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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二告危急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歸義非唐

  “直娘賊的!跑快點啊!”

  “尀耐殺人的,下來讓我坐坐車,耶跑不動了!”

  “狗鼠,玩女子的時候卻不見你們這般腿軟!”

  黑夜里,由鳳翔軍、山南西軍組成的四千多人隊伍正在舉著火把摸黑向東逃亡而去。

  隊伍拉長三四里,多人而少車馬,車馬上都馱著甲胄與糧食。

  饒是如此,期間還是不乏有跑累了的兵卒罵罵咧咧,試圖坐一趟車,惹來隊長、列校的謾罵。

  “啖狗屎的家伙、跑了兩個時辰,這才跑出來三十余里,還有五十里才能跑到灌口,這天亮前肯定跑不到了。”

  火把照耀的火光下,坐在馬背上的李昌言忍不住謾罵,隨后看向那不算寬闊的官道,又看向了官道旁的長江(岷江)與樹林。

  “娘賊的,把多出來的馬匹留給后軍,叫他們沿途砍伐樹木,把道路阻斷,不然我們根本跑不到灌口!”

  “是!!”

  李昌言的話音落下,不少都將、列校紛紛開始安排人手。

  他們從子時開始逃亡,而故桃關距離灌口有八十余里,加上此段路程的官道不過二三丈,強行軍并不容易。

  正因如此,他們只能使這般手段來阻攔身后的吐蕃大軍。

  在李昌言的安排下后軍留下數百人和數百匹挽馬,隨后繼續埋頭撤退。

  不知過了多久,山間漸漸明亮起來,空氣也變得更冷了。

  滾滾江水帶來的濕氣,讓河谷充滿了濃霧。

  隨著濃霧漸漸變白,李昌言這才估算了下距離,面對疲憊的將士們叫嚷道:“還有不到三十里,進了灌口,準你們好好休息!”

  話音落下,李昌言當即便與王符彥繼續埋頭撤退,直到濃霧漸漸散去,跑了整整五個時辰的鳳翔軍與山南西軍,總算看到了遠處開闊的地勢。

  江水從此處急流而下,不過五六里路,卻有上百丈的落差,使得此處早在先秦時,便被修建都江堰的工匠們稱為長江灌口。

  長江(岷江)在此處被都江堰分洪為長江、沱江等大大小小數條江河,這才解決了江水泛濫為湖澤的問題,并使得成都在西漢末年承接上了關中天府之國的美譽。

  正因為有灌口存在,李昌言他們才敢大膽放棄故桃關,轉而前來防守灌口。

  一夜狂奔,四千多人的隊伍僅有不到兩千人跟住了李昌言他們的腳步。

  灌口多年不經戰事,那些田地里干活的百姓遠遠見了他們,還以為是吐蕃打進來了,紛紛丟下手中農具,慌亂逃向灌口鎮。

  不多時,灌口鎮內也涌出了大批的披甲騎兵,若非眼看雙方都打著三辰旗的旗號,且甲胄鮮明一致,恐怕早就亂起來了。

  兩方的塘騎碰面,這才互相知道了對方身份。

  騎兵為成都府派出的援兵,陳其乾所部的一千精騎。

  “直娘賊的,早說有援兵,我們還撤個娘頭!”

  疲憊不堪的王符彥罵罵咧咧,旁邊的李昌言臉色也不算好看。

  好在二人一路通氣,也不怕對方出賣自己。

  在他們躊躇后悔時,陳其乾策馬來到陣前,望著坐在原地休息的鳳翔、山南西道兩鎮兵馬,以及時不時從遠方攙扶走來的掉隊兵卒,陳其乾眉頭微皺:

  “敢問二位,故桃關為何丟失的這么快?”

  面對質問,李昌言連忙作揖道:“我二人已經領兵盡力,奈何番賊太多,足足數萬乃至十萬之眾。”

  “番賊人馬繁多,倒是可以連續五日晝夜不分的強攻,而我等兵力本就不多,加上沒有兵馬來援,這才使得我等坐守六日后不得不撤來灌口。”

  “沒錯!”王符彥也幫腔起來,而陳其乾無法判斷,只能作揖道:

  “既然如此,那某現在就調灌口及就近百姓修筑塹壕,在此駐守。”

  “有勞了。”李昌言作揖道:“我軍留有后軍阻攔番賊,想來阻敵一日不成問題。”

  “還請陳都將率領百姓修筑灌口的舊關隘,并向成都求援兵馬。”

  “這是自然。”陳其乾沒有耽誤,答應過后,便派人帶領李昌言他們前往灌口鎮附近扎營而去。

  與此同時,他則是發動了四周上萬百姓,對灌口的舊關隘進行修繕。

  灌口的舊關隘,已經有十余年無兵馬駐扎,丈許高的夯土關墻上長滿了植被。

  為了清除這些植被,陳其乾不得不派人將部分關墻掘毀,再以碎石和黏土夯實。

  雖說趕在天黑前將舊關隘勉強修葺好,可那質量不敢恭維。

  李昌言及王符彥休息幾個時辰后前來查看,只覺得這道關隘恐怕擋不住尚摩鄢麾下大軍。

  除此之外,一整日時間里,都有掉隊的鳳翔軍和山南西道兵馬逃回灌口鎮,這也讓陳其乾懷疑起了李昌言和王符彥所說的真實性。

  他細細數來,鳳翔鎮和山南西道兵馬數量絕不少于四千人,而他們總兵力不過七千。

  如今局面,根本不像死守故桃關不成,無奈撤往灌口,更像棄關而逃。

  正因如此,陳其乾事后又派遣了數支輕騎返回成都稟告,只是不等成都有所反應,尚摩鄢的大軍最終在李昌言他們逃回的第二日兵抵灌口。

  “唏律律——”

  灌口關前,左右近百丈的丘陵被多康吐蕃的大軍覆蓋,延綿數里之外。

  急匆匆修補后的灌口關并不堅固,夯土夯實的城墻還未徹底變干,但鳳翔、山南西道等處兵馬卻不得不重新登上城墻,在此駐守。

  “阿爸,這關隘眨眼可破!”

  跟在尚摩鄢背后的沒盧丹增只是瞥了眼灌口關的情況,便直接下了結論。

  雖然同樣依托山嶺、倚靠長江,但灌口關的高度不過丈許,最多不過二丈厚,還盡是夯土筑城。

  以他們手中投石機,最遲黃昏前就能攻破此關。

  “好,此戰就交給你了,我倒是沒有想到唐軍會舍棄了故桃關,前來防守這低矮的土關。”

  尚摩鄢面露輕嗤,調轉馬頭便往中軍撤回,而沒盧丹增則是接過了前軍的指揮權。

  “搭建投石機,黃昏前我要率領你們攻入西川腹地!”

  “吼嗚嗚嗚——”

  關外的歡呼聲令守關的鳳翔、山南西等將士局促不安。

  他們本就是忍受不了傷亡才棄關逃亡的,如今卻又被抓來守關,而援軍雖然有一千精騎,但一千精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這里,眾人只能期望于成都派兵馳援,而成都方向卻因為他們丟失故桃關而震動起來。

  “豬犬的家伙,七千人為何守不住故桃關六日,明明只差一日,便能進駐一千精騎!”

  西川衙門內,楊復光雙手顫抖的攥緊陳其乾所呈軍報,不敢相信三關之一的故桃關就這樣丟失了。

  要知道松嶺關和江油關都交給東川了,他們西川只需要防守故桃關就行。

  嘉州丟了、成都遭圍困,而黎州一線又遲遲無法收復漢源、通望二縣,現在又丟失了故桃關。

  偌大西川,竟三面漏風,沒有一處可傳捷于長安。

  想到這里,楊復光只覺得他與崔鉉恐怕都要被問責,甚至調往他處了。

  “監軍,眼下急需率軍馳往灌口!”

  “是啊,灌口關隘陳舊低矮,根本守不了太久。”

  “守不住灌口,屆時番賊的精騎便要入蜀了!”

  “監軍……”

  堂內,無數官員開始勸諫起來,楊復光又何嘗不知。

  只是祐世隆在嘉州虎視眈眈,成都兵馬僅存不過九千,其中還有兩千多傷兵,若是馳援灌口,引得祐世隆二度北上又該如何?

  短時間內,他神情變換,最后才說道:“黔中道的索兵馬使已經距離灌口不足三十里,暫且先等索兵馬使軍報傳來再說。”

  聽到楊復光的話,眾人這才想起還有索勛那三千兵馬。

  雖說他們對索勛不抱有任何期望,但還是希望索勛能與李昌言等人聯手擋住尚摩鄢兵鋒。

  “好了,此事某會通稟朝廷,在此之前,我成都最少需要募兵萬人,哪怕只是簡單幾日操訓,只要能守城就行。”

  楊復光的話令眾人心情不由忐忑起來,顯然楊復光是認為灌口難以守住,已經轉而想要固守成都了。

  確實,只要成都城沒有丟失,西川的局面便還能控制。

  即便朝廷要論罪,頂多也就是將西川官員先后調離西川,更換一批官員來謀求收復失地罷了。

  想到這里,眾人漸漸心安,而楊復光也緊急派出了輕騎往長安傳去消息。

  他前腳派出輕騎,后腳便有人從難度南下,一路前往了東川治下的陵州。

  “確定輕騎是從西邊灌口而來,隨后由成都向北長安而去?”

  陵州仁壽縣衙內,身穿常服的高駢語氣不緊不慢,旁邊站著藺茹真將。

  堂內的輕騎站在原地,作揖稟告的同時字字斟酌道:“回節帥,此事確實屬實!”

  “好,你下去休息吧。”高駢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遣散了輕騎。

  待對方離開中堂后,藺茹真將這才開口道:“節帥,看來故桃關出現差錯了。”

  “嗯……”高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卻依舊讓藺茹真將感覺到了他在笑。

  “此事傳往長安,以至尊的性格,崔鉉與楊復光都會被調走。”

  “即便楊復光能留下來,但西川節度使的位置也會空缺。”

  “王式在山南西道整頓兵馬,康承訓被調往淮南,宋涯駐守黔中不得有事,李承勛在秦州防備劉繼隆……”

  “眼下朝廷無可用之人,若是不想西川有事,便只能想到我。”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需要運作一番……”

  高駢瞇了瞇眼睛,末了對藺茹真將道:“長安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藺茹真將不假思索道:“宰相路巖雖然明面上不受賄賂,但每日都有人運送金銀從其府中后門送禮。”

  “五百兩黃金,不愁拿不下他!”藺茹真將自信滿滿,高駢聽后也將心放了下來。

  “既然如此,便等著看好戲就行……”

  在高駢話音落下的同時,多康吐蕃的三萬余兵馬也開始對灌口關強攻起來。

  五十余臺投石機,不過半日時間變將灌口關那單薄的夯土城墻擊垮,六七個大豁口成了其致命的地方。

  數千甲兵率領近萬部眾朝豁口殺去,頭頂時不時掠過無數投石。

  西川的精騎游走在關隘背后,做足了沖殺的準備。

  鳳翔與山南西道的兵馬也聚集在了豁口處,結陣待敵。

  不多時,面容猙獰的番兵沖向了豁口,結陣撞上了唐軍的六花陣。

  “殺——”

  “嘭!”

  “額啊……”

  喊殺聲不斷,長槍崩斷、短兵碰撞和前排兵卒的慘叫聲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

  可是作為西川精騎將領的陳其乾卻縱馬上了馬道,眺望關外的番兵。

  “娘賊的,這兵馬也不過二三萬,哪有十萬之數?”

  陳其乾罵罵咧咧,他可以清楚看到,關外的番兵并未有李昌言、王符彥二人所描述的那么多。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一切,以鳳翔鎮和山南西道的兵卒模樣來看,這群家伙恐怕是棄關而逃,擔心被自己發現,這才愿意留駐灌口。

  想到這里,陳其乾便來了火氣。

  故桃關堅固無比,若是眼下駐守的是故桃關,他們根本不可能會有這么狼狽。

  若非眼下需要李昌言他們幫忙駐守關隘,陳其乾恐怕早就對他們動手了。

  強行壓下心中脾氣,陳其乾策馬下了馬道,對身旁的兩名列校道:“索兵馬使的兵馬行至何處了?可曾有消息回稟?”

  “索兵馬使及其麾下部眾在三十里外的唐昌休整,最遲明日黃昏前就能抵達此處。”

  列校作揖回答,可陳其乾卻等不了了,直接道:“派快馬催促,請索兵馬使在明日正午前抵達此處協防!”

  “末將領命!”列校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而此時的防線也因為鳳翔、山南西道兩處兵卒的露怯而岌岌可危。

  好在西川的精騎不斷沖殺,這才將幾處豁口的局勢穩定下來。

  不過如此一來,西川精騎的消息也就傳到了沒盧丹增的耳中。

  “你說西川馳援了上千精騎?”

  “是的東本,他們最少有上千精騎在關隘背后沖殺我軍陣腳!”

  前軍牙帳內,沒盧丹增聽到這則消息,略微皺眉,但還是咬牙道:“全軍壓上!”

  “今日若是不能攻破灌口,明日必然迎來更多唐軍,即便前軍死的只剩五成人,也要在今日拿下灌口!”

  “凡是攻下灌口的奴隸,盡數賞賜民籍,另外賞賜一名奴隸!”

  “是!!”聽到賞賜民籍的話,前軍節兒立馬應下,隨后返回陣前指揮大軍強攻。

  七千多甲兵和近萬部眾都壓了上去,灌口關的七八處豁口都擠滿了結陣的甲兵,雙方爬上垮塌的城墻廢墟,不斷地短兵交擊。

  鳳翔、山南西兩鎮兵馬所面對的壓力驟增,不少兵卒都心生退意。

  他們能拋棄故桃關,也不在乎再拋棄個灌口關。

  “兵馬使,這地方根本守不住,我們撤往青城縣去吧!”

  “對啊!這里根本守不住,城外的番兵還有兩三萬眾,我們不是對手!”

  都將與列校們心生怯意,可李昌言卻罵道:“西川的精騎還在背后看著,怎么撤?!”

  “直娘賊的,他們只沖殺潰兵,哪里懂得我們的壓力!”

  “阿耶們遠道而來幫他們守城,他們就派精騎來吃些邊角,雜種!”

  鳳翔鎮的都將與列校們罵罵咧咧,卻不想想自己拋棄故桃關的事情。

  喊殺還在繼續,陣線岌岌可危。

  “殺——”

  隨著新一輪的番兵壓上來,早就心生退意的鳳翔兵率先拋棄山南西道的袍澤,從陣線上結陣后退,將山南西道陣腳的側翼暴露出來。

  番兵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紛紛朝著山南西道的側翼攻去。

  “李昌言,你娘的頭,你敢借刀殺人?!”

  僅存千余人的王符彥沒想到鳳翔軍會突然把自己頂到了前面,一時間山南西道的軍陣被番兵三面包圍,想要后撤也晚了。

  “狗屎的家伙,誰讓你們后撤的!!”

  陣后,李昌言也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鳳翔的軍陣后撤,將山南西道兵馬頂到了前面,眼看著山南西道的兵馬被番兵重重包圍。

  “殺——”

  喊殺聲在耳邊響起,陳其乾率領精騎殺來,勉強護住了山南西道軍陣的后方。

  “李都將,誰讓你下的后撤軍令?!”

  陳其乾臉色鐵青的縱馬來到李昌言面前,卻見李昌言也是一臉怒色,當即便清楚了事情經過。

  “直娘賊的,這群北兵果然不是好相與的!”

  陳其乾目光掃過那些鳳翔鎮的都將、列校,心頭暗罵不已,同時也升起了提防之心。

  若是不多長幾個心眼,恐怕被他們賣了都還在為他們數錢。

  “李昌言,我截你娘的頭!!”

  怒罵聲傳來,原來是被西川精騎接應后撤的王符彥殺出重圍,提刀縱馬怒目而來。

  “此事是我的過錯!”

  不等王符彥靠近,李昌言便立馬認錯,同時看向陳其乾:

  “豁口已經丟失二三處,番兵攻入關內已經板上釘釘,眼下只能撤往青城縣、唐昌縣或十余里外的導江縣了。”

  “直娘賊的……”陳其乾在心中大罵,可面上為了內訌,只能頷首看向身后列校:

  “派輕騎前往青城、成都、導江、唐昌,告訴諸城嚴防死守,小心番兵攻掠!”

  “是!”陳其乾身后的列校作揖應下,隨后派人前去傳信。

  眼見陳其乾同意,李昌言不免緩了口氣,而陳其乾也黑著臉看向他道:

  “我精騎斷后,爾等先行撤往唐昌!”

  “多謝陳都將!”李昌言連忙感謝,隨后在王符彥、陳其乾快要殺人的眼神下,急忙帶著鳳翔鎮步步為營的撤往唐昌。

  試圖追擊的番兵眼見有精騎掠陣,只得列陣謀奪灌口關,而王符彥也在陳其乾的準許下率軍撤往了唐昌縣。

  陳其乾率精騎與越來越多的番兵對峙,直到番兵打開了城門,番兵的精騎開始涌入關內,他這才率領精騎撤往了唐昌縣。

  半個時辰后,尚摩鄢與沒盧丹增率領大軍入駐灌口關。

  望著關城內外的尸體,沒盧丹增作揖道:“阿爸,我們死傷太多,要不要從后方增兵?”

  尚摩鄢頷首,目光看向數里之外的灌口鎮。

  “傳令維西,除農戶外,十五歲以上男丁全部集結此處。”

  “富庶的西川就在眼前,能搶多少各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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