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讓衛東都愣住了。
到晚上已經簽了二十三萬七的合同。
因為都是幾千幾萬的小合同，人家看了有幾千人在熱火朝天的籃球館，壓根兒不在乎這點錢會不會被騙。
直接給全款！
而且到晚上連球衣、球鞋、飲料的品、看板、宣傳物料啥都送過來。
已經賣了六臺空調，兩臺冰箱，兩臺洗衣機，一臺微波爐、電磁爐等等等的沈翠月，開始是神乎其技的看商人來源源不斷送錢送東西，后來就麻木了，我家老爺做事不都這樣嗎。
收吧。
這事兒她倒是擅長，列清單，保管好，誰來分發，誰記數倉儲。
那六個家伙艱難的拖到最后一班車才依依不舍的返回鵬圳，讓衛東開車送他們到車站時，準備每人塞一萬港幣。
結果他們緊張的說：“那明天還帶港幣過來嗎？”
讓衛東才哦哦哦，老子也忙暈了：“不用了，回去到基建公司每人領一萬簽字就行。”
他們松口氣，又問錢領了交到哪里。
MPV商務車里當時沉默了半秒。
讓衛東盡量按捺住情緒：“這是你們今天忙碌的提成跟獎金。”
這幾個齊刷刷的被驚嚇到往座位靠，就像這才能遠離金錢腐蝕似的。
有個還苦口婆心：“衛東同志，你這是違反紀律規定的哦！”
沒錯，哪怕老方口口聲聲說他的隊伍是在體制改革，本質上整個招商投資集團還是國企，還是央企，還是體制內，全都是各級直屬機關調撥給他的人手。
體制內的確不能拿這個錢。
哪怕是集裝箱廠業務員們確實干出了豐功偉績，要論功行賞，也要考慮到國集其他部門，老方的上級集團所有人怎么看。
還有個看讓衛東愣住，給他舉例：“按照規定涉外部門每次往返HK，是可以帶一件電器之類的，但我們在業務部門每天往返HK，頻率太高，方老的要求就是把我們這種電器票全都留起來，年底所有同志抽簽，我們只是革命分工不同，不能因為自己所處崗位就認為這些好處理所當然。”
又指了指另一人。
這個就赧然：“我就是沒忍住自己帶了件，方老把我發配到生產線上反省了三個月，充分認識到自己的思想落后……”
自己在稅務大院混了四十年，看了無數場面，讓衛東骨子里其實不太看得起這些。
所以他從來不進體制內受限制。
現在他有點明白，在刀刃上的這些鋼，是怎么煉出來的了。
可能還是這個拓荒時代，之前的思想戰斗力還沒有完全被替換掉。
深吸口氣：“行吧，那你們把錢帶回去給方老，我也給他匯報下你們的工作成績。”
這幾個才喜笑顏開的說明天再來好好干，敬禮下車走人。
讓衛東看他們背影消失在車站里了，才駕車回籃球館。
琢磨要怎么樣這些人都得到好處，又保留這種戰斗力跟品質。
當然回去先打電話給基建團指揮長，才給老方講清過程。
果然得了老方又一頓中氣十足的大罵：“你這個資本家特么的少來腐蝕我的兵，哈哈哈！”
得意得不得了。
讓衛東也笑：“我也很佩服喜歡他們，所以更要善待他們，我能怎么做？”
老方展開自我批評：“我也在檢討我的做法，要讓忠誠能干的人過得更好，讓其他人向他們學習靠攏？”
讓衛東都改造過好幾個三線廠了：“的確，你不能又要馬兒跑還不給馬吃草，多勞多得按勞分配才能破除大鍋飯，現在我覺得是個機會，趁機推動下。”
老方歡喜得繼續罵：“你說得倒是簡單，老子這是邊關口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們那樣進進出出，知道培養信任這樣一個人有多難嗎，要是出一個問題又會帶來多大的后果？！”
讓衛東建議：“其他人跑國內嘛，譬如他們今天跑來的客戶，我也盡量忽悠了，如果能在國內銷售，他們就到內地建廠，到鵬圳建廠，盡量材料內購，哪怕少數原材料進口，那也稅率更低，他們的生產成本降下來，賣得就更好。”
老方陰惻惻的問：“那請問他們要怎么才能賣得好呢？”
讓衛東順口：“我的銷售隊……臥槽，我不是成買辦了嗎？”
這尼瑪誰賣得過他？
讓衛東之前基本上沒有進口過品牌產品，秦羽燁帶著牛仔褲、休閑服飾、化妝品這些HK成熟的產品來內地生產做品牌，這不算買辦。
這是正兒八經的合資自主品牌。
全靠這會兒國內沒有同級別競品，加上罕見的全國銷售公司布局，基本平推。
如果再直接引進國外成熟品牌，那就是吊打爆錘了！
單說籃球鞋一樣。
目前國內就只有回力球鞋這一種高幫帆布鞋可以保護下腳踝，可那跟后來匡威類似的樣式。
人家都知道好歹不停換色圈錢，內地永遠不變！
至于其他白網鞋，藍網鞋就更是費那勁干嘛，不到倒閉的時候絕對不會改樣式。
逼急了改出來也是些匪夷所思的想當然。
看看HK能買到的這些國外大牌。
今天已經有品牌商忙不迭的拖了三個貨架幾十個款來展示銷售。
如果真能賣，他們可以在這里租門面！
HK的門面知道有多貴吧，尤其專業門面。
老方開心的哈哈笑：“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特殊位置了吧，能不能守住心頭這道關卡，唾手可得的可以賺到缽滿盆滿，你還打自己的小算盤嗎……”
就一連串的沖刷，跟籃球場上噴垃圾話差不多。
讓衛東卻慢慢思忖著開口：“那還是要做，大不了我不做，但我可以撮合別人來做，因為這是個必須的過程，讓我們的民營企業見識什么叫品牌，什么叫產品，從質量到設計，還有制作工藝，全都見識吊打，然后這些代工廠逐漸仿制、粗制濫造、精細加工，對吧，慢慢提升技術質量，建立自己的設計能力，我們在銷售渠道上還能限制點……估計也是限制不住的，但起碼能拖拽下，你們打仗叫什么？”
老方也平靜下來：“遲滯，只要能拖住敵人一會兒，讓主力完成戰略目標，這邊的犧牲就有了意義。”
讓衛東點頭：“差不多就這個意思，體育用品是個很大的市場，制鞋是個很大的市場，飲料是個很大的市場，每個分類都能做大做強，您不是招商引資嗎，您來，他們在西區碼頭工業園區投資建廠，用……哈哈哈！我想通了！”
老方溫和的笑問：“想通什么了？”
讓衛東剛要解釋，突然聽見外面一片嘈雜。
沈翠月就匆忙的過來推開夾層角落下的辦公室門：“合勝的坐館來了，就是龍頭，上回收錢都是紅棍收的，你快跟我一起出面，他們要打起來！”
老方都聽見了：“合勝坐館？你已經跟他們牽扯上？去吧去吧，先處理再來說！”
那邊已經干凈利落掛上。
讓衛東好想給沈老三頭上敲個嘣嘣，老方是什么級別，揣摩老子在跟幫派分子糾纏，丟死人了都！
但還是整整衣裳抱了女兒出來，因為沈翠月說完就跑了。
外面確實如巨浪翻騰！
八點過，正是每天球館里最熱鬧的時候，因為開始的兩場打完，現在是勝者稍微休息下對戰，很多時候負者也會忍不住再對戰，這個交兩百港幣也無所謂。
所以三五千人擠在這個大倉庫里很常見，而讓衛東這個據說是大富豪的投資方老板，回來已經給了兩個周冠軍的獎金，更吸引今天好多人聞訊趕來。
因為那個拿兩次周冠軍的隊伍肯定得了消息要來拿錢，更可能會順便打一場。
人特別多。
恰好又促成了更多品牌看好，所以讓衛東收二十幾萬，只是個開頭。
他現在順著這能想到的業務展開就很多了！
好幾千喜歡打籃球的壯小伙兒，不是矮壯結實，就是人高馬大，匯集起來又相互認識了個把月，很多人都相互取外號。
連讓衛東都有綽號叫波仔東了。
隱隱的也有點幫派氣息，現在從外面突然走進來一堆毫不掩飾氣息的黃毛。
你說這幾千人是什么感覺。
實際上古惑仔砍人，能有幾十個已經非常有氣勢了，上百絕對是千軍萬馬的規模。
現在就特么二三十個人耀武揚威的進來，還指名道姓的要你們老大出來！
瞬間炸了。
甭管哪個隊的，都有種同仇敵愾的你們是吃屎了嗎？
感覺就是個嗷嗷叫的小狼狗，在巨獸獅虎邊鬧騰。
浩浩蕩蕩的轉頭過來。
簡直都不用多想，已經有人立刻頂上去叫板了！
誰還沒參加過幫派呢，古惑仔也有喜歡打籃球的吧。
合勝嗎，你們過界了，現在這里是我們的打球的地盤，誰來都不好使！
所以就讓衛東只是掛個電話，再擠出來這么點時間，居然已經推搡起來了。
讓衛東頓時有點后悔抱著娃干嘛，要是擠到小孩子怎么辦。
好不容易看見就像站在驚濤駭浪中的沈翠月，剛想把娃塞給她，女人離暴力遠點！
就聽見沈翠月抱拳大聲：“聞道東風賽西風，難比老哥你威風，砍柴遇的沉香木，挑水遇的東海龍，我家兄弟出門來，還請老哥海涵海涵……”
你真的是個小天才！
在HK拿川東口音報江湖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