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被警察嚇到的，是廣場上的村民，他們幾乎一哄而散。
一名警察把那個人力車夫推倒，穆納開始毆打他。
他們用棍子抽打，當他反擊時，他們就踢他。
穆納和警察輪流出手，穆納用棍子抽打他，警察用腳跺他的臉，然后穆納再出手。
過了一會兒，人力車夫的身體不再扭動，人也不再還手。
可他們仍然不停地踩他，直到他最后重新化作地上的泥土。
穆納對著腳下的爛泥，狠狠呸了一聲。
好好賣你的手印錢不好嗎？非要搞什么民主，大逆不道！
他長這么大，除了今天，以前從沒見過投票點。
唯一一次參與大選，還是虛報年齡，換來了個按手印的機會。
那是在學校，社會黨當場收走了手印，根本不需要他們投票。
“把那些村民手里的票，都收起來，我們去南邊。”
穆納要巡視松巴得拉的每一個選區，確保進步黨獲得百分百的投票率。
還是米爾扎布爾好，那里的村民不用交代，就踴躍把票投給進步黨。
松巴得拉終究是太過野蠻，得讓阿尼爾大哥，把這里的惡勢力再清掃一次。
穆納的策略很簡單，就像他之前說的，抓住少部分人就行，窮人誰在乎？
他當然可以用松巴得拉即將開采的煤礦、石灰石礦，作為籌碼，向民眾許諾工作機會。
但只給好處不行，你得恩威并施。先讓他們感到害怕，再給他們甜頭、希望，那這里以后就會成為他的鐵桿票倉。
就好比訓狗，先讓它臣服。聽話后，再給它點骨頭，那狗就會變得忠誠無比。
沒人教他這些，但穆納就是學會了。
這其實不難，只要想想往日里地主老爺們，是怎么對待農民的，照著他們做就行。
普凡查區的選舉正如火如荼的舉行，北方邦其他地方，也沒落下。
各大黨派在阿瓦德地區競爭的最為激烈，這里是野豬的后背，勒克瑙就位于它的心臟位置。
那位達利特女王瑪雅瓦蒂，此時就在這里舉辦活動，并積極的為大眾社會黨拉票。
羅恩抵達瑪雅瓦蒂位于阿瓦德某處花園時，天色已經漸晚，巷道里被好幾百個呼喊著口號的人，堵得嚴嚴實實。
空氣里彌漫著濃霧，很難看清前面是否有人，羅恩他們的車不得不緩緩蠕動。
很難聽清楚隊伍口中正在喊叫什么，倒是一抬頭就能看見瑪雅瓦蒂被包圍在重重的麥克風和照相機中間，她正在花園里召開記者招待會。
沒讓羅恩等太久，瑪雅瓦蒂就解散了那幫記者。不過聚集在這里的支持者們，還是沒有散去，瑪雅瓦蒂只能派人出來迎接羅恩。
他們在花園的陽臺邊坐下，瑪雅瓦蒂愜意的躺臥在一把藤條椅上，用一條毯子蓋到肩部。
有仆人為羅恩他們端來檸檬茶和北方邦糖果，甚至還有水煙筒。
羅恩嗅了嗅鼻子，空氣中飄著麻草的味道。
“干政客這門活，可是件相當危險的事情，我們得找到讓自己放松的捷徑。”瑪雅瓦蒂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先不說這個，你對這次的選舉有把握嗎？”
“印人黨、大眾社會黨，還有你那個什么.噢，進步黨。三家聯手擊敗社會黨，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瑪雅瓦蒂很驕傲。
“我聽說亞達夫正在和洛希爾坎德的牧民聯手，搞出了很大的一番聲勢。”
洛希爾坎德，野豬的后脖子，低洼沖積區。這是北方邦牧民的主要聚集區，盛產蔗糖。
亞達夫意識到自己難以力挽狂瀾，所以再次放低姿態，主動去找被他長時間忽視的牧民陣營。
他一定許諾了對方很多好處，洛希爾坎德最近公開支持亞達夫，要求地區內的選民都投票給社會黨。
“那是他最后的垂死掙扎，”瑪雅瓦蒂嘲弄著說道，“上河間地、中河間地、下河間地，已經是我們的了。”
“這里呢，”羅恩指了指腳下，“阿瓦德，它才是北方邦的核心地帶。”
“我正在這里，看看外面，那都是支持大眾社會黨的熱心選民。”
瑪雅瓦蒂的花園外，嘈雜的口號聲，一直沒停過。
羅恩一開始以為那是請來的托，現在看來更像是政黨的狂熱粉絲。
“當我開車經過人群的時候，”她對著那些在院子里面興高采烈的人說，“我把車窗簾拉下來，這樣可以不用看到他們的臉。”
瑪雅瓦蒂極其狂妄又自大，性格還蠻橫非常。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支持者，私下里看待他們，和垃圾沒什么區別。
“僅靠這些支持者，可翻不起什么風浪。”羅恩提醒她。
“當然，我還有殺手锏。”瑪雅瓦蒂起身，“跟我來，保證你會大吃一驚。”
他們從花園的陽臺上下來，來到后面的庭院。
這里簡直就是一個小型飼養場或者動物園，其中很多是牛，有近兩百頭。還有兩匹白色的阿拉伯馬，幾只威風凜凜的潑猴。
瑪雅瓦蒂說她在學校的時候，她看到印度教人最敬愛的克利須那神的幻像，神告訴她要成為素食主義者并且對牛要友善。
從那以后瑪雅瓦蒂就遵照他的指示行事，為此她還改變了自己的生活習慣。
敢情你這是在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婆羅門啊，羅恩心里暗暗吐槽。
什么神明指示、克利須那神、素食主意者，這完完全全就是婆羅門的行事做派。
果然，身在印度，沒人能逃脫種姓制度的枷鎖。
就連瑪雅瓦蒂這種賤民黨魁，高呼打倒富人、反對婆羅門的低種姓代表，都在暗戳戳的往婆羅門靠近。
她真的反對婆羅門嗎？她只是反對自己不是婆羅門罷了。
她藏在骨子里的觀念，依舊讓她下意識的向上層靠攏。仿佛那樣做就能得到梵化，變得純潔一樣。
他們已經站在牛欄里面，瑪雅瓦蒂向羅恩介紹她最喜歡的牛，每頭牛都有一個名字。
有許多專職仆人負責照料這些牛，幾百頭牲口比鄉下農民活的要好。
“這是我最喜歡的，”瑪雅瓦蒂鐘愛地拍著一頭牛的頭說。
然后她把兩只手都放在牛的前面，說：“這只手代表瑪雅瓦蒂，這只代表亞達夫。”
當瑪雅瓦蒂把代表亞達夫的手舉起時，牛一動不動。
但是一會兒過后罕見的事情發生了，當她把另一只手即代表她自己的那只手舉起時，牛慢慢地但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羅恩眨眨眼睛，朝牛棚身后瞥了一眼，想看看是否有仆人在扯牛的尾巴或是在拉繩子，但是沒有。
這個表演是真實的，它一定花費了瑪雅瓦蒂好個幾小時的時間去訓練。
媽的，還能把雜耍用到選舉上？他大開眼界。
“瞧，克利須那神認可了我。”瑪雅瓦蒂十分高興。
“這個確定管用？”羅恩有點懷疑。
“當然，亞達夫的聲望將會遭受致命打擊！”瑪雅瓦蒂篤定道，“亞達夫自稱是克利須那神的化身，結果他忠實的伙伴，神牛卻認可了我。
這說明什么？他在假冒神明，克利須那神從沒認可過他，神牛也不愿意向這種無賴低頭！他死定了！”
好嘛，這下真的是魔法對轟了。
在西方選舉，候選人都是向選民保證，他們執政時會解決什么問題。
印度呢，神明大戰，全看誰整的活更離譜。
“我們已經在選舉中占據優勢，如果普凡查區能跟上，那亞達夫最后一絲希望也會破滅。”瑪雅瓦蒂看他。
“沒問題，不過我們為了拿下東部的選票，也付出了很多代價。”
“你想要什么？”瑪雅瓦蒂很直接。
“新的聯合政府，給我留兩個位置。”
“蘇爾，你的胃口太大了。”瑪雅瓦蒂不滿。
每個邦都有自己的內閣政府，首席部長根據職能劃分不同，任命不同領域的部長。
比如財政部、商務部、內政部、農業部、工業部大大小小近二十個。
部長的頭銜并非所有邦都統一，各邦可以根據自身的發展情況，設立不同的分管部長。
北方邦就有漁業部、甘蔗發展與制糖業部、紡織品部等，特色部門。
看起來似乎聯合政府有很多位置可以安排，奈何僧多粥少，根本不夠分。
大眾社會黨想要拿下選舉，那么陣營內至少有202個選區代表。
兩百多個人分二十個部長之位，平均十個人里選一個，競爭強度不用說。
羅恩一開口就拿走兩個，瑪雅瓦蒂能不急嗎？
她手下也有一大幫子人要安排，大家之所以愿意跟著她沖鋒陷陣，那都是指望著升官發財吶。
更別說還有印人黨那里，聯合執政后，總得要排排坐、分果果。
“瑪雅瓦蒂女士，我不需要那些核心部門，只需要有能為選民們做點事的權力就行。”羅恩開口。
“什么意思？”
“公共工程部長、落后地區發展部長。”羅恩豎起兩個手指頭。
“你是想要工程項目？”瑪雅瓦蒂有些了然。
“我們當初商量好的不是嗎？蘇爾家有專業的施工團隊，有產量龐大的水泥廠，完美匹配這兩個部門。”
“我要兩成回扣！”瑪雅瓦蒂不容置疑道。
“成交！”
羅恩沒再討價還價，這個比例幾乎是約定成俗的數字。
當然最重要的是拿下了，公共工程部長和落后地區發展部長。
尤其是公共工程部長，負責邦內的基礎建設規劃和建設，管理公共工程招標，以及協調重大基建項目。
公路、橋梁、水利工程什么的，都在職責范圍內，妥妥的肥差。
落后地區發展部長嘛，嘖，就名字好聽一點。
在有些邦，這個部長有權力針對經濟欠發達地區制定專項發展計劃，分配特殊撥款。
但北方邦窮的掉渣，哪有多余的錢款分配，純粹只剩下個名頭。
不過這正合適穆納，以后如果搞來撥款的話，那就對口了。
落后地區要撥款干什么呀，建醫院、蓋學校、修路.
巧了，這還是蘇爾家的拿手好戲。
瑪雅瓦蒂更看重財政部、商務部、內政部，他們才是聯合政府的核心班底。
嗯，不急，羅恩準備循序漸進。
他畢竟是第一次介入北方邦的政局，先拿下兩個部長，還算不錯。