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島鯨的身軀之中,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處宛如白玉的巨大膠塊兒,嵌入其肉中。
這便是那鯨膏了!
它被島鯨的血肉牢牢地捆束著,仿佛深埋地底的玉礦。
而這鯨膏只要被景遷碰上,無論埋得有多深,都得被他給活生生的挖出來,填入兜率熔爐之中。
得鯨膏相助,景遷熔爐之內的命火升騰,更有生命意蘊深藏其中。
他更加積極的開始了自己的挖寶之旅。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島鯨生命力太過頑強,難殺的很。
與其壓榨自身法力,浪費在與島鯨的周旋之上,不如將它一身的鯨膏挖個干凈來的實惠。
只見景遷沿著它的脂肪層,長驅直入,切來刮去,一枚又一枚的鯨膏,被他給收入囊中。
他在陰珠之外,終于找尋到了第二種能加持命火的資源了。
他已經做好了利用這頭老鯨魚,煉出來一道新命火的準備了!
第六次燒身定命,正在向他招手。
又經過了這幾個月的沉淀,虛空熔爐依然沒能燒出來命火,算是讓景遷徹底見識到了命火的難得。
靠著虛界這孱弱的界域,和九品的陰珠,需要相當長的熬煉,才能養出來一朵白色的命火。
在他的理解之中,前一次之所以能那么順利的開爐,全靠棲織式島上的家人們供養的給力。
那可是高達上百枚的藍血命元!
自己辛苦狩獵上千頭陰鬼,將價值萬金的陰珠丟進爐中,卻連個響都沒聽見。
還好有老朋鯨橫跨海疆來送溫暖。
一枚接著一枚鯨膏繼續丟入爐中,添油之后,白色火苗極速閃爍,漲勢極好。
而真實的情況卻與他預想的有所出入。
在虛空熔爐之內,有一處隱秘的所在,一只巴掌大的黑貓,正開心的在渾厚命火中打滾。
整個命灶的真實產出,竟被它截留了八九成!
它仿佛在吸貓薄荷一樣,一口命火下肚,便舒服的直打哆嗦。
伴隨著它的成長,一層難以言喻的神異,正在虛空熔爐之中,悄然累積。
“魚肉味!愛吃!”
景遷對此毫無所覺,只一味的往里灌鯨膏。
他辣手黑心,一路上將島鯨體內給攪了個地覆天翻。
堂堂藍血大妖,疼的在海中瘋狂打滾去,發出陣陣哀鳴。
渾厚的生命力,令它不至于崩潰喪命,卻也讓它生受了如此酷刑。
它早把自己的法力全部壓榨了出來,在自己體內瘋狂席卷,洗煉所有異種氣息。
它一度以為自己是吃壞了肚子,又不小心將什么奇怪的生物給吞了去。
這種事情在它漫長的歲月之中時有發生。
可這一回卻完全不同,它瘋狂掃視體內,卻始終無法發現敵人蹤跡。
而且,即便它意識到對方在摘取自己的鯨膏,已經嘗試把神識鋪在了鯨膏之上。
可每一次,自己的神識都被莫名之處飄來的一劍斬斷,等它反應過來之時,鯨膏就被人挖走了。
島鯨在變得越來越暴躁!
它已經不再前行,而是趴在海底不動,全力操弄起自己的法力,試圖將景遷給捉出來。
可它選擇的方式,卻蠢的出奇。
只見它將渾厚的法力,固化在了自身所有重要的部位之上。
核心的器官以及凝聚的鯨膏,通通散發出了濃厚的法力靈光。
景遷只覺得對方非常貼心,竟然給自己打好了標記,他只需循著靈光的指引,便能輕松找到重要所在。
前后也就一日的光景,他便幾乎鉆通了島鯨的大半個身軀,將它器官連接軀體的血管和經絡通通切開。
島鯨一時還死不了,卻也只能半死不活的趴在海底。
在這陰年的最后時刻,瀚海之上依然是風急浪高。
還存活的陰鬼,經過了前十一個月的獵殺,已經積攢了厚實的神魂血肉,力量明顯增強。
而當一頭瀚海獨一份的藍血大妖,在海中躺尸的時候,附近的所有陰鬼,都將其視作了成道的機緣。
就在景遷于島鯨體內奮戰之時,陸續有陰鬼偷偷降臨,同樣也一頭鉆入了鯨魚的身軀之內。
這些陰鬼明明是獨立的個體,卻在進入島鯨體內之后,慢慢匯聚成了一團,開始合力侵蝕這頭巨鯨的身軀。
兩股力量在這鯨魚體內各忙各的,一方到處掃蕩鯨膏,忙著大賺一筆。
另一方勢必要將這鯨魚的神魂給吞噬,塑造出一頭六品紫瞳位階的強力陰鬼。
這頭可憐的島鯨,明明是天生貴種,生來實力強盛,縱橫瀚海上千年,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生死考驗,卻不幸被這可惡又恐怖的劍修給盯上了。
島鯨的力量在不斷的減弱,可無論是景遷的劍斬,還是陰鬼的噬魂,卻都在不斷的增強。
此消彼長之下,這頭藍血鯨魚,真正的面臨了隕落的風險。
當它意識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擺在它面前的,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條路。
這頭島鯨雖說壽數千載,可以它的血脈而言,才不過剛剛步入少年時期罷了。
其血脈源頭頗為高貴,來自于瀚海深處,在海族之中有著別樣的地位。
在妖族之中,像島鯨這樣的存在,也有一種特殊的稱呼,與靈機子對應,喚做是血珠子。
這頭血珠子來到瀚海邊緣,純粹是青春期到了,犯小孩子脾氣,想要追求自由,闖出一番事業,煉一道拿得出手的強力靈機。
卻不想,靈機的影子沒見到,卻遇到了景遷這遭了瘟的殺星。
面對著生死的考驗,島鯨只能翻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只見它將全部法力,匯聚于后頸之上,神識一擺,誦念出了一道奇異的法咒。
而這一道法咒,驅使著它的法力,向著一根插在它后頸之上的黑色翎羽匯聚。
這根翎羽也就兩尺多長,在這龐然無比的島鯨身上,連根寒毛都算不上。
可這翎羽卻奇跡般的,將島鯨所有的法力,都吸納了一干二凈。
若是拿鱷龍作為計量單位來計算的話,島鯨的法力儲備,至少有兩百鱷!
能積攢出這么龐大的法力,長成這么大的體型,是一種極其罕有的天賦。
而能夠承載它全部法力的翎羽,自然也不是凡物:
靈機:化鵬壓服要求:鯤鵬之屬壽元消耗:五百年 這一道獨特的一次性靈機,便是島鯨的最后底牌了!
只見它將所有的法力,匯聚于翎羽之中,將這道化鵬靈機,徹底的激發了。
一道龐然的純黑火煞,從這翎羽之中,極速噴出,向著島鯨的全身,蔓延而去。
竟是一道五品金性根位階的鯤意化鵬真形火煞!
這火煞價值連城,威能更是磅礴無比,滾過島鯨肉身,只將它這笨拙無比的肉身,給燒了個稀巴爛。
而這正是島鯨進化的開始。
這頭血珠子島鯨身懷八分之一鯤鵬血脈,乃是極其高貴的神獸之屬。
高貴的血脈,自然也賦予了它別樣的成長方式。
島鯨生來就是七品藍血修為,自它出生開始,就要在這個修為層次,吞食資源,吸納元氣,積攢藍血命元。
它現在的兩百鱷法力,遠不是其修為上限,甚至連上限的一半都沒到。
而它在當前境界積蓄的所有法力,都是它進化蛻變的資糧。
插在它后背之上的這道化鵬靈機,蘊藏一道五品火煞,乃是鯤鵬一族的傳承恩賜。
當它將這靈機激活之后,借助鯤意化鵬真形火煞,能將它全部的藍血命元,一次性無損轉化成更高位格的法力,實現一次位階的巨大躍遷。
并且,在這個過程之中,能夠提前完成晉升五品境界所必須的煞火煉身,將血脈提純。
這是神獸血脈才有的待遇,其背后是深厚的傳承底蘊。
人族之中,有學宮一十二法脈扛鼎,出產無數大修,支撐神朝根基。
而妖族之中,自然也有對應位格的傳承,鎮壓氣運。
無論是南方瀚海之中的海妖,還是北方懼洲之中的山鬼,皆有奇異神獸血脈,鎮壓當世。
此時此刻,島鯨受火煞煅燒,其體內的鯤鵬血脈被徹底激活,二百鱷藍血命元作為薪柴,輕松便燒出了紫瞳命元。
島鯨已然晉升了六品位格!
可這還不是極限,火煞與鯤鵬血脈交織,有無窮神威繼續蓬勃而出。
島鯨龐大的身軀在極速的縮小著,血肉被壓縮,血脈被精粹,體內的鯨膏仿佛火把一般被一一點燃。
那八分之一的鯤鵬血脈直接晉升,來到了四分之一。
而后,它體內的紫瞳命元繼續提純,向著更高一層的位階開始進化。
對于鯤鵬之屬而言,有極少數底蘊深厚的天才子嗣,甚至能在化鵬之中越階晉升,直入五品金性根境界,并將血脈進一步提純。
化鵬化的好,能省去上千年的修行時光,意味著更高的前途和地位。
這也是眼前這頭島鯨夢寐以求的好成績。
只不過,它注定沒有希望了!
它本可以繼續積累個千百年,將命元法力積累到三百鱷、四百鱷,甚至五百鱷。
可這一切,都被體內牲口一樣的劍修給打破了。
景遷的存在,逼的它不得不提前化鵬,在積累不足的情況下,被迫晉升。
若問這世間誰是它的頭號仇敵,毫無疑問就是這依然未曾現身的劍修了。
島鯨放火煞燒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燒死這位生死大仇。
不過,火煞滾遍全身,將入體的陰鬼全部燒成了飛灰,卻依然不見那劍修的存在。
它知道對方并沒有死,不光沒死,對方還在近一步挑釁于它。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見虛界之內,景遷被外界的陣仗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誰懂啊,本是在吃著火鍋唱著歌,挖著鯨膏燒著灶。
對面卻突然放火煞要燒他。
景遷自然一眼看出這鯤意化鵬真形火煞的厲害之處,這是超越了伏靈的五品恐怖力量,絕非他能夠抵擋的。
好在他謹慎的很,根本沒有將本體露在島鯨體內。
所有的劍氣攻擊,都從次元之中斬出,可謂是不講道理的安全。
即便是這金性根位階的強力火煞,也根本燒不到他分毫。
不光如此,這島鯨在他面前露了富,竟然藏著這等高妙的火煞,那可就不要怪他惦記了。
只見景遷在虛界之中,催動起虛空熔爐,通過一道虛空裂隙,從島鯨的身上,勾進來了一絲火煞。
熔爐之中的命火好像被澆進去了一瓢火油,忽的爆燃了一下。
即便鼎里面有一只景遷沒察覺的小貓在偷火吃,也架不住這火煞法力威盛。
一縷白牙命火,悄然誕生。
第六次燒身定命的原料終于是有了!
景遷也算是為其付出良多,灌注進這虛空熔爐的資源不知凡幾,幸而終有所得。
第一縷火煞帶來的效果極佳,景遷對好鯨友的認可大幅提升。
他緊接著又勾了一絲火煞進來,填補進了自家命灶。
對命火來說,這火煞是遠比陰珠、鯨膏強出不知多少倍的加持之物。
每一絲的收獲,都能讓景遷明顯感受到虛空熔爐的成長。
機會難得,他不由得靜下心來,開始一絲一絲的盜竊火煞。
熔爐內的命火愈發旺盛,愈發穩固,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生命力。
此時,外界的島鯨正處在生死蛻變的關鍵時刻,根本無暇顧及體內那個偷竊火煞的“小偷”。
它是真倒了血霉了,不光被逼得提前晉升,更是連晉升的資源,都被人白嫖了去,簡直是申冤無門。
若它能知曉這背后的來龍去脈,保管會后悔曾經因為貪嘴所吞吃的那一頭蜘蛛。
此刻它全身被鯤意化鵬真形火煞包裹,血肉翻騰,痛苦與希望交織,正經歷著生命中最劇烈的蛻變。
只見它那千丈長的廣闊身軀,在火煞之下,早已經千瘡百孔,仿佛焦炭。
可圍繞著鯤鵬血脈,有新的軀體正在一點點凝聚而成。
虛界之內,景遷瞳孔中倒映著驚心動魄的畫面——千丈鯨軀在幽藍海水中蜷縮成團,五品火煞自內而外噴薄而出,將方圓百里的海水蒸成云霧。
那些游弋在巨鯨體表的藤壺珊瑚,此刻化作點點火星。
“喀嚓!“
骨骼斷裂聲如雷暴炸響,島鯨脊背上隆起十二根山丘般的骨包,在火煞煅燒下迸裂出璀璨金光。
斷裂的硬骨,刺穿焦黑表皮,又在半空扭曲重組,化作十丈長的鎏金翅骨。
巨鯨哀鳴穿透次元壁,破碎的血肉飛速重組,每一塊焦黑鯨脂都化作赤紅火羽,在深海綻放出熾烈的光芒。
原本圓鈍的尾鰭,裂成九道流蘇狀的金翎,攪動間竟在海底掀起龍卷!
令人驚異,這頭巨鯨顯化出來的新的身軀,卻是一頭翎羽凜冽,筋骨遒勁的大雕。
島鯨真就從一頭水生的鯨魚,轉變成了一頭大雕!
它千丈長的身軀壓縮至二十丈丈,焦黑表皮層層剝落,露出下方琉璃般剔透的紫紅色鵬羽。
當最后一塊鯨首顱骨化作雕喙時,整片海域都被沖天而起的金光劈開!
“唳——!“
六品紫瞳大妖鯨鵬降生,渾洲局勢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清越鵬鳴震碎百里浪濤,新生的紫羽大鵬振翅高飛,向著正北方向疾馳而出。
它不再與這位摸不著邊的劍修糾纏,而是選擇脫離此地,另尋一處戰場。
完成化鵬之后,鯨鵬即將歸去,它需要重回瀚海核心地帶,鯤鵬之屬的傳承祖地,接受新的傳承。
不過,在此之前,它憋了滿肚子的邪火,總要找地方發泄一番。
只見它舒展身軀,紫瞳命元一催,便化光而遁。
鯤鵬之屬,入海則為浩瀚之鯨,食島吞陸;登云則為輕靈之鵬,趕云捉月。
它遁速之快,足可日行三十萬里,超過三倍音速,整個渾洲再無與之匹敵著。
恍恍惚惚之間,它便跨過了六萬里海疆,出現在了一處大島上方。
這座島離地三千丈,有群山包裹,渾河盤繞,卻是渾洲核心,府衙所在。
大島靠海的一座高山之上,有一頭十里龍蟒,將整個妖身盤繞在山體之上,正昂首望天,宛如紫玉雕塑。
蓬勃妖氣從它身上煊赫而出,混雜著諸多命灶火焰,燒透了半邊天。
大修出走,這龍蟒便是渾洲島的最后防線。
若是平常時日,龍蟒一出,整個渾洲無人敢來招惹。
這今時不同往日,一道紫色電光,刺破云層,徑直啄向了漓龍蟒頭。
龍蟒法力,竟被這紫光一刺就破。
鯤鵬之屬,噬龍吞蟒,天克真龍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