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阿列克謝飛速在筆記上記錄起來。
“大的方向說完了,小的方向你清楚嗎?”伸了個懶腰,霍恩站起身,走之前便是隨口一問。
他向來尊重前線軍官的意見,因為他們是實地調查,且利益極其相關的人。
不過他不會抱太大希望,并不是每個軍官都有想法。
收起筆記本,阿列克謝認真地點頭:“我正要向您說這件事,因為我的攻勢需要您的幫助。”
正要下巖石的霍恩來了興趣,他轉過身:“你想要進攻哪兒?想要什么幫助?”
“厚牛堡,我需要發條起重機和工程兵團。”
厚牛堡本身位置并不關鍵,它位于堡壘群以北小一百里的位置,沒駐扎吸血鬼軍隊,只有仆從軍。
而且那個位置戰術也不險要,戰略也不重要,屬于兵家不爭之地。
攻下這個地方,好像既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甚至有拉長戰線之嫌。
“為什么進攻厚牛堡?”
說出這個名字之后,霍恩差不點沒繃住。
或許是因為諾恩特有的以特產為名,所以到處都是這種名字。
南方諸堡,一水的鮮蝦堡、鱈魚堡、鯡魚堡。
北方諸堡,則是各種芝士堡、肥牛堡、厚牛堡。
阿列克謝并沒有發現霍恩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而是認真解釋起來。
“冕下,您且聽我說……”
正常進攻培根堡,走的就是他先前的老路線,攻腌肉堡再攻培根堡。
但每次等他攻入腌肉堡之后,都會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無法繼續進攻培根堡。
培根堡居高臨下,而且有水路快速調遣援軍。
而腌肉堡道路稀爛,旁邊雖有河流,但無法通航,只能靠陸路運輸。
雙方后勤差距太大,吸血鬼總是能占據優勢。
如果諾恩復國軍有好幾萬士兵,當然完全可以直接碾過去。
可是他沒有,而且一旦出動這么大的兵力,王庭肯定也要反制,極有可能打出大會戰。
所以如果圣聯方面沒有大會戰的計劃,那么就不太可能正面碾過去。
“……因此,陸路是很難打通了,所以我想要從水路入手。”阿列克謝定神開口。
“培根堡所在的塞尼耶河,我記得,上游與下游都不在我們控制之中吧?”霍恩反問。
“對,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進攻厚牛堡,它旁邊就是薩夫河。”
“薩夫河能夠連接塞尼耶河嗎?”霍恩立刻轉頭去問旁邊的測繪參謀。
那測繪參謀沒料到霍恩的突擊考試,呃呃了半天,好歹卻是說出來了:“并不相連,冕下,塞尼耶河這一段是西南流向,而薩夫河在厚牛堡之前都是西南流向,拐了個彎,變成正南流向了……”
測繪參謀話沒說完,阿列克謝就搶話道:“薩夫河在八十年前就是匯入塞尼耶河的,后來因為地震與洪水改道,才流向南邊。”
說到這,阿列克謝忍不住地激動起來,牙齒都有些發顫。
他趴跪在巖石上,從筆記本中抽出一張帶著泛白折痕的地圖,鋪平在灰巖上。
見阿列克謝這么熱情,霍恩好像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于是他蹲下,將關切的目光投向阿列克謝。
粘著墨水的指節敲在地圖的一個位置,阿列克謝壓抑不住地激動。
“冕下請看,如若攻下厚牛堡,先清理舊河河道,再在此處壘砌堤壩。
不需要多堅固多高的堤壩,只需要臨時的堰壩都行,再挖通一條不到五百米的溝渠。
水往低處流,河水就會被引入舊河道,匯入塞尼耶河。
然后我們就能憑借厚牛堡為后勤轉運樞紐,直接進攻培根堡。”
“既然如此,吸血鬼不會有防備嗎?”測繪參謀之前丟了臉,沒忍住質疑。
“不會,因為正常來說,一整個工程下來,需要個一年半載的,就算我們開始搞,他們也不會太快有動作。”
“不是,吸血鬼是智障嗎?這點工程挖一年半載?”
“不。”霍恩截住了那測繪參謀的話頭,“你覺得一年半載太慢,可在他們眼中這個速度很正常。”
準確來說,在圣聯,由于發條起重機以及這些年鍛煉出來的基建工程能力,整體效率要比同時代工程能力高兩到三倍。
在吸血鬼眼中,需要一年半載,可在圣聯手中只需要4到6個月即可。
阿列克謝接著開口:“甚至可以這么說,如今王庭重兵不在肥牛堡,就是在腌肉堡,培根堡十分空虛……”
“這個消息你從哪兒來的?”旁邊的情報參謀繃不住打斷道。
阿列克謝看都沒看他一眼:“……野人部落得到的情報,而且在王庭仆從軍中,我有眼線。”
停下了講述,阿列克謝帶著萬分期待,看向霍恩:“您覺得如何?”
培根堡兵力空虛,如果能用這個法子突襲之,說不定真能攻下來。
如果能攻下培根堡,就有能力威脅金門堡,甚至將王庭北路軍一截兩段,讓其首尾不得相顧。
如果突襲不下培根堡,也沒有關系。
有這個厚牛堡這后勤中樞在,王庭軍隊必須調派大量兵力駐守,以防腌肉堡與厚牛堡兩面夾擊培根堡。
無論如何,都為北方戰線打開了局面。
如此一來,北路軍必定嘗試奪回這個關鍵點,然后就進入了霍恩熟悉的日拱一卒守城戰環節。
反正我棱堡更能防,后勤效率更高,比你更能耗,大家就比誰耗得過誰吧。
霍恩可以跟他們耗一整年。
說不得南路軍與中路軍還得支援北路軍,尤其是一部分北路軍正在進攻長歌城的途中。
目前黎明聯邦和新寶石聯邦控制著瑙安河道,他們就必須繞遠路過去。
等到吸血鬼大軍齊聚北方,那么法蘭和瑙安河方向的第四艾爾同盟就出擊。
吸血鬼大軍齊聚南方,那碎石原與南諾恩方向的第四艾爾同盟就出擊。
打的就是你來回調動!
要是兵力平均分配,那么好了,大家就內循環經濟嗯耗嘛。
反正時間站在圣聯這邊,耗的越久,圣聯越能憋一個大的。
不說別的,等鐵路鋪滿千河谷,以太尖塔遍布每一個城市,那吸血鬼可就遭老罪嘍。
“不錯,很不錯。”霍恩欣賞地看著阿列克謝,“我會派水利方面的學者過來,考察和設計……”
“不用。”阿列克謝招招手,旁邊的半人馬立刻摘下一個油紙包給他。
打開油紙包,霍恩定眼一看,卻是一整套設計好了的工程方案。
“您要是懷疑,可以讓學者拿著這個方案現場調查。”
看著霍恩詢問的眼神,阿列克謝挺起胸膛:“請您相信我,我是圣械廷大學水利工程專業全獎畢業生,畢設排名全校第二,冕下。”
再次思索一番,霍恩隨即大笑道:“好,我這就下令把工程兵調來,你大概什么時候能完成?”
阿里克謝剛要說話,余光卻瞟見一蓬雪沙揚起,是一名傳令騎兵飛奔而來。
他自覺退到一邊,讓那名傳令騎兵過來說話。
“從銀灣城信號機那邊傳來的緊急軍情,冕下。”說著,傳令騎兵將一個卷筒遞上。
緊急軍情?
眉頭微微皺起,霍恩打開卷筒,抽出紙條就閱讀起來。
只是沒看幾個詞,他便少見地破口大罵起來:
“這群諾恩堡的大君,一個個的,腦子都長在屁眼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