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還真成了到滬海的首要事務。
因為章蘭芝恨恨的抱怨說她算著前兩天就該來了，肯定是這些天折騰影響到。
所以忐忑得不行，現在又有點忙亂怎么辦，沒做準備。
讓衛東的思路是連茅臺都端上來了，這也不是事兒。
他臉皮厚，幫秘書去問空姐。
果然空姐給了他個小卷包裝，知道是什么的讓衛東拿回去給滿臉紅暈但依舊在吃海參的章蘭芝。
沒想到秘書比看見飛機上喝酒抽煙都吃驚：“這是什么？”
讓衛東更吃驚：“你不知道？沒用過？現在……蓉都沒這玩意兒？”
上輩子他之前在縣里中學，接觸女生本來就少，那偏遠地方肯定也沒有。
等到了商州出事受傷當保安就基本隔絕了和青年女性的往來，但隱約記得大院的老娘們兒剛開始是用布帶子。
章蘭芝給他確認了是，起碼在西山廠以及附近的縣里肯定從未有過這。
讓衛東給秘書科普了下大概要怎么用，哪怕從未接觸過，電視也看過那么多了。
所以丟下海參，章蘭芝就驚喜萬分的沖衛生間去更換。
回來就帶著一種人生原來可以這樣的巨大感嘆。
對這種革命性的產品覺得體驗好極了，別說她以前在山旮旯的廠子里，就連到了蓉都也沒見過。
讓衛東有瞬間想過要不要做這生意。
但一來傳統觀念覺得有點晦氣，二來特么連紙巾都沒搞定，這玩意兒更復雜吧。
就沒再多想。
不過在下飛機前還是找空姐詢問了，知道滬海其實也很少很少，除了她們是單位配發的工作使用，只有涉外商店有賣。
章蘭芝對他連這都敢去問空姐，感到萬分佩服。
卻也沒提到讓衛東跟別的美女說說笑笑有什么打緊。
抵達以后就跟讓衛東直奔那個他買過三洋收錄機的涉外商店，熟練的找黃牛搞點兌換券，然后買了幾包出來。
最后才住進招待所。
真不是讓衛東見了大姨媽就變臉，滬海這會兒的涉外酒店數量遠不如粵州，甚至連外賓來了都不夠住，所以完全不對內地人開放。
部分級別的干部當然可以住賓館。
普通出差學習只能住市區街道、行業的各種招待所，絕對被里弄大媽、街道片兒警都看著。
這會兒也不提倡東南西北亂竄的旅游行為，這么干的都不是啥好東西。
所以章蘭芝肯定對住進男女分開的儀表廠招待所，每天3.2元一張床的四五人房間，覺得比那五星級酒店還開心。
不用日夜操勞啊。
放了衣服袋子，還不顧身體不適，積極的要跟讓衛東去工作。
這是想去逛街吧。
讓衛東郁悶的上街，你要不要表現得這么如釋重負。
老子表現很差嗎。
之所以選這家招待所，其實是交易過好幾次的那家江浙有色金屬廠，早就介紹過他們來滬海多半住這里。
只要是工業系統的工作證、介紹信都建議來住黃埔區這家。
優點是周圍遍布去滬海各處的十多條公交線路，甚至讓衛東從柜臺打電話去抽真空機廠家聯絡確認的時候，人家問他在哪。
一報地址，人家馬上說：“搭某某路，在某某站調某某路車。”最多只要換乘一次就可以了。
而且是想也不用想就能答復，可見這招待所位置的方便。
其實就兩三站路，還是這種狹窄弄堂里的街道工廠，卻是什么食品機械總廠，好幾個廠子合起來的逼仄擁擠空間里。
讓衛東終于見到了這時代的抽真空包裝機。
這活兒還真不能找抽真空機廠，因為那種工業抽真空機，尺寸巨大功率巨大，都是來給電視機顯像管抽真空。
唯獨食品機械廠的產品，才算是專業對口。
而且恰恰也就今年才有類似的產品。
就是這家廠仿制的東瀛設備，看起來就像臺半人多高的單門冰箱，雙手高度正好可以掀開蓋子。
然后四五十厘米寬度的封口抽真空加熱壓口，最大也就只能封這么大的袋子。
操作起來肯定效率不太高，得一個個手動放進去抽真空封口。
但讓衛東卻覺得老子可以用兩三個人圍著，讓人當流水線，這設備只是流水線里的一臺無情機器，人可以不停換，但設備一直動。
價格是東瀛原裝機器的十分之一，但也要一萬二千元，重量一百二十公斤出頭！
對讓衛東拿過來的EVOH耐熱型無菌包裝袋，點頭說確實可以用來封裝，他們也有類似的袋子可以提供，但每個一毛錢，因為是從東瀛定做的！
這就是國產和進口的差別，更可能是中間多了二販子賺差價當買辦。
讓衛東提出看看他們現成的真空袋封口演示。
人家說沒問題，熱機之后滋……咔嚓，就封了袋兒把個隨便找的廢紙團緊緊箍里面。
讓衛東馬上準備拍板買機器。
感覺一直在身后拖拖拉拉逛弄堂的秘書，不知道是不是怕他這么快收工回去。
忽然提醒：“不多看幾個？我們廠里做任何產品試制件，都要連續來個批次看看良品率，而且這設備是持續工作吧，還要看看耐久性。”
估計這幾天她被讓衛東從新手入門到快速提升的耐久性印象太深了。
于是連讓衛東都注意到對方臉上有點糾結！
表達出來就有些不屑：“每個都要一毛錢成本，你來試試，他來試試，最后又不買這成本誰來承擔？”
讓衛東闊氣：“不就一毛錢一個嗎，我們先來一百個試試看，不，99個。”
說著就掏了張大團結出來很客氣的推過去，還不占便宜。
對方終于有點無可奈何承認：“因為沒有精確溫控技術，我們的熱封條溫度上下波動20℃，也就是時冷時熱，所以封口漏氣率大概在百分之十五，而東瀛溫差在上下兩度，另外他們的設備還附帶高效紫外線殺菌模塊，我們的殺菌模塊效果差很多，所以最后只能保證大概一年左右保存，東瀛原裝最高三年保存時間”
讓衛東心頭已經在可以了可以了，工業設備能把熟肉封裝一年已經可以了，而且你還居然多了個紫外線殺菌？
但臉上還是要嫌貨：“還有呢？真空，紫外線，還有別的滅菌手段嗎？”
對方明顯不知道廖師傅他們那邊的高溫消毒步驟：“沒有了，我們承認跟東瀛產品的差距，抽氣時間我們要60秒，東瀛設備15秒，我們只能連續工作四小時，而進口有強制風冷可以24小時連續工作，整個滬海只有罐頭廠引進了連續式真空包裝機，可以做到流水線作業，我們這只能單室操作，效率低很多。”
問了問連續式真空包裝機，可能真就是讓衛東想象的那種很多人操作設備樣子。
報價幾百萬，立刻斷了念想，先把眼前這臺搞回去吧。
讓衛東還是那個套路：“把這臺樣品處理給我，我先運回去給市里面領導把整個廠子撐起來，爭取出點產品好撥款，等你們改進產品出來了，我正好再來批量購買新設備。”
他是一點都不介意二手貨。
關鍵是先要搞起來。
對方商量了下，估計確實覺得這臺樣品的缺陷已經這樣兒了，不如在新款上改進，討論下給出了八千九的樣品設備轉讓價。
哈哈，這乖乖好秘書又給省了三千塊！
樂得差點轉身抱著親兩口。
但估計這妞兒要躲，太沒面子就算了。
讓衛東再讓他們送了幾十個真空封口袋，顯著好像回去就是手工搗鼓出點面子活兒撥款的。
之前從鄂昌到粵州，一路賣相機有接近七千塊現金，在粵州又賣了兩百臺，收回來五千多款子。
哪怕在粵州沒少花錢，實際上除了那七萬電匯，還是花得沒賺得多。
降低相機提成后，四百臺的利潤就在三千出頭了。
所以讓衛東本來還準備動用自己在滬海的那張一萬元存單，不用了，直接現金購買打包吧。
而且這種一百多公斤的設備，別人可能買了都不知道怎么搞回去。
因為在貨運很不發達的現況下，往往都是各廠家自己運輸，民間物流散亂不可靠，讓衛東他們運用嫻熟的列車包裹托運上限則是一百公斤。
可在讓衛東這里，經歷過的都不白費。
直接掏錢請人家的貨車連人一起送到北郊的貨運碼頭，一百多公斤對貨輪不過是小兒科。
最驚喜的是在貨輪貨運部，查到近期有班貨輪要在商州卸貨，直接就能運回去。
通知夏雪瑩在碼頭收貨就是，那么多碼頭力夫干的就是這活兒。
只是剛要跟車回市里，一直默不作聲的秘書又忽然開口：“剛才聽司機路上經過小鎮，我聽得懂滬海話，我想去鎮上看看，父母無數次給我說起過的老家水鄉模樣。”
從招待所去人機械廠，秘書就把飛機上的套裙黑絲換下來，恢復了軍裝。
估計是覺得安全了才敢重新穿。
因為這幾天反復測試，明顯軍裝的誘惑力比OL套裙還大，要是疊加黑絲的話，讓衛東根本沒法抵擋。
其實直男只要經歷過女人，大多都會開竅。
讓衛東不過是長期刻意回避壓抑男女之情，又不是傻。
這幾天被管教得頗有成色，點頭說好。
等司機經過小鎮說下車買包煙，送給司機就剩下兩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水鄉小鎮了。
這會兒就是破破爛爛的農村小鎮，但的確有川東鄉下看不到的大戶人家氣勢，還有拱橋、牌坊、古街道都仿佛能看到往日喧嘩。
好像那種嬌柔婉約的江南氣息，立刻讓章蘭芝多愁善感起來。
循著小橋流水的破舊古街走過去，仿佛回到了煙雨中的女兒夢里。
石板砌的街道，斑駁的墻面，干枯粗糙的木柱，都能惹得姑娘紅了眼圈。
讓衛東跟看戲似的，他回老家村里都沒什么感慨。
難不成你也是重生卻難得回到家鄉？
正好路邊有賣松糕，端了一盒優哉游哉的跟在后面，反而難得騰出思考空間，走在前面的身影，究竟算是秘書，還是女朋友，又或者老婆呢？
反正章蘭芝自己從未提過這個話題。
在當下年代，這是極為罕見的事。
讓衛東一直都不是在干活兒，就是干秘書，這下終于被大姨媽擋住，才想起這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