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達斯第一次登上了這座湖心島。
舊日的玉蕊城有一半都淹在了水中，木頭與夯土堆砌的房屋被湖水泡壞了墻角，搖搖欲墜。
屋檐上垂下的龍血椒在此刻分外鮮紅，史萊姆更是仿佛蘑菇般憑空冒出，趁火打劫，到處吞吃蛇人們自家養的面包蟲。
昨夜城邦聯軍搶掠的痕跡遺留在房屋的刀痕之中。
兩側房屋外，成群恐懼的蛇人居民將腦門抵在腳踝深的湖水中，發自內心地朝著黑衣銀甲兵們行禮。
昨夜不是他們及時維持秩序，恐怕整個玉蕊城的蛇人都要被他們殺光。
事實上，居住在神廟內的九成以上的蛇人貴族與祭司，都被殺了個干凈。
留給達斯的只有少數廟祝以及畏畏縮縮的仆人。
踩在水面中，達斯心中抱怨腳氣就要大爆發了，可面上卻是不變。
穿過匍匐在地的人群，爬上進行雕刻的繁飾紋的臺階，眼前的巨大的金字塔就出現在眼前。
在白石筑成的大廣場前，四名蛇人大祭司恭恭敬敬地在達斯面前匍匐。
在他們身前站著的是三名蛇人少年，恐懼而憤怒地吐著信子。
“這三個是？”
“他們是瘋帝拉拉卡的子孫。”最衰老的大祭司恭敬而諂媚地用不熟練的獸人語開口。
他們已經和城邦聯軍那邊打聽到，其實圣聯一開始是準備和他們做生意的。
就是這個軍國入腦的拉拉卡，自視甚高，非認為圣聯是在羞辱他，反過來羞辱了圣聯。
這才導致了這一系列禍事。
要知道，這一戰殺死和覆滅的不僅是拉拉卡的王朝，還包括十二個蛇人領主和七個獸化人領主呢！
除了逃跑與戰死的，還有一半都被抓住，就算僥幸得了一命，后續估計還是得向圣聯臣服。
對于這個蛇人帝國，達斯早就漸漸摸清楚了，其實就是一個野蠻而松散的酋長聯合邦。
說是12個蛇人領主與7個獸化人領主，這19個領主下面還有小城邦和小領主，人口加起來可能有八九十萬吧。
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語言以及文字，更有天文歷法與自己的歷史以及評判標準。
像他們語言中的“皇帝”，其實是直譯應該是“萬王之上的祭司王”。
所以對蛇人皇帝的崇拜，更是一種現人神的崇拜，將拉拉卡作為羽蛇神在人間的化身來看待。
嘶……怎么感覺有點熟悉。
達斯趕緊搖搖頭，將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腦袋。
“這三個人里面誰是繼承者？”
“呃。”大祭司和翻譯思考了半天才回答，“我們蛇人帝國沒有繼承者這一說法，皇帝的兒子成年后都會到邊境建立城邦，老皇帝死后，成年的孩子誰先到首都，誰就是皇帝。”
“那這個拉拉卡不是十三歲繼位嗎？”
“對，但他的父親殺死其他兄弟，登上皇位就死了，所以只有他一個孩子。”
“好吧。”達斯在三個孩子里掃了一眼，“鐵錘響，火星濺！騎士排隊領刀劍，爐火照見誰的臉，披甲上馬你當先——”
達斯向一個蛇人少年：“好，你就是蛇人皇帝了。”
“啊？”明白了達斯的意思后，大祭司和跪地的蛇人領主們都茫然抬頭。
他們猜到圣聯會扶植一個傀儡皇帝，但怎么都不會想到用這種隨便的方式。
達斯則不管不顧地說起來：“本來說是給你們帶來文明火種的，我勸你們做生意，但你們不聽勸。
所以我們只好反擊，同時，這也是你們下面城邦對拉拉卡殘暴統治的反抗與起義——這是我們圣聯所鼓勵的。
本來呢，我們是想要撤銷所謂的皇帝，但考慮到你們民間可能接受不了這一結果。
所以我們保留皇帝之位，但你們的這位新皇帝必須發表《人間宣言》否定他的祭司與現人神之位。
因為圣聯之內，神人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們偉大的太陽，霍恩·加拉爾冕下。
至于國家運行，由各地民選的城邦總督，通過競選成立責任制內閣……”
這邊達斯正有條不紊地說著戰后對蛇人帝國安排，包括加入圣聯以及土地改革等問題。
只是說到一半，便看到第八兵團長急匆匆地從宮殿內趕來，面色更是焦急。
達斯舉起手，表示先暫停，主動朝著那兵團長走去：“怎么了？”
“戰團長，我們在金字塔里，那些蛇人皇帝的墳里，挖出了不得了的東西……”
“我有授權你們挖墳嗎？”達斯勃然大怒。
神罰軍自己偷偷挖，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還敢當著他的面說？
“戰利品嘛，總不能城邦聯軍吃肉我們喝湯吧……但這不是重點，達斯閣下，您還是去看一下吧。”
兵團長不好意思，但卻又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不斷懇求。
無奈之下，達斯告罪一聲，叫隨軍牧師們去安撫民眾和看護府庫，就跟著那兵團長朝著金字塔內部走去。
從炮擊打開的大洞內走入，如此炎熱的黑蛇灣東部郡，居然有一股潮濕的冷風撲面。
點亮火把，達斯跟著兵團長繞過了幾條長廊，來到了他們所說的地點。
琥珀般的巨大眼珠，反射著火把的光芒，達斯第一眼見到的瞬間，差點就要跳起來。
好在他立刻意識到，這玩意兒已經死了，這下才緩出了一口氣：“立刻封鎖金字塔，不許任何人進出，叫人去通知穆迪埃，讓他到神廟這來等我。”
只是那通知的士兵，剛剛走到神廟外，就看到一騎踏水而來。
穆迪埃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一匹短毛馬，踏飛了道路上的積水，沖入了神廟之內。
“穆迪埃。”達斯立刻朝著穆迪埃招手。
“正好，我正在找你！”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錯愕。
“我先說，那你先說！”
兩人又一次同時開口。
還是穆迪埃先沉下勁來：“有什么事，你先說吧。”
整理了一下思緒，達斯言簡意賅地開口：“玉蕊城的金字塔里，有一顆綠龍的頭顱，栩栩如生。”
穆迪埃登時大驚：“你是說龍，巨龍，那種會飛的巨龍的頭？”
“不，我說的是那種小的，不會飛的，長得跟豬一樣的生物……怎么可能呢，就是巨龍。”達斯沒好氣地開口。
穆迪埃則是給他翻了個白眼：“帶我去看看。”
昏暗的墓室內，穆迪埃和達斯第一次一樣，沉默了好久才開口：“咱們得上報冕下，最好把這顆龍頭給運出去。”
“是啊，咱們先請示冕下，玉蕊城奪下后，下游應該就沒多大事了，咱們先牢牢控制住這里。”達斯此時才想起穆迪埃找他說的事，“你找我是為了什么？”
“是圣座城那邊的事情，你還記得之前偽教皇普利亞諾和食人魔軍閥的談判嗎？”
“記得，怎么了？”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火光中，穆迪埃悲涼而又解脫般苦笑，“11月末，偽教皇籌集到了足夠的資金，但他派出的使者貪污了軍餉。
這導致食人魔軍閥坎昆對不上賬，不知道坎昆是覺得受到了欺騙，還是什么原因。
他突然發動了襲擊，攻下了圣座城，在1453年11月30日，帝國的圣座城——淪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