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頭聽到方言的回答,知道是自己自言自語被人方言聽了過去。
頓時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然后裝作無事的岔開話題道:
“我都聽店里的人說了,你這手段都是跟著朱良春江蘇那幫人學的。”
“除了朱良春是個江湖派醫生,其他都是學院派的。”
“看來學院派搞研究的,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聽到老頭的評論,方言對著他說道:
“您自己不也是學院派的嗎?”
老鄧頭說道:
“那不一樣,我是學中藥的,所有一切都應該按部就班規規矩矩,以前是什么樣,現在就應該是什么樣。”
“老祖宗已經把路走出來了,
我就只用死記硬背就行。”
“要是像鄉村野醫生那種,用什么死貓死狗或者沒見過的東西入藥,那就是拿著病人的生命開玩笑,所以中藥還是學院派的好。”
“但是中醫不一樣,中醫江湖派的實戰多,比在學校研究室里指上談兵的人可要有經驗多了,所以中醫還是江湖派的好。”
聽到這里,方言說道:
“我倒是覺得不應該分什么江湖派學院派,畢竟患者也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們的想法很淳樸,只要夠治療他們病癥的醫生,那就是好醫生,分那么多只能增加中醫自己的內斗。”
“現在西醫已經起來了,要是咱們中醫自己還內斗,那后面可就有苦日子過了。”
聽到方言突然給話題上價值,老鄧頭卻也不爭辯,反倒是眼前一亮,說道:
“嚯,小伙子,你這覺悟很高嘛!”
然后說道:
“你說的不錯,西醫出現后,既視中醫為舊文化,嚴斥中醫的陰陽五行運氣理論是封建迷信,更認為新、舊文化絕不能同行,故極力否定中醫,宣揚獨信科學西醫,
中西醫很快呈現出一種此消彼長的不平衡態勢,中、西醫雖已并存于世,卻實際上毫無互相融會、互為促進之可能,而只是各走各路,各自獨立發展,比之中醫內的派別之爭,這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方言沒想到老鄧頭還真聽進去了。
不過想到他是廣東人,方言也一下釋然了,后世全國也就只有廣東這邊讓中醫有較為寬容的發展環境。
于是方言對老鄧頭拱了拱手:
“您老高見!”
這還是方言今天第一次夸老頭子,老鄧頭感覺頗有幾分順耳。
對著這小子觀感也好了很多。
接著方言在一旁治病,他就在一旁觀看,一直到了中午十一點四十,病人終于看完,老鄧頭才發現這來的人,還真不管是什么病癥,方言都能搞定。
屬實讓他刷新了認知。
本來想著這小子以后會是家里后輩的競爭對手,還對他有些提防,但是剛才方言那一句話,又讓他感覺確實不該有門戶之見,畢竟這西醫眼看著做大,中醫來斗來斗去,有個什么意思?
方言這邊寫完了醫案,然后就準備收拾下班。
害怕老鄧頭不知道,于是走之前就先告訴了他,自己就上半天班。
老鄧頭對著方言說道:
“這規矩我當然知道,上午看病,下午看書嘛。”
方言恍然,點頭道:
“那是我多嘴。”
方言對著他說道:
“對了,您是廣東哪里人?”
“開平縣,聽過沒?”老鄧頭說道。
方言立馬來了興趣問道:
“那寫《新編中醫學概要》《中醫診斷學講義》的鄧鐵濤老師您認識不?”
鄧老一怔,然后說道:
“認識啊!他該叫我叔。”
方言聽到后,忙拱手:
“呀,失敬,原來是名門之后。”
鄧鐵濤后世被認為是廣東中醫的領軍人物。
對中醫界的貢獻和影響力深遠。
1990年,上級計劃精簡機構,鄧鐵濤于8月聯合全國名中醫“八老上書”,請求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的職能“只能加強和完善,而不是乘此機會把它撤并掉”。
10月9日得到答復:同意加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管理全國中醫藥工作職能。
1998年,全國刮起了西醫院校合并中醫院校的風潮,鄧鐵濤再次挺身而出,第二次聯合全國名中醫“八老上書”,中西醫院校合并風被緊急叫停。
2000年,在全國中醫傳承面臨“青黃不接”的困局時,鄧鐵濤號召全國名老中醫打破門戶之見,集中到GD省中醫院帶徒,全力打造一個“鐵桿中醫的黃埔軍校”,在全國中醫藥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他關心學子成長,支持青年發展,早在1992年就于廣州中醫學院設立“鄧鐵濤獎學金”獎勵優秀學子。
在2003年,再次出資80余萬元設立廣州中醫藥大學鄧鐵濤基金,資助中醫科研課題研究。
2003年的時候疫情,他提供了中醫方案,采用中醫辯證治療,當時在醫院里取得了患者“零轉院”“零死亡”,醫護人員“零感染”的優異戰績。
其后抗擊經驗被推廣到全國,也贏得了世界衛生組織的認可。
即便在病榻彌留之際,他仍以中醫藥事業為念,將所獲岐黃獎100萬元獎金捐贈給學校資助科學研究。
所以方言對鄧鐵濤鄧老那也是打心底的崇拜的。
現在沒想到居然還遇到一位鄧老的族叔。
老鄧頭當然不知道方言在想什么,擺擺手說道:
“嗐,我們老鄧家雖然是中醫世家,但也不算是名門,你這就有些亂夸了啊。”
“要說名門朱良春家那才算名門,朱熹公的后人誰不知道?”
方言說道:
“那不一樣,我聽過廣東那邊中醫臥虎藏龍,并且也是最先和西醫爭雄的地方,那邊的中醫世家,必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鄧老說道:
“你這話倒是不錯,我們家鄉那邊最先受到西醫的沖擊,1835年西醫就是在廣東登陸的,那會兒全國第一家西醫醫院,就是廣州新豆欄街上的“眼科醫局”。”
方言知道這個近代中國第一家西醫院。
當時正值鴉片戰爭爆發前夕,已有很多外國人到廣州經商做貿易,傳教士也來了不少,為了給這些洋人看病,一個有著醫學博士頭銜的美國傳教士彼得·伯駕,看到行醫既可有利,又能方便接近中國民眾而益于傳教,便在廣州開設了這家“眼科醫局”。
這個西化的“眼科醫局”,其生意很不錯,三個月間,便接待了925名患者。大概其療效也不錯,因而名聲大噪,隨著其發展擴大,便改名為“博濟醫院”。
1866年,“博濟醫院”又開設了華夏第一家醫學學校“博濟醫學校”,后改名南華醫學校,1904年再改稱為“華南醫學院”,這便是今天的“中山醫科大學”之前身。
國父中山先生,也曾于1886年到這間學校學習醫學。
百余年以來的中、西醫爭雄史,也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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