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見這法子有效,趕忙問方言:
“把他親近的人叫來,會不會更有用?”
方言一愣,忙點頭:
“當然可以!”
唐老立刻轉頭吩咐隨從:
“去把負責孫凱安全屋的付同志接過來。”
“是!”隨從快步離去。
唐老沒停下,又俯身輕拍孫凱臉頰,蒼老的聲音里帶著顫音:
“孫凱同志,撐住!付瑜馬上就來,你還記得在西環碼頭,你們用煙盒傳暗號的事嗎?她今早還說,等你醒了要去照相館補拍結婚照……”
“孫凱!堅持住。”
方言聽著唐老開始呼喊,感受到病人的脈搏逐漸變的有些急促起來。
眼皮也在不斷的顫抖,但是眼睛就是睜不開。
沒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短發女性從外邊走了進來。
這應該就是付瑜了。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孫凱眼睛一下就紅了。
“老孫!”付瑜撲到床邊,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孫凱的鼻翼微動,突然聽到他嘴里說出兩個字:
“火……星……”
一旁的方言聽的很清楚,唐老有些錯愕:
“什么火星???”
然后又突然反應過來:
“誒,不對,他說話了!”
方言摸著患者的脈,對著他們說道:
“脈搏有好轉,對外界的刺激也有反應,但是意識還是比較模糊,嘴里說的話還是顛三倒四的。”
“那怎么辦?”唐老對著方言問道。
方言想了想,放下了患者的手腕,重新拿起了海龍針,說道:
“稍等……你們繼續喊,我用鬼門十三針試試。”
唐老一怔:
“鬼門十三針?”
方言捏著海龍針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孫凱顫動的眼皮,解釋道:“鬼門十三針是專治邪祟昏迷、痰迷心竅的法子,在人體十三處鬼穴下針,可以逼出腦內瘀濁。”
他用手指點了點患者百會穴:
“但這針法太過霸道,他這個傷勢,不到最后關頭,輕易不敢用,我怕傷了他的腦子。”
唐老恍然大悟:
“你是說,現在他有了求生意志,神魂歸位,才能用這針法?”
方言點頭:
“先前他脈如游絲,下這針怕是直接散了元氣。現在脈搏有了起伏,又能聽見親人聲音,正是‘留人治病’的時機。”
付瑜攥著孫凱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您盡管用針,我們信你。”
方言點了點頭,然后問道:
“對了,我還需要一點麝香,這里有嗎?”
“有!”唐老點頭,然后對著身后助理招呼。
一旁觀看的霍先生表示道:
“我家里有大的,要不去拿我家的吧?”
方言對著這位說道:
“謝謝霍先生好意,我只要一點點就行了。”
霍先生這才點了點頭。
方言轉過頭不再多言,用酒精棉花擦拭海龍針三遍,對著燈光調整針尖角度。
“來,幫我照著。”方言指了指人中穴,對著一旁拿燈的鄧財說道。
然后對著唐老和付瑜說:
“你們繼續對孫凱同志說話。”
三人趕忙照做。
方言在鄧財的手電燈光下,第一針扎向人中穴,針尖斜刺三分,進入穴位后得氣,立馬行“雀啄法”強刺激,這是鬼門十三針的“開鬼門”之法,旨在喚醒沉眠的心神。
下一秒,孫凱眼皮猛地一抖,喉間發出含混的呻吟。
“有效果!”一旁的霍先生有些驚訝的說道。
“第二針,少商,幫我照著。”方言對著鄧財說道,同時捏起患者左手拇指,等到燈光一到,他立馬用海龍針針尖刺入指甲角旁一分處,快速捻轉。
就幾秒鐘的功夫,眾人就看著一滴黑血從針孔滲出,孫凱的手指竟微微蜷起,像是要抓住什么。
鬼信、鬼壘……
方言隨即念著穴位名,海龍針下針如蝴蝶穿花,依次刺入鬼宮(勞宮)、鬼路(委中)、鬼枕(風府)等穴位。
就在風府穴一針后,孫凱突然劇烈咳嗽,猛的從嘴里吐出一口黑紫色粘痰,痰中竟夾雜著細碎的血絲。
“這是?”眾人驚疑不定的看向方言。
“不用擔心,是瘀痰外排。”方言說道。
“麝香來了。”剛才找麝香的同志,拿著一個玻璃瓶子下來了。
方言接過后,打開瓶子用海龍針挑了米粒大小的一塊兒,輕輕放在孫凱的膻中穴,然后又拿來火柴把海龍針的針尖烤了一下,結果發現海龍針的針尖就是不紅。
方言也懵逼了,這才想到材質不一樣,不過確認肯定是燙了,于是趕緊繼續下一步。
對準膻中穴的麝香,方言一針快速刺入,這是“火針透穴”之法,借麝香通竅之力,以火毒攻血瘀。
針尖入肉的瞬間,孫凱全身肌肉驟然繃緊,床都被震的搖了一下,付瑜驚得愣住。
轉頭看向方言,見方言手腕翻轉,銀針在穴位內緩緩轉動。
片刻后,孫凱身上的溫度明顯提升了起來,眾人透過單薄的皮膚看見一層淡紅。
“好了,留針五分鐘。”方言看了一眼手表,對著眾人說道。
醒不醒就看這一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老沒有說了,剩下付瑜在對著孫凱說話,都是回憶他們之前執行任務的一些細節,看得出來人家是兩口子,就是還沒結婚。
一些事情這么多人又不好說。
方言看了看說道:
“付瑜同志你陪著孫凱同志在這里吧,我們先出去,盡量說些你們自己印象深刻的事兒。”
付瑜聽到后,愣了下,然后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方言和眾人一起出了地下室。
剛一出去就看到西醫帶著鼻飼的桶過來了。
“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你們這……怎么都出來了?”他頭上的汗水都出來了,對著眾人問道。
方言對著他說道:
“沒事兒,過一會兒咱們再進去,這會兒付瑜同志在里面和孫凱同志說話呢。”
“醒了?”西醫震驚的說道。
唐老說道:
“待會兒下去就知道醒沒醒了。”
西醫茫然的看著眾人,沒有搞明白怎么回事。
方言看了看時間,說道:
“我師兄熬的藥應該好了吧?”
“他在廚房里面。”唐老說道。
“我去看看。”李沖自告奮勇的說道。
接下來方言和眾人就在地下室樓梯外等待。
同時聊起了這個孫凱同志。
他確實對組織非常重要,花了很多功夫才讓他當到現在的位置,很多信息都要從他身上獲取,現在他可不能死。
要不然對整個香江的系統都是一個很大打擊。
過了一會兒,李沖端著個托盤過來了,里面是方言剛才讓熬的藥。
他身后還跟著師兄薛震。
“時間到,咱們下去!”方言看了一眼手表,對著眾人說道。
眾人接著一起來到了地下室。
“還沒醒!”付瑜有些絕望的對著方言說道。
方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一些,說道:
“沒事兒,可能在撤針的時候會醒。”
付瑜這才燃起一點希望。
方言來到床邊,捏住海龍針,然后猛的取出。
就在這時候,床上的孫凱突然發出一聲呻吟,眾人驚訝看去,只見他眼皮竟緩緩睜開一條縫。
眼光隨著轉動,方言繼續撤針,接著他眼睛睜開,目光落在付瑜臉上,雖然依舊渾濁,卻多了一絲焦距。
付瑜顫抖著舉起手中的煙盒,那是他們接頭時用的暗號信物,孫凱瞳孔微微收縮,喉間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煙……盒……”
唐老激動得直拍大腿:
“哎呀,終于認出人了!”
方言摸向孫凱脈搏,比先前強了三分,雖仍細弱,卻如深埋地下的種子頂開凍土。
他又診了診腳上趺陽脈,虛浮之象稍減,隱約有了胃氣回升的跡象。
方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也暗自松了一口氣,這也真是命不該絕,絕脈居然被鬼門十三針和叫魂治回來了。
老實講之前他是沒有把握的。
“來,喝藥!”方言反應過來,從李沖手里接過藥,讓孫凱趕緊喝。
這會兒還沒脫險,還得繼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