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2月15日,農歷臘月二十九。
城南區的娘娘宮廟會今天開市,天公作美,晴空萬里,大早上就有陽光灑滿市區的大街小巷。
筒子樓里很熱鬧,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去趕廟會。
相熟的人家呼朋喚友,共同去廟會游玩。
劉有牛兩口子要帶四小去廟會,劉大甲訓話劉三丙和劉四丁:
“待會跟緊了爸媽,廟會上有偷小孩的,專門偷你們這么大的!”
劉有牛在收拾東西,他們從生產隊帶回來兩袋子紅薯干,準備今天去廟會占個位置換點糧票等正月回老家送給親戚。
他媳婦李小梅現在加入了港口的家屬互救隊,一個月有十五塊錢收入。
如今他們家財政有所改善,所以這次只準備換糧票,不準換錢。
當然他們家能改善財政最主要的原因是四個兒子跟著錢進吃飯去了,少了這四張嘴巴可是省好多糧食!
劉有牛兩口子熟知這點,他們平日里也盡量回報錢進一家。
就拿這次的紅薯干來說,品質好的、厚實的紅薯干都被挑出來送給了魏清歡。
兩口子知道錢進嬌生慣養魏清歡,所以只給好東西。
要去趕廟會,錢進自然更得帶上魏清歡一起去,至于張愛軍也得跟上。
廟會太亂,指不定啥時候就得靠他拳腳來破局。
魏清歡早上起來一直屋里屋外的忙活,烏黑的發梢沾上了冰晶。
臨出門前她給湯圓收拾,裹著自己縫制的虎頭斗篷,小胖丫虎頭虎腦怪可愛。
魏雄圖向女兒承諾:“今天去廟會爸爸給你買個布老虎。”
小湯圓說:“哦。”
魏雄圖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布老虎晚上摟著睡覺嗎?”
小湯圓顛顛的跑回臥室,抱出來一個毛茸茸小象玩偶:“姑父給我這個了,他說這是波兒象,會吃掉抓小孩的壞人還有妖魔鬼怪。”
魏雄圖生無可戀:“但你一直想要布老虎,爸以前沒錢給你買,現在有錢了。”
小湯圓搖搖頭:“可我已經不喜歡布老虎了,布老虎沒有這個波兒象厲害。”
“大象最厲害!啊嗚啊嗚啊嗚……”
她說著突然興奮起來,一手抓著小象一邊張牙舞爪搖頭擺尾的學老虎叫。
“別瞎跑。”魏清歡彎腰去整理她斗篷下擺。
錢進在后面一扭頭。
背平腰細,豐臀挺翹。
嫵媚的葫蘆出現在眼前。
錢進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的躁動。
魏雄圖則在嘆氣。
他黯然神傷,感覺女兒不那么需要自己了……
海洋城市、港灣地區都有龍王、媽祖之類海神信仰,娘娘宮供奉的娘娘相當于閩地的媽祖,一個含義。
娘娘宮廟會顧名思義,是臘月二十九信徒們集會給娘娘上供祈福,所以圍繞著這些人群產生的廟會。
這廟會頗有歷史傳承,除了前頭那幾年一直是海濱市所有廟會里最大的一場,巔峰時期能從天不亮持續到天黑,周邊鄉鎮的老百姓都會來趕廟會。
今天去往娘娘宮的公交車人滿為患,錢進本想騎著摩托車去趕廟會。
魏清歡告訴他:“除非你留下大軍哥看車子,否則咱們前腳走,你這車后腳就歸別人了。”
錢進從善如流:“行,那咱們騎自行車去吧。”
他后面載著媳婦,前面載著小胖丫。
張愛軍則載著魏雄圖——少騎一輛車,因為魏清歡要省下一份看車費。
兩毛錢,在當下不便宜呢。
公園之類的場所看車費才五分錢。
娘娘宮在城南區一座小山上,廟會從山腳持續到山頂,如今已人頭攢動。
自行車統一停在山腳下。
結果錢進和魏清歡去了一看,負責看管自行車的是熟人,是邱大勇帶人在負責發牌子!
然后人民流動修理鋪直接在旁邊行了個方便。
生意還挺好。
有些人家的自行車有點小毛病,平時懶得專門去修理鋪維修,今天就近花小錢收拾一下。
錢進停車取票給了五毛錢,邱大勇笑道:“錢哥你抽我臉呢,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巴掌呢。”
“我就是客氣一下,”錢進開玩笑,“哎,你們怎么在這里負責看車?”
邱大勇說:“去年就是我們看的,政府給我們無業知青一點生活支援。”
錢進點頭:“那政府安排的還挺好。”
蘇少兵趕過來給魏清歡倒了杯熱水,聽到這話回頭說:
“錢哥你想的怪好,你以為是政府指定讓我們在這里看著的嗎?不是,是我們幾支知青隊伍互相搶。”
“最后我們拳頭最硬人最野,才啃下了這塊骨頭。”
“而且這錢不是我們留下,是跟政府對半分。”
錢進合計了一下:“那今天也得不少錢,來的自行車得有幾千輛吧?”
邱大勇說道:“去年來了四千多輛自行車,分到我們手里是四百多塊,但我們兄弟姊妹多,一個人分不到十塊錢,反正就是分了個過年錢。”
錢進估計今年來的人會更多,收到的看車費也更多。
不過邱大勇說的對,他們人多,分到個人身上就沒多少錢了。
魏清歡喝了杯熱水暖身子,然后幾人開始逛廟會。
國營肉鋪前的隊伍蜿蜒如蛇,人們跺著腳呵出白霧,懷里揣著揉皺的肉票。
錢進一來就在人群里看到了熟人,王東媳婦揣著手、棉襖胸口別著領袖像章,正在隊伍里等待買肉。
他揮招呼,王東媳婦喊:“錢總隊、小魏老師,今天割豬肉不要肉票,你們不來上兩斤?”
錢進詫異:“喲,今天的豬肉不要肉票呢?難怪這么多人排隊。”
“今天很多東西不要票,周邊一些公社生產隊都會殺豬來賣。商業局、打投局等單位下了通知,娘娘宮廟會是為人民過年服務的,今天特殊,物資敞開供應。”魏清歡已經打聽過情況了。
錢進注意了一下,今天的廟會有點以后的自由市場味道了。
比如山腳下就有戴氈帽的老農沖他們揭開麻袋,露出成堆的花生:“同志,換不換?便宜,一斤花生換一斤肉票。”
錢進挺想買點花生回去炒著吃。
但他們剛來呢,就應付說:“待會吧,回去的時候順路捎帶幾斤。”
老農又去招呼別人。
咸腥味隨海風蔓延。
旁邊有漁民正在拾掇,咸鲅魚在報紙里拱出銀亮的脊背,蝦醬壇子封著紅泥,海帶結浸在冰碴子里泛著深綠:
“同志看這個,自家腌的咸鲅魚,又鮮又咸又噴香,回去不管是上蒸鍋還是下油鍋,不管是就飯還是下酒,都是頂好的東西……”
錢進對咸鲅魚沒興趣,對海帶結充滿興趣。
他一口氣花十五塊錢買下所有帶著冰碴的海帶結,讓張愛軍帶上準備給人民勞動食堂送過去。
不管是麻辣燙還是關東煮,這都是上好的食材。
往前走還有手藝人在賣竹編。
老漢用篾刀劈開秸稈,老婦人粗糙的手指靈活轉動編出菱形花紋的鍋蓋。
魏清歡買了一個蒲籮:“正好沒有裝蘿卜丸子的東西。”
老漢笑道:“女同志,你可找到好東西了,這蒲籮裝蘿卜丸子能裝到你閨女出嫁。”
他以為拽著魏清歡衣襟的小胖丫是她女兒。
一會小胖丫放開手往賣糖瓜的攤位里擠:“姑父,我要這個我要這個!”
這是公家單位,是一家供銷社開了個專門賣糖瓜的攤位,生意很好。
糖瓜表面泛著琥珀光澤,掰開是蜜糖心。
錢進搖頭:“太甜了算了算了,小孩少吃糖,牙齒都壞了。”
魏雄圖正要說這句話,結果被錢進搶先了。
但他眼珠子一轉掏出錢和糖票:“閨女,爸爸給你買,過年就該甜甜蜜蜜。”
小胖丫高興的瞇眼笑:“對,爸爸最好,爸爸就要甜甜蜜蜜。”
魏雄圖笑的合不攏嘴:買,使勁買。
穿過熙攘人群,半山腰上赫然矗立著兩丈高的糖球山。
有老師傅手持銅勺在忙活,糖漿在寒風中拉出金絲,“來,小同志拿這個,這叫‘金龍出海’……”
話音未落,又有好些孩子吆喝:“要冰糖葫蘆……”
小胖丫把咬了牙印的糖瓜塞給爸爸,指著糖球喊:“姑父!”
“買,必須買!”魏雄圖搶先說。
錢進無語。
大舅哥怎么突然從嚴父變慈父了?
孩子吃糖可不是好事。
等湯圓以后頂著一口黑牙找對象的時候,有你當爹的樂呵的。
旁邊攤位是一家副食品店在賣炸蘿卜丸子,油鍋的煙火氣最濃烈。
穿著白大褂的婦女用鋁盆裝滿現炸蘿卜丸子,油星子濺在地面冰塊上滋滋作響。
錢進想吃炸肉丸子,結果這年頭壓根不供應,肉丸子是奢侈品。
他只好買了一包用油紙包裹的炸蘿卜丸子,結果味道很好吃,香味很純粹,外酥里嫩跟肉丸子有著不同的味道。
最熱鬧的是在娘娘宮山門前。
市里的文藝宣傳隊組織了表演活動,高蹺隊正上演《白蛇傳》,圍觀隊伍里三層外三層。
扮許仙的漢子踩著半米高蹺不斷跟人群互動,引得圍觀人群哄笑。
戲臺幕后還有人在熱身,一群孩子往里鉆。
劉三丙也要往里鉆,結果恰好碰到了錢進,被錢進拎著后衣領拎回來:
“想學唱戲?那你不先學好文化?過了年你們兄弟都得去上學!”
“不是唱戲,里面是耍雜耍的,里面有些好東西——大年初一你就知道了。”劉三丙作出神神秘秘的樣子。
錢進擠進后臺看,有個漢子正袒胸露乳在練習吞寶劍。
原來是雜耍班子在里面熱身,準備接替宣傳隊登臺演出。
魏清歡拉著錢進的手擠過看戲的人群進娘娘宮,說:“這里面應該沒什么人。”
錢進理解。
過去十年不準給宮里上香,甚至娘娘的金身都被砸壞了,如今里頭沒了廟祝,應該長滿雜草了。
結果一進門出乎預料。
又是一個摩肩擦踵!
但他們不是來上香上供的,現在主殿里頭的娘娘金身還是破碎的呢。
這些人是拖家帶口、情侶攜手來買吃的。
不知道是哪個天才的主意,人民勞動食堂在人家娘娘宮的大院里頭!
好幾口火爐一字排開,上面鋁鍋熱氣騰騰。
麻辣燙、關東煮,旁邊還撐開了六個烤爐正在炊煙裊裊。
錢進一進門,麻辣燙的麻味頭一次被壓制,烤面餅的孜然香隨風在大院里打轉:
“給我烤兩個面餅……”
“同志,我家五個面餅好了沒有?”
“我們早就給錢了,怎么我們烤豆腐還不行?”
燒烤攤子最熱鬧。
一個面餅進貨價是六分錢,燒烤以后賣兩毛錢。
食客如云。
主要是烤餅需要往上刷油撒料,錢進要求周山湖代領給的燒烤隊伍必須舍得用油用料,所以味道很好,在顧客眼里也值當:
面餅不貴油很貴。
他們合計過了,一個面餅連油帶料就得用一毛錢,再刨去面餅本身價格,實際上一個烤餅沒有多少利潤。
這種情況下顧客覺得自己賺了,便舍得來買烤餅吃。
畢竟燒烤料是尋常人家搞不到的東西,烤餅是他們想做也做不了的美食。
再加上烤餅足夠實惠,哪怕是來趕廟會的農民碰到了都要給孩子買兩個打打饞蟲。
又好吃又填肚子又有營養,自然受到歡迎。
反而烤豆腐買的少。
相比一個就有三兩重的烤餅,同樣價格的烤豆腐只有一串,過日子的老百姓覺得華而不實。
錢進一看人民流動食堂出現了,就讓張愛軍把海帶結給送進去。
朱韜等人忙活的滿頭大汗,一時之間都顧不上跟錢進打招呼。
倒是周山湖手巧且快,面前烤爐滿滿的都是烤餅,他還有空子跟錢進點頭:“錢總隊過來視察工作?”
“過來玩呢。”錢進擠過去打了個招呼,“你們忙吧,注意別收錯錢。”
周山湖扭頭往旁邊努嘴示意:“我爸帶了鄰居會計大哥來幫忙呢。”
錢進一看,好幾個生面孔。
難怪燒烤隊這邊能忙活過來,老少爺們齊上陣。
周師傅看到他后笑了起來,錢進便調侃:“周師傅,這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啊。”
周師傅笑的更是燦爛。
他自己搭人情找左鄰右舍來幫忙,不圖別的,就是想讓鄰居們都看自家兒子改邪歸正了,如今兒子是有好工作的,并不像以前在社會上胡混了。
人民流動食堂忙的不行,錢進沒多逗留,轉身離開。
娘娘宮大院里有一條路被踩了出來,這條路直通許愿林。
諸多林木上飄著密密麻麻的布條,整體來說布條分兩個極端,有的是灰白色,有的是鮮紅色。
其實它們本色都是鮮紅,只是過去十年不允許搞封建迷信活動,娘娘宮里有小兵小將看守,所以沒有新的許愿紅布條掛上。
去年過年開始沒人管了,又有老人來掛布條。
今天來的人更多了,幾乎都是老人,少數是中年人,青年和孩子一個沒有。
魏清歡不管別人,她提前準備了許愿紅布條,找了根樹枝踮腳系上祈福結。
錢進笑道:“你許什么愿?”
魏清歡說道:“這可不能告訴你,只能告訴娘娘。”
“你是人民教師還信這個?”魏雄圖搖頭。
魏清歡瞪了哥哥一眼:“這只是傳統活動而已,難道我還真指望有神明保佑咱?”
“過年不就是傳統活動嗎?我是想要增加點過年的氣氛。”
小胖丫在樹下用樹枝捅來捅去。
錢進問她:“你在干嘛?”
小胖丫伸手指做噤聲狀,繼續彎腰低頭捅。
魏清歡喊她出門。
小胖丫撒丫子跑過來,悄悄往錢進手里塞東西。
入手冰涼。
竟然是銅錢!
錢進看看乾隆通寶又吃驚的看小胖丫:“剛才撿的?”
小胖丫得意的點點頭:“三哥說姑父要這個,看到了就要撿給姑父。”
三哥自然是劉三丙。
錢進哭笑不得,只好摸摸她的小腦瓜說:“你還想要什么?姑父給你買。”
“要炮仗!”小胖丫開心的說。
鞭炮攤在后山位置。
不斷有攤主點燃二踢腳,巨響震得墻頭樹梢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這里也有熟人,泰山路好幾個調皮孩子擠在前面,一旦有啞炮出現,他們就上去哄搶撿起,然后拆開取火藥,灌進鏈條槍里。
錢進把他們給拽走:“不準撿啞炮,多危險啊,萬一延時爆炸傷了手,你們家里這個年就別過了。”
在廟會上轉了一圈,錢進知道了賣海貨的攤位在什么地方,便帶著張愛軍擠進去買大黃魚。
他以為這年頭野生大黃魚會很多,結果往攤位上一看只有寥寥幾條。
錢進挺納悶:“大黃魚怎么這么少?”
攤上殺魚的漢子隨口解釋道:“這兩年東海沒有多少大黃魚了。”
“72年開始大規模捕撈大黃魚,豐產了兩年,到74年就少了,去年更少了,今年還要少。”
“咱海濱市不出產大黃魚,老百姓也不太吃這個,這樣本來漁獲就少,來到咱海濱的大黃魚當然更少!”
這涉及到錢進剛發現的生財之道,必須得知根知底。
于是他掏出香煙給附近攤位上的漁民和售貨員發煙,跟他們閑聊起了大黃魚。
恰好這里售貨員有魔都人,了解大黃魚的情況,便叼著煙給他講了講。
原來大黃魚以前是東海的四大漁產,出產量極多,倒了漁汛期一對漁輪一網就捕到十多萬斤大黃魚。
于是一到汛期,大黃魚就多得鋪天蓋地:
“那時候的十六鋪、吳淞水產碼頭上,我們經常用一種三輪腳踏載貨車裝運黃魚,時間長了,就連這種三輪車都改名叫黃魚車了。”
另一個年長漁民笑道:“確實,剛建國那會尤其多。”
“當時東海盛產黃魚但缺少冰庫保存,政府允許分期付款買黃魚,以解決掉成堆的黃魚,并把這種方式稱為買愛國黃魚。”
“那時候海濱城里也賣黃魚,不過不是賣咸魚或者鮮魚,是讓副食品店用面粉裹了油炸然后沿街叫賣,多少錢一條?五分錢!”
又有買魚的客人聞言聊了起來:
“這得有年頭的事了,那會我還上初中呢,當時沿街都有賣黃魚的,我爸最愛買了,他說能吃黃魚兼愛國,一舉兩得。”
“當時買其他罐頭怎么也得一塊兩塊,油炸黃魚罐頭最便宜,才三毛錢一罐。”
“我上學就帶這個,一罐罐頭配一毛錢粗干糧能吃四天,我們同學都這么吃,這叫吃一毛。”
錢進說道:“我知道了,當時捕撈的太過分,導致現在沒有魚了?”
漁民們點頭。
有人拿起一條大黃魚給錢進看:“這魚的腦袋里有石頭,南方方面了一個敲罟捕魚法。”
“到了魚汛期,他們同時出動幾十條漁船,發現并包圍大黃魚群后,讓中間兩艘大漁船張好網,再用二三十條小船在大船前圍成半圓圈,你看每艘小船3個人,一人搖櫓,兩人敲打綁在船幫上的竹杠。”
“竹杠在水里震動,可以把黃魚震昏,船隊再把昏死的魚群趕入大船張開的網里。”
錢進徹底明白了:“這樣一來,不管是大魚小魚都跑不了啊。”
這效果堪比電魚了。
“誰說不是?”漁民表情復雜。
“敲竹杠這口子一開,整個魚群不管老的小的,統統得死。”
“1974年最厲害,江南組織了近2000條機帆船前往大黃魚的主要越冬場外海中央漁場圍捕,一下子端了大黃魚的老窩。”
“這一年大黃魚產量到了十好幾萬噸,多的吃不了都堆積在岸上爛掉了。”
“到了75年只剩下幾千噸,到了今年你猜還有多少產量?”
漁民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一臉篤定:“你看著吧,連一千噸也沒有了!”
錢進聞言嘆氣。
然后還猶豫什么呢?
都愣著干什么?
把附近攤位上的大黃魚全部一網打盡,不管大的小的,統統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