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魯姆在外面等的很無聊，索性拎著水桶去街邊的頭龍頭處打了點水。
看守水龍頭的那個尼泊爾人，原本打算收他三盧比。不過看在遞過來的檳榔份上，就揮揮手，施舍了他半桶水。
巴魯姆每天都要用柔軟的濕布把汽車里里外外擦個干凈，然后在儀表板上擺著的財富之神拉克希米的神像前敬上一炷香。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首先可以熏一下晚上溜進去的蚊蟲，其次可以讓車內縈繞著宗教的芳香。
他把座位，漂亮的長毛絨真皮墊，還有各種按鈕仔細地擦拭了一遍。
然后拿起腳下的真皮墊子，輕輕拍掉上面的塵土。
儀表盤上有三個用磁鐵做的迦梨女神粘貼像，他把它們一一擦洗干凈。
本來這里還有前任亞達夫放置的幾個神像，但巴魯姆把它們都扔了。
后視鏡上還掛著一個食人魔毛絨玩具，伸著紅紅的長舌頭。
薩蒂亞把它當成幸運符，他很喜歡開車時食人魔跳上跳下的樣子。
巴魯姆對著它的嘴打了一拳，然后再將它擦干凈。
接著就是要檢查一下，放紙巾的盒子里面還有沒有紙。
這個盒子雕刻得非常精美，外面還鍍了金，看上去好像宮廷御用的器物一樣，但它實際上是用硬紙板制成的。
巴魯姆必須保證盒子里時刻有紙巾，因為薩蒂亞每次出去都要用掉十幾張紙巾。
他說德里的污染太厲害了，他每次都把揉成一團的紙巾放在盒子旁邊，巴魯姆還得把它們收拾好，扔到外面去。
干完這些活，印人黨大門外還是靜悄悄的，沒人出來。
巴魯姆左右無聊，就從車里駕駛位的底下，翻出了那本《謀殺周刊》。
白癜風司機說的沒錯，無聊的時候，這本雜志是很好的消遣物。
在德里任何一個書報攤都能看到這本雜志，就和廉價擺在一起。
這是德里的下人們最喜歡看的雜志，不管是廚子、保姆還是花匠都是其忠實讀者，司機當然也不例外。
這本雜志的每期封面都是一個女人畏縮地躺在地上，躲閃著將要殺她的男人。
每周剛一上市，不少司機就會購買傳閱。
名字聽起來很恐怖，但卻不必多慮。
司機和廚子喜歡看《謀殺周刊》，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會真的把自己主人的脖子割斷。
當然，或許有人這樣悄悄想過。
正是因為有數以億計的仆人曾偷偷地幻想著掐死自己的主人，印度政府才出版了這本雜志，而且定價只有四個多盧比，普通人都買得起。
雜志里面的兇手個個飽受精神上的折磨和生理上的變態，看書的人自然不想落個同樣的下場。
而且這些兇手的結局照例是被某個正直無私、忠于職守的警官緝拿歸案、繩之以法。
要么就是精神崩潰，用床單自縊而死，并且會留下一封寫給媽媽或者小學老師的遺書，信的內容其情切切，其意慘慘。
還有個常見的套路，就是被他所殺的女郎的哥哥追捕、痛毆、送上絞刑架。
所以，要是在街上看到司機在翻閱《謀殺周刊》，大可不必驚慌。
這對主人沒什么危害，而且會更保障他們的安全。
要是司機看的是甘地的著作或者佛經，那倒要嚇得主人屁滾尿流了。
巴魯姆也喜歡《謀殺周刊》的故事，但他不識字。
盡管他努力的在認，卻很難通暢的看完一整個故事。
于是巴魯姆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他出錢買最新一期的《謀殺周刊》，然后其他司機負責讀給他聽。
這樣他既聽得了故事，其他人也省下了買雜志的錢，皆大歡喜。
巴魯姆四下環顧，這里沒他相熟的司機。
于是他拿著雜志，小心翼翼的湊近那輛寶馬七系。
閃亮的車漆，讓人不敢靠近，巴魯姆在三步外就停住腳。
這才是真正的豪車吧，他心里想，宮殿里都不一定有這種好東西。
他又湊近了一步，努力的往車窗里看。
突然車窗降了下來，伊尚警惕的打量他。
“有什么事？小子。”
“我這里有雜志，最新的。”巴魯姆奉上笑臉，“你可以看，順便讀給我聽，我不認字。”
伊尚往他手里瞥了一眼，接著臉色大變。
“滾！你這個白癡！要是讓小少爺看到，我讓阿尼爾弄死你！真他媽的晦氣！”
車窗被搖了上去，然后很快啟動，又往印人黨大門口挪了幾步，努力和巴魯姆的豐田車拉開距離。
巴魯姆拿著雜志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有司機不看《謀殺周刊》的？
不容他多想，印人黨門口那里有了動靜。
羅恩他們已經出來，薩蒂亞滿面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
有羅恩牽線，他總算見到了某個重要的高層。
雖然雙方都沒什么表示，但有這條線在，以后再聯系就方便多了。
羅恩在大仙那里，拿到了比哈爾邦印人黨高層的聯系方式。
不僅如此，大仙還會提前幫他打個電話，先和比哈爾那里通個氣。
這樣羅恩再去談生意的時候，就會事半功倍。
“瑪雅瓦蒂那里不用太擔心，印人黨會讓她收斂一些。”
“是，不過我擔心她太自大，聽不進別人的提醒。”
“北方邦不是她的一言堂，其他黨派也不會坐視不理。”
“希望吧。”薩蒂亞故作嘆息。
他臉上看起來憂慮不已，其實心里巴不得看到北方邦打起來。
北方邦不亂，社會黨哪來的機會啊。
羅恩也有點牙疼，那個瑪雅瓦蒂真是個奇葩。
這才上臺不到一年，就快把各大勢力得罪光了。
最開始是那些公務員倒了霉，現在又惹的北方邦精英階層不高興。
好在她很有眼色，沒找蘇爾家的麻煩，只在勒克瑙那里折騰。
大半年下來，反對、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夸張的說，民怨沸騰。
嘖，這也是個人才。
羅恩把她歸為抽象派人物，奇葩界中的精英怪。
搞不好她也會延續北方邦歷任首席部長的傳統，任職不超過兩年就匆匆下臺。
看來得提前挑好下一任首席部長的人選，這次蘇爾家會加大干政的力度。
拜訪完印人黨，羅恩又和薩蒂亞約了個時間，準備去找比哈爾邦的首席部長聊聊。
開礦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羅恩明顯感覺到，印度商人擴張的腳步在加快，他當然也不會落后。
只是很多正事還沒辦，某顆白菜又光溜溜的湊上來。
他口袋里的手機又在滴答個不停，不用猜都是伊莎發來的短信。
羅恩掏出來看了兩眼，索性一個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伊莎純粹是又菜又愛玩，打字速度慢的一塌糊涂，偏偏樂此不疲。
當她突然聽到手機響起來電鈴聲時，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幾天她沉浸在短信中，壓根沒想起來，手機是可以打電話的。
此刻看到屏幕上不停閃動的名字，才懊惱的拍了下額頭。
“羅恩.”她小心翼翼的接通電話。
“伊莎，怎么啦？我剛剛在忙，沒聽到短信聲。”
羅恩的語氣很溫柔，讓伊莎渾身暖洋洋的。
“我爸爸今晚不在家，我想”
“好，我馬上去接你！”他瞬間就來勁了。
“那那我等你。”伊莎忐忑又期待的掛斷電話。
維爾馬去齋普爾出差了，下午剛走。他拜托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伊莎的姑姑，來照顧女兒。
可是伊莎的姑姑要明天才能來，今晚是難得的自由時間。
羅恩心里大喜，同時隱隱有股快意。
這兩天他又去拜訪了首席大法官維爾馬先生，結果卻吃了個閉門羹，對方根本沒見他。
維爾馬知道羅恩來找他是為了什么事，泰米爾邦的事他不想插手，所以干脆不給羅恩開口的機會。
他也隱隱感覺到女兒這幾天有點不對勁，天天躲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
以前她最喜歡纏著自己要出去玩，或是想出門旅游，總是嘰嘰喳喳個不停。
現在突然安靜了，也不再和自己的這個父親說悄悄話，吃完飯就噔噔蹬的上樓。
直覺告訴維爾馬不對勁，他問了仆人，尤其是貼身伺候的蘇妮塔。
結果對方言之鑿鑿的告訴他，小姐一切正常，干什么事都沒離開過她的視線。
維爾馬覺得蘇妮塔不正常，這個胖女仆什么時候學會化妝了。
她甚至涂了口紅，讓維爾馬很不滿意，還感到惡心。
如果伊上知道維爾馬想法的話，一定會把他引為知己，他對也涂口紅的蘇妮塔感到不適。
唉，這陣子真是苦了伊尚了。
總之維爾馬心里有所懷疑，他準備出差回來再調查這件事，先讓自己妹妹照應一下家里。
得到通風報信的羅恩，就差仰天大笑了。
你看，機會不就來了么。
傍晚時分，他準時把伊莎接上了車。
伊莎自己的大使車，則由伊尚開著，不知道帶著蘇妮塔鉆哪里去了。
對伊尚，羅恩也是很滿意的。
能搞定蘇妮塔這樣的肉山，也是個人才。
他不怕手下的人是鬼才，就怕他們是庸才。
在印度這種地方，鬼才才有用武之地啊。
“羅恩，我們今天去哪？”穿著漂亮裙子的伊莎，靠在他身上。
“去帝國酒店。”
嗯，五星級酒店，新德里最奢華的酒店之一。
尤其值得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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