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斷了圣旗,好像沒什么變化。
可拉夫爾卻知道,變化比肉眼中要大的多。
圣旗折斷,圣女重傷,圣孫被血騎士追的朝著河中狼狽逃竄。
騎槍刺穿喉嚨更加絲滑了,戰馬割碎橫陣更加簡單了,甚至就連銃手的鉛子都不如先前準了。
在敕令騎士們眼里,這一點過于反常,可在拉夫爾眼里卻自有道理。
這些圣聯士兵所有的韌性,都建立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對那瘋子教皇的堅信。
那面軍旗,就代表著教皇不敗的象征,可此刻它,折斷了!
當卡勒從戰馬身下抽出小腿,還沒站立,便感覺到一陣鉆心的疼。
疼的連昏迷后的模糊的視線都清晰了。
他的小腿骨折了。
咬著牙,將軍刀的刀鞘綁在小腿上,他自己撐著一根樹枝,這才撇著一只腳站起。
然而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卡勒卻感覺自己還在昏迷后的夢中。
布滿花叢與漿果灌木的草地上,腳步混亂地晃動,烈日灼燒著盔甲與溪流。
馬糞的草腥氣、鐵銹味的血漿、皮革被汗水浸泡的酸腐氣息絞作一團。
一眼望不到邊的,是滿目橫七豎八倒地的傷兵與尸體,鮮血順著傷口擠出。
烏鴉已然在半空中盤旋,甚至就在昏迷的傷兵傷口上啄食。
孟塞指揮近衛戰團拿出的拿手絕活,交替撤退,向著營寨的方向。
在后方,達斯不斷收攏潰兵,繼續重整兵團。
但誰都能感覺到,不對。
圣旗折斷后,幾個兵團都是連續不斷的大小錯誤與配合失誤。
幾次沖擊下來,除了兩個圣甲禁軍兵團還苦苦堅持著,剩余的近十個兵團,包括來支援的都走在了崩潰的路上。
被騎兵撕開的步兵橫陣如同被巨斧劈開的朽木,六列縱深的方陣從中央炸裂成數十個血肉漩渦。
敕令騎士們仍在沖擊這些血肉旋渦,折斷的矛桿在騎兵洪流中翻飛。
像是彈弓打鳥,大騎士每沖過一個旋渦,他們便會像鳥獸一樣散去。
卡勒算術并不好,可他仍能發現,其他兵團卻已然散去大半。
視線轉向了倒在地面圣旗,卡勒心臟抽抽的疼痛。
多少次,霍恩扛著圣旗趕到,帶著他們打敗了敵人?
多少次,他們因為圣旗而鼓舞,擊敗了可怖的敵人?
修士們都知道,霍恩到了,勝利就來了。
到目前為止,冕下就沒敗過。
他們能贏,圣聯能贏,全賴有冕下啊!
可如今圣旗倒了,圣孫不在,他們不過是一群農夫組成的士兵,卻要面對帝國最強的大騎士。
還能贏嗎?
這個問題不僅僅縈繞在所有戰團修士心中,同樣也縈繞在卡勒的心中。
還能贏嗎?
能贏嗎?
身體顫抖著,卡勒朝著斷裂的旗桿一瘸一拐地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幾乎是不顧小腿的疼痛,墊著腳沖了過去。
“你要干什么?你是哪個戰團的?”
彎弓射箭的隨軍牧師們發現了這個小子,卻沒手去阻攔他,眼睜睜看著他奔到了圣旗邊。
雙手扶住杯口粗細的大旗,旗桿沉重的重量與小腿的疼痛,幾乎要讓卡勒暈過去。
他憋紅了臉,在周圍潰兵傷兵呆滯的目光中,將圣旗從地面抬到了肩膀的高度。
卡勒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不知道能不能贏,但——
咬緊了牙關,卡勒的肩膀被旗桿磨出了血痕,可他依舊用盡全力呼喊著。
輸了,姐姐姐夫該怎么辦呢?輸了,老拉弗的撫恤金誰來付呢?
口中喊著,可圣旗卻始終無法被托起,他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弱了。
吃力地想要舉起旗桿,可他踩不實地面,怎么都抬不起來。
“起來,給我起來啊!”
話音未落,卡勒便感覺到肩膀上原先沉重的旗桿忽然輕了。
他扭頭看去,卻是一個陌生的軍官。
沃洛維茨朝眼前不認識的少年騎兵點了點頭,用僅剩的左手托起了旗桿。
左手發力,沃洛維茨同樣咬著牙呼喊起來。
他的新建的家園,他的妻子,他還未出生的孩子,都庇護在圣聯的羽翼下。
不能輸,不能輸!死也要站住,死也要護住,他的孩子再不能像德蕾絲姐姐那樣的命運了。
迪特里伯特滿臉血與灰塵地沖來,雙手扶住了旗桿。
圣聯是個好地方,圣孫是個好人,他們是唯一不拖欠工資還給撫恤的。
只有在圣聯,他是英勇的戰團修士,而不是乞丐軍,他在這有尊嚴。
他居然有尊嚴,這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給他尊嚴的地方。
“不能輸!”
“把圣旗豎起來!”
“一、二、三……用力啊!”
一只手接著一只手伸出,一個肩膀接著一個肩膀相連,十幾名圣聯士兵托住了旗桿。
在旋渦般的潰兵中,仿佛時光倒流,圣旗再一次緩緩站起。
烈風吹過,代表圣聯的旗幟又一次飄揚起來。
那么耀眼,那么亮。
“看啊,你們看啊——”卡勒公鴨般難聽的嗓子,在擴音僧侶的加持下,響遍了整個戰場,“我們的旗,豎起來了!”
卡勒撕裂喉嚨的哭喊聲,甚至壓制了一瞬間戰場的嘈雜。
原先混亂驚恐的士兵們驚喜地抬起腦袋,遙遙看向那面戰旗。
旗幟下的人卻不是圣孫,而是無數陌生的,又熟悉的,穿著圣聯軍裝的人。
“冕下不在,該我們來守護我們的圣聯了,守護我們的家!”
“冕下說過,圣聯是你們的,是我們的,所有人的!”
“這是我們的家,我們就不能守護我們的圣聯了嗎?”
在斷臂的鮮血不斷流出,沃洛維茨同樣在怒吼:“前進,前進,長槍向前,向前進!”
“前進,前進,豎起我們的旗!”
在怒吼聲中,那齒輪太陽旗居然真的在緩緩前進。
護著旗幟的士兵們大步向前,大旗同樣逆著人流前進。
就好像圣孫到來一樣!
“居然還能反擊?”
盡管不知道多少次嘗試過圣聯的韌性,拉夫爾還是為此而贊嘆。
這的確是一群可敬的對手,而最尊敬對手的方式就是趕盡殺絕。
“跟隨我!”
望著前進的大旗,拉夫爾立刻決定再一次沖擊,徹底絞碎他們的希望。
可當他再次沖擊,卻發現情況變了。
原先如同熱刀切黃油的戰線泥濘起來,潰退的戰爭修士們停住了腳步。
他們抬起頭,望著那還在前進的大旗。
驚恐的喊叫漸漸沉默,慌張的表情隨之也堅定了。
“他們在干什么,這是在干什么?”又一次沖殺返回,拉夫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烏拉拉一片黃白灰黑混合的潰退戰陣,居然在重組!
而且他們不是在以戰團為單位重組,每一個新的橫陣中都是各色軍服的戰團修士。
被打潰的士兵失去指揮的前提下,正在自發重新組成陣列。
軍官沒有逃跑,而是指揮起了陌生的士兵,那些陌生的士兵居然還能聽他的指揮。
換句話說,他們在和陌生人組成隊列,認著陌生的軍官指揮,在沒有將領的情況,自發地反擊!
“好,我臨時任命你為圣聯第五兵團,兵團長!你從側翼掩護!”
“是!”
“你去那邊,通知那邊橫陣過來匯合,有兵團長馬上過來。”
“是。”
帶著兩個夾雜了其他戰團潰兵的崇信兵團,達斯騎著馬,繞著圈的繼續整合潰兵。
頃刻間,除了兩個崇信兵團,居然另有兩個橫陣重組完成,跟隨著教皇圣旗在繼續前進。
一個兵團內,既有影鴉軍,又有近衛軍,還有黑冠軍。
他們是第一次認識,又好像認識了好久的親兄弟,肩并肩豎起了長槍,抬起了圣銃。
“前進,前進,長槍向前,向前進,豎起圣聯的旗!”
“我們是圣聯的救世軍,我們的軍靴碾暴君!”
像是指揮自己的戰團般,達斯如臂使指般指揮著這個混合戰團,甚至還有心情叫回鼓手。
鼓點響起,風笛再次演奏,達斯率先高吼起來:“古代英雄無可見,唱。”
“古代英雄無可見,今有鉛丸與炮彈。”
“聞所未聞圣父手,無堅不摧發條銃。”
“吾輩修士均神選,縱有千難亦無懼。”
“歌我一排又一排,神圣聯盟救世軍!”
剛開始還帶著不協調的雜音,可隨著聲音越來越響,歌聲便越來越整齊。
盡管是陌生人,甚至有些連語言都不通,可當唱起這熟悉的曲調時,小小的隔閡都消失了。
“進攻,繼續進攻,他們的敕令騎士,已經被消滅三分之一了!”達斯抽出軍刀,走在了所有橫陣的最前面。
歌聲沸騰,鐵甲鏗鏘。
猛地低頭,躲過坡頂飛來的六磅炮炮彈,拉夫爾卻沒有心思往后看。
原先松散的陣形,像是一股繩般擰在了一起,死死地攔在了敕令騎士們面前。
拉夫爾恍然意識到,這才是終局時刻:“不要停,繼續沖鋒!”
戰馬的馬蹄切切砸落,鉛子在戰場上橫掃。
拉夫爾蒙著頭沖鋒,霰彈與鉛子雨水般落在他的身上,就連龍血馬都發出了哀嚎。
可馬鞍上的騎士卻仿佛毫無感覺,將一瓶猩紅的藥劑塞入了龍血馬的口中。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密集了,就算是白晶鋼,都開始如餅干掉渣般下落。
一層、兩層、三層……
明明是雜牌兵團,卻比第一次沖陣時更加吃力。
“唏律律——”龍血馬第一次發出了哀嚎,甚至開始尥蹶子,它后臀的鱗甲脫落,露出了皮肉。
鉛子與法術就照著那裸露的一塊招呼,血肉模糊。
趁著后方潰兵重組的兵團還沒能支援到場,拉夫爾拼著頭盔被拽落,第二次殺到了大旗前。
這一次,他甚至沖殺到了大旗下方。
騎槍橫掃,護旗的十來個士兵登時翻滾出去,至于大旗更是再次倒地,重重折成了三截。
“突圍!”
拉夫爾喊出這一句,第二次沖出了敵陣,可兩側的士兵并沒有阻攔,反而主動讓開了道路。
他疑惑之際,卻赫然發現,身側沖入敵陣的近百名敕令騎士,有五十多被留了下來。
鉛子與霰彈在敕令騎士中橫掃,將他們一一打落下馬。
修士們此時終于領悟到了奧妙,就算拉夫爾是大騎士,也害怕被扯下馬步戰,因為那樣會被鷹隼炮用實彈轟擊。
霰彈轟擊與實彈轟擊,那可是兩個概念。
所以何必主動進攻大騎士,躲避大騎士,主攻敕令騎士,將敕令騎士消耗完,大騎士不退也得退。
此時的拉夫爾哪怕是大騎士,從大旗周圍沖殺出來,都有些勉強了。
拉夫爾本身積少成多的傷勢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龍血馬快要不行了。
它可沒有賜福護體啊。
盡管有拉夫爾回護,那些鉛子與亂七八糟的魔法,它還是吃了個全。
僅僅是把主人送到了與其他敕令騎士匯合的地方,便耗盡了這匹龍血馬的體力。
龍血馬懨懨地倒下,四腳抽搐著,口齒間流出血沫。
拉夫爾只能伸手捂住它的眼睛,用小刀瞬間刺穿了它的后腦勺。
至少這樣,它可以沒有痛苦地死去。
這匹龍血馬的犧牲是值得的,起碼又一次折斷了修士們的圣旗。
爬上了第二匹龍血馬,拉夫爾剛松一口氣,朝著戰場中望去,卻是愣住了。
“你們,你們……”拉夫爾嘴唇顫抖,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剛剛被他沖倒的旗幟,此刻,正在堅定地,緩慢地第二次豎立。
甚至第二次護旗的人,和第一次都不是同一批人。
“前進,前進,豎起我們的旗!”
這聲音仿佛從云外傳來,洪鐘般在拉夫爾耳側響起,他沉默了數秒:“繼續準備沖鋒。”
“還沖嗎?咱們撤退吧。”侍從官小聲勸說道。
“不,我要繼續去沖垮他們的旗幟,誰跟我來,還沒結束!”
“已經結束咧!”一旁的敕令騎士連隊長忍不住大吼道。
執拗地撇過頭,拉夫爾眼中滿是血絲:“還沒有,再來一次,我們必定能沖垮敵軍。”
“您睜大眼睛看看吧,咱們已經輸了。”那連隊長唾沫橫飛,言語近乎懇求,“前排戰場步兵已潰散近半,全靠遺留下來的方旗騎士與侍從騎士們在頂著。
血騎士被那圣孫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引入了河流之中,不是被沖走,就是十二磅炮轟死。
咱們沖陣時有一千一百名敕令騎士,您看看,只剩下不到五百了!
原先他們還在崩潰邊緣,咱們也在崩潰邊緣,那就還能打,比誰先崩潰就是。
可現在,看不到希望啊!”
拉夫爾卻是什么都聽不見,像是瘋了魔一般:“不行,你們記得,那旗桿是圣聯的魂,打斷這個魂,咱們輸了也是贏了。
他們能一次兩次扶起圣旗,還能三次四次打倒圣旗嗎?”
“可您根本就沒有三次四次去扶起圣旗的能力了啊!”那連隊長望著眼前的拉夫爾,眼中含淚。
更換胸甲時,那連隊長已然能看到拉夫爾所受的傷。
紅龍息燒出了焦痕,閃電打出的水皰,毒霧腐蝕的青黑色腐肉。
更別提深埋在血肉中的鉛子、鐵砂、箭矢與甲片,傷口蠕動著,將暗色的毒血一股股擠出。
至于身上的骨頭,雖然看不見,可大家都是沙場老手,一看拉夫爾的動作就能明白斷了多少骨頭。
和一開始的全盛狀態相比,拉夫爾此刻已然算是重傷的狀態了。
只不過大騎士的重傷,和普通人的重傷是兩個概念,他距離瀕死還有一段,只是戰力稍微下降了一截。
“我還有!”用新白晶鋼板甲遮住那些傷痕,拉夫爾大吼道,“僧侶呢?叫過來補一下賜福,我的天使降靈效果在下降。”
苦笑著,那連隊長讓開身軀,露出了地上或是重傷或是死亡的僧侶們。
不遠處,還有一些影鴉軍士的黑袍尸體。
“影鴉軍士突襲,殺光或重傷了我們帶過來的大部分僧侶,剩余的基本都跑了。”
拉夫爾的身體僵硬了,他坐在馬背上久久不言。
“我們的圣聯的救世軍,我們的軍靴碾暴君!”
“長槍向前,向前進!”
“前進,前進,豎起我們的旗!”
六磅炮的炮彈在空中飛舞著,將地面砸出深坑。
敕令騎士們在橫陣間奔跑著,時常被三磅的鷹隼炮擊穿胸口,倒飛倒地。
越來越多的敕令騎士逃離戰場,而前排步兵戰團中,足足四個兵團正在不斷趕到。
在圣銃甲騎的拱衛下,將血遮云丟到了河水中的霍恩,終于從血騎士的追擊中脫身。
在無數的歡呼聲中,霍恩跳下戰馬,親自扛起了圣旗:“為自由,為尊嚴,為家園!”
“為家園!”
撲天蓋地的吼叫聲傳來,拉夫爾終于開口了:“你下馬。”
連隊長雖然疑惑,但還是下了馬。
拎住他的脖領子,拉夫爾將其丟到了座下那匹龍血馬上,自己卻下了馬:“這匹馬是萊亞王室珍貴的資產,我命令你們,帶上這匹馬回去保衛殿下!”
說完,拉夫爾一馬鞭打在龍血馬的屁股上,空中徒留那連隊長驚訝的叫喊:“拉夫爾閣下,那您呢?”
連隊長聽不到拉夫爾的回答,因為龍血馬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向拉夫爾致敬后,敕令騎士們追著連隊長離去。
“我嗎?”騎上一匹無名而又普通的戰馬,拉夫爾拉下了面甲,“托吉斯蒙德,我替你們守衛后背,就像往常那樣。”
當霍恩趕到現場時,拉夫爾座下的戰馬已被電漿彈燒焦。
老騎士翻身下馬,卻是沒有跌倒,反倒又一次擺出了步戰的姿勢。
頭盔的呼吸孔噴出鐵銹味的蒸汽,拉夫爾野獸般嘶吼著,大劍旋身揮砍。
身后三個撲來的長槍手,齊齊從右肩到左胯裂成兩段,腸子滑了滿地。
他彎腰撿起戰錘,橫掃過去,便又將一名圣甲禁軍掃的橫飛出去。
修士們圍成了一個圓圈,發條炮從人群中推出,遙遙指向了拉夫爾。
汗毛豎起,拉夫爾咬著牙低吼起來。
“吼——”
大騎士的胸腔發出了咆哮,甚至一時蓋過了戰場的喧囂,連頭盔都在跟著共振。
“砰!”
沒等拉夫爾吼完,十幾枚螺線銃的鉛子便貫穿了他的胸口與手臂。
在二三十米的距離,螺線銃的威力可比先前大的多,有些甚至能觸及骨頭。
“卑鄙小人!”
霍恩瞇起了眼睛,那破損的臂甲窟窿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種黑色原油狀液體。
哪怕跟著四五十米遠,都能聞到濃重的腐壞的霉味。
“去,喊拉夫爾死了。”
霍恩對這身旁的參謀們低聲道。
很快,漫山遍野便響起“拉夫爾死了”的呼喊,不少原先還在斷后抵抗的步兵,一見戰場上的確沒有拉夫爾的身影,便大叫一聲,丟了兵甲跑了。
這邊確認了讓娜只是重傷后,霍恩才松了一口氣。
他望向這位大騎士,摸著下巴開始琢磨如何處置。
大騎士仍舊高傲地梗著脖子,揚著下巴:“賤民,你們又能如何?你殺的死我,卻無法殺死萊亞的騎士!”
霍恩吹了個口哨,旁邊的幾名螺線銃手立刻知情識趣,抬手便是一銃。
鉛彈從大腿甲的窟窿鉆入擊穿了骨板,打碎了膝蓋。
撐著長柄戰錘,拉夫爾仍舊沒有下跪,而是強站著。
砰——
第二銃射出,拉夫爾兩腿膝蓋骨盡碎,卻仍舊用戰錘保持著身體平衡,沒有跪下。
“不錯,就這樣打斷他的四肢。”霍恩欣慰地點了點頭,“去和秘黨那邊說一聲,活捉做實驗是有可能的。
先耗光他的神術賜福,再用迷醉一類的霧氣麻醉。
哦對了,記得實驗數據要發來圣械廷一份,以用作后續對大騎士的反制。”
“這就是你們的處置嗎?如此對待一位高尚的騎士?”拉夫爾的聽力在神術加持下相當離譜,隔著這么遠還能聽見。
“你為何不去問問,哪些因你殘忍死去的民眾呢?”
“你又高尚什么?”拉夫爾瞪著霍恩,“不過你是開國之君,你的士兵更加信任你,士氣更高罷了。
如果今日是托蒙德吉斯他們在,勝利的必然是萊亞。”
“打贏你的,可不是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霍恩背過身,指了指遠處歡呼跳躍,不斷搖晃旗幟,邊哭邊笑的戰團修士們。
“……而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