產隊拜年送禮。

  今天摩托車上墊了厚厚一大卷塑料布。

  有了4號金箱子,錢進現在可以采購的物資范圍擴大了,已經可以買塑料布了。

  他曾經答應過購買塑料布送給劉家修理蓄水池,如今算是言而有信完成了承諾。

  果然。

  劉旺財和劉有余等人看到這一大摞的塑料布后興奮不已:

  “這可是拿著工業券都買不到的緊俏貨,領導你真是不一般,一出手就是我們隊里的救命玩意兒。”

  錢進笑道:“是托人從外地帶來的,畢竟我曾經答應過你們要幫你們建蓄水池,如今算是不辱使命了。”

  “我們也是不辱使命。”劉有余將一個報紙折疊的小紙包遞給他。

  錢進疑惑的打開。

  花花綠綠一套人民幣!

  這些人民幣按照大小整齊疊放,其中他是從反面打開的,所以入眼的就是一張最大面值的鈔票——

  黑色十元鈔票!

  翻開這張十元鈔票,正中間的圖案是個男工人與女農民站在一起,其中男工人伸手指向前方,女農民則懷抱一摞麥子!

  大黑十!

  錢進繼續往前翻。

  一張綠色鈔票出現。

  這是一張只存在傳說中的鈔票。

  三元!

  鈔票正中圖案是井岡山龍源口大捷橋,石橋周圍的花邊為深綠色,中間的底紋為黃色。

  很漂亮。

  饒是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過價值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單品,如今看到全部的第二套人民幣,錢進還是心情澎湃。

  他深深吸了口氣,嘆道:“老劉叔,是我沒有完成承諾。”

  “但我向你們保證,過兩天我再來,一定給你們帶上電視機!”

  劉旺財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放聲大笑:

  “你說什么話呀?你怎么沒有完成承諾?我們隊里就因為有你幫忙,現在把光景過的在全公社出名!”

  “當初你說給我們電視機,我們就沒當真,因為我們隊里還沒有通電呢,有了電視機能干什么呢?”

  錢進說道:“那我再給你們配一臺發電機,起碼能給電視機供電!”

  劉旺財沖他甩手笑:“你快得了吧,你快得了吧,你對我們隊里做的夠了,我們給你這二十多塊錢算什么啊?”

  錢進暗道這可不是二十多塊錢。

  這恐怕得價值一萬個甚至好幾萬個二十塊錢!

  劉有余向他解釋:“我一直想年前給你湊齊這錢,但這個三塊還有那個十塊是真不好找。”

  “以前大家伙日子過的不好,那時候誰家里有十塊總錢了不得了,更別說這樣的整十元。”

  “即使有也當寶貝,國家收回更換的時候,趕緊就去換了錢,所以我一直搜集不到它!”

  “說來也巧,大年二十八我趕年集,碰到了一個同學,我那同學已經搬家了,他家早年是我們這邊的養船戶,解放前那是地主都得高看一眼的大富豪家族。”

  “結果他家里有這錢,我給換了出來,哈哈,總算不辱使命。”

  錢進說道:“確實是太巧了,確實是太好了,我終于搜集到了這么一套老錢幣。”

  “你們等著,我怎么也得想辦法給咱隊里再增加一門生意!”

  劉有余也沖他甩手:“去下馬橋吧,老盛他們估計已經對你望眼欲穿了,他們現在做夢也想能讓你幫忙支棱起個生產隊企業來。”

  錢進小心的收好錢幣,騎著摩托車去往下馬橋。

  跟去前兩個生產隊一樣,摩托車的聲音老遠便吸引了玩耍的孩童。

  本來他們在玩鞭炮,看見摩托車進了村子便奔馳追逐著看新奇。

  有些大孩子怪懂事,追著他的摩托車喊‘領導過年好’,錢進便停下車掏出一把領取,一個孩子塞了一塊錢當紅包。

  這把孩子們給樂得鼻涕泡往外吹,積極帶路去了下馬橋生產隊的辦公室前。

  這辦公室是個土坯房,盛金順正用鐵锨刮著去年秋收殘留在墻根的麥殼。

  而會計盛德福則蹲在臺階上撥弄算盤珠,他身邊是工分簿,最上面有一張名單,是1977年超支戶的名單。

  看到摩托車由遠及近,兩人紛紛迎上去。

  盛金順心有靈犀一般興奮的說:“準是錢進那個領導來了,只有他能騎上摩托車。”

  錢進在摩托車后面掛了不少年貨。

  光是點心就有一大箱,他用麻繩打了漂亮的十字花繩結,這是供銷社老師傅最喜歡的繩結。

  摩托車停在辦公室前的老槐樹下,老槐樹上有好幾個烏鴉窩。

  有烏鴉受驚撲棱翅膀飛走,半空墜下塊糞團,正砸在錢進腦門上。

  這引得墻根曬日頭的幾個老漢咧嘴笑,紛紛露出了滿口的參差黃牙。

  這也引得盛金順尷尬又著急,趕忙用袖子給錢進擦頭發:“氣煞人的黑老鴰,他媽的,明天就上樹全給它們掀了鳥窩!”

  錢進苦笑:“不必在意不必在意,這叫走了鳥屎運,大過年的反而是好事呢。”

  他把點心、鹵肉全交給盛金順。

  盛金順一看錢進竟然帶了兩個鹵豬臉肉和兩副鹵豬下水來,很高興:“領導您真是破費了。”

  錢進擺手。

  沒怎么破費。

  現在他從商城買鮮豬頭和豬下水送去鹵了賣,反正有屠宰場掩護,不可能有人來查賬看看他們是從哪里得到的豬頭和豬下水。

  有人對盛金順說:“領導在村頭還給娃娃們發了紅包,一人一張紅票。”

  盛金順慌了陣腳:“這怎么能行?”

  正在祠堂準備送祖儀式的盛家族長盛成功聞訊而來,樂呵呵的說:“領導快去屋里坐,德福,上茶,趕緊上好茶。”

  “領導你稍等,我們社員那邊在殺豬,殺了豬把豬頭和豬下水都交給你。”

  錢進說道:“行,交給我吧,回頭我鹵好了給你們送過來。”

  盛金順說道:“這怎么行?沒有這樣的道理,領導這鹵豬頭肉還有鹵豬下水就應該歸你們單位里。”

  錢進笑道:“我們單位跟屠宰場合作,有的是豬頭豬下水可以拿。”

  “所以你們的豬頭和豬下水還是歸你們,我們單位幫你們鹵一下,這也算是支農手段了嘛。”

  土坯房里空空蕩蕩,只有兩張辦公桌。

  墻壁最顯眼的地方貼著‘交公糧模范生產隊’的獎狀,門窗漏風,海風吹起來,獎狀邊緣卷起呼啦啦的響。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歡迎錢進這位領導蒞臨,房間墻壁重新貼了報紙,用的是《人民日報》,錢進看到其中一張的頭條還印著“兩個凡是”……

  土坯房里頭爐子燒的不溫不火,今天溫度低,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尤其低。

  錢進進屋坐了一會禮節性喝了一杯茶后說:“走,我去看看你們殺豬的場景。”

  盛金順等人勸說他:“那地方多埋汰,領導你別去了,在這里喝茶吧。”

  “我們鄉下人做事毛糙,不小心濺你褲腿上豬血可咋辦?”

  “待會等著吃肉吧……”

  錢進其實想去曬太陽,便說自己喜歡看殺豬:“我喜歡湊熱鬧。”

  聽他這么說,其他人便不好勸阻了。

  盛金順和盛成功陪同,路上給他介紹了一番:

  “我們隊里的殺豬匠全公社有名,他叫大牤牛,領導你要是有路子給他介紹進城里的屠宰場,他絕對能干成先進分子……”

  大牤牛是條身板不輸張愛軍的猛漢子,不過張愛軍整體是強壯,他是肥胖結實,膀大腰圓這個成語在他身上體現的是淋漓盡致。

  他殺豬用的是釬刀,這刀子很鋒利,陽光下閃著寒光。

  盛成功介紹說:“大牤牛家殺豬是祖傳的手藝,他的釬刀傳承的有年頭了,早年可不是這么短這么窄,是殺豬多了磨成這樣了!”

  旁邊還有老人說:“這把刀可不是鬧著玩的,它有殺氣。”

  “你看別人家殺豬,那豬一個勁的嗷嗷叫、撓撓折騰,大牤牛拿著這釬刀往上一放,豬嚇得老老實實,怎么回事?它有殺氣!”

  其他老人也說話:

  “誰家小孩叫鬼叫黃皮子什么纏著了,把這刀往枕頭下一放準好。”

  盛金順聽了瘋狂給老漢們使眼色:“守著領導瞎說什么呢?別說這些封建迷信東西!”

  老人們想起前些年的政策,頓時訕笑。

  錢進渾不在意。

  下馬橋殺的是一頭大黑豬。

  大牤牛殺豬前先祭刀,往刀上淋了燒酒。

  但海邊風大,他用火柴點燒酒,一連三根火柴沒點燃。

  這事上顯然有說法,讓他有些著急。

  錢進上去掏出防風火機給他咔噠一下,火焰嗤嗤的響,殺豬刀上頓時燒起火來。

  他把這支防風打火機遞給了盛金順:“送你了,我家里還有呢。”

  盛金順笑的合不攏嘴:“這怎么好意思?哈哈,年前我看到劉家有人用這個防風打火機,這東西確實好用……”

  幾個青年把黑毛豬捆在門板上。

  豬尾巴一個勁的搖晃,這黑豬扯著嗓子拼命的叫。

  準備工作已經做齊了。

  褪毛用的十二印鐵鍋架在三個石墩上,鍋底還粘著去年交公糧時熬糖稀的焦渣。

  這年頭不講究,錢進提醒收拾一下,盛金順渾不在意:“都是糧食。”

  女人們攥著豁口陶盆圍成半圓等著接豬血,她們盤算著接完豬血,能蹭點熱湯回去給孩子潤腸。

  盛成功換了身對襟老棉布衣裳,拿了一條棗木拐杖。

  這拐杖看起來有年頭了,上面還雕成了龍頭形狀。

  拐杖跺地三響,他用洪亮的嗓音喊:“送祖宗嘍……”

  當地風俗,年前接祖宗回家過年,年后還要送回去。

  沉重的拐杖跟夯地似的夯在祠堂地面磚頭上崗,震得大梁上“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橫幅簌簌落灰。

  大牤牛手持釬刀在黑豬跟前比劃。

  黑豬還在嗷嗷叫。

  他上去沖黑豬前胸一腳,黑豬估計被踢得岔了氣,這下子釬刀再頂到它跟前它就沒聲了。

  見此有老人沖錢進得意一笑。

  錢進懵了。

  敢情這釬刀的殺氣是這么來的!

  釬刀捅進喉管橫拉,豬血噴在接盆里,盆里今早上落下的白霜頓時消散無影。

  老牤牛用豁口瓷碗舀起頭道血,潑在祠堂門檻的凹槽里,血水順著青石紋路慢慢滲進了凍土。

  殺了豬開始褪毛。

  滾水澆上豬身的剎那,腥臊蒸汽裹著死皮味漫過曬場。

  二十幾個半大孩子擠作一團嘻嘻哈哈,對于血腥場面毫無懼色。

  錢進被讓到祠堂耳房烤火,抬頭瞥見梁上懸著的麻繩網兜里有干癟的肉丸。

  盛金順告訴他:“那都是上俺隊里來偷東西的小偷,叫人抓住以后割下來的蛋子兒。”

  錢進驚呆了:“啊?”

  男人的蛋子兒?

  這么彪悍的嗎?

  盛成功笑著說:“領導你別聽我們隊長瞎開玩笑,那里面是公豬的蛋子兒,憔豬時候小豬蛋子兒我們往往吃掉,大公豬的留下。”

  留下干什么他沒說,但既然掛在祠堂里,估計是有什么迷信說法。

  這么來看錢進倒是對下馬橋的老物件頗為期待。

  相比劉家生產隊,下馬橋內部更傳統,那么他們這里留下的老物件應該更多。

  他這趟過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事。

  盛成功反鎖了門,他點點頭,盛金順和盛德福合力將一個木頭箱子搬上桌子:

  “領導你看看,這里面東西怎么樣?能換點什么?”

  箱子蓋打開,錢進打眼一看。

  好家伙。

  古幣古字畫,陶瓷紫砂,木藝木雕,酒具鼻煙壺,還有古拙的文房四寶。

  東西很雜亂。

  錢進打眼看到一張黑色鈔票,很激動。

  難道又是一張大黑十?

  國內鈔票這么大個頭還是黑色的,他有印象的就是大黑十。

  結果抽出來一看發現自己的印象沒錯。

  這不是國內鈔票。

  這鈔票上中間印的是‘朝鮮銀行券’……

  他納悶的說:“同志們,這還有外國錢呢?”

  盛成功說道:“這是小鬼子侵占朝鮮時期發行發五塊錢,解放前我們下馬橋往他們高麗半島運送過干魚,收了幾張這種錢。”

  錢進得看商城要不要。

  他說道:“那我仔細鑒定一下它們的身份,各位領導你們能不能先出去給我關上門?這個不能受到打擾。”

  如果是劉家生產隊的東西,他直接先帶回城里去。

  他跟下馬橋沒合作過,所以只能現場鑒定。

  盛成功點頭說好,領著兩人出門去。

  錢進在里面反鎖了門。

  祠堂耳房只有前面一扇窗戶,他把木頭箱子搬到死角里,這樣從窗戶往里看,就看不到他的蹤影了。

  這里面畫軸挺大,得有七八十公分的長度,所以要用到4號金箱子。

  4號金箱子足夠大,他可以將所有物品一起塞進去,但他沒這么做,而是一樣樣觀摩進行實物學習,先做個判斷再塞進去。

  他先把那張朝鮮五元放進去。

  價值四元……

  還沒有本幣的幣值高!

  他從大到小進行鑒定,首先是一卷畫。

  入手后他覺得不一般,畫紙是絲綢材質。

  他打開后一看,上面羅列著八匹駿馬。

  八駿圖?!

  畫上沒有漢字有滿文,他在清代銅錢上見過類似文字。

  果然,八駿圖放入金箱子上架,商城給出的信息是:

  清代宮廷畫絹畫八駿圖清朝郞世寧的八駿圖絲絹畫。

  價值——

  8888元。

  錢進笑了。

  商城擱著跟自己出吉祥數字呢!

  清朝絲絹畫竟然這么不值錢?

  但商城出價不議價,他只能選擇接受。

  接下來還有幾卷畫軸,錢進打開后發現這是一套畫,畫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

  它們是紙質畫,畫紙已經泛黃甚至被蟲蛀的厲害了,看上去有些年頭。

  商城上架,是民國時期花鳥畫四條屏,原來這是屏風用的掛畫。

  錢進一看價格,還不如絲絹畫呢,定價是五千塊。

  這樣他有點急了。

  沒有值錢貨物?

  他將這些老物件迅速上架,最終結果不說失望吧,反正沒什么希望。

  老物件不少,值錢的不多。

  最值錢的是一個大銅錢,足有幼兒巴掌那么大的一個銅錢,叫做清代山鬼八卦花錢。

  這錢屬于厭勝錢,上面刻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之類的字,價值三萬八。

  其他的東西上萬的都不多,好些價值只有幾十塊幾百塊,屬于老物件但沒有價值的物件。

  錢進唉聲嘆氣。

  所有物件合計起來也未必能湊夠十萬塊。

  他不該對下馬橋抱有太大希望,這個生產隊確實太窮了。

  但是話說回來,十萬塊也不少了。

  他將老物件收回去,把金箱子收起來,去打開門招手示意三人進屋。

  盛金順興沖沖的進來,問道:“領導,怎么樣?”

  錢進苦笑:“你們要是信得過我,那我可就說我辨認的價值了。”

  看著他臉上的苦笑,盛金順感覺一桶積雪鑿在了腦門上——

  “它們不值錢嗎?”

  錢進說道:“價值不太大,可能就是幾百塊的價值。”

  “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信我,我給你們換成糧食,可以幫你們換個一兩千斤的細糧……”

  “那就換!”盛金順立馬接受了這條件。

  他們對這些老物件其實沒有報以很大希望,這年頭甚至都不知道它們還有沒有價值。

  這樣如果能換一兩千斤的糧食還是細糧,自然要換了。

  錢進喜歡痛快人,說道:“我找找關系,給你們搗鼓兩千斤富強粉。”

  三人聽到這話俱是滿臉欣喜。

  兩千斤富強粉啊!

  建國以后隊里就沒有一次性出現過這么多的富強粉。

  盛成功更穩當,他還是希望能有個隊辦企業。

  錢進問他們:“你們隊里不是能做粉條嗎?那就做粉條吧,我安排人過來收購你們的粉條。”

  得到這個承諾,三人徹底放心。

  盛金順高興的說:“領導你放心行了,我們下馬橋的粉條全紅星公社第一,肯定給你們做好東西。”

  “走,咱去喝酒,肉已經燉上了,咱喝著酒等肉上桌。”

  他們去了盛成功家里,此時已經準備上一桌菜了。

  對于族長這種身份來說,盛成功年紀不大,才四十來歲,他能成為族長一是因為輩分高,二是因為他個人能力強。

  從他家住房就能看出來,他家是全生產隊里唯一的磚石混合結構瓦房,坐北朝南,氣派結實。

  房子院墻的主墻體還是由土坯與泥巴混合壘砌,但是地基用多層青磚砌筑,不僅結實牢固還防潮。

  裝潢方面他家也跟其他農村房子不一樣了,內墻通體粉刷大白,部分區域涂刷綠色墻圍,地面為水泥抹平。

  這種裝潢如今在城里都不算落后,錢進住的205還沒有涂刷綠色墻圍呢。

  家具方面也挺齊全。

  受制于年代,他家沒有專門的客廳,客廳就是主臥室,這間房最寬敞,平時用來待客。

  房間貼西南角擺放了雙人實木床,上面鋪陳棉布床單,上面還有‘勞動光榮’字樣。

  貼床靠墻位置立了一座深棕色雙開門大衣柜,表面鑲嵌的銅拉環錚明瓦亮。

  房間中央放置八仙桌,配了四條長條凳桌上擺放了鐵皮暖水瓶與搪瓷缸。

  再就是房間墻面懸掛了領袖畫像與獎狀框,下方張貼“農業學大寨”的宣傳畫,兩邊掛了手寫對聯,左邊“自力更生”,右邊“艱苦奮斗”。

  盛成功顯然對自家的房子頗有信心,引錢進進屋后還特意講解了一下房屋布局情況。

  錢進贊嘆:“這房子真不賴,我去過不少農村地區,實話實說,少有能達到這個標準的。”

  盛金順笑道:“我們隊里就以成功哥的家庭情況為標準,以后家家戶戶都得蓋上這樣的房子,過上這樣的生活。”

  “那時候就算是進入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了。”盛德福也笑了起來。

  他們兩人是開玩笑,并不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全村都蓋上這樣的房子。

  盛成功招呼媳婦:“領導來了,快上菜吧。”

  盛金順擰開一瓶酒,還是洋河大曲。

  桌子上已經布置了幾道家常菜,油炸花生米、韭菜炒雞蛋、醋溜白菜,還有一盤香油拌咸菜。

  錢進對此倒是挺滿意,吃了口香油拌咸菜一個勁點頭:“這咸菜腌的好,有股鮮味。”

  盛金順聽后笑道:“成功哥很會搗鼓吃食,他家咸菜腌的全隊拔尖。”

  盛成功則對媳婦招呼:“去割塊肉添個菜,今天做個五花肉炒咸菜給領導嘗嘗。”

  錢進答應采購他們的粉條,等于生產隊多了一條能直接進賬現金的路子,幾個生產隊領導自然要好好招呼他。

  盛家媳婦答應一聲端上陶盆,此時油花兒還在沸騰。

  農家冬日的硬菜,豬肉白菜燉粉條。

  肥膘足有二指寬的大肉片半浸在濃湯里,粉條吸飽了油脂,在陽光下泛著琥珀光。

  白菜幫子燉得軟爛,葉脈卻還倔強地支棱著,像凍土里冒頭的麥苗。

  錢進看到這一點就知道盛成功的媳婦廚藝不錯,人家知道白菜幫和菜葉分開下鍋。

  盛成功抄起木勺,肉湯淋過粉條的剎那,蒸汽裹著醬香直往人鼻子里鉆。

  “去年秋糧統購價漲了三分。”盛金順嘬著筷頭油星閑聊,“可化肥票卡得死緊,領導今年能不能幫我們搗鼓點化肥票?”

  錢進點頭:“我給你們試試,好不好?要是能搗鼓到一定在開春的時候送過來。”

  “來來來,謝謝領導。”盛成功舉杯,“敬咱們的好領導一個。”

  酒杯放下,他們又招呼錢進:“吃菜吃菜,筷子不要放下。”

  錢進吃不了肥肉,專挑粉條吃。

  盛家的粉條寬而糯,味道著實好吃,特別是用柴火大鍋燉的尤其好吃,里面摻著柴火灶的焦香,這是煤爐灶永遠焙不出的野氣。

  隨后又有炸肉送到。

  炸肉片金甲似的在大盤子里堆成小山,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裹著薄面,油泡還在滋滋作響。

  盛德福咬開的剎那,油星往外濺。

  另有一盤豬油渣送上。

  這比炸肉還要香,一上桌便引得眾人喉結滾動。

  指節大小的脂塊炸得酥脆,咬下去先是‘咔嚓’一聲,接著滾燙的油汁便順著牙縫往舌根竄,最后留下的是滿嘴的油香味。

  錢進喝了酒有幾分酒意上頭,便隨口說:“你們說,要是政策允許,你們隊里有沒有想過包產到戶?”

  “什么是包產到戶?”盛金順也隨口問。

  錢進解釋了一下大包干。

  盛金順趕緊拍桌子:“那絕對不行,去年公社劉書記開會還說了,誰要砸集體灶的鍋,那就把他全家送上超支戶的名單。”

  “就是,咱下馬橋餓死不離集體灶。”盛德福鄭重點頭。

  盛成功本來要說什么,見此便笑道:“拆了集體灶,五保戶可就吃不上飯了,這集體灶體現的是咱社會主義優越性,咱要吃一輩子集體灶。”

  錢進便不再說什么,專注的吃飯。

  正好咸菜炒肉上桌了。

  腌了一冬的芥菜疙瘩切得絲縷分明,在豬油里煸出珍珠光澤。

  肥肉丁炒得蜷曲,像撒在烏云里的碎金子。

  盛家媳婦特意多擱了辣椒,紅艷艷的油光裹著咸菜,吃一口香辣開胃。

  錢進吃這道菜吃的最多。

  盛成功很有眼力見,后面他走的時候,還特意給他掛了好幾個咸菜疙瘩:

  “農村沒好東西,難得有領導你稀罕的物件,多少給你點,你別嫌棄,否則我們隊里孩子沒臉收你紅包。”

  豬頭、豬下水清理干凈后給他帶上了,另外還給他準備了一掛豬肉。

  錢進強行塞給盛金順五十塊錢:“當我按照市價買的,這錢你們上賬。”

  “千萬不能讓社員們覺得我是吃拿卡要的黑心干部,咱一碼歸一碼……”

  盛紅虎說道:“放心,領導,有我這個小辣椒在沒人敢這么說你!”

  錢進笑,沖他們揮揮手,騎上摩托車返程。

  有了摩托車,下鄉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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