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第6章 挺會收買人心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歇了一天,錢進第二天得繼續上班。

  照例他先安排勞動突擊隊的工作。

  很簡單,只要掃掃落葉即可,早中午各抽出一個鐘頭完活。

  然后魏香米會給他們劃全勤,讓他們能拿到五毛錢補貼。

  這算是愛屋及烏也算是收買人心。

  在倒張工作中,錢進起到了主要作用,魏香米念著他的情。

  相比之下甲港的搬運工作很不簡單。

  今天有多艘漁船靠港。

  天冷了海鮮便于保存,各菜市場、副食店、供銷社都要進行銷售,送來的貨多,搬運任務沉重。

  偏偏今天還沒什么風是個大霧天,魚腥味彌漫在整個港口,給霧氣染上了腥味。

  于是一大早錢進來了倉庫后就感覺濃烈的海腥味像一張無形的網,把自己捆的結結實實。

  魏雄圖來的比他早,看到他后苦笑道:“還想著出太陽給手曬曬陽光,這樣能好的快。”

  他的手比錢進還嫩,水泡磨掉皮能露出嫩肉來!

  錢進掏出碘伏給他消毒,又抹了一層生長因子凝膠,用紗布給他包了一層:

  “怎么把水泡皮弄掉了?”

  魏雄圖沉默了一下,說:“我大舅媽非要給我剪掉,說這樣好的快。”

  錢進無語。

  他這娘舅一家子坑外甥啊。

  于是他說:“今天你干不了活了,你那份我來干吧。”

  魏雄圖感激涕零:“謝謝你,錢同志,抹了藥我已經好受多了。”

  “你昨天就開始幫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

  “我剛回城沒什么錢也沒什么好東西,你說你喜歡這種香煙,我把剩下的都拿來了。”

  他打開軍挎包,里面躺著與昨天一樣的老刀牌香煙。

  錢進還真想要這個。

  昨天兩包煙已經賣掉了。

  商城收走了。

  一包煙兩千塊,價格還不低。

  錢進不客氣,又把這次帶來的煙塞進了自己包里。

  他給魏雄圖換上紅梅煙,說:“多給同事們遞煙,禮多人不怪嘛。”

  魏雄圖訕笑道:“我不太好意思。”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錢進莫名其妙,“你給同事送煙都不好意思,以后怎么追姑娘娶媳婦?”

  魏雄圖聽到這話臉色有些黯然:“我不追姑娘,也不娶媳婦,其實我已經結婚了,都有孩子了。”

  錢進震驚:“你多大!”

  “27歲。”魏雄圖說。

  錢進咂咂嘴。

  不奇怪。

  不過魏雄圖長的是真秀氣,看起來跟前世的大學生似的,有種清澈的愚蠢。

  兩人聊著天,工友們陸陸續續到來。

  老拐跟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主動推著三輪車開始去卸貨。

  有工人給錢進推來一輛小車:“小錢,你推這車。”

  錢進客氣:“專人專車,我推大哥你的車,這不好吧?”

  工人嗤笑:“昨天隊長跟你逗樂呢。”

  錢進塞給他一包煙。

  工人笑著拍他肩膀。

  有人咳嗽一聲,錢進和工人看過去,發現胡順子在不遠處負手背后眺望滄海。

  這工人趕緊離開。

  胡順子獨自感嘆:“看到這大海,我忍不住想起我爺爺。”

  錢進沒搞懂他要搞什么。

  老拐偷偷跟他說:“咱工頭的爺爺掉海里淹死了,沒找到尸首。”

  工人們列隊。

  胡順子嚴肅說道:“都來了?那我把隊里的工作計劃傳達一下。”

  “今天主要兩塊活,一個是搬尿素一個是搬漁獲,兩個活都趕潮水,所以今天弟兄們都加把勁,爭取不用加班。”

  錢進舉手:“報告!”

  胡順子沖他露出公豬的微笑:“你說。”

  錢進把魏雄圖的情況說明了一下,然后表態愿意幫魏雄圖的忙,少休息多干活。

  也有工人聞言搭腔,說自己也愿意幫新同事的忙。

  胡順子擺擺手讓他們去干活,把錢進和魏雄圖給留下了:“正好有點事跟你倆說一聲。”

  他拿出上工表給錢進看:“你倆昨天本來屬于工傷,按照我的意思下午在家里休息好了。”

  “但臨下班的時候宋隊長過來查崗,發現你倆剛上班就脫崗很不滿意,非要給你們記曠工。”

  “我當時據理力爭了,不信你們去問工友……”

  “領導您言重了,我們怎么能不信呢?”錢進趕緊配合的說。

  魏雄圖嘆了口氣。

  干了半天活,明明領導讓休息,結果怎么又變成曠工呢?

  胡順子又說:“小魏這個手的情況我了解,不過咱搬運工嘛就是粗人,是吧?”

  “手上沒有老繭干不了這活,所以該干還是得干,手上的皮掉了長、長了掉,這樣才能變成老繭。”

  “再說咱甲港搬運隊一直是鐵人王進喜學習標兵隊,可不能給隊伍拖后腿呀!”

  魏雄圖咬咬牙,露出堅毅之色:“明白!我不會掉隊的!”

  錢進看向胡順子的眼神不對。

  但他走之前還是掏出香煙塞給了胡順子。

  本來他還帶了兩瓶不錯的糧食酒,現在來看暫時沒必要送給胡順子。

  和解的事情不是他想象中那么順利。

  錢進和魏雄圖做搭檔,一個往車上搬貨一個推車送貨。

  他讓魏雄圖來搬。

  因為可以用胳膊夾住箱子搬運,推車卻必須用手掌攥著車把。

  胡順子分給兩人的又是帶魚。

  一道道銀白色的鱗片在霧氣中閃著微光,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等待著他們。

  周圍工人時不時上來幫個忙。

  畢竟錢進有司機朋友,還給他們送煙來著,他們跟錢進沒矛盾,所以想結交一番。

  遠處副工頭康信念注意到這一幕,笑道:“很會收買人心啊。”

  正在揮汗如雨的胡順子說:“我啥也沒干啊。”

  康信念翻白眼:“不是說你,是說錢進那新人。”

  胡順子聞言大怒。

  中午總算出太陽了。

  霧氣被驅散,陽光把碼頭生銹的龍門吊拉成斜長的影子。

  工人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的開始吃午飯。

  魏雄圖帶的是包子:“嘗嘗?我妹妹廚藝不錯的,包的包子很好吃。”

  錢進擺擺手。

  他上午累的犯惡心,吃不下飯。

  還好他帶了士力架補充體力,否則這會要趴下了。

  工人們過來給他傳授經驗:“小錢你用不著那么玩命,這事講究個細水長流……”

  老拐也說:“川流不爭快,只爭浩浩蕩蕩滔滔不絕!”

  魏雄圖尷尬的說:“我手露肉了,干的少,錢同志都是為了幫我。”

  錢進示意自己沒問題。

  他從挎包掏出兩瓶酒塞給老拐:“叔,你擰開給大哥們分一分,上午多虧大哥們幫忙了。”

  看到瓶裝酒,工人們都是‘嚯’了一聲。

  這酒沒牌子,只貼了個白紙,上面是筆走龍蛇四個字:

  內部特供!

  至于哪里的內部、特供的哪里,上面沒有說明。

  老拐摸著考究的瓷瓶搖搖頭:“你這哪來的?給我喝那是白瞎了,你留著送禮吧。”

  有實誠工人也說:“你把這酒送給胡頭,他給你們分點輕快活多好?”

  但有的工人嘴饞:“咱開一瓶讓小錢送一瓶唄?特供酒哎,咱這輩子沒嘗過給領導特供的酒是什么味兒!”

  錢進拿回酒瓶全擰開了,說道:“你們喝吧,活活血、暖暖身子。”

  “這不是給大領導們的特供好酒,是我以前下鄉那地有人民公社酒廠,這是給公社食堂內部留的酒。”

  這酒他準備送禮自然不會差,起碼是純糧食酒,53度的醬香酒。

  兩瓶酒不少,但搬運工們十幾人都是糙漢子,一人分不到二兩酒,小意思。

  他們用水壺蓋裝酒。

  軍用水壺蓋子大,能裝一兩酒。

  有人把辦公室的爐子搬過來,給鐵鍋里放水放調料,找了鮮黃魚收拾干凈開始燉。

  魏雄圖下意識說:“這是國家財產……”

  “國家財產有損耗。”老拐接他的話給他使眼色。

  魏雄圖便默默地吃包子,他沒吃魚肉。

  搬運工們不勸他,開開心心吃鮮魚喝大酒:

  “行,這酒的滋味真不錯,有勁的很,但是入口柔啊。”

  “絕對是好糧食釀的酒,上個月我弟弟結婚喝過一回,那還是特意托人從山西帶回來的高粱酒,可比不上這個。”

  “小錢多謝了啊,你說咱剛認識就喝你的酒,下午你看著行了,哥哥們不白喝你的酒!”

  錢進笑道:“老哥們客氣了,一頓酒而已,咱都是同事,這是小事。”

  “回頭等哪天有空,我和老魏托人再搞點酒搞點菜,你們一起去我家樂呵樂呵!”

  工人們紛紛豎大拇指:“敞亮!”

  魏雄圖小聲說:“我讓我妹妹炒幾個菜,她廚藝很好的。”

  錢進也小聲說:“你要不然讓你妹妹嫁給我得了。”

  魏雄圖搖頭說:“雖然古人說長兄為父,但咱這是新時代、新社會、新風氣,戀愛自由、婚姻自由,我不能……”

  “大哥我跟你開玩笑呢!”錢進哭笑不得。

  吃完飯,工人們披上棉衣準備找地方貓個午覺。

  胡順子急急忙忙出現。

  他胳膊夾著個筆記本,著急的說:“今天都來加個班,中午不休息了,趕緊搬貨。”

  “怎么這么著急?”有個叫黃大梁的工人不滿的問。

  胡順子說:“有船等著進港,咱們得趕緊忙活,人家漁船要盡快讓開位子。”

  又有工人疑惑的看向海上:“沒看到著急進港的船啊。”

  “到底你是工頭我是工頭?你咋這么能逼逼叨叨?”胡順子不耐煩。

  工人們唉聲嘆氣繼續干活。

  錢進裝滿小推車,攥著車把的手青筋暴起,肩頭挑起用麻繩配合著拽起車子,推了便走。

  胡順子趕過來找他,工裝敞著三顆扣子,露出脖子上的銅哨子:

  “小錢小魏,你們先把手上活放一放,跟我去搬運一批白糖。”

  老拐聽了急忙說:“胡工,他們新人能干的了白糖?這得靠老家伙。”

  胡順子笑著說:“老家伙不都是年輕人過來的?”

  他幫錢進掃了掃衣服上的魚鱗:“主要是我考慮到年輕人愛干凈,搬白糖是干凈活,讓他們去干吧。”

  “漁獲這個東西臟兮兮的,讓他們干一天,回家身上的臭味洗都洗不干凈,怎么去約著對象看電影?”

  有貨船正在卸貨,上面有大袋大袋裝的白糖。

  老拐悄悄地跟上來。

  等胡順子安排了工作離開,他對錢進兩人說:“后生,白糖不好搬啊。”

  “這東西太沉了,一大袋子就是150公斤,你倆怎么干?”

  “另外白糖愛干凈,可不敢掉在地上更不敢掉在泥水里,否則可完蛋了,一個月的工資不夠賠的!”

  魏雄圖心一沉:“這怎么辦?”

  錢進問老拐:“以往白糖都是怎么弄的?”

  老拐說:“四個人一撥,輪流去干,有時候還得用港口的內燃叉車呢。”

  錢進問道:“還有叉車呢?”

  老拐笑道:“有啊,甲港是海濱四大港的老大,他們的倉儲公司哪能沒有叉車?”

  “別說人家港口倉儲公司了,就咱甲港倉儲運輸部也有兩臺叉車,不過輪不到咱用而已。”

  錢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快步去找胡順子。

  胡順子本來在鐵皮箱辦公室外面抽煙,看到他來就低頭回去忙活起來。

  錢進進門問:“胡工頭,白糖有點多呀,搬運起來又麻煩,是不是能分兩天搬運?”

  胡順子擺手:“那可不行,小錢,宋隊給壓力了,必須今天搬完。”

  “要不然你們加個班,今天受點累,一鼓作氣把它干完?”

  “到時候我去給你們向宋隊長請功,爭取讓部里表揚你們!”

  錢進笑道:“那就免了,這是咱搬運工的份內活。”

  “不過,胡工頭,我們今天專門負責搬白糖?別的不管了?”

  胡順子說:“對,什么時候搬完白糖什么時候下班回家。”

  “要是搬不完,那別怪工頭我不講人情,咱工作歸工作對不對?該加班得加班!”

  錢進點點頭:“那我回去得趕緊干!”

  胡順子輕飄飄的說:“我看咱同事們跟你關系挺好,你也可以讓同事們幫幫忙。”

  “你都請同事大吃大喝了,這是向他們出血了,也該讓給他們給你出力吧?找他們,讓他們一起干!”

  錢進笑笑,很好脾氣的離開。

  請:m.minguoqiren.la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