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旅館。
“.晚安。”青山理說。
“照片記得發我。”宮世八重子道。
她的音量,讓青山理忍不住想提醒她小點聲。
如果在這個時候被發現,那今天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有斬斷兩人的關系,還被發現了。
宮世八重子笑著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在岳父岳母家,極度抗拒被老婆扒褲子’的膽小老公。
她五指輕輕舞動,像是在鋼琴上彈了一個音,這是再見的意思。
宮世八重子進了“晴嵐”,青山理總算松了口氣,現在,就算被抓,不,他又沒什么,為什么會是“被抓”?
現在,就算被看見,他也不用害怕。
獨自一人,為什么半夜穿著外出的衣服?只要想找,理由多得是。
青山理拿了一瓶水,一邊喝,一邊走向“滿天星”。
打開房門,他嘴里的水差點噴出來。
小野美花睡在里面。
無論怎么忍耐,還是咳嗽了兩聲,把小野美花吵醒了。
“回來啦?”她揉著眼睛。
“嗯,咳!”青山理回答。
“出去跑步了?”小野美花稍微清醒,坐起身,她穿著充當睡衣的吊帶,下身是棉短褲。
只要‘嗯’一聲,事情就過去了。
反正也沒做對不起小野美花的事情。
“不是。”青山理回答,“我和宮世八重子出去了。”
小野美花沒有生氣,也沒有冷著臉,只是不解地看著他。
是相信他?還是不在乎呢?
青山理至今依然無法完全確認小野美花的想法。
他跪坐在榻榻米邊上,將今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去看楓葉了。”小野美花點頭。
“那不是重點。”青山理趕緊提醒她。
“那你為什么會答應和她一起出去呢?”
“.這其中涉及到某人的隱私,我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連我也不能知道?”小野美花問。
青山理糾結片刻,說:“如果美花姐你生氣,我會說出來。”
“我想生氣。”
“想?”
“還想檢查你的手機。”
青山理心跳加速,于是,他開始懷疑,自己今晚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小野美花的事情嗎?
如果是真的,為什么會有些閃躲呢?
“但是,”小野美花繼續道,“我們現在只是姐弟,你和別人出去、手機里是否有與別人的聊天記錄,我都沒有插手的權力。”
“美花姐,只要你想.”
小野美花微微一笑,打斷青山理:“不,我們要遵守約定,所以,理,你能不能快一點呢,我好想查你的手機。”
“害怕了?”小野美花笑著問。
“不,是感動了,對我來說,這等于美花姐你對我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嗯?”
“等于嗎?”小野美花好奇地問。
“唔——”青山理沉吟,“請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現在我死掉也沒關系了。”
小野美花‘啪’的打了他一下,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警告他不準說這種話。
青山理笑著注視她:“美花姐,我也喜歡你。”
“不要再說了。”
“為什么?”
“我不想拒絕你第三次。”
“拒絕我一百次,我也會說!”
真的嗎——小野美花下意識想問,但覺得會讓青山理尷尬,便忍住了。
畢竟這家伙之前可是打算只告白兩次。
“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小野美花站起身。
一雙白皙長腿豎在青山理眼前,可能是因為距離,可能是因為短褲,也可能是夜色,總覺得暴露度很高。
青山理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小野美花轉身,不解地俯視著他。
“美花姐,能不能,抱一下?”青山理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青山理抿唇,松開她的手,帶著歉意道:“晚上和喜歡的人獨處,讓我的腦子不對勁了,對不起。”
小野美花想了想,又重新在榻榻米上跪下來。
“如果是以姐弟的身份”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以姐弟的身份,半夜抱在一起,更不對吧?
管他呢!
青山理將小野美花摟在懷中。
少女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體,讓他心靈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喜悅。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又怕弄疼她。
小野美花靜靜地依偎在他懷中。
漸漸的,青山理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怎么了?”下巴擱在他肩頭的小野美花疑惑。
“吊帶的手感很好。”
“.”小野美花將他輕輕推開,又用手指點住他的額頭,稍稍用力地推他。
青山理順勢躺在小野美花鋪好的床上。
“早點休息,晚安。”小野美花站起身。
“晚安。”青山理揮手。
小野美花將門關上,站在門口松了一口氣,好像她剛才一直在抵抗什么誘惑似的。
經過客廳,她瞥了一眼“晴嵐”,自己沒有察覺的笑容,同樣沒被察覺的消失,被冷淡取代。
她很感謝見上愛與宮世八重子,讓她從‘看著理與美月在一起’,變成‘與理、美月在一起’。
但是,到此為止。
兩人不用繼續靠近。
腳步聲逐漸遠去,青山理閉上眼睛,回味摟住小野美花的感覺。
撩撥鼻尖的發絲,壓在心口的柔軟,纖細的腰肢,指腹感受到的吊帶的觸感、溫暖的體溫 手機響了,有消息。
青山理不愿意從幻想中醒來。
嗡!嗡!嗡!
只聽聲音,也能感受到發消息的人心情不好。
青山理睜開眼,拿過手機,是宮世八重子,催促他發照片。
能有今晚的擁抱,多虧了她,青山理一邊哼著歌,一邊將照片發給她。
宮世八重子:還以為你怕被我威脅,不敢發給我。
青山理:這些威脅不了我!
宮世八重子:我不喜歡威脅,我喜歡交換。
見上愛的‘雙贏’,宮世八重子的‘交換’,青山理都不太信了。
青山理:洗澡去了。
青山理洗完澡,見才十二點多,便拿出筆記本,又寫了半小時的稿子。
距離結束還差一些。
“今天能做完的事情沒做完啊。”他有些不甘地入睡。
八月九日,五點半。
“人到齊了?出發!”
又是一天晨練,眾人不但沒有習慣,反而更覺疲憊。
“養成一個新習慣,分成三個階段。”今天青山理不說跑步。
“第一階段,前十天,你會覺得難以承受,尤其是新鮮感過去,會非常痛苦,但你必須征服它——你們現在正處于這個階段。
“但有一個好消息,我們有十個人!大家互相鼓勵,彼此監督,一定能克服這個難關!”
少女們說不出話。
見上愛、宮世八重子、天羽艾爾莎三人是懶得說話。
——嗯?
青山理看向天羽艾爾莎,她面色紅潤,情況有些不對勁。
這點路,不可能讓她臉紅。
再看她那雙綠眼睛,有些渙散。
“天羽同學?”青山理試探著問。
天羽艾爾莎看向他,表情空洞得像人偶。
“停!”青山理道。
“怎么了?”小野美花喘著氣問。
眾人將天羽艾爾莎圍住,都看出不對。
“有些發熱,沒關系。”天羽艾爾莎淡淡道。
小野美月將手放在她額頭上:“好燙!”
青山理立馬道:“你們繼續跑,我送她回去。”
“我聯系醫生。”宮世八重子說。
見上愛已經拿出手機。
“上來吧。”青山理蹲下身。
“我能跑。”天羽艾爾莎堅持道。
“天羽同學,身體重要!”
“是啊,不差這一天!”
“趕緊回去休息吧!”
眾人紛紛勸說。
青山理懶得和天羽艾爾莎廢話,他很清楚,但凡在武道上有些出息的人,幾乎都是犟種。
他站起身,直接對天羽艾爾莎使用公主抱。
少女們的表情都有些變了。
“美花姐,你和我一起回去,說不定需要換衣服,有位女性比較方便!”青山理說。
“嗯,我明白了。”小野美花點頭,表情稍微恢復。
宮世八重子盯著天羽艾爾莎,剛才還不愿意回去、想繼續跑的金發少女,此時一言不發。
雙手居然摟住了青山理的脖子!
我妻明香看了眼學生會長,見她關心同學,便主動接過隊長的責任。
“我們繼續吧,早點跑完!”她鼓勵道。
眾人繼續晨練。
見上愛與宮世八重子跑在隊伍最后面。
“自己累了,讓青山理背,滿臉笑容;看見別人病了,讓青山理抱,臉跟冷凍了一樣。”見上愛取笑道。
“你不生氣?”宮世八重子反問。
“我論心不論跡。”
“他和前妻離婚,瞞著你偷偷給前妻打錢,你也論心不論跡?”
“前妻是你嗎?”見上愛問。
“我看你更像前妻。”宮世八重子道。
“和我結婚,他不敢離婚。”
“和我結婚,他離不了婚。”
如果青山理知道,一定會說:我不會離婚,不管和誰結婚!
青山理將天羽艾爾莎抱回旅館,提著藥箱的女醫生已經在門口等待,仿佛她也住旅館,正準備出門似的。
經過細致檢查,天羽艾爾莎只是受涼,沒有大礙。
“我去倒水。”小野美花說。
“姐。”青山理喊住她,“我去,你留下來陪天羽同學。”
小野美花對他柔美一笑,道:“好”
“咳、咳。”天羽艾爾莎感覺自己突然虛弱了。
青山理拿著水杯回來,同時還帶了兩個口罩。
“給。”
“這會不會.”小野美花不好意思接,擔心天羽艾爾莎覺得自己給兩人添麻煩了,認為兩人嫌棄她。
“天羽同學這么健康的人,也會感冒,我們自己也要小心,戴上。”青山理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我們也感冒了,天羽同學會更內疚。”
“咳、咳。”
“你看,她也贊成。”
吃完藥,天羽艾爾莎躺在床上,望著跪坐在她床邊的、戴著白口罩的兩人,她給人一種死不瞑目的感覺。
有些尷尬,小野美花低聲問:“天羽同學,我們先出去,隔一段時間我來看你,哪里不舒服和我說。”
“.劍。”天羽艾爾莎呢喃。
小野美花沒聽清,又不好意思讓病人重復一遍,只能下意識看向青山理。
“劍,等休息好了再練。”青山理安慰。
“劍。”天羽艾爾莎又說,“生病的時候,手里沒有劍,我睡不著。”
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
不過青山理平等尊重每一位少女的問題,與其余幾人相比,天羽艾爾莎算是輕的。
把竹劍當成娃娃,是不是合情合理?
他取來竹劍,放在天羽艾爾莎床邊,天羽艾爾莎從被褥中伸出手,輕輕搭在劍柄上。
她終于不再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我們出去吧。”青山理低聲道。
“.嗯。”
兩人離開房間。
“天羽同學每天鍛煉,那么健康,怎么會突然感冒呢?”小野美花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疑惑和感嘆。
經過昨晚,青山理再看她,覺得小野美花不是簡單的溫柔,更像是柔媚。
“可能是晚上想著順手練一會兒,但又沒穿衣服,結果出汗著涼了吧。”青山理道。
“不穿衣服?”
“穿的少。我隨口一說。”
以防萬一,兩人去衛生間洗手,防止傳染。
現在是住客的跑步時間,也是服務員準備早餐的時間,兩人不好意思待在客廳,覺得會讓服務員覺得約束,自己也尷尬。
“去我房間。”青山理低聲說。
“去你房間干嘛?”小野美花聲音稍稍有些起伏,接近抑揚頓挫。
“昨晚我又寫了一些稿子。”青山理感謝昨晚沒有偷懶的他。
“.好吧。”
兩人走進“滿天星”。
走在后面的青山理,順手把門關上。
“姐。”他喊道。
小野美花身體微微顫抖。
她轉過身:“不允許。”
“我還沒說呢。”
“說也不準說!”小野美花說,“理,我們不能做對不起美月的事情。”
青山理不太理解其中的邏輯,不過她怎么說,事情就怎么回事。
“好吧。”他點頭。
然后,他道:“最后一次,美花姐,真的最后一次,抱一抱。”
“.”小野美花不說話。
青山理張開雙手,小野美花還是沒說話。
他緩緩抱上去,手快合攏時,小野美花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青山理沒有更近一步,只是這樣輕輕地抱著她。
“滿天星”安靜得像夜空。
過了許久,青山理輕聲低語:“美花姐,你真的真的喜歡我嗎?”
小野美花抬起臉,疑惑地望著他。
“我擔心,你愿意給我抱,是繼續騙我,讓我相信,只要我能說服美月,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青山理語氣迷茫,像是一團無法聚集成水的水霧。
小野美花的雙唇,在他喉結上輕輕點了一下。
“現在呢?”她笑著問。
“.暫時相信了吧。”
“你當這是米飯,需要定時服用嗎?”小野美花笑罵,將他推開。
她走向衛生間,對著鏡子整理頭發和衣服。
“美花姐。”青山理站在門口看她。
“嗯?”
“你讓我追求美月,難道就不擔心,我不喜歡美月嗎?”他問。
“那你喜歡她不就好了嘛。”小野美花一點也不在乎地回答。
——美花姐,你也有問題啊。
小野美花注視鏡子中的青山理,見他一臉沉吟,不禁笑了一笑。
青山理如果不喜歡,絕對不會答應她的條件。
宮世八重子從七歲開始觀察青山理,但她從七歲開始,就和青山理住一起,難道還不清楚他的為人嗎?
但有一點,她和宮世八重子相同。
她喜歡青山理,也與青山理的品質無關,而是必須是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