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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從新兵到老兵只需要一瞬間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圣女來時不納糧

  近衛第三軍的新兵圣銃手沃洛維茨站在略顯潮濕的草地上,汗水將輕薄的混紡布料黏在他的皮膚上,顯露出了肌肉的輪廓。

  在貞德堡訓練的時候,他經常會故意用這種方式露出肌肉的線條,用來吸引修女姑娘們羞紅臉時的佯怒唾罵聲。

  可此刻,沃洛維茨卻沒有了那時的心情。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透過前排圣銃的肩膀,他已經能隱約看到遠處正在逼近的雇傭騎士。

  陰云懸在天空,僅有淡淡的熒光落下,照在那些騎士銀亮的盔甲上,反射出灰蒙蒙的光芒。

  馬蹄敲擊大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震得地面微微顫動。

  水桶狀的頭盔下,各色的武裝衣和紋章罩袍披在這群沒有家世的騎士身上,他們越是缺什么,便越是炫耀什么。

  但哪怕是這樣的人物,都是沃洛維茨舊日里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他的堂姐,就是被這樣的一位雇傭騎兵在谷倉給侵犯和殺死了。

  但在領主的鄉村法庭上,教士的據理力爭中,領主判罰騎士繳納一只羊羔的罰款。

  沃洛維茨仍能記得他的叔叔們那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們有八個兒女,少一個無所謂。

  可羊,那可是羊啊,是好東西啊!

  可以剪毛,可以喝羊奶,可以抱著它入眠取暖,可以在最困難的時候拿去賣錢……

  唯一的缺點是,它無法在沃洛維茨睡前的時候,赤著腳擠在火盆邊給他講圣人雪萊和兔子的故事,也沒法在他哭泣的時候,用衣角為他擦眼淚。

  一根頭發絲落下,夾在沃洛維茨修長的眼睫毛上,可他絲毫不敢伸手去摘。

  仿佛他一去摘,那群騎士就會瞬移到面前一般。

  “不要亂動,準備!”師隊長沙啞的嗓子響起。

  騎士們的沖鋒雷鳴般轟隆作響,沃洛維茨緊握發條銃的手因出汗而濕滑,指尖不安地摩挲著粗糙的木制槍托。

  作為近衛軍的新軍團,沃洛維茨這些新兵是第一次上戰場,三個月前,他們還只是田間種地的農夫呢。

  而現在,他們兩個師隊被單獨調出,守衛在火球弩陣地的側方,在他們的背后,便是伊貝騎士和圣銃騎兵組成的騎兵軍團。

  沃洛維茨向來是相信圣女絕對比那勞什子雇傭騎士強大。

  可當這些巨獸般的物什沖到近前的時候,那股子心臟砰砰打鼓的感覺還是侵襲了他。

  就像當年他試圖去阻止那名流浪騎士,卻在刀劍下被嚇得尿了褲子一樣。

  這些身披重甲、手握騎矛的騎士是那么的強大,在他們的面前,自己還是如同當年那般矮小。

  這些狂奔的騎士真的能被手中的發條銃給擊退嗎?

  一些新兵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抬起,試圖將發條銃平端,瞄準那些即將到來的騎士。

  “狗日的,誰讓你們舉的銃!”師隊長的聲音在新兵耳邊炸響,震得他們的耳膜發痛,連平日里被抽打得大腿都隱隱作痛起來。

  被這怒吼一嚇,新兵們驚得渾身一顫,連忙放下抬起的發條銃,在師隊長尖刀般的眼神和自家旅隊長氣急敗壞的眼神中挺起了胸膛。

  沃洛維茨沒有下意識地舉起圣銃,這讓他對自己升起了一絲自豪——起碼比他們有膽子得多。

  可當雇傭騎士們的身影逐漸在視線中放大至清晰時,這股自豪感便隨著戰馬鼻孔噴出的白氣而消散。

  “跑步沖鋒!”

  雇傭騎士首領的戰吼聲跨越了一百多米,穿過了沃洛維茨的耳膜,他在風中聞到了腥臭的馬糞味和血的鐵銹味。

  這味道正隨著越來越急促的蹄音,而變得越來越嗆鼻。

  耳朵里充斥著戰馬的嘶鳴聲和盔甲碰撞的聲音,

  “第一排舉銃,瞄準。”

  “第二排,準備。”

  “第三排,上發條!”

  在三道命令之中,沃洛維茨看到前面的圣銃手們齊齊舉起了他們手中的圣銃,一排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奔來的雇傭騎士們。

  “保持住,不許動,誰敢動我抽死他。”

  不少渾身顫抖的戰爭修士們立刻立正了,看著眼前的士兵們,沃洛維茨居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沃洛維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甚至他自己不知道為什么會笑。

  人恐懼到極點會笑嗎?

  一百二十米,一百一十米,一百米……騎士們的距離越來越近,馬蹄像是一把錘子,不斷地狠砸在新兵們的心頭。

  “砰!”

  “誰?!所有人都不許動!”

  或許是因為過于緊張,不知是哪個圣銃手忽然就扣下了扳機,這可惹了大禍了。

  連鎖反應一般,圣銃發射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誰,誰開的銃!”師隊長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翎槍,一把奪走了一名戰爭修士的圣銃,“滾,離開我的隊伍!”

  “師隊長,我……”

  “滾出去!”

  將圣銃背在背上,師隊長吹著哨子回到原位,舉起了手中的翎槍,開始給新兵的失誤擦屁股:“輪換位置,第二排上前。”

  “第一圣銃旅第一排向右轉,給我走!”旅隊長的口令清晰地傳入耳朵,“第二排向前,兩步走,瞄準!”

  站在第二排的沃洛維茨將拖著圣銃的槍托,將它靠在肩上,朝前邁了兩步。

  機械地將槍架插在面前的地面上,沃洛維茨推了推頭盔的帽檐,抬起圣銃,架在了單薄脆弱的槍架上。

  他將食指扣在了扳機上,只等最后的命令。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甚至都能看清他們破爛旗幟上的紋章。

  遠處的雇傭騎士們仍然在靠近,可沃洛維茨的心思卻不知為何飄飛出去。

  在德蕾絲堂姐的故事中,對抗騎士與教會的往往是被魔女或巫師愚弄的農夫,或許自己正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就是不知道在未來,這故事到底是由圣座的教皇,還是救世的教皇來書寫了。

  “贊美圣風!”

  莫名的情緒中,師隊長的怒吼聲,和同伴的齊呼聲同時響起。

  “咔噠”止逆棘爪彈起,沃洛維茨幾乎是在條件反射下扣動了扳機。

  氣流卷動的聲音從氣壓平衡孔中流出,發條匙瘋狂地旋轉,吹走了睫毛上的發絲。

  圣銃巨大的后坐力猛然傳遞到他的肩膀上,整個手臂像是被閃電劈過般發麻。

  “嗡——”耳鳴聲占據了沃洛維茨的世界。

  晃動著腦袋,試圖緩解法力抽空過后的暈眩感,沃洛維茨感覺就好像被人拿小勺從腦漿中挖走了一部分。

  清楚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一陣風吹來都像是要破壞身體的平衡,甚至會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直到他下意識地拿起醒神嗅鹽湊在鼻端,嗆鼻的氣味沖入大腦,這才沖開了這暈眩的模糊。

  從暈眩中瞇起眼睛,沃洛維茨這才搖晃著身軀,將緊張的視線投入戰場。

  如同被暴風雨吹過的麥田,雇傭騎士們渾身震顫著,紛紛慘嚎摔落。

  戰馬在失去控制后嘶鳴著揚蹄而起,將附近的主人踩得筋斷骨折。

  沉重的盔甲撞擊地面,最前排的騎士慘叫著從馬背上翻落,此刻他們正在地上翻滾著,發出連續的“咣當”悶響。

  后方的騎士們被突然的變故嚇得紛紛勒住了戰馬,最后的騎士們卻仍然在沖鋒,整個隊形頓時亂作一團。

  這是,擊退他們了嗎?

  沒有站穩,還在迷茫中的沃洛維茨朝前邁出了一步。

  在他的身側,手持戰旗的讓娜騎著蘿卜飛躍而出,馬蹄與沃洛維茨的腳步同時落在地面。

  數百名騎兵如熾熱的鐵流,從圣銃手們的兩翼飛射出去。

  被兩波圣風吹過,雇傭騎士們硬生生被拖慢了速度,原先緊密的沖鋒陣形更是變得混亂不堪。

  而圣銃騎兵沖出的時機過于及時了,以至于這些雇傭騎士們甚至都沒來得及調整好姿態,便被圣銃騎兵們殺入進去。

  近衛軍的新兵們忍不住發出了歡呼。

  伴隨著圣銃騎兵們的齊射,他們心中的恐懼逐漸被一種莫名的興奮所取代。

  原來舊日里無敵的騎士不再是那難以戰勝的怪物,而是可以被打倒的人類。

  就和他們這些農夫一樣。

  這些教會方的雇傭騎士們驚慌失措地試圖重新集結,卻在圣銃騎兵的不斷沖擊下,節節敗退。

  雇傭騎士們在這雙重打擊下徹底崩潰了,他們的戰馬不再聽從指揮,紛紛掉頭逃竄。

  追著他們的不僅有揮舞著戰旗的圣女讓娜,還有身后陣地中升起了第二輪火球。

  望著戰場上馳騁的圣女讓娜,沃洛維茨感覺到臉頰有什么熱熱的東西流過。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感覺到了一陣咸咸的味道。

  猛然間,沃洛維茨忽然明白為什么自己會笑了。

  “德蕾絲姐姐!看啊,快看啊!”沃洛維茨的呢喃帶著哭腔,“圣風給你作出最公正的裁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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