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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振丸是明代中醫王肯堂發明的。
記載在他所著的《證治準繩》一書里,是治療顫振的專方。
這個方劑由天麻、秦艽、全蝎、細辛、熟地黃、生地黃、當歸、川芎、芍藥、防風、荊芥、白術、黃芪、威靈仙等藥物組成,具有益氣養血、祛風定振的功效,主要用于治療老人顫振,由于氣血兩虛,風氣外襲所致者。
方言根據宋先生的情況,準備去除里面的細辛,防風,荊芥,白術,加廣地龍,蜈蚣等蟲類藥,同時再加大黃芪用量補益氣血,這樣配合蟲類藥不僅僅是能活血化瘀,還有熄風通絡的作用,就像是葉天士說的那樣:“久則邪正混處其間,草木不能見效,當以蟲議疏通逐邪。”
而且根據朱老的經驗記錄,這種情況蟲類藥必須用焙研為細沫的方法吞服,要是拿去煎了效果就不太行了。
他頓了頓,又在處方上標注劑量:
“當歸10g,川芎10g,生熟地黃各15g,赤白芍各10g,炙黃芪50g,天麻10,秦艽10g,威靈仙15g,廣地龍10g,全蝎5g(焙研吞服)蜈蚣兩條(焙研吞服)”
方言開方子的時候,宋先生的兒子也過來看方言寫的藥方,等方言寫到最后兩樣的時候,他皺起眉頭來。
等到方言寫完后,他才問道:
“這個全蝎和蜈蚣,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種毒蟲嗎”
方言點點頭說道:
“是的。”
聽到這里,宋先生的兒子緊張的問道:
“方大夫,這倆都是毒蟲啊!全蝎尾巴能蟄人,蜈蚣還能咬人,這吃進肚子里,會不會出事啊我爸年紀大了,身子本來就弱,要是再中毒……”
同樣緊張的還有宋先生,他聽到要給他吃蟲,已經開始阿巴阿巴的想要說點啥了。
方言對著他們解釋道:
“放心,中醫里用的這些,都是處理好的全蝎和蜈蚣,全蝎已經去掉了毒腺,蜈蚣也去了頭足,再經過文火焙干,毒性早就大大減弱了,就像咱們吃螃蟹要去鰓、吃蝦要去蝦線一樣,都是去毒留效的處理方法。”
“中醫用蟲類藥治病,已經有上千年歷史了,《神農本草經》里就記載全蝎能‘熄風止痙’,蜈蚣能‘通絡止痛’,只要劑量控制好、處理得當,不僅安全,效果還比普通草木藥好。宋先生這顫證時間這么久了,普通藥滲透不到深層經絡,就得靠這倆‘通絡高手’,把瘀堵的經絡通開,手抖、僵硬才能緩解。”
“我之前治療的一些病人,用了全蝎、蜈蚣,的劑量比宋先生這個還要大的多,也沒出現任何不適。而且藥房的師傅都是老行家,處理蟲類藥有幾十年經驗,絕對不會出問題。”
“況且這個藥也不是讓病人直接嚼,是碾碎成粉末,到時候一口吞了,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的。”
宋先生在一旁聽著,慢慢開口:“我……我信方大夫,吃……吃吧,只要能好。”
宋先生兒子見父親都同意了,也松了口氣:“行,那我們就按方大夫說的來,麻煩您跟藥房再叮囑下,一定處理干凈。”
方言知道,這是有錢能難過自己心里的關卡。
他點點頭表示:
“這個自然,我們都是有標準的。”
聽到方言說完后,宋先生也點點頭,雖然蟲藥對他來說有些超過認知,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恢復正常,現在也沒其他辦法,就算是心里這關過不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吞了。
就當是旅游品嘗當地美食了……
接著方言就讓他們去辦理入院,同時讓醫護人員去藥房那邊煎藥。
方言隨后補全好了醫案后,就把下一個病人叫了進來。
最后一個病人是個小朋友,大概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兒。
他進來的時候,鼻子里還塞著一團被血打濕的紙,臉上有些腫,就像是挨了打似的,不過方言一眼就認出來,這個應該是服用激素后導致的滿月臉。
他父親和方言在上次的接待宴會上見過,這個人姓顧,是在幾個國家做餐飲生意的。
方言對著孩子問道:
“小朋友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朋友看了看自己父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腿,說道:
“腳上手上紫了。”
方言放下筆站起身,來到孩子面前。
撩開孩子的袖子和褲腿查看,果然發現了紫癜,而且還不少。
紫癜是皮膚或黏膜上出現的、按壓后不褪色的紫紅色或暗紅色斑點斑塊,本質是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出血形成的出血點。
方言看向他父親,詢問到:
“什么時候出現的”
“去年七月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當時是家里保姆給他穿衣服的時候發現的,最開始只是小腿上有米粒大小的淤血點,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小腿,最開始是鮮紅色的,后來變成紫紅色,不痛不癢的,我們帶到醫院去,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青霉素,三天后就好了。”
“后來連續兩個月時間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到了十月份的時候,又出現了,最開始還是原來的小腿,后來腳踝,大腿,我們當時帶去打針后,也還沒好轉,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最后醫生要求我們必須住院輸液,我們也同意了,結果輸液后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還從小米粒變成的一塊塊的,越來越嚴重,然后我們趕緊轉院去了當地最好的醫院,那邊醫生評估后就用了激素開始治療,那會兒情況才開始好轉,治療了幾個月時間,身上的那些出血的地方消失了,但是手臂上一直都在反反復復的。”
“而且現在孩子不光是臉腫了,背也腫了,鼻子也經常流血,您瞧瞧這今天一大早的還在流鼻血。”
“后來我們聽到了您的事跡,就打算回來試試,看看中醫能不能治這個病。”
方言點點頭,對著他們問道:
“你們都用什么激素治療現在還在用嗎”
“在用,您瞧就是這個,每天用300g才能控制住。”這時候孩子母親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方言并說道。
方言一看,是強的松片。
方言接過強的松藥盒,指尖捏著藥片包裝,眉頭微微皺起——強的松是常用的皮質激素,每日300g的劑量對十歲孩子來說不算低,長期用下來,滿月臉、背部水腫這些副作用很典型,還會導致鼻黏膜脆弱、容易流鼻血。
他把藥盒還給孩子母親,蹲下身,輕輕掀起小男孩的袖口,仔細查看手臂上反復的紫癜,顏色呈暗紅色,分布在手腕至手肘的位置,大小不一,按壓后確實不褪色,和之前描述的“小腿米粒狀瘀點”不同,現在的瘀斑更偏向“瘀滯較重”的類型。
“孩子除了流鼻血、身上有紫癜,平時吃飯、上廁所怎么樣會不會喊肚子痛、關節痛”方言一邊觀察,一邊追問關鍵癥狀,過敏性紫癜常累及消化道和關節,這些細節對辨證很重要。
孩子父親趕緊回答:“吃飯還行,不挑食,但大便有時候干;肚子痛倒是沒喊過,就是偶爾會說膝蓋酸,不敢使勁跑;晚上睡覺也安穩,就是早上起來容易流鼻血,有時候半夜也會流,得用涼水拍額頭才能止住。”
方言點點頭,又讓小男孩伸出舌頭。
小男孩倒是聽話,吐出舌頭來給方言看。
方言發現舌苔薄白,舌尖偏紅,這是“血熱瘀滯”的典型舌象。
他再輕輕握住孩子的手腕,感受脈象。
左右手都摸完后了,確認是脈細數。
細主虛、數主熱,印證了“陰虛血熱、脈絡瘀滯”的病機。
“方大夫,怎么樣”孩子父親顧先生對著方言問道。
“孩子這情況,在中醫里叫‘紫斑’”方言站起身,跟孩子父母解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去年七月份第一次發作,用青霉素就好,說明當時是‘風熱傷絡’,邪氣比較淺;后來反復加重,加上長期用激素,西醫的激素在我們中醫里屬‘純陽之品’,純陽就會耗傷孩子的陰血,接著就會導致‘陰虛生內熱’,內熱迫血妄行,就會反復出現紫癜、流鼻血;滿月臉、背腫,也是激素導致‘水濕停滯’的表現。”
孩子父母聽得一知半解的,倒是孩子露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這孩子到現在一直表現的挺淡定,好像生病的人不是他似的。
方言看了看孩子,笑了笑,拿起筆在醫案上記錄,同時繼續說道:“當前病機:陰虛血熱、脈絡瘀滯,兼有水濕停滯。治療思路:滋陰清熱、涼血止血、通絡祛濕,同時兼顧激素減量后的調理,避免病情反復。”
孩子母親聽到“激素減量”,眼神一亮又有些擔心:
“方大夫,那激素能慢慢停嗎我們也怕長期用對孩子不好,可又怕一停就復發……”
“可以慢慢減,但不能急。”方言說道。
其實一般情況,方言是建議直接停藥的,但是他這個不是一般情況,300g直接停藥很可能要出問題的。
方言繼續說道:
“得先用藥把孩子體內的‘內熱’和‘瘀滯’清掉,讓身體能適應激素減量后的狀態,再一點點往下調劑量。現在每天300g,等中藥起效后,咱們先試著減到250g,觀察再繼續減,循序漸進。”
孩子父親趕緊追問:
“那中藥大概多久能起效啊我們也不想孩子一直腫著臉、流鼻血。”
“這個看體質了,他這個情況比較久,用藥量有和成人不一樣,得試著來才行。”方言解釋道。
顧先生點了點頭,他聽懂了方言這話了。
方言頓了頓,繼續說道:
“主要先涼血解毒。要是兩天后,手臂上的紫癜沒新增、流鼻血次數減少,就說明有效果,到時候再調整方子。”
顧先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方言的安排,主要是現在也沒轍了,方言說怎么治那就怎么治吧。
再吃那個激素藥,他都擔心自己的兒子能不能扛得住。
方言這時候已經開始寫起了方子來。
大生地黃60g,茜草根15g,土大黃30g,烏蘞莓30g,赤芍18g,綿茵陳15g,生甘草9g,桔梗炭6g,制茅術9g,炙綿芪12g,綠升麻6g,犀牛角30g。
說實話這個方子里的好多藥,方言平日里都是不怎么會用的,光是犀牛角三十克就夠普通家庭的人喝一壺了。
而且現在這玩意兒還不是想買就有的,也就是協和上次的大馬商會的李會長,因為他老婆逆經流鼻血捐了一些,要不然這會兒方言還得找人去調貨。
另外烏蘞莓這種東西,也在兒科里面用的比較多,它適合兒童,因為兒童脾胃嬌嫩,不耐苦寒藥,這個藥能針對“紫癜的血熱毒邪”,又不會損傷脾胃。
最后桔梗炭用的也比較少,這個是桔梗經過“炒炭”炮制而成。
中醫認為“炭可止血”,且桔梗能“引藥上行”針對孩子“鼻黏膜出血”,桔梗炭能引導方中其他涼血藥作用于上焦,精準止血,避免其他止血藥“作用分散”。
寫好了過后,方言就招呼他們說道:
“行了,你們去辦理入院,藥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就會到。”
顧先生聽到后趕緊對著方言感謝,然后在護士帶領下帶著妻兒離開了這里。
方言這邊寫好了醫案,然后拿著藥方就出門了。
先來到隔壁,看到師父陸東華還在給人看病,他只是打了個招呼,說自己這邊門診完事。
師父陸東華這邊讓他只管去就行了。
方言點頭然后就去照例打電話給院長匯報。
這邊匯報完畢,方言就去中藥房把最后一個方子給了他們。
接著方言就去招待所去找沈占堯和馬興華了,這會兒帶著他們一去去看看張福正好合適。
另外方言還得看看汪真林,他還在住院部呢,還不知道他有沒有搞出什么事來。
其實方言還挺想這老小子搞點事兒出來的,就怕他陰著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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