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任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切,只要配合治療就行啊!
之前聽著方言說的那些話,他還真是擔心這邊的家屬會認為有風險,不配合治療了。
那樣的話的,雖然說出去也不是方言的錯,但是也會成為一個小小的污點,給其他人造成方言用藥很猛的一個印象。
他對著方言說道:
“那司馬先生就交給你了!”
方言對著廖主任說道:
“廖主任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治療。”
廖主任點了點頭,然后就開始安排他們家屬的住宿了,司馬先生和家里人都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現在都還沒有安排住處呢。
按照之前的老規矩,他們再次被安排到了燕京飯店。
一公里不到的距離,來往還是相當便捷的。
最近為了方便燕京飯店的人出行,還專門在那邊增加了一個公交站。
以前在門口是沒有公交站的,主要是人少,而且進出這地方的人大部分都是國外的僑商,一般都會有單位安排的車,而京城公交車上治安有點問題,為了不給僑商留下不好的印象,當時是沒有增加的。
不過現在增加也是有原因的,接下來的僑商回國的會越來越多,一些家里人在協和治病的人,都需要來回這兩個地方,設置一個公交站也是方便這些人。
并且還在這里增加了警力,相信沒有不長眼的小偷頂風作案。
這些都是回國來投資的,要是因為某個小偷把事兒給攪黃了,這個小偷但凡是被抓住,肯定會受到重點照顧,而且其他的賊也會同樣遭殃。
對普通老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兒,現在在這附近坐車,方便了不少,而且還更加的安全了。
接下來廖主任就帶著司馬家的人去燕京飯店了,留下的只有患者的妻子。
等到所有人走走了后,患者妻子拿出一個錢包,從里面掏出一摞美金,遞到了方言面前。
“方主任,這個是我們一點小小心意,本來打算在香江參加個拍賣會再回來,結果時間上不允許,不過后面我們還會給您補上的。”
說完直接塞到方言手里:
“您別嫌棄!后面的事兒,還請您盡心!”
方言也沒客氣,說了一句“有心了。”
然后就把東西收了下來,這些錢方言是能收的,他也沒打算遮遮掩掩非要推脫一二,來了這么多的僑商看病,規矩大家都懂了,而且方言也不是白收錢,他手里能救命的秘方那是真的拿出來用啊。
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司馬先生,此刻他呼吸聲雖然待著痰音但還算勻凈,眼瞼下的青黑淡了些,連搭在被外的手都比剛才暖了幾分。
方言抬眼看向患者妻子:“這‘石癭’硬歸硬,但不是沒治的死結。引火湯先補,后面的藥一上,不出半月,您就能摸出腫塊松快了。只是有一樣,這三天您得盯緊了,他醒了要是喊餓,哪怕再想吃油膩的,也得按我說的來,小米粥、蒸山藥,一口生冷都不能沾。”
患者妻子忙不迭的點頭,對著方言說道:
“方主任您放心,我們家隨時都有人會在這里寸步不離的守著。”
接下來,出去叫上老陶和老賀,找了個地方,把剛才收的錢給他們也拿了一部分出來。
“這給你的錢,分給我干啥?”賀普仁有些驚訝。
“就是,這是給你的。”老陶也說道。
方言還從來沒給他們分過錢呢,這兩人也不懂方言的規矩,方言對著他們說道:
“今天這個屬于是會診,人家送的錢,你們當然也有份了。”
“給你們就拿著!”
賀普仁捏著那幾張美金的微微一頓,他也是見過世面的,想想隨即連忙往回推,臉上堆著客氣的笑:
“這可使不得,你這就見外了。今天我也就是搭把手開了個引火湯的加減方,真刀真槍的急救和后續方案都是你拿的主意,這錢該是你的,我哪能要?”
“咱們行醫是為治病救人,不是為這個,你收著是應當的,我可不能占這份便宜。”
方言擺擺手,說道:
“誰說你占我便宜了?這個是我這里的規矩,見者有份,以前在我們這里幫忙的人都有份。”
說著方言又把錢推回到了老賀手里。
“來老陶你也拿著。”說著方言也讓老陶拿好。
老陶眼睛瞪得溜圓,盯著方言遞過來的錢,喉結不自覺地滾了兩下,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縮了回去,耳根子瞬間紅透了。
他搓著粗糙的手掌,嘿嘿地笑,聲音都帶著點發顫:“方、方主任,這……這也太多了吧?我就是在旁邊搭了把手按住病人,啥正經主意也沒出啊。”
他偷瞄了眼美金上的頭像,又飛快低下頭,“在老家種地一年也見不著這么些錢,這、這拿著心里不踏實。”
說著又抬眼瞅了瞅賀普仁,他就更顯得局促,人家賀普仁今天是幫上忙了,自己好像啥忙也沒幫上啊,他說到:
“要不……要不我少拿點?就一點就行,多了我真不敢接。”
方言把錢往他手里一塞,語氣不容分說:“讓你們拿著就拿著,老賀,你那引火湯里加的浙貝母和柴胡,正好對上他痰瘀和氣滯的癥,少這兩味藥效果就得打折扣;老陶,剛才急救時你按住他肩膀穩住身形,我才能穩準下針,缺了誰都不行。”他拍了拍老陶的胳膊,“拿著吧,這是你們該得的,以后會診的機會還多著呢,別跟我客氣。”
賀普仁見方言態度堅決,又聽他點出自己方子的關鍵,只好把錢小心迭好塞進內袋,嘴里還念叨著:“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下次有會診我再多搭把手。”
老陶則把錢緊緊攥在手心,臉上的紅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嘿嘿笑著反復道:“那、那謝謝方主任了,以后您叫我干啥我都上,絕不含糊!”
說話間,還偷偷把錢往白大褂深處塞了塞,像是怕被人瞧見似的,那副又激動又不好意思的模樣,活脫脫是個剛進城見了世面的莊稼漢。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外匯呢,今天本來就是過來幫個忙,結果沒想到方主任這么講究,果然算命說自己老來運,真是一點沒錯。
從農村到京城來,這才多久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一件一件的落在自己頭上,天上掉餡兒餅的事兒,也算是到他這里了,差點給他砸懵過去。
自己現在不說別的了,就是住的房子那都是別墅。
這一切都是在接觸到方言后才有的。
這邊安排完畢,方言這邊還得繼續在這里盯著,至于老賀這邊,還得回研究所那邊。
方言當甩手掌柜的代價就是鎖事全是賀普仁處理,不過方言給好處也是真給,不光是今天這些錢,每個月公司給他的錢也不少。
那個不光是研究院給的錢,還有屬于公司補貼的工資,所以老賀剛才拿到錢并沒有下老陶那么激動也是因為這個。
只要他不出國,現在就光是工資就可以在國內過的很好了。
現在家里老婆孩子對他的這個工作也是相當滿意,總之賀普仁現在的幸福程度相當高。
和他一樣的還有曾路泉,兩人都慶幸當初聽了方言的話,加入了這個秘方研究所。
不光是解決了他們的工作問題,而且還能夠讓他們充分的施展才華,并且得到遠超其他單位的信任和回報。
方言這邊在老賀走了后,就和老陶守在這里了。
兩個人這會兒左右沒事兒,就聊起了其他治療的可能性,主要是老陶聊他的看法,他們家也是中醫傳家幾百年了,雖然因為時代的關系,老陶大半輩子都顯得有些碌碌無為,但怎么說底蘊還在,本事還是有的,給他施展的平臺,他手里還是可以拿出東西的。
“方主任,我瞅著這司馬先生的病,跟我早年見過的一個‘氣鼓脖子’的老漢有點像,但又比那老漢邪乎多了。”
他頓了頓,努力在記憶里扒拉著細節:“那老漢也是脖子上長疙瘩,一開始跟核桃似的,后來越長越大,說話都啞,也是脾氣暴,動不動就跟人吵。我爺當年給治的時候,說他是‘氣裹著痰,痰結了塊’,用的是陳皮、半夏化痰,加香附、郁金疏肝,慢慢也給消下去些。但司馬先生這不一樣,他那疙瘩硬得跟鐵似的,還轉移了,身上又長那么多脂肪瘤,這是‘虛得兜不住邪’了。”
方言沒插話,示意他接著說。
老陶也來了興致,語速也快了些:
“我爺以前說,‘凡結塊者,非痰即瘀,非瘀即虛’。這司馬先生啊,是三樣全占了。四十多年煙齡,肺里的痰濁肯定堆成山了,這是‘痰’;脾氣大,氣滯久了就成瘀,加上放療烤得經絡都堵死了,這是‘瘀’;吃生冷傷了脾胃,放化療耗了元氣,腎陰都虧見底了,這是‘虛’。虛是根兒,痰和瘀是表,根兒不牢,表就散不了。”
方言對著他問道:
“那你爺治療的那個病人,方子是什么樣的還記得不?”
老陶聞言,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著,眉頭微微蹙起:
“記不全了,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我那時候才剛跟著我爺認藥,就記著幾味主藥。”
他頓了頓,眼睛亮了些,像是抓著了記憶的碎片,繼續說道:“我爺當時用的應該是‘二陳湯’打底,陳皮、半夏、茯苓、甘草這幾味肯定有,都是燥濕化痰的老伙計,就跟地里有了濕泥,先撒層干土吸潮氣似的。但光化痰不行,那老漢脾氣暴得像炮仗,我爺說‘氣不順則痰不化’,所以加了香附、郁金,都是疏肝理氣的,相當于給堵著的氣找個出口。”
“還有兩味藥我印象深。”老陶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一味是浙貝母,能軟堅散結,專門對付脖子上的硬疙瘩,我爺說這是‘給疙瘩松松筋骨’;另一味是生牡蠣,煅過的,咸澀味重,既能化痰又能斂氣,怕前面的藥太散,耗了老漢本就不算壯實的正氣,等于是‘一邊拆疙瘩,一邊扶著墻’。”
說到這兒,他又撓了撓頭,帶著點不好意思:“具體的劑量就忘了,我爺那會兒開藥全憑手感,看老漢舌苔厚不厚、脈搏沉不沉,隨手抓藥,不像現在咱們還得稱克數。不過那方子喝了快倆月,老漢脖子上的疙瘩確實小了一圈,說話也利索了,就是脾氣還是沒改多少。”
他抬眼看向方言,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現在想想,那老漢的病跟司馬先生比,真是小巫見大巫。那老漢就是‘實多虛少’,痰和氣堵得厲害,但底子沒壞;司馬先生是‘虛多實少’,痰瘀比那老漢重十倍,底子還空了,我爺那方子肯定不能直接用,主要是太燥了,怕是喝下去肺里的燥氣更盛,脾胃也頂不住。”
“不過,我覺得爺那思路應該是對的。”老陶又補充道,“先理氣化痰,再軟堅散結,最后還得護著正氣。”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了,您說的‘先補后攻’有道理。我老家有句老話,‘爛墻先砌基,破鍋先補底’。他這身子就跟年久失修的老墻似的,墻皮都掉光了,梁木也朽了,要是直接用猛藥去扒那墻上的疙瘩,墻指定得塌。引火湯就是砌基的泥,先把墻基穩住了,后面再用海藻甘草湯去拆疙瘩,才穩當。”
說到海藻甘草湯,老陶又想起“十八反”的事兒,咂咂嘴:
“以前我爺總說‘醫無定法,藥無常方’,那會兒我還不懂,一直都是按照規矩來辦的,十八反十九畏一點不敢違背,今天才算真見識了。甘草反海藻是老規矩,但蘭州那位董老先生能讓它‘相制相濟’,確實是有點想法的人才能做的出來。”
“您現在用引火湯補陰,再用改良的海藻甘草湯攻瘀,比我爺那時候考慮得周全多了。”聊到后面他還不忘了對著方言拍馬屁。
方言擺擺手,說道:
“老爺子這話還是挺有道理的,醫無定法,藥無常方……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病癥更是千變萬化,要是抱著‘十八反’當金科玉律不敢動,多少能治的病都得耽誤了。”
“董先生敢用海藻配甘草,不是瞎闖,是摸透了藥性的脾氣。”
“海藻軟堅散結,但藥性偏散,單用容易耗氣;甘草看似相反,實則能‘牽’著海藻的藥力往腫塊深處走,還能穩住正氣不往外泄,這是‘以反佐正’的門道。老爺子當年用牡蠣斂氣護正,其實也是一個理,都是怕‘攻邪’傷了本。”
“中醫治病講究‘承古不泥古’,老爺子的思路是‘理氣化痰為先’,適合實多虛少的癥;咱們現在是‘滋陰養正為先’,適合司馬先生這種虛中夾實的癥,路子不同,但護正祛邪的根本是一樣的。”
方言看的出來老陶家是有本事兒的。
就是因為時代的關系,傳承稍微還是有點斷檔,當然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家還是比普通人家要強不少。
正說著,病房里傳來輕微的動靜,一會兒護士就出來,對著他們兩人招手,兩人連忙走了進去。
病房里司馬先生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看向天花板,喉嚨里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妻子連忙湊上去:“感覺怎么樣?”
司馬先生轉動眼珠,嘴唇動了動,竟清晰了些:“水……”
司馬先生的妻子看向方言,問道:
“他這會兒能喝水嗎?”
“稍等!”方言坐下后,趕緊開始給司馬先生診脈。
相較于之前的淺促虛浮,此刻的脈象明顯沉實了些,雖仍有虛象,卻已能穩住底氣。
他又抬眼觀察患者的面色,原本潮紅中透著的灰敗褪去不少,嘴唇也泛了點潤澤的淡粉,不再是之前干裂發烏的模樣。
“能喝,但得有講究,他剛醒,脾胃和氣道還弱,猛灌溫水容易嗆著,也會沖淡胃里引火湯的藥力。”
他轉頭對護士吩咐:“去拿個青瓷小勺,再端小半碗溫開水來,水溫別太燙,溫溫的剛好。”
護士應聲而去,方言又對著司馬先生的妻子解釋:
“他現在陰虛的底子還沒補過來,肺里的燥氣也沒全消,喝水是為了潤喉,但不能多。”
看到后者一臉懵逼,方言說道:
“就像花園里剛種了草,澆水得慢慢滲,澆太急反而淹了根。等會兒喂的時候,一勺只裝大半,先遞到他嘴邊試試,他能咽再喂,一次喂兩勺就停,過十分鐘再喂一次。”
正說著,護士端著水和勺子回來。司馬先生的妻子連忙接過,按照方言說的,舀了半勺溫水遞到丈夫嘴邊。
司馬先生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順利將水咽了下去,渾濁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些,又微弱地吐出一個字:“……再來點。”
“別急。”方言按住患者妻子還要舀水的手。
“按我說的來,這會兒貪多反而不好。他剛能出聲,說明氣順了,引火湯的藥力已經起作用了,咱們得讓身子慢慢適應。”
他又看向司馬先生,放緩了語速:
“司馬先生,您現在身子虛,水得慢慢喝,等會兒我讓廚房熬點小米粥油,比水更養人,喝了肚子也舒服。”
司馬先生喉嚨里發出“嚯嚯”的痰音,看起來應該是有點不悅。
這位可是家里人認證過的暴躁老哥。
他這個反應方言并不意外。
“我知道您渴得難受,喉嚨干得像冒火,這是肺里的燥氣還沒全退,引火湯雖在滋陰,但藥效得慢慢往上潤,急不來。”
他抬手輕輕指了指司馬先生頸側的腫塊,動作很輕,生怕碰疼了對方,同時說道:
“您這兒,是不是還發緊?這腫塊壓著氣管,要是一下喝多了水,氣管受了刺激,說不定又要咳嗽,反而耗了您剛攢起來的力氣。咱們先忍忍,等小米粥油熬好了,那東西潤得很,一口下去能順著喉嚨滑到胃里,比清水解渴,還不費勁兒。”
司馬先生聽到后,又說了一句:
“渴啊……”
方言沒再硬攔,轉頭對著護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再遞來一張干凈的紗布。
然后他自己蘸了點溫水,輕輕敷在司馬先生干裂的嘴唇上:“您先含著這濕紗布潤潤唇,能舒坦些。我知道渴得抓心,換誰躺這兒大半天,喉嚨都得冒青煙。”
“這樣,咱們折中一下。剛喂了兩勺,再添一勺,就一勺,然后等粥油。這一勺慢點兒咽,讓水在喉嚨里多打個轉兒,潤透了再下去,成不?”
說著,他朝患者妻子示意。
患者妻子連忙舀了小半勺,小心翼翼遞到丈夫嘴邊。
司馬先生這次沒再催促,喉結慢慢滾動,咽得比剛才更慢了些,嘴唇上的紗布還沾著水光,臉色的緊繃勁兒果然松了些。
他也是沒招了,醫生不給他喝,現在只能這樣了。
現在發火也沒轍。
等到喝完了水,方言繼續給他把脈。
方言能清晰感受到脈象的細微變化,比剛才添水前更穩了些,原本潛藏的浮燥之氣淡了幾分,只是虛軟的底子仍在,像風中殘燭,雖暫穩了火苗,卻經不起半點折騰。
他松開手,又俯身仔細觀察司馬先生的舌苔,舌尖輕抬,能看見舌面雖仍干燥,卻已不像先前那般起刺,邊緣的齒痕也淡了些。“成,這口氣順過來了。”
司馬先生閉著眼,喉嚨里的痰音輕了許多,只是嘴唇還時不時蹭一下那片濕紗布,顯然渴意未消,卻沒再開口催要。方言瞧著他這副“隱忍”的模樣,反倒笑了笑,對著他妻子道:“您看,司馬先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這會兒得顧著身子。”
這話像是拍在了點子上,司馬先生眼皮動了動,雖沒睜眼,嘴角卻幾不可查地松了些,暴躁歸暴躁,他心里門兒清,自己這身子早就不是能由著性子來的年紀了。
方言對著他說道:
“你現在進展很順利,咱們后面就會開始治療您的腫瘤了,您配合的話,很快就能恢復的。”
別管那么多,先畫個大餅,要不然這老小子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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