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遷耗時三月,才終于登上了舍地藏島。
沒辦法,收割陰鬼的體驗實在太棒了,殺戮的效率奇高不說,收獲還極其的豐厚,實在是讓他欲罷不能。
在這三個月之中,他幾乎沒有一刻停歇,轉戰了接近十萬里海疆,平均一日就要斬殺至少十頭陰尸陰鬼。
眼下,虛界之中的陰骨已經堆積成山。
而虛空熔爐之中的命火也已經長到了核桃大小。
命碑空間之內,陰鬼的化身已經累計被景遷清剿了三次,卻又是密密麻麻,無處下腳了。
從這些陰鬼的身上,他再次收集了大量的《血河無常淵獄道書》符篆,供給世間解進行消化推演。
戰力的提升,疊加陰年的陰鬼滿地,讓景遷的實力仿佛滾雪球一般,極速上漲。
眼下,無論是培育出一道新的命火,完成第六次定命。
還是依靠世間解將那道書推演完畢,得到一門最上等的修行傳承。
亦或是全力鑄命,將剩余的八百多枚白銅錠全力消化,推動劍牙晉升,都能帶來他實力的大步向前。
可這都需要時間的沉淀,一時間也急不得。
而繁重的修行之余,來這舍地藏島之上逛一圈,不光是個很好的調劑,還有機會得到新的收獲。
只見景遷隱藏于虛界之中,默默跨上了一座頗為敦實的厚重之島。
之所以如此描述,只因這座島仿佛是一塊兒天降的鐵砧,硬生生的砸入了海中一樣。
整座島的陸基,全部都是厚重的銅鐵金屬。
這是一座完全建立在金屬之上的大島!
雖說凡間銅鐵對于修士來說用處不大。
可這么大體量的金屬,匯聚庚金元氣,必然有大量的入品寶材誕生!
景遷看著這豪富的舍地藏島,不禁直流口水。
若是自己的虛界,能有這般渾厚的底蘊,怕是早就把命灶點成藍色、紫色了。
他沒有在島上逗留太久,觀察了一番之后,便直入島嶼的最中心。
此地乃是舍地藏寺的駐地所在,是整座命島的核心。
其中的宗門修士,掌控整座命島,養育了百萬丁口,建立起了一整套極為完整的傳承體系。
景遷從正門直接走入了舍地藏寺,將世間解開到了最大,一路仔細觀察著。
不同于空無一人的棲貍神社,這座大寺人來人往,香火甚重。
不光是有佛門修士混于其中,凡人更是摩肩接踵。
整座大島皆是佛門信徒,來這舍地藏寺中供奉,已然是絕大部分島民的日常生活。
這大寺占地面積極廣,少說有三個故宮大小。
而景遷按圖索驥,一路七拐八繞,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妙覺大師記憶之中的所在。
卻是一口枯井,坐落于一座偏僻的院落之中。
這院里種著一顆普通的棗樹,上面掛了一樹的棗子,卻無人采摘。
景遷于次元之中行走,一頭便扎入了那枯井之中。
無人能夠想到,這枯井竟是連通舍地藏寺宗門密庫的隱秘通路。
甚至在整個舍地藏寺中,也沒幾個人知曉。
而妙覺肩負著整座命島的對外貿易職責,倒是經常進出宗門密庫,對于此地有著深刻的記憶。
這舍地藏島不禁凡人進出,景遷一路來此,也是頗為順利,直至下到井底,才有法力禁制阻攔。
井底之中,非是地下水道,而是一處巨大的石穴。
一座丈二銅門嵌在這石穴之中,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延壽法力禁制。
景遷的修為不夠,天命須彌也是無法悄然突破法力屏障。
可要說從虛界之中遁出,直接上手去打破禁制,他也是全然不敢。
舍地藏島的實力底蘊,絕對能排到整個渾洲的前三。
他貿然行動,保準要冒出來一群禿頭猛男將他給輪了。
他老老實實的返回了虛界之內,守在這銅門之前,默默等待。
他一邊等著,一邊安坐在虛空熔爐面前,隨手撈過來一塊兒白銅錠,便丟入了火中。
不多時,銅錠便被烤軟,他拎起自己的小鐵錘,一陣敲敲打打,很快就敲出來了一柄劍胚。
而后,三下五除二便將這劍胚給啃了進去。
“劍牙重鑄1!”
就是這么絲滑!
每重鑄一次,劍牙的威能便上漲一分,只差五百六十七次重鑄,就能晉升紫瞳位階了!
仔細算算,也就是一年多的壽命,根本不算個什么事。
景遷靠著獵殺陰鬼攢出來的鑄命之機,還有四十多次可用,他極有耐心的守在熔爐之前,開始了敲敲打打。
隨著須彌的晉升,景遷的修行體系,對于攻堅力量的需求,變得更加強烈了。
能否突破高階敵人的防御,基本意味著他是否能夠越階殺敵。
劍牙越鋒利,他的戰力自然也就越強大。
他就這么一邊重鑄劍牙,一邊等待著。
等了大半天,時間來到了深夜,才有一位龍象佛陀,從井外走了進來。
他揮手射出一道法決,激活了銅門之上的封印,開門走了進去。
這位大和尚可是不知道,自己的常規操作,竟會放入一頭貪婪猛獸。
景遷等了這么久,終于有人進入密庫,他也成功跟了進來。
密庫之中,環境一變,竟是一處深入島嶼內部的幽深礦洞。
這座廢棄的礦洞直通舍地藏島的地心,從其他方向根本不可能進入。
進來此地的龍象修士,從自身的儲物之寶中,取出了一十二枚白銅錠,規規矩矩的碼在了一旁。
這是舍地藏島一日的產出,需要按照規矩,歸集于此。
自妙覺取走存貨,密庫之中又積累出來的三百多枚白銅錠,看的景遷一陣眼熱。
不過,他沒有理會這些銅錠,而是沿著那幽深的礦洞,向其中走去。
越往里面深入,映入他眼中的元氣密度便越高,法力靈光便越亂。
景遷也越發的謹慎,觀察的更加仔細。
直至一路來到礦洞底部,眼前的景象卻令他悚然而驚。
只見一處巨大的地洞之內,三位大修士,站成一個三角,牢牢地鎮守著地洞的核心。
三人身上,各有蓬勃的法力煊赫而出,共同匯聚成了一道法陣。
這法力,兩道為藍,來自于兩位延壽大和尚。
一道為紫,來自于一位身著淺紫色官袍的中年修士。
這修士氣質溫文爾雅,面白如玉,竟然是一位六品伏靈位階的真正大修。
整個渾洲,能有此修為者,唯有那消失了幾十年之久的知洲羅堯之。
這位神朝直接任命,牧守一方的大修士,被質疑了幾十年,竟然不是死了,而是拋棄了整個渾洲于不顧,暗自藏身于此。
而他與兩位延壽高僧合力鎮壓的,卻是一位滿頭銀發的女修士。
這女修身材高挑,劍眉星目,英氣逼人,手捧一柄灰撲撲的青銅長劍,盤坐在三位大修的法力封印之中,不得而出。
這一場僵持,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了。
而在三人的身旁,放著一尊巨大的香爐,其中燃燒著洶洶藍焰。
景遷隱藏于次元之內,世間解一掃,便看到其信息:
“命灶:無常小火爐!”
“位階:如藍之灶!”
“憑依:全命之金!”
卻是舍地藏島的核心命灶所在。
而那帶著景遷進入此間的大和尚,恭敬的走了進來,來到那命灶之前,向其中投入了幾十枚陰珠,才又躬身一禮,彎腰告退。
正在這時,羅堯之開口了:
“赤凌道友,又是陰年降臨之時,距離上次濯靈洞天開啟,已經歷時一十二次陰年圓滿。”
“明年五月初五之夜,便是洞天重啟之時,你苦熬了這么久,壽元已經不多,若是再不脫困,已無機會晉升延壽了,不知你可想通了?”
“濯靈洞天固然重要,可即便不入洞天,以你純陽墟靈機子的天資與背景,依然還有大的前途,何必為了一時的機緣,自斷前路?”
“我說過了,只需你放棄洞天信標,并與我簽下血契,我便會耗盡渾洲府衙的命火,助你覺醒壽命。”
“我困了你四十年,可賠你四十道六品命火以做補償,價值可頂的上幾千道九品命火了。”
卻見那持劍女子,聞言答道:
“姓羅的,你身為神朝靈官,任從八品都水監丞職司,卻以大欺小,殘害學宮子弟,做到如此地步,與謀反何異?”
“你自絕于神朝,還敢來奪我的洞天信標?真不知死字怎么寫。”
“你們這些個禿驢也是找死。”
“身為無常寺的散脈別院,不知天數,不合規矩,跟著姓羅的一起胡搞,遲早有人跟你們秋后算賬。”
“你們若有膽量,便來取走我的性命,我也算高看你們一眼。”
“不然就廢話少言,想想怎么與我師傅交代吧!”
這兩方又打了一遍嘴炮,卻都無人改變現狀。
景遷看的分明,那女劍客只是八品龍象修為而已,與圍困他的三人相去甚遠。
可偏偏這三位大修,寧愿耗費巨量命元法力,將其圍困,也不敢真正對她動手。
對方口中的學宮弟子身份,看著是頗有含金量啊。
景遷遵循著妙覺的記憶,一路來到此間,正是為了親眼領略一下大修的風采。
面前這兩方,要么修為高深,要么背景深厚,代表著修行世界的真正高端力量。
而聽這幾人的對話,雙方僵持了幾十年,好像終于要有轉機到來了。
不過,這敵我雙方看起來實力相差極為懸殊,那女劍客貌似沒有什么翻盤的余地。
作為熱心觀眾的景遷,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決定給當前的局面,添上一把小火。
只見他從虛界之中,抄起了一根陰骨,而后將劍牙喚出,一陣筆走龍蛇,在這陰骨之上刻下了幾個字。
隨后,他操控著須彌的力量,撕開了一個剛好夠長的虛空裂隙,將這陰骨給丟了出去。
只聽“哐啷”一聲,陰骨摔在了這洞穴的一角。
可其上刻著的字,卻正對著在場的四位大拿。
這意外的聲響,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四雙眼睛看向了那一根陰骨,卻發現,上面金鉤鐵劃的書寫著:
“學宮弟子到此一游!”
眾人立刻有了不同的反應!
“哈哈哈哈哈!”
“是哪位師兄在此,可是靈羅宮的秦師兄?”
再看知洲三人,卻是面色鐵青,心態爆炸!
若是自身暗害學宮弟子的事情暴露,必有無窮隱患,麻煩纏身,哪怕羅堯之是六品修為,也是根本扛不住。
若是無人知曉內情,他靠著現在這封印手段,硬生生將赤凌的壽元耗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其陰死。
可現下計劃暴露,卻是完全無法繼續執行了。
羅堯之當機立斷,法力一收,便把封印撤去,將赤凌放了出來。
他接著開口說道:
“赤凌道友見笑了,學宮弟子乃我神朝真種,仙神嫡傳,我等怎會輕易冒犯。”
“你貴為純陽墟的靈機子,他日必將登仙成神,橫壓一方。”
“我渾洲能有機緣與道友結識,也是一場好的緣法。”
“只要道友能原諒之前的小小摩擦,我渾洲愿意結草銜環予以支持。”
“我洲之內有何你看的上的東西,上至靈機,中至命火,下至寶材,你只管取用,算作我洲對純陽墟的支持。”
“隱于暗處的朋友,莫要與我等為難,你若愿意現身,你我可把酒言歡。”
“你若是不愿意,也無需擔心赤凌道友安危。”
“我渾洲雖說粗鄙了一些,卻也是神朝軍洲,不至于真把學宮弟子怎么樣的。”
虛界之內,景遷看著一百八十度轉向的羅堯之,險些驚掉了下巴。
這位伏靈大修的濾鏡,在他心目中碎了一地。
這身段也太柔軟了!
跪的也太快了!
他真沒想到自己玩笑一般的半截陰骨,竟然有如此效果,這真不是他的本意。
他必然是不敢出去認親,只能隱藏于次元全程吃瓜。
即便是對面的赤凌也一時之間有些發懵。
在此之前雙方還是你死我活的仇敵,自身的壽元幾乎要被對方榨干。
可這陰骨一露,對面竟然直接慫了。
她一時之間,都有些接不上對方的話了。
不過,能夠最終脫困,還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被鎮壓了這么多年,繞是赤凌道心堅固,也幾乎到了極限。
她剩余的壽元已經不多,而且濯靈洞天開啟在即,必須得盡快晉升延壽位階。
這姓羅的知洲出身不行,消息閉塞,不知道這一次的濯靈洞天開啟,對純陽墟來說有多重要。
宗門已經衰落到了臨界點,學宮道痕的積累已經入不敷出。
自己是宗門唯一的靈機子,若是有所閃失,沒能在這一屆的濯靈洞天之中,多賺些道痕出來。
那些虎視眈眈,一心想沖進學宮的宗門勢力,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家純陽墟給拉下馬。
到時候,又得麻煩師傅出面,空耗元氣。
因此,縱然自己有萬般不愿,卻只能大局為重,與對方和解。
赤凌開口說道:
“閑話休提,帶我去府衙命灶所在,我要盡快延壽!”
被封印了幾十年,有靈機駐身的赤凌,壽元加倍消耗,已經所剩無幾。
她急需盡快覺醒壽命,完成晉升。
羅堯之心態調整的相當快,他一點不磨嘰,轉身便引著赤凌向外走去。
可就在此時,立在一旁的兩位老和尚,卻悍然出手,向著赤凌攻去。
他倆竟然無視知洲的態度,要將這位靈機子斬殺于此!
“鏘!”
赤凌手中的銅劍應聲而動,化作一道劍光,斬向了其中一位。
延壽法力,在她這寶劍之下,竟然一斬而碎。
可另外一位敵人,她卻完全無法抵御了。
好在羅堯之及時出手,揮灑出一道法力長河,將兩位延壽高僧給卷到了一旁。
“干什么!”
“你倆莫要害我!”
還有一位學宮弟子未曾現身,此時殺了赤凌,無疑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這兩位老和尚昏頭了,他可是還想活命呢。
只見赤凌回劍自持,開口說道:
“羅知洲,殺了他倆!”
“有何后果,都算在我純陽墟的頭上!”
羅堯之聞言猶豫了一下,隨即悍然出手,奮起法力長河,向著兩位大和尚攻去。
他算是想明白了,犧牲兩位道友,救下這位學宮弟子,雙方結下的梁子就能緩解相當大的一部分。
隱于暗處的學宮弟子,應當也不至于再與他為難了。
伏靈位階的大修士,早已將靈機融入了自身,舉手投足之間,便有莫大的威能。
兩尊延壽高僧,轉眼之間,便被羅堯之給絞殺殆盡。
縱有無量壽元又如何,實力不夠,被人殺之如宰羊。
赤凌見狀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對知洲的果斷感到滿意。
而次元的另外一邊,白撿了兩道延壽口糧的景遷,簡直不能更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