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五十,青山理準備出門。
“我出去了。”
“路上小心。”
“除了我,不準給任何人開門。”
就像每天吃飯刷牙一樣,兄妹兩人也在大致相同的時間重復相同的對話。
但今天不同。
“美月,門口有竹刀,有危險記得第一時間拿在手上。”
“菜刀比竹子好用多了。”小野美月玩著青山理的手機。
“菜刀才多長?怎么能和竹子相比?當然,竹刀和菜刀一起用最好,聽見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
穿上鞋,關上門,青山理走在昏暗的樓梯中。
樓道有燈光,但很暗,燈光的強度大概與月亮最明亮的時候相同。
青山理以前還會擔心夜晚的安全,現在不會。
——系統,打架能不能指導?
是否開始‘自由搏擊’指導 一個打工族喪尸般走上來,手里拎著便利店買的飯團、烤腸。
——否 十點才到家,只能吃便利店,像這種已經與生活‘自由搏擊’一整天的人,青山理覺得系統不是對手。
系統不是對手,挨揍的可是他,就像迪迦消耗的是大古的體力一樣。
這就是人間體的辛苦,外人無法理解。
從樓道里出來,青山理吸了一口春夜的空氣,邁步向牙科醫院走去。
每天晚上十點出門散散步,呼吸清新的空氣,感受春風小手般撫摸身體,他其實也很喜歡。
接到小野美花,兩人一起往回走,步子悠閑。
“美花姐。”
“嗯?”
“晚上吃飯的時候,你說想去旅游,有想去的地方嗎?”
小野美花笑著輕輕說:“哪里都想去,人來人往的景點想去,偏僻的鄉下也想去走一走。”
“今年暑假我們就出發!”
“好。”小野美花露出配合的柔美笑容。
“美花姐,你不太信......”青山理笑著說到一半,忽然看向馬路對面。
小野美花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艱難穿過櫻花樹,她看見西谷醫生的女兒,辣妹打扮的玲。
她正在與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人糾纏。
“我要回去了,把手放開!”
“現在才是十點,這么早回去做什么?”
“鈴醬,你最近很不對勁,每天都這么早回去。”
一個女生露出不屑的笑容:“書包里竟然真的帶了教科書。”
“真的假的?”一個男人怪叫道,伸手去拿西谷鈴的書包。
“放開!”西谷玲掙脫對方。
所有人聚攏,圍成一個圈,把她困在中間。
“鈴醬,你要拋棄我們嗎?”眾人步步靠近。
“辣妹浪子回頭,開始努力學習,現實版的墊底辣妹,我給你拍下來,說不定能火!”一個紅頭發少女拿出手機 “啊,對了對了,鈴醬之前和我說,她也想成明星呢,讓我們幫她一把吧~”黑色蝴蝶結的金發少女說。
“真的假的?哈哈!”
青山理對小野美花說:“姐,你給西谷醫生打電話,我過去看看。”
小野美花注視他一會兒,點頭道:“嗯,你小心!”
馬路對面。
“你答應過我,不和任何人說的!”鈴醬氣憤道。
“是你先背叛我的!”黑色蝴蝶結的金發少女怒吼,“家里開醫院,玩累了突然開始學習,能不能不要這么惡心?!”
“等等等,鈴醬真的想過當明星?就她這個丑女?”
“別說了,我要回去!”西谷鈴往外走去。
眾人將她圍住,也不碰她,只是用身體擋住,同時嘴里喋喋不休,發出奚落的笑聲。
“單眼皮,腿粗,腰上有贅肉。”
西谷鈴努力擠出去,雙眼開始流淚。
“流眼淚了,趕緊把她的課本拿出來,撕了給她擦眼淚~”一個耳環男生輕佻地說。
有人伸手去搶西谷鈴身上的書包。
“我聽說橡皮擦眼淚的效果更好。”
“真的假的?會有人用橡皮擦眼淚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喂。”
眾人安靜,看向馬路對面,青山理走過來。
“怎么?”耳環男生冷著臉扭頭看過來,“你也想來取笑她嗎?”
青山理沒看他,站在原地,對西谷鈴說:“過來。”
“青山!”西谷鈴擠開人群,往他這邊跑來。
一個男生笑著往前一擋,又把西谷鈴逼回圈子里。
“放開我!”西谷鈴喊道。
眾人一邊擋住她,用身體把她撞回去,一邊笑著打量青山理,看他打算做什么。
“鈴,別動了,你待在那兒。”青山理說。
“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紅發女生冷哼。
青山理邁步,他走過去。
“要打架嗎?”一個長發男輕蔑地往前走了一步。
“我在開明高中讀書,”青山理回答,“成績不理想,長期處在五十名之外、一百名之內,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以后只能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國立大學。
“大學畢業后,干著一眼能看到頭的工作,四五十歲成為小公司的專務,年薪只有幾千萬至一億円。”
“但是,”他接著道,“在這樣的我的眼里,你們比我更可憐。”
“混蛋,找死!”長發男邁步,雙手握拳,指骨猙獰。
“住手!”耳釘男攔住他。
長發男怒氣一下子爆開:“你——”
耳釘男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周圍。
長發男喘了口大氣,看向青山理:“膽子不小,小子,敢瞧不起我,你等著!”
青山理沒有說話。
也沒有停下腳步。
西谷醫生對小野美花很照顧。
西谷鈴,一位十六歲的少女,想要從辣妹畢業、努力學習的想法,也應該得到保護。
此外,這群危險分子經常在這里出沒,會讓他擔心小野美花的安全。
仔細想想,人活得多么脆弱,理發師的心情不好,就能輕松殺掉顧客。
所以,出門在外,就算是服務業,也應該尊重對方的基本人格,最好是不要結仇。
隔夜仇什么的最麻煩了,還是現在把問題解決的更方便。
——是吧,系統?
是否開始‘自由搏擊’指導 “小玲!”遠處傳來西谷醫生的聲音。
青山理停下腳步。
“走!”耳釘男低聲道。
他們不緊不慢地離去,長發男最后看青山理的眼神很惡毒,像是散發臭味的下水道口。
“小玲!!”西谷醫生急匆匆地跑過來。
媽媽一來,剛才還堅強抵抗的西谷鈴,立馬撲在媽媽懷里,哭了出來。
青山理轉身離去,與快步走來的小野美花迎面走在一起。
她上下打量青山理。
不等她開口,青山理說:“姐,我們先離開這里。”
小野美花有點緊張地點點頭。
兩人剛離開這條街,她便忍不住問:“理,你沒事吧?”
“沒事。”青山理笑道,“畢竟只是學生,他們只會嚇唬人,我一過去,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太可怕了。”小野美花心有余悸。
這也是第一次,青山理從春夜中感到一絲悶熱,令人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