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軍下手夠狠。
馬鐵柱癱坐在泥地上,兩條腿跟面條似的直打顫,半晌站不起來。
可念及這混賬羔子惱羞成怒竟然動刀子捅人,張愛軍只擰斷他手腕、砸碎他鼻梁已經屬于手下留情了。
錢進要扭送他們去治安所,馬鐵柱起不來得用門板抬著。
“去校長室拆一扇門!”錢進惱恨學校領導不作為,恨恨啐了口唾沫,“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魏清歡攔住他搖搖頭:
“我們校長有苦衷的,他是去年才被恢復名譽來擔任了領導職務,早年間叫這些個混世魔王整得夠嗆,如今見了這些場面,難免……”
女老師絞著藍布中山裝的衣角,話尾化作一聲嘆息。
這樣錢進改了主意,帶人去傳達室拆門。
傳達室里的看門老頭本來趴在窗口看熱鬧,結果自己成了熱鬧。
看著幾個青年氣勢洶洶上來拆門,他在旁邊抄著手弱弱的說:
“可不敢啊,小同志,這是犯罪啊!被治安員知道可了不得啊!”
錢進怒道:“你現在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治安員了?”
“我問你,魏老師被這些盲流欺凌的時候,你怎么不報警?”
老大爺囁嚅,一會說沒看見一會說惹不起。
錢進懶得跟他搭話,硬邦邦留下一句‘這次你也沒看見’,便帶上門板走了。
老大爺抄著手一個勁搖頭嘆氣。
馬鐵柱被抬了起來,另外三人則被反剪雙手一步一踹,四兄弟一起被送去了治安所。
相比之下他們的命運要比那條狼狗好多了。
不知道是胸膛中箭還是黃錘下口狠,狼狗最后死了。
米剛把它拎回了泰山路,晚上他們要燉狗肉吃。
錢進此前來過這街道的治安所,魏清歡更是所里的熟人。
她把情況做了說明。
有上百號學生可以作人證,又有張愛軍胳膊上的貫穿傷作物證,治安所沒有為難錢進一行,做個筆錄后直接把四人給拘留了。
錢進很感慨,沒有合法自衛標準出現之前,量刑還真挺簡單。
盲流去打人結果挨了打,那就是活該!
做筆錄的時候錢進才知道馬鐵柱為什么針對魏清歡。
原來魏清歡的父親還是當地頗有名氣一位中學校長。
72年馬鐵柱家里通過暗箱操作讓他頂替了一名烈士家屬成為工農兵大學生。
正直的魏父得知此事后堅定的將事情揭發出來,導致馬鐵柱被退學并蹲了兩年牢。
馬家痛恨魏父,恰好有人整魏父,他們便污蔑造謠潑臟水、網羅罪名扣帽子,將魏父逼得下臺自殺。
這事讓魏清歡恨死了馬家,她說:
“當時我哥哥已經下鄉了,得知真相后要回來跟馬家拼了,還是我好不容易把他勸回去的。”
“馬鐵柱后來出獄,他一直想找我家麻煩但那時候我也下鄉,他就一直憋著一股氣沒能發泄。”
“直到前年我回城并在我哥的犧牲下進入夜校成為老師,他得知消息開始斷斷續續針對我……”
他們一行人安然離開治安所。
這樣錢進帶張愛軍去醫院給傷口消毒縫針,魏清歡回去主持燉肉。
她在廚藝這塊頗有天賦。
現在勞動突擊隊要涉足餐飲業,錢進準備了足夠的調味料,給了她很大的發揮余地。
晚上錢進和張愛軍回到筒子樓,香味被秋風吹的四處轉,饞的好些住戶來過眼癮。
此后多日,錢進家里總有香味傳來。
他一直在燉各類調料,得先讓泰山路居民們知道他們要成立餐飲小集體企業的計劃。
11月下旬,營業許可證終于辦下來了!
魏香米找他,問道:“咱們這家企業要叫什么名字?”
錢進說道:“就叫人民流動食堂吧。”
魏香米頷首:“好的,這事是你負責,名字也由你決定。”
錢進看她總皺眉嘆氣,問道:“怎么了?辦這個小集體企業有什么問題?”
魏香米一愣:“沒有問題呀。”
錢進指了指她眉頭:“看你挺不高興的。”
聞言,魏香米嘆了口氣:“我打聽了一下,張紅波已經去西北了,咱街道的主任位子徹底空出來了。”
“你知道我有意坐這個位子,但上級領導有別的考慮,其他街道居委會幾位副手一直在向領導表忠心,所以領導那邊有疑慮,最終這位子怕是會花落他家。”
錢進一聽有點急。
他這邊秘密多、要做的事情也多,而他的主場就在泰山路上。
這樣街道居委會主任最好是自己人來做。
即使不是自己人,起碼得是個不會掣肘他的人。
魏香米性情溫和,跟他相處的不錯,所以他能接受由魏香米做居委會主任。
要是換其他街道的人來做,到時候還得重新走關系、拉感情,很耽誤事情。
錢進就問她:“那你怎么不給領導表忠心?”
魏香米白了他一眼:“我第一時間就去表忠心啦,但領導這人思想傳統,就認為女同志該做婦女主任,街道主任還得讓男同志來做。”
錢進想了想,又問道:“哎,領導有沒有什么喜好?”
魏香米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沉吟說:“他年紀不小了,平時沒聽說什么特殊喜好,就是在去年四個人倒臺后,他喜歡寫點毛筆字、畫點傳統畫什么的。”
錢進用拳頭在桌子上摁了一下:“我有個司機朋友,他前段時間跑了一趟湘水,你知道善璉鎮嗎?”
魏香米搖搖頭。
錢進說:“善璉鎮是咱們中華民族歷史上的毛筆發源地,這方面素來有毛穎之技甲天下的說法,它們那里出產好毛筆。”
“我朋友就買了一套毛筆回來,他欠了我一個人情,前段時間想要送這毛筆給我當禮物還人情。”
“可我對寫寫畫畫什么的不感興趣,就沒接受這份禮物……”
魏香米臉頰紅潤起來,有些激動的問:“是你那次下鄉歸途中從殺人犯手里救下的司機嗎?”
錢進含糊的說:“嗯,現在都是朋友了,反正他那套毛筆很好,我給你要過來,你給領導送去,看看能不能使上勁。”
魏香米有些猶豫。
她為人還是挺正氣的,不想違反紀律規定走歪門邪道。
可掌權泰山路街道的欲望更濃烈。
她最后使勁握了握拳說:“行,試試看。”
小集體企業第二天就可以營業了。
錢進一大早在四小協助下,帶著幾個盒子箱子來到居委會。
魏香米今天來的早,看到他搬著個古樸大木盒子來到主任辦公室直接驚呆了:
“這是?”
錢進點點頭。
這是他昨晚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套文房四寶。
為了能扶魏香米上位,他這次也是出了血的。
這套文房四寶總共有八只毛筆、一塊墨條、一根筆擱、兩方硯臺、兩塊鎮紙,還能組裝出一個筆架,在這年代絕對屬于文藝人眼里的頂流產品。
魏香米不懂文房工具,卻在看到木盒后能感覺到它的珍貴。
盒子整體是胡桃木雕琢,表面光澤飽和、色彩豐富飽滿,正面有黃銅扣,古樸典雅中透露著高貴氣質。
錢進打開盒子給她看:
“它們的筆毛材質各不相同,你看這就是狼毫筆,這是羊須毫,還有牛耳毛、純羊毫、山馬兼毫、石獾兼毫等等,各有用途,行家一看就懂。”
魏香米被震住了,一時之間只會呆呆的點頭:“哦,原來是這樣,我看這個硯臺挺不錯的。”
錢進說道:“魏主任你眼光厲害,這東西就是著名的端硯!”
“端硯是什么?”魏香米好奇又尷尬。
錢進說:“你就跟領導這么說,懂的自然懂!”
“還有這個鎮紙和筆擱,全是紫光檀材質,好看還耐用!”
魏香米感嘆:“確實很好看,這東西都能當傳家寶了吧?得多少錢?”
錢進說道:“能不能當傳家寶不好說,但征服領導應該夠了。”
魏香米又問:“多少錢呀?這個你朋友買的時候用了什么票?”
錢進推給她:“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你拿去吧,一定要爭取到領導的支持!”
“關于這套筆墨紙硯的來路你自己想個理由,記得跟領導提提,咱們泰山路婦女能頂半邊天,他別小瞧婦女同志。”
魏香米說道:“這我懂,可我得給你錢呀……”
“你給我錢,這就是投機倒把了!”錢進哈哈笑,“再說我給你提供這個,豈是圖你的錢?”
“我沒別的想法,就是覺得魏主任你是好人是好領導,由你領導咱泰山路未來一定能走上青云之路。”
“所以這件事上我努力幫你,這也是幫咱們泰山路呀!”
魏香米聽聞這話后頗為感動。
看著錢進的眼睛亮晶晶的。
錢進感覺氛圍不大對,趕緊說一句‘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這話不是純找理由。
他今天還真有大事。
人民流動食堂開始正式營業了。
煤油爐已經擱置到了倒三輪上,此外車上還放了一個煤爐子,上面也有鋁鍋。
海風呼嘯,兩口鋁鍋鍋蓋縫隙里有熱氣蒸騰。
他掀開鍋蓋看,紅油在鍋子里里咕嘟冒泡。
人民流動食堂的營業方面,居委會也幫忙,他之所以對魏香米的事業那么上心就是因為他已經嘗到了自己人好辦事的甜頭。
就說湯汁吧。
麻辣燙湯汁光靠鍋底加水可不行,最好得用上大骨湯。
魏香米一揮手,幫他想辦法調了二十斤牛骨回來。
牛骨熬了一整宿成濃湯,如今正在翻滾。
奶白的湯里漂著一層紅油,諸如山楂片陳皮的大料在里面載沉載浮,愣是把麻辣燙染出幾分紅海波瀾的風范。
底料的麻辣香味霸道無比,混著蔬菜的清新,這股灼熱的味道熏得周圍人紛紛抽鼻子。
朱韜用長勺攪動湯汁:“同志們,今天開始咱們要給工人階級提提神了!”
隊員劉大壯蹲在煤堆旁削土豆。
飽受街道雜活鍛煉而粗糙的手指依然被凍得通紅:“錢總隊,我跟供銷社老陳說咱的生意,他說咱這是資本主義尾巴……”
話音未落,朱韜的鐵勺敲在倒三輪上嘭嘭響:“供銷社能賣東西、飯店能賣飯賣菜,咱小集體企業就不能賣啦?”
“它們是服務勞動人民,咱們就不是啦?咱們給勞動人民賣的還是熱乎氣呢!”
錢進撈起塊吸飽湯汁的凍豆腐,燙得在兩手間顛來倒去。
豆腐吃到嘴里,里面裹著粒花椒,麻得他右眼皮直跳。
徐衛東見此問道:“右眼跳財還是跳災來著?”
“跳財!今天不管左眼跳還是右眼跳又或者倆眼睛干一起跳,都是跳財!”錢進回答的很堅定。
然后他揮手向隊員們喊:“同志們,今天咱們就開業大吉了,人民流動食堂肯定能火熱辦起來,你們就等著分福利吧!”
濕冷的海風撲在每個人臉上。
大家不覺得冷,幾十個灰撲撲的身影挺直了腰板,像退潮后重新立起的礁石。
王東對錢進滿臉的欽佩之情:“錢總隊,不管流動食堂的買賣能不能火起來,你都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
“以前咱突擊隊員被人叫做盲流子,在街道上到處矮人一頭,弟兄們眼睛灰撲撲的,你來之前,連最年輕的小周都整天耷拉著肩膀。”
“看看現在,”他環視四周,“你現在一聲令下,同志們都能去上甘嶺沖三個來回!”
打開的鍋蓋往外冒著香味,先吸引了居委會人員。
燒鍋爐的老周好奇的看,上來要一碗嘗嘗。
朱韜露出鐵面無私的姿態:
“一串蔬菜2分錢,一串豆制品5分錢,根據工商局規定還得搭配糧票,所以蔬菜兩串起售,正好配一張一兩的糧票!”
“這可夠便宜了啊,你們看這里面多少油水?我們隊員家里油票都給掏光了,不管你們要油票已經是服務人民本色了……”
老周瞪眼:“你個兔崽子翅膀硬了,老叔我吃你一串菜還跟我要錢?”
朱韜寸步不讓:“周叔,我們去你鍋爐房打熱水有沒有不給錢?”
錢進笑著塞給老周一毛錢:“周叔,你自己拿上票吧,我沒帶票。”
老周哼道:“要不人家小錢當總隊長,你們不行嗎?”
他塞給朱韜錢,“現在我沒帶糧票,但只要好吃,你放心票差不了一分!”
朱韜讓他選蔬菜。
老周選了兩串白菜又選了三串豆皮。
紅湯翻滾。
朱韜連湯帶菜舀進他的鋁飯盒。
老周一口湯下去辣得直哈氣。
但早上天氣冷,這股麻辣正好給了人抵御寒風的底氣。
他接著吃了起來,一口接一口越吃越過癮,額頭上滲出的汗水都顧不上擦。
錢進從另一口鍋里舀了勺不辣的大骨鮮湯給他順氣,缸身上‘勞動光榮’的紅字映著早霞,跟辣椒油一樣紅。
老周喝完打了個心滿意足的飽嗝:“這就回去給你們拿糧票。”
“錢總隊你放心,你不白請,我這就給老街坊們帶個話,你們這個流動食堂能幫雙職工家庭解決吃好飯問題。”
錢進笑道:“那勞周師傅的累了。”
一毛錢入賬。
這買賣算是正式營業了。
今天適合麻辣燙這樣的餐飲生意開業。
因為天氣格外冷,西北風跟偷香竊玉的小賊一樣,找到條縫就往人身體里鉆。
倒三輪在路口轉悠,專門去截上班族。
其實他們去飯店餐館門口更好。
可以精準打擊。
至于國營飯店餐館的服務員和廚師們有沒有意見?
他們拿的是死工資,恨不得一天到晚沒個顧客,這樣能有什么意見?
但此時國家有規定,小集體企業經營范圍有限制,禁止與國營企業競爭,如餐飲類企業不得在國營飯店覆蓋區域設點。
不過錢進和突擊隊員們并不擔心客源問題。
這年頭人民娛樂活動少,而好奇心不少,所以特別喜歡湊熱鬧、喜歡接觸新鮮事物。
倒三輪推著爐子做生意,這事足夠新鮮,很快便吸引到年輕人圍上來。
等到錢進要去甲港上班的時候,倒三輪前已經排起了十多米長的隊伍。
劉大壯揮舞著漏勺,嗓音嘹亮:“泰山路街道的同志說一聲,咱是老街坊,怎么也得多送一串白菜!”
有老同志考慮的多,擔心的問:“小同志,你們這屬于投機倒把吧?”
話沒說完,朱韜塞給他一碗涮海帶:
“老同志您嘗嘗,這是工人階級暖身飯,咱這不是做生意,咱這是給社會主義建設添把柴火!”
徐衛東騎車在錢進身邊:“回頭我跟所長說一聲,讓他給咱弄個‘街道先進試點’的牌子。”
錢進好奇:“還有這東西呢?”
徐衛東點頭:“有,剛有的政策指導,現在國家真是新氣象,不光恢復高考,還邁大步往前走,提出了很多先進政策!”
錢進說:“這事你抓緊點辦,另外你在你們兄弟單位里找找還有沒有這種倒三輪自行車了?”
“要是有我們跟他們單位換,要是沒有我們就得自己用自行車改裝了。”
底料有的是。
交通工具卻很少。
錢進到了甲港,看到胡順子那邊臉色發黑:“怎么了?”
“別煩我。”胡順子摳了摳耳朵不搭理他。
錢進問老拐:“怎么了?”
老拐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過看工頭這個熊樣,十有八九是來了大活。”
人老精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
老拐的猜測一點沒錯。
今天他們的工作任務很重:搬煤粉!
錢進搬過白糖面粉,當時好懸有叉車幫忙,否則得累掉半條命。
但那會白糖少,畢竟是緊俏貨,全市每個月能獲得的定量沒多少。
今天要搬的煤粉很多!
搬運工們開始嘆氣。
他們換上大粗布做的工作服,綁上裹腿,頭上還要戴上柳條編制的安全帽,再罩上兜帽式的大墊肩,直接武裝了一遍。
煤粉袋子大小不一,可最小的也有五十公斤的重量。
胡順子這次做了好事,他拍拍錢進肩膀說:
“你們新兵去搬小袋子,他奶奶的,得讓你們適應一下這個勞動量,要不然你們今天得尿血!”
錢進點頭,戴上魏清歡織的手套準備干活。
魏雄圖看到后眼神直了:“你你你,你這東西哪里來的?”
錢進看著他手上破損的勞保手套嘿嘿直笑:“你猜到答案了,怎么了?吃醋了?”
魏雄圖怒道:“我吃哪門子醋?最近天冷,勞保手套縫太多進風,我就下班后給自己織了這么一副手套。”
“結果小清說她手冷的厲害就給我要走了,沒想到!”
他氣到翻白眼。
錢進縮了縮頭。
魏清歡真行啊,是個好媳婦胚子,這還沒結婚呢就學會從娘家往自家拾掇東西了。
碼頭上寒風吹的最厲害。
可是沒一會他渾身就大汗淋漓。
這下子要遭罪了。
盡管墊肩能防止煤渣掉進脖子里,但飄起的煤灰混著汗水還是一會兒就把他給變成了大花臉。
臟一點不要緊,搬運煤灰最重要的是安全,裝卸過程中有被貨物砸傷的危險。
副工頭康信念嘆著氣叮囑錢進等新兵:“我們都有媳婦有孩子了無所謂,你們小年輕盡早轉行。”
“干咱這一行的,整天又臟又累,回到街道都沒臉見人,這樣找對象是個難題!”
錢進以為魏雄圖聽到這話會說自己有孩子了這件事。
結果魏雄圖只是呲牙咧嘴的扛著煤粉袋子往前走。
錢進感覺他狀態不對勁,趕過去問道:“怎么了?”
“沒事。”魏雄圖咬著牙說。
錢進幫他卸下煤粉袋:“咱倆你家人,你在我面前裝什么裝?”
魏雄圖掀起衣服給他看腰上纏的繃帶:“搬運工的活我弄不大了,還沒干多少天呢,腰椎不行了。”
上次在調味品商店里,錢進就注意到過他腰上纏的東西。
當時因為忙著抓人他沒多問,后面便把這事情給忘記了,沒想到是魏雄圖已經有腰傷了。
他去找胡順子,沒說話先塞上一盒煙。
胡順子有些憨傻可在搬運工隊伍里干的久了也有心眼兒了,他直接把煙推回去:
“干什么?賄賂我啊?不想干活是不是?”
“行啊,你再去弄一臺叉車過來我就不讓你干活了,你歇兩天都可以!”
錢進說道:“不是我,是小魏,他腰受傷了。”
胡順子收下煙嘆氣:“小錢我不是不幫你,我也想讓小魏歇著,可你看看這活吧,咱們加班加點都夠嗆能收拾出來。”
“老康剛才沒說錯,你們小年輕能換崗就換崗吧,老搬這活不是人干的,咱老工人誰身上沒傷?”
錢進說道:“我找個人代替小魏,行不行?我找的人肯定比小魏能干!”
胡順子聽了就點頭:“這個可以。”
錢進去找知青搬運隊,恰好碰上了邱大勇扛著撬棍在溜達。
兩人打了照面,邱大勇滿臉喜色:“嘿,錢同志?”
錢進跟他寒暄兩句后直入主題。
邱大勇聽后毫不猶豫,直接將胸口哨子含在嘴里吹了起來。
三淺一深的哨聲傳出老遠,幾十號男女青年扛著鐵锨撬棍拎著耙鉤網兜就圍上來了。
邱大勇揮手:“兄弟姐妹們,這就是給耗子、大虎送了防燙傷膏的錢進大哥。”
“最近你們不是問我伙食怎么改善了嗎?是錢進大哥借給我一批糧票肉票。”
“他現在也在甲港搞搬運,他現在遇上了大貨干不過來,咱們怎么著?是不是該表現表現啦!”
青年們很統一的喊:“干!”
邱大勇將舉起的手臂重重砍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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