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帝時,霍光循規蹈矩,從不犯錯。孝昭帝崩未久,霍光以下犯上,擅敢廢主,奸臣也!”禑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態度。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禑,嗯,這孩子明明手握重權,卻從不攬權,也不結黨,是個真正的明白人!
說正經的,在諸位成年皇子之中,康熙思來想去,也就老四最適合接位!
平三藩、收臺灣之后,大清的江山漸穩。
在太子被廢之后,對皇權威脅最大的,就是旗主諸王了!
無論選老八或是老十四,從太宗開始的削弱旗主諸王的所有成果,必將付諸東流。
實話說,作為一名合格的皇帝,若是康熙選了幼主即位,現在就應該打壓禑了。
然而,老四比禑年長十余歲,而且性格剛毅果決,無論怎么看,禑都當不了霍光!
康熙出來閑逛,主要是嘴饞了,聽書或是聽戲,都是次要之事。
不管是宮里,還是暢春園里,所謂貴不可言的御膳,康熙早就吃吐了。
臨分手的時候,禑陪著笑臉,向康熙求情。
“汗阿瑪,臣兒從來沒替任何人討過人情。不過,駐八里坤的參領張泰,因殺俘下獄,確有可宥之處。臣兒恭請汗阿瑪,暫且饒他一條狗命,命其在前線戴罪立功。”禑哈著腰,請康熙高抬貴手。
康熙有些狐疑的看著禑,正如禑所言,他沒替任何人說過人情,除了張泰之外。
“說吧,你和張泰有何瓜葛?”康熙很了解禑,便想逼他說實話。
禑十分坦蕩的說:“回汗阿瑪,張泰之女求到了臣兒這里,此其一。其二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朝廷遲早對西疆用兵,張泰作戰勇敢,不怕死,朝廷若是就此斬之,太可惜了!”
對付康熙這種警惕心很高的大權謀家,最管用的辦法,其實就一個字:誠。
康熙看了眼禑,心里已經信了九分。
因為,禑給康熙的印象,一直都是:只要康熙問的事,禑從不例外的會說實話。
“幸好你現在說了。不然的話,朕原本打算,回去之后,就勾了他!”康熙撂下這句話,登車走了。
在大清朝,所有死刑犯,最終被砍頭或是賜自盡,都必須經過皇帝的勾決。
大清的怪異之處,就在于,正式勾決一名罪犯,程序異常之復雜,看起來極其謹慎。
但是,犯人若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牢里,卻又是死了白死!
“臣兒叩謝汗阿瑪恩典!”康熙走后,禑自己也登車回王府。
回府之后,禑淡淡的告訴琴書:“你說的那事,爺辦妥了,汗阿瑪答應讓他回巴里坤戴罪立功。”
琴書立時喜出望外的撲進了禑的懷中,癡纏著撒嬌。
女人如此的主動,禑自然毫不客氣的把她擱到了書桌上,擺成M形。
次日,禑正在值廬內,蓋知道了的小印。
納喇善哈著腰進來,小聲說:“稟愉王爺,皇上召您進去。”
有張廷玉在屋里,禑也不方便問啥。
出門之后,禑見四下里無人,這才輕聲問納喇善:“何事?”
納喇善小聲稟道:“順天府的鄉試解元,竟是槍手代考,皇上怒得拍了桌子。”
順天府的鄉試,其實年年都要出不少妖蛾子。只不過,因為漢臣們的官官相護,很多事兒都瞞著康熙罷了。
在大清朝,權貴越集中的地方,以權謀私的事情,就越是司空見慣。
京城,是帝都,江南漕運才不敢懈怠。否則的話,京城里的糧價,肯定貴出天際。
說白了,京城的米價始終不貴,靠的不是市場規律,而是天子腳下這四個字。
禑進門的時候,屋里跪的都是飽讀詩書的漢臣大儒,比如說王掞。
不過,令禑感到意外的是,張廷玉的大哥張廷瓚,竟然也跪在屋里。
禑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張廷瓚正是本次恩科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
行禮之后,康熙將一份題本,扔到了禑的面前,冷冷的說:“你先看看吧。”
禑捧起題本,定神一看,嚯,好家伙,除了解元有問題之外,居然還牽連了前任步軍統領托合齊那個死鬼。
請人代筆中舉的周啟,他爹周三,居然是托合齊的家人。
難怪康熙如此生氣!
托合齊已經死了,依舊陰魂不散,他家的包衣居然還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王掞,你也算是飽讀經典的鴻儒了。”康熙給王掞留了顏面,并沒有公然開罵。
可是,王掞羞得滿面通紅,一聲不敢吭。
“小十五,此案交你徹查,朕才可以放心!”康熙這話顯然是意有所指。
因為,禑和朝中的漢臣們,都沒有任何交往。
更重要的是,托合齊會飲案,也是禑包辦的。
“稟汗阿瑪,張廷瓚既是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理應下獄拿問。”禑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先抓了張廷玉的大哥再說。
“準了。”康熙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張廷玉的想法了。
“汗阿瑪,為了昭示公平,臣兒請旨,把本次鄉試的謄錄官、提調官、監察御史及受卷官等人,一體拿問。”
禑早就想收拾張廷玉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
現在好了,張廷瓚的項上人頭,就捏在禑的手心里。
“準了!”康熙比誰都清楚,若想籠絡漢族讀書人為大清所用,科舉的公平絕對不是小事!
禑接旨之后,當場就命侍衛抓了張廷瓚,將其關進了步軍統領衙門的大牢里。
隆科多接了禑的吩咐后,派兵四處搜捕,將禑點了名的鄉試考官們,挨個抓了。
這個時代,只要是當官的,沒人敢于畏罪潛逃。
只要逃了,就會禍及子孫,乃至整個家族。
禑把人抓了之后,并沒有急于審訊,而是吩咐了隆科多,先餓三天,只給水喝。
等足了三天,禑始終沒見那人的影子,便吩咐道:“傳轎,去步軍衙門!”
“嗻!”
然而,儀仗剛剛在門前擺好,禑就得到了烏林的秘報,“爺,張衡臣在后門請見。”
禑不由抿唇一笑,衡臣啊,衡臣,胳膊還能擰得過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