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象神的后背之上,建有一座小小的佛寺,其內正有香火飄渺而出。
這佛寺與白象的組合,太過奇異,直奔渾洲島而來,帶著洶洶氣勢。
景遷受其影響,便收了修行,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他做好了隨時撤離亦或是戰斗的準備。
不過,雖然白象身影越來越大,可它的距離還是太遠。
直到景遷升入了地穴碼頭,那象影才剛剛長大到一人多高。
等它真的來到渾洲島,怕還是得幾日時光。
而在這個過程中,持續的佛偈灌腦,倒是相當的討厭。
忽然,一道清脆的鷹啼響徹,趴在渾洲島上的漓龍身上,釋放出磅礴的法力波動,向著高天席卷而去。
千里之內積累的云層,被一次性全部蕩空。
令明機終于完成了伏靈晉升,成為了鎮壓渾洲府的新晉六品大能。
而且,他果斷出手,將整個渾洲養育了三千年的這一尊漓龍靈機給一口吞了,化作了自身的修為根基,可以說,完全改變了整個渾洲的命運。
被容納祭煉之后的漓龍,徹底變化了形態,從原本龐然恐怖的大蛇軀殼,極速縮小,化作了一條兩米多長的獨角紫蛇纏在了令明機的右臂之上。
而下一秒,紫蛇又化作了一道靈光,融入了令明機的體內,只見一尊鷹頭蟒皮,背生長翅的神鵬武裝,將他完美的包裹了起來。
一股極其龐大的氣息,油然而生。
正在這時,令明機突然操縱起了那一道渾河,將原本扎入瀚海的懸河,給抽了出來,緩緩拔高,收回到了與渾洲島本島齊平的狀態。
而后,渾河圍成了一個大湖,恰好懸在這洞穴碼頭前方。
令明機操縱著神鵬武裝,落到了湖的正上方,隨即傳聲整個碼頭,說道:
“諸位府衙同僚,隨我一同接待客人!”
景遷操縱著定遠號,隨著船隊一齊劃入了湖中,落在最后,懸在天上,默默等待著事情的演變。
身為府衙一員,他很有主人翁意識,再次變化出小鬼開船,自己遁入次元,與令明機并排站立。
祝壽、李轅和吳柳元也一同飛起,來到了令明機身側。
只聽祝壽開口問道:
“來人應當是無常寺的象玉大和尚,可是神朝有新的變化?”
令明機說道:
“左右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舍地藏寺作為無常寺的下院,驟然遭劫,一寺弟子雞犬未留,來人看看也是正常。”
“還有三日就是神朝賞功之時,對方是卡著時間來的。”
“怕是想要從我渾洲戰功之中,訛些東西,給舍地藏寺的損失,要些補償?”
祝壽點了點頭,說道:
“且等著吧!”
“知洲死了,我渾洲更是人憎狗嫌,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令道友此番接替知洲之后,還得多想想辦法,將我洲的地位抬上一抬!”
令明機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隨著時間的推移,巨象變得越來越高大,只看其露在水面之上的一半身軀,便有千丈之高。
而回蕩在所有人耳邊的奇特聲音,卻又在慢慢的削弱,直至消弭于無形。
三日一到,這巨象排開了瀚海,走到了渾洲島之前。
這頭恐怖的生物,要論體型,是景遷平生僅見的巨大。
此時,巨象額頭與渾洲島幾乎齊平,其上的佛龕打開來,從中走出了一位如玉小僧。
這小僧看著是孩童般大小,一身的僧袍潔白如玉,氣質高潔,不似凡人。
只見他走到巨象額頭,開口說話,聲音洪亮宛如銅鐘,倒是與他的身形極不相稱。
“諸位渾洲道友,且先做陰年序功,再說其他。”
“我遠道而來,并無惡意,一切等序功之后,自有分說。”
令明機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既如此,那便聽大師一言,開始渾洲第七百六十五次陰年賞功之禮。”
“這一次,我府衙遭難,條件簡陋了些,諸位同僚請多擔待。”
說罷,令明機身上的神鵬武裝之上,驟然伸出了一顆蟒頭。
這蟒頭越長越大,不多時,便化作了一座垂在湖面上的小島。
蟒頭張開來,恰好露出了隱藏其中的府衙廢墟。
令明機一閃身,從武裝之中,遁了出來,當先走入了府衙之中。
只見他驅使法力,把所有倒塌的房屋給清理出去,將埋在其中的兵事房正堂給挖了出來。
他隨即邁步走入正堂,不多時,便從中搬出來了一把精致銅椅法器。
接著,民事房房主李轅,捧著一本銀皮大冊,走了過來。
大冊之上,記錄著府衙所有在編修士的法力印記。
只聽他掀開來大冊,開口說道:
“我渾洲府衙,實編在崗四十六人,奮勇殺鬼,保境安民,特奏請神朝序功司論功行賞。”
“諸位同僚可如往年一樣,坐序功椅,序功受賞。”
“喬力,你先來吧!”
一位府衙資深龍象率先走出,安坐在了那銅椅之上。
一道金色的法力靈光,將他瞬間給包裹了進去。
跟在人群之后的景遷,張開世間解仔細觀察,朦朦朧朧能透過這法力靈光,看到其中修士,正閉目凝神,與序功椅交流信息。
這是景遷第一次參加序功。
所謂的“序功”,乃是神朝專為所有在編修士,建立的一套功勛體系。
是所有人晉升的階梯。
每一次陰年終結,修士殺戮陰鬼所積累的戰功,便可通過序功椅確定下來,并記錄在冊。
直到積累出足夠的功勛,立刻便能換來職級的提升。
省去了中間繁瑣的公示、任命流程。
每一個洲陸之中,僅有極少部分核心修士,才能有正式的神朝編制,被納入序功體系。
這一套絕對公平,全無腐敗的賞功體系,是神朝賴以統治全境的重要基石。
景遷從知洲神魂之中,汲取了不少關于神朝的有用信息,雖然是第一次參與賞功,實際卻稔熟無比。
神朝官職極為復雜,自從九品的承務郎、主簿、黃門、門尉,到正一品的太傅、太保、尚書、中書等等。
一共一十八個品階,幾百種官稱職司,統稱靈官體系。
足夠容納下至定命,上至摘星,乃至補天的各級修士。
然而,神朝靈官貴重,晉升艱難,功勛難求。
哪怕是七品延壽修士純靠自身積累,不靠家族、法脈蔭庇,都不一定能混到一個從八品的神朝靈官職司。
渾洲地位低下,實力孱弱,雖說也是神朝二十四軍洲之一,待遇卻拉胯的很。
整個府衙之中,除了知洲是從八品的都水監丞之外。
只有三房兩監的主事,才是正任的九品官員。
景遷作為新晉府衙在編公務員,連靈官的邊都沾不上。
在正式的神朝靈官之下,還有小吏階層,共分金銀銅鐵四階。
景遷新晉混入革命隊伍,才不過是一位最低級的“鐵吏”,就這已經是走了狗屎運。
在神朝的嚴密體系之下,即便是在編小吏,也是頗為難得的機緣。
這就不得不說編制的重要性了。
唯有在編的修士,才有序功晉升的機會,才能說一句吃上了神朝的“皇糧”。
景遷穿越前的祖籍離山東老遠,對當官沒什么執念。
他自有獲取修行資源的渠道。
不過,只要于修行有利,他完全不排斥借助神朝體系。
只見府衙修士一遞一位,陸續坐到了那序功椅上,一陣信息交流,各有收獲。
今年是渾洲的大年,殺了這么多陰鬼陰尸,戰功本就充裕。
更何況,在編修士死了一多半,分錢的人也少了。
一來一去,足有一半的府衙修士,迎來了職級的提升。
光是金吏就多出了七八位,恰好可以填充進各房空缺出來的中層管事位置。
而從金吏再想晉升,得成從九品的靈官,難度可就瞬間大增。
景遷耐心等待,直到李轅最后一位念到了他的名字,才走上前去。
李轅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井千,你初入府衙,資歷淺薄,這次陰年又未曾隨我等一同出行。”
“若是功勛不足,也莫要氣餒,你年歲還小,有的是陰年要渡。”
景遷躬身一禮,開口說道:
“多謝房主寬慰,在下知道了。”
說罷,他走上前去,坐到了那銅椅之上。
瞬間,一道法力靈光將其包裹住,一股奇特的神識,開始圍著他掃描。
景遷世間解仔細觀察這道靈光,竟然透過法力靈光,看到了遠在穎都序功司內的源頭之物。
靈機·序功算盤壓伏要求:穎氏嫡血壽元負擔:一刻/日 卻是一尊算盤樣式的奇特靈機。
這大算盤一眼望去,寬不知有多長,其上密密麻麻的,是數不盡的算珠。
算珠噼里啪啦,近乎永不停歇的做著計算。
這里面,是神朝三十六洲無數修士的戰功記錄。
序功算盤只論客觀功勛,公平公正毋庸置疑。
而且,它有神朝賦予的超凡權柄,竟然將過去一年里面,景遷所有手刃的陰鬼、陰尸數量給完美統計了出來。
合計九品陰鬼三千四百五十四頭,陰尸兩千一百四十二頭,七品陰鬼、陰尸一十六頭,以及五品陰鬼一頭。
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比在他之前序功的四十位府衙修士,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尤其是那一頭五品陰鬼,放到整個神朝三十六洲,都是稀罕物。
景遷默不作聲,只等序功算盤運行。
算盤用了比旁人多了一倍的時間,才最終清算出來了一個結果,投到了景遷眼前:
“戰功:七大功五十六小功。”
一百道小功,可兌換出一道大功。
“世功:九十二小功。”
“合計:八大功四十八小功。”
這“世功”另有說道,指的是整個渾洲地界,所有被絞殺的陰鬼陰尸,所單獨累計,抽取出來的一部分功勛。
其中包含了其他命島修士絞殺的陰鬼陰尸。
這部分功勛,會根據各個府衙修士的官職位階,而逐級分配,算是在戰功之外的額外功勛。
今年之中,無間借助陰鬼在渾洲成道,無形中將“世功”推高了到了往年的十倍以上。
景遷只是最低一級的鐵吏,都蹭到了接近一個大功。
而合計八個半大功,已經是相當高的成績了。
論今年的收益,在場的眾人之中,或許只有令明機和祝壽兩人,算上世功,才能比他高出一頭。
在神朝的體系里,攢夠十個大功,便足以讓一位小吏晉升到從九品的靈官職司。
這是多少金吏窮極一生,都無法完成的偉業。
景遷才不過經歷了一次陰年,便追上了絕大部分人的積累。
這八個大功,已經足夠他也晉升金吏了。
而就在序功算盤即將結束對他的考察之時,景遷悄悄的從虛界之中,摸出來了一塊兒干凈的玉牌。
玉牌上書“蔭庇”二字,雕工精美古樸,卻是他埋藏在記憶之中的一件景氏家傳寶物。
當這玉牌出現在靈光里的時候,序功算盤瞬間衍生出了新的變化。
只見一道法力,從這蔭庇玉牌之上升騰而起,被序功椅給瞬間吸收了。
而算盤映射出來的功勛數字,也是瞬間暴漲。
“戰功:七大功五十六小功。”
“世功:九十二小功。”
“蔭庇:五大功。”
“合計:一十三大功四十八小功。”
景遷的功勛,竟然直接突破了從九品靈官所需。
而序功算盤也不含糊,有功必賞是其最為根本的規則。
當景遷積累超過了十個大功之后,一道奇特的靈光,瞬間凝聚在了他的手心。
十道大功消耗,換來一枚小小的青銅印章,陡然出現。
而景遷用神識一掃,便徹底明了,自己竟然升官了!
他已經是神朝靈官體系之中,一位高貴的神朝從九品黃門了。
在當下的渾洲之地,他地位飆升,只有少數幾位房主的官比他大,他算是一步到位,直接進入到了管理序列里面。
他拿起黃門印,仔細端詳,卻發現內里混雜著自己的法力氣息,早已經與這官印融為了一體。
而當他取得了從九品的靈官職司之后,身份地位立刻便不一樣了!
只見又一陣法力靈光波動之后,他手中的官印,莫名一閃,景遷除了官階之外,也被實授了一個新的職務。
他竟然從海事房的一位普通小吏,搖身一變,接替剛死的陶潛,成為了渾洲府衙新任學監主人,一洲之學正!
自這一刻起,他的地位與令明機、祝壽等人瞬間拉齊了。
無人能夠想到,最后一位序功之人,竟然能放出這么大一個衛星!
當景遷從序功椅之上坐起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好奇,這小子從哪里得來的蔭庇?
井家還有這種后手 作為旁觀者,周圍眾修士能看出來,景遷憑借蔭庇完成了靈官的晉升。
只不過,再細節的功勛信息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只以為景遷是走了狗屎運,僥幸得了強大蔭庇,直接催生到了從九品。
卻不知,他純粹是殺戮太過,一次陰年,便殺夠了其他延壽修士,幾次陰年都湊不夠的戰功。
只見李轅開口對景遷說道:
“恭喜井道友序功有成,倒是出乎了我等預料。”
“陶潛道友不幸壽盡罹難,我渾洲學正恰好空缺。”
“道友資質過人,修行潛力極大,擔起這學正之職,恰如其分。”
景遷沒有多言,而是再次行了一禮便站在了一旁。
他頂著所有人審視的目光,卻連面色都未改變一絲。
當羅堯之意外身隕,令明機晉升伏靈之后,整個渾洲的權力結構,必然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景遷不過是這場劇變的一道開胃菜罷了。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哪怕他不屬于任何派系,孤身一人勇闖渾洲常委會,卻足夠守住這學正職司。
這學正的位置可是大有用處,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接著,李轅再次開口了:
“既然如此,便輪到我們幾人序功了,哪位道友先來”
吳柳元沒多猶豫,便直接走上前去,安穩坐下,法力靈光一閃而沒。
這位大匠鮮少動手,領了自身位格對應的不菲世功之后,便起身站在了景遷旁邊。
他只是龍象修為,在原本的五位九品靈官之中,地位最低,排位最末。
不過,眼下卻有景遷替他墊底了,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排位提升。
而后,李轅合上了銀冊,走上前去,同樣安穩坐下。
他這一次序功,耗時可是不短!
相比于吳柳元來說,他駕著六命金蟾法相,全程參與了陰年大戰,很是殺了幾頭七品陰尸,戰功頗高。
等他將所有功勛領取到手之后,自身的積累終于來到了一個新的巔峰!
他在從九品的基礎之上,再次攢齊了五十大功,完成了又一次至關重要的職務晉升。
眼下他已經是神朝正九品的渾洲司馬了!
多年奮斗終有收獲,李轅心情極佳。
自家派系本就大獲全勝,這一次陰年,可謂是豐收之年了。
接下來,祝壽也上序功椅走了一遭。
他在大戰之中,乃是中流砥柱,靠著退海燈靈機,殺滅了至少三十頭七品陰鬼。
再加上,他位高權重,光是從渾洲之中領取的世功就有十個大功。
一趟下來,他距離晉升從八品,只剩下不到二十大功。
隨后,他也從懷中摸出了一枚蔭庇玉牌,將其激活。
若是拼底蘊的話,南海祝氏可是當仁不讓。
一番操作之下,祝壽成功晉升從八品的靈官。
不過,他本以為自身要任命的乃是與羅堯之一樣的都水監承,卻不想,序功算盤直接抽風了!
竟然給祝壽按了一個神朝北上關防御推官。
要知道,北上關與渾洲一南一北,坐落于神朝兩極,風土人情差異極大。
祝壽冒冒然跑去上任,他在渾洲之地的深厚積累,可就全浪費了。
這種晉升,他寧可不要!
可序功算牌給出的結果,卻根本由不得他來拒絕。
祝壽面色鐵青的起身,與令明機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等反常之事,背后必定有人搞鬼,再想到突然出現的象玉大和尚。
恐怕令明機的知洲之位,也有變數。
果然,當令明機序功之后,同樣晉升成為了正八品的幽洲簽判。
想要上任,得一路向西,跨過幾十萬里之遙。
真說起來,幽洲乃是神朝一十二上洲之一,元氣充裕十倍以上,物產更是豐富,地位比渾洲高多了。
可令明機不過是正八品而已,在渾洲他能當一洲的知洲,去了幽洲,怕是也就能在一洲府衙之中,混個中層。
更何況,幽洲之內有血河宗駐守,府衙地位又減一層。
令明機絕對得不到他在渾洲之地的地位了。
令明機站起身來,眉頭緊鎖,眼神晦暗不明。
正在這時,那位象玉大和尚突兀的走了進來。
只見他漫步走到了眾人之前,開口說道:
“想必令道友已經知道結果了。”
“眼下我已取得神朝任命,擔任渾洲的第二任知洲。”
“以后的事情,要多靠諸位同僚配合了。”
“過去這些年里,渾洲離不開兩位道友的辛苦付出。”
“我接掌之后,必不負所托,將渾洲之地,推向新的階段。”
“此去萬里,山高路遠,兩位道友還得抓緊些時間了。”
“對了,這漓龍靈機本是我渾洲之物,還請令道友千萬莫要帶走。”
“這窮鄉僻壤,能攢出些許底蘊,可是不易。”
“再加上,咱們腳下這府衙,還在漓龍之內嵌著呢,更是不好麻煩道友繼續受累掌管了。”
象玉圖窮匕見,沒安一點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